以枯木和尚的武功,他們即使全上去,也無濟於事,何況人手一多,礙了手腳,萬一一個照顧不周,難免有人負傷。想到這裏,趕緊大聲叫聲:“嚴兄,褚兄快請後退,還是由小弟去會會他罷!”

說話聲中,身若電閃,“嗆啷啷”龍形劍出匣。

一道青紫光華,身劍合一,越過眾人前麵,劃空橫飛,激射而出!

這時尹稚英已到了封架乏力,全仗著飛絮舞步的奇妙身法,勉強躲閃。

原來枯木和尚震飛萬小琪之後,乘機旋身,雙袖一揮,便向尹稚英拂出。

以枯木和尚一身深厚功力,尹稚英如何是他對手?三兩個照麵之後,一柄長劍,在“鐵袖神功”的淩厲旋風下,玄陰劍法那裏還施展得開。但覺一天袖影,滾滾旋力,從四麵八方湧來!心知對方這種回旋潛力,隻要一被掃中,不死也得重傷。不由咬牙苦撐,仗著飛絮舞步左右躲閃,才勉強又挨了七八個照麵。能在枯木手下,走出十餘招,江湖上已不多見!

“英妹妹快退!”這是敏哥哥的聲音,尹稚英聲方入耳,眼前一道青紫光華,宛若天上長虹,劃空而來!

枯木和尚,曾在幾個月以前,親眼目睹這姓嶽的青年,用飛劍削斷自己徒兒赤發尊者的禪杖。

這時眼看這道迎著自己飛來的燦燦紫芒,森森寒氣,分明那姓嶽的青年已到了身劍合一的劍術至高境界。不禁駭然後退,向橫裏躍出數步。被人家一招逼退,在枯木和尚來講真還是生平第一次。

身形站定,雙目精光暴射,陡的一陣仰天狂笑,厲聲喝道:“好!三位小施主,就請一齊上罷,免得老衲多費手腳!”

“一齊上,就一齊上,誰還怕你不成?”萬小琪翩然飛落,接口說了一句,玉腕疾掄,白玉洞簫急揮而出!

正好尹稚英給敏哥哥替下,這時也緩過氣來,雙腳一點,身若飄絮,滑了過去。

青霓劍連演“倒轉陰陽”,“坤幹易位”、“睛空霹靂”,一連三招,像狂風驟雨般劈出!這可急壞了嶽天敏,以琪妹妹和英妹妹功力、決非枯木和尚敵手,勢非自己出手不可。

但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呀!何況方才枯木和尚並無敵意,自稱?“尚有急事,須先走一步”。

如果不是瑛妹妹搶著動手,就不會惹出這場麻煩。是以自己救下英妹妹之後,就停下手來,自己原意向枯木和尚略致歉意,能把這場過節解開,也就算了。

他那知枯木和尚平日目空一切,自認普天之下罕有敵手,即使萬小瑛尹稚英兩人,能停下手,他方才被嶽天敏一劍逼退,大損他的威望,又豈肯善了?這時隻聽枯木和尚“嘿”的一聲冷笑,雙袖連揮。

立時有一股迅猛勁風,回旋卷出,向萬尹兩人衝撞過去。

萬小琪吃一次虧,學一次乖,這回可不敢硬接了。雙足一頓,身子淩空飛起五丈來高,避開“鐵袖神功”一拂之勢。但覺雙腳下麵,一陣旋風過處,宛若狂流疾卷,奔騰滾滾。差點幾乎吃那回旋力道,把身子帶走,心中也自暗暗咋舌不止。狂飆一過,萬小琪突然吸了一口真氣,玉臂一振,簫孔陡然發出“羽”音,高山流水,淩空直瀉。但見一線白影,瞬息之間,幻出一大片精瑩霞光,掠空飛墮,壓頂直落!

同時尹稚英看到琪姐姐騰空而起,閃避了枯木一掌,自己也連忙足踩飛絮步,一個旋身滑步,打橫閃開!她才退倏進,一招“叱吒風雲”,青光驟盛,劍風雲湧,青霓劍如一匹長絹,漫空匝地卷舞而來!兩下裏配合得宜,聲威陡盛。

枯木和尚心頭一怔。左袖一揚,向萬小琪要落未落的簫影拂出。右手念珠,化作一圈玄影,卻向尹稚英身上砸去!

萬小琪、尹稚英聯手合擊的淩厲攻勢,又立即被他硬逼回去,向後急退!

老和尚此時早已激怒得起了殺心,那會再讓她們逃出手去。猛聽一聲震耳欲聾的斷喝,兩臂一振,寬大袍袖中立時露出一雙枯幹得有如鳥爪般的手掌,五指箕張,掌心微凹,對準兩人,驟然遙空拍出!

灰黑掌心,隱隱飛出一縷深灰色的輕煙,隨著旋轉呼嘯的掌風,像驚濤駭浪,洶湧而出。

嶽天敏這一驚真非同小可,大聲叫道:“這是黑眚附骨掌,你們快退!”

聲到人到,運起全身功力,雙手平推,把“太清罡氣”悉數施展。一堵氣牆,橫亙在瑛妹妹身前!

他還怕阻擋不住枯木和尚的回旋掌力,右手迅速拔出龍形劍,左訣右劍,把玄門絕學的“太清罡氣”,使到“太清劍法”之中,源源不絕!他此時功力,豈可與數月之前,相提並論?

劍招連綿出手,漫天盡是青紫光華,森森劍氣!

“黑眚附骨掌”的旋轉勁風,雖然排空湧出,但遇上這堵青紫光華的劍牆,也難越雷池一步。一個個旋風勁氣,滾滾湧來,激撞得蓬蓬有聲!

“嘿嘿,小施主能接得下老衲六成力道,實是難得!當今武林,恐怕也找不出幾個來!

小施主如果自問還能勝任,敢不敢再試試我全力施為?”

枯木和尚數十年未逢敵手,對眼前這位年輕人,竟然心中大感佩服,起了惺惺相惜之念。同時,他真不信天下有接得住自己全力施為的人,是以又急於一試!

這幾句話,激發起嶽天敏淩雲豪氣,當下一聲敞笑,答道:“老師父盡管全力施為,讓在下試試就是!”

枯木和尚低沉的應了聲:“好!小施主小心!”

隻見他雙掌一收,緊接著又緩緩平推而出!

嶽天敏麵對這位天字第一號的大魔頭,而且明言要自己試試他十成力道,全力施為。自己近數月來雖然功行大進,但能否接得下來,那有把握?自然不敢絲毫大意!回頭一瞧,自己身後萬小琪尹稚英兩人,不但沒有後退,還一個掄簫,一個舉劍,似有躍躍欲出之意,心頭一急,不由大聲喝道:“你們還不給我後退?”

萬小瑛尹稚英,原是耽心敏哥哥安危,準備一到緊要關頭,大家全力一並。

這時被嶽天敏一聲大喝,宛若春雷驚蟄,抬眼望去,隻見他仗劍卓立,凜若天神,另有一種懾人威儀,迥非平日溫文爾雅的俊逸書生。

尹稚英心知敏哥哥,麵對強敵,為了怕自己兩人,搶著出手,不但使他不能專心應付,同時還礙了手腳。

當下輕輕的拉了一下萬小琪衣角,低聲說道:“琪姐姐,我們就依他退下去罷!角得分了他的心。”

萬小琪被敏哥哥聲色俱厲的喝得心中十分委曲,這時經英妹妹一拉,才悻悻後退,卻把枯木和尚恨得牙癢癢的。就在她們堪堪後退之際,枯木和尚的“黑眚附骨掌”所化狂飆,十成真力,已然源源發動!這一次是枯木和尚把數十年修為的內家功力全力施為,威力自然非同小可。一收一推之間,但見雙掌掌心飛出一大蓬淡灰色輕煙,絲絲之聲立時大盛。一股強猛得無可倫比的旋風,挾著洶湧呼嘯,排山倒海般衝撞而出!數丈方圓全籠罩在灰慘慘的風柱之下,直若天地變色,山嶽搖撼,威勢之盛,震懾人心!

嶽天敏凝神運功,等枯木和掌力尚推出,他玄門絕學的“太清罡氣”和“太清劍法”,也自出手!

這回和方才又自不同,龍形劍起處,立時發出紫巍巍青蒙蒙的劍氣,衝霄直上,嘶嘶有聲!轉眼功夫,青紫光芒,越來越盛,嶽天敏一條人影,頓失所在。

“黑眚附骨掌”的洶湧波濤,和青紫光華的森森劍氣,淩空相遇,就發出一連串的蓬蓬巨震。急旋著的灰色風柱,受到阻遏,立時挾著呼嘯,向左右兩邊,回旋包抄,越身而過。

霎那之間,宛若狂濤掀天,灰浪滔滔!但一幢耀眼精芒,青霓紫虹交織而成的光幕,卻屹立在驚濤駭浪之中,一任灰色風柱,猛烈激撞,依然紋風不動。雙方相持顯然成了膠著狀態!

眼前是這一幅奇景,觀戰諸人不但無心欣賞,相反的卻令人緊張得怵目心驚,各懷懸憂。

尤其是萬小琪、尹稚英和上官錦雲三位絕代紅妝,心急如焚,可是在這種形勢之下,有誰插得進手去呢?

鳳兒緊瞪著一雙大眼睛,手上早已掏出“五殃針”來,她恨不得立時縱過身去,狠狠的射那老賊禿幾針!

枯木和尚一個瘦小身軀,宛如釘在地上般的,臉露驚訝。眼看自己傲視武林的‘黑眚附骨掌’,已經使到十成力道,對方輕輕年紀,居然還能保持平衡,心中這份震駭真是無法形容。他那知嶽天敏服了小半葫蘆“天府玄真”,內力之強何異常人百年修為,加之手上的龍形劍,是一柄神物利器,“太清劍法”和“太清罡氣”,又是玄門失傳已久的無上絕學,自然足可支持。一陣驚疑之後,心中還是不敢深信,枯幹的變掌微微顫抖,旋風勁力,不住加強!

嶽天敏隻覺從四麵八方衝撞而來的旋力風柱,有若怒海狂濤,洶湧沸騰,極為猛烈。約摸過了頓飯光景,四外壓來的暗勁,不斷增加,層層疊疊,越來越重,自己漸感真力不繼,十分吃力。這樣又支持了一會,突覺全身一震,龍形劍青紫光華所化的一幢劍幕,竟然被洶湧旋風,推得浮動起來,搖晃顛簸,身不由己!正如萬頃波中一艘孤帆似的,載沉載浮,失去均衡!雖然劍光如織,依然把周身護得風雨不透,但形勢顯然已到了非常危急!

萬小琪、尹稚英、上官錦雲、鳳兒、和嚴靖寰、祝世傑、褚家兄妹等人,瞧到這種情形,心頭大急,正擬出手齊上,大家舍命一拚!猛聽一聲清越越的長嘯,聲若龍吟,背紫光華隨著嘯聲之後,陡然暴漲。紫霞流動,青芒如電,一道矯若遊龍的經天長虹過處,灰色風柱,紛紛消失。這一奇跡,頓使極度緊張的眾人,一齊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原來嶽天敏被旋轉風柱,激撞得身形波動,不克自製,而且四麵壓力,一層層向中央擠來,重愈萬鈞。

一柄長劍,逐漸施展不開,心頭自然大感焦灼。

猛然想到“太清劍法”第十二招,那類似“八方風雨”的一招三式,乃是“太清劍法”

的精華所在,以氣馭劍,威力莫可倫比,此時何不一試?心念一動,立即氣運周天,左手劍訣,緩緩向前一領,長嘯聲中,右手龍形劍,陡然脫手飛出。盤空一匝,壓力大減,但見劍光到處,灰色風柱,如湯沃雪,紛紛消散!不由精神一振,右手連指,劍光如電,把“太清劍法”的精微絕學,發揮無餘!

正覺心與神會,意與劍通的時候,猛聽耳中響起一個宏亮的聲音,說道:“嶽小施主,劍術果然不凡!老衲無任欽佩,請收劍一談何如?”

這是枯木和尚的聲音!

嶽天敏依聲瞧去,果見枯木和尚已手持念珠,卓立在三丈開外,臉露微笑的望看自己。

敢情他已收手多時,不禁臉上一紅,連忙一招手,收劍入匣,抱拳說道:“老師父玄功入化,在下何異螳螂當車。”

枯木和尚嗬嗬笑道:“小施主何必太謙,武學之上分毫之差立分勝負,小施主功力實在精深,不過老衲有一疑問,不知小施主可能明白見告嗎?”

嶽天敏慨然說道:“老師父如有垂詢,請盡管直言,在下自當據實奉告。”

枯木和尚微一沉吟,道:“老衲自問在內功修為上,浸**垂六十年,從無稍懈,屈指武林,能和老衲抭衡的,也不過寥寥一兩個人。小施主身懷曠世絕學,照說最多也不過在招術上擅勝而已,但適才觀察所得,小施主的內力修為,竟與老衲不相上下。此種功力,斷難速成,以小施主的年齡而論,決不可能有此造詣,老衲心中不解,小施主能為我一解釋疑嗎?”

嶽天敏見他語氣和藹,回異在太行山初見時的那種冷傲神氣,當下也毫不隱瞞,把自己服過“天府玄真”之事,簡略的說了一遍。

枯木和尚驚詫的道:“太虛真人和老衲曾有數麵之緣,後來傳說他突然隱去不知所終,原來是在天柱山悟道成真!阿彌陀佛,真人有小施主這樣一位傳人,昆侖一派發揚光大定可預卜!小施主如不嫌棄,老衲極願交個方外小友,他日有暇,務望俠駕能蒞大雄寺一敘。此時老衲尚有急事待辦,恕先行一步!”

他不待嶽天敏回答,微微頷首,雙腳一頓,人已騰空而起。一條灰影,急如電射,向前路飛馳而去,瞬息工夫就失去了影子。

萬小琪望著他背影,冷笑著道:“哼!打不過人家,就亂套交情,敏哥哥,你以後別再理他!”

嶽天敏笑道:“琪妹妹你可不能小覷了他,如真論功力,我還和他差得老遠呢!”

萬小琪嗤了一聲道:“那你並沒有輸給他呀!”

嶽天敏正色道:“枯木大師的‘黑眚附骨掌’,雖非武學正宗,但已練到出神入化之境,我如果不是用‘太清劍法’的最後一招,和手上有一柄神物利器的龍形劍,真難接得下來!”

萬小琪不服的道:“哼!以後遇上了我非再鬥他一鬥不可!”

尹稚英也接口道:“難不成你中了他的‘黑眚附骨掌’,憑這幾句話就罷了不成?”

嶽天敏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枯木大師不過平日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罷了,其實也算不得什麽惡人。以他的輩份個性,今日居然肯息爭言和,已大是難得,我們又何苦多樹強敵。”

白衣秀士嚴靖寰和褚家麒也同時點頭道:“嶽兄說得極是,我們在江湖上行走,這類大魔頭能夠不開罪還是不開罪的好。”

大家因嶽天敏方才一戰,定然耗損不少真力,於是就在林邊休息了一陣,才行上路!趕到黎城,已是黃昏時候,大家在一條橫街上找了一家大客棧,停下馬來。店夥一眼瞧到這批氣宇不凡的男女青年,身上還全帶著兵刃,敢情是那一家大鏢局出來的鏢頭,那敢怠慢,立即搶步迎出。

褚家麒首先下馬,吩咐把所有房間,全包下來!店夥碰上這種大賣買,油水十足,自然唯唯應是,接過馬匹,就領著眾人先到房中休息。過不一會,褚老鏢頭一行也相繼趕到,客店中頓時熱鬧起來。

大家因奔了一天的路,幾乎渾身全是灰土,各自忙著梳洗!

嶽天敏看看天色還早,一個人踱出店門,隻見大街上蹄聲得得,車聲轔轔,行人熙熙攘攘的一片忙碌。不由負手停步,眼望著街心,微微出神!驀聽迎麵有人輕輕“噫”了一聲!

急忙抬頭望去,原來自己麵前不遠,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書生,隻見他生得柳眉星目,玉麵透紅,那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在瞬都不瞬地盯在自己臉上,麵露嬌笑!

嶽天敏不覺心頭一怔,覺得這人好生麵熟,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正在此時,隻見那少年書生嗤的笑了一聲,眨著俏眼,輕聲問道:“你這人怎麽啦!敢情不認識我了?”

說著臉上竟然飛起一陣紅暈。

嶽天敏心中十分迷惘,這人確實十分麵熟,聽他口氣,對自己好像並不陌生!

不由也臉上一紅,慌不迭的作了個揖,口中期期艾艾的道:“這位兄台貴姓,恕在下失禮,實在想不起來了。”

少年書生噗哧一笑,接著說道:“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一年前,我還叨教過你的劍法呢!”

這人真夠刁蠻,說了半天,兀自沒有脫出姓名來!和自己動過手?這可更使嶽天敏糊塗了,從自己下天柱山算起,動過手的人,雖然不少,但曆曆可數,那有這樣一位少年書生?

“你這人呀!真是……”少年書生見他一臉急相,不由抿著嘴笑了起來,旋又問道:

“說真的,我問你,尹帥姐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怎麽隻有你一個人?”

“他恁地性急,一連串問個不停。“尹師姐?”嶽天敏“哦”了一聲,恍然大悟。

她,不就是自己初上九華山昆侖下院,正好玄陰教派人下書,當時除了風火扇霍文風,金花劍莫寒波,還有兩個少女和自己動過手,那個……唔!英妹妹說過,那年長的叫辣手觀音簡玉珍,年稚的叫散花仙子米鳳娘,這兩人和她情勝同胞……

他想到這裏,連忙又作了個揖,笑道:“你……你是米姑娘,一個人來的?”

散花仙子米鳳娘格的笑了出來,抿抿嘴道:“我是和霍姑姑一起來的,住在橫街盡頭那家客棧裏。嗯!人家問你尹師姐呢?你怎的不回答我呀?”

嶽天敏又哦了聲,連忙指指身後客店,笑道:“英妹她在裏麵,你隨我來!”

散花仙子咬著櫻唇,微微點頭。

嶽天敏就領她進了客店,便向上房走去!房中傳出一陣鶯燕笑語之聲,萬小琪、尹稚英、上官錦雲、褚家鳳和鳳兒,全在房內,圍著閑磕牙。正說得熱鬧當兒,驀見嶽天敏領著一個少年書生,闖將進來,不由齊都一怔!

“尹師姐,你連小妹都不認識了?”

“噫!是米師妹!你幾時來的?”

尹稚英驚喜得跳了起來,拉著米鳳娘忙替大家介紹。

米鳳娘和大家見禮之後,就說這次是奉命跟隨金花劍莫寒波來辦一件事的。

尹稚英聽說莫姑姑也來了,她在總壇是最疼愛自己的一個人,心中更是高興。

大家寒暄了一陣,米鳳娘起身告辭,回頭笑著向嶽天敏問道:“嶽相公,莫姑姑你也認識,要不一起去見見她?”

嶽天敏沉吟著道:“這個怕不方便,還是英妹去一趟吧!”

米鳳娘含笑瞥了他一眼,就和尹稚英一起走了。

褚老鏢頭因一路上都是山村野店,沒有好好的招待大家,這黎城已是通都大邑,就吩咐家麒要店家準備了三席上好酒菜,和兩席素齋,作為這次上五台山回來的慶功筵。酒醉飯飽之後,店夥替大家沏上香茗。

嶽天敏陪著四師兄和龐百川、一葦大師等人品茗閑坐,卻見尹稚英匆匆進來,一語不發的逕向上房走去。這時時光已經不早,有好多人早已回房安歇,嶽天敏也隻當英妹妹路上疲勞,須早些休息,並沒在意。大家又閑談了一陣,也就各自回房安歇。

翌日清晨,鳳兒剛一醒轉,便不見了尹叔叔,她揉著眼睛四外一瞧,房門關得好好地,還上了閂,隻有半扇後窗,敞開著並沒關上。

“尹叔叔!尹叔叔!”鳳兒叫了兩聲,沒人回答。

噫!尹叔叔昨晚睡得好好的,這時怎會不見了,再往壁上一瞧,那支從五台山萬妙仙姑手上得來的青霓劍,不是依然掛在牆上?他心中一陣緊張,慌慌忙忙的開門出去,大聲嚷了起來,把住在隔房的萬小琪、上官錦雲、褚家鳳一齊驚醒,忙著問她發生什麽意外。

鳳兒隻說了句:“尹叔叔不見啦!”邊說邊向外邊跑去。一會工夫,嶽天敏也被她急匆匆的拖來。

大家仔細察看了一遍,隻覺除了狀上被褥,略為淩亂之外,其他一切衣物,依然完完整整的放著,並沒動過,顯然昨晚她入睡之後,才發生的事情。當時第一個湧上大家心頭的想法,是尹稚英遭遇了意外?

但這個想法,立被推翻,以尹稚英目前身手,即使遇上一流高手,也不見得能在一兩個照麵之內,就把她製住,而且房中一點沒有動手過招的痕跡,就是屋麵上也找不出打鬥跡象,何況這客棧中住了這末多高手,難道會一點聲息也聽不到?

第二個想法,是尹稚英自己走的?那也不成理由,她為什麽要獨個兒悄悄的走呢?而且長劍衣物,都沒帶走,自然決非自動走的。噢!噢!對了。前次大鬧襄江分堂之時,英妹妹說過,她師傅玄陰教主因有人告她叛教,還下了玉勍令諭,要英妹妹立即回壇申述侯處。她並沒遵命回轉巫山,反而和自己一行上五毫分壇來。昨天散花仙子米鳳娘,不是說奉命跟金花劍莫寒波辦一件事來的嗎?可能就是為英妹妹來的!不走嗎?昨晚英妹妹上床之後,大概聽到窗外有人,後來一瞧是熟人,就沒帶兵刃,匆匆出去。敢情玄陰教派來的人,事先有了布置,把高手隱伏牆外,趁英妹妹不防之際,暗中下手,把她擄去。這個推斷,似是最合情理。

如果被玄陰教總壇派人擒回去,那末任何一個門派,對叛逆的人,處罰都是十分嚴酷不過的。

嶽天敏剛一想及,一顆心不由猛烈的狂跳起來。

萬小琪望著嶽天敏,見他半晌不作一聲,忍不住問道:“敏哥哥,會不會是昨天那個姓米的丫頭,把英妹妹給騙了去?我們快追!”

她話未說完,萬鬆齡、龐百川、褚老鏢頭等人,也聞訊先後進來。

當下由嶽天敏把大概情形,和自己所推想的,都說了出來。

褚老鏢頭即回頭吩咐家麒,先到橫街盡頭那家客棧去,瞧瞧金花劍莫寒波和散花仙子米鳳娘兩人。

走了沒有?

褚家麒領命出去,不多一會,就匆匆回轉,說莫米兩人,已在天色黎明前,離店走了。

萬小琪憤憤的道:“敏哥哥,準是她們把英妹妹擄去了,我們還是快追!”

褚老鏢頭接口道:“萬姑娘不必憂慮,尹姑娘如果確被玄陰教擄去,想來必定回轉巫山總壇。好在我們人全在這裏,幹脆就趕上巫山去,好歹也得把尹姑娘救出來。”

他此言一出,大家都紛紛讚成,一不作二不休,破了五台分壇,就再上總壇去殺他個痛快!

嶽天敏因英妹妹突然失蹤,心頭焦灼,恨不得立時動身。

這時一見眾人都紛紛要去了連忙道:“小弟之意,救人如救火,她們擄著一個人,諒來走得不會太快,小弟蒙祝老哥慨贈赤龍駒,琪妹也有一匹玉獅子腳程較快,定可在半途上把人截回。否則有小弟和琪妹兩人,追上巫山神女峰,要救一個人,也並非難事,如果人去多了,引起對方警覺,下手反增加困難。”

萬小琪聽到敏哥哥隻要自己和他同去,心頭一陣高興,忙道:“敏哥哥說得對,人去多了,沿途難免耽擱,還是由我和敏哥哥同去的好,哼!看她們逃上天去?”

萬鬆齡瞧著這對小兒女,心中暗想兩人所說也不無理由。何況憑小師弟和自己女兒的武功,即使遇上十個八個一流高手,也斷不會吃虧。

何況掌門師兄答應旡垢師太,兩年之後去巫山赴約,算來也隻是明年的事了,自己此時前去,確非所宜。

萬鬆齡沉吟了一會,才笑著向嶽天敏道:“你和琪兒有兩匹千裏良駒,追蹤敵人,自然要快得多。萬一不能在半途上把尹姑娘截回,神女峰玄陰教總壇,網羅各派人才,高手如雲,雖然以你們兩人身手足可應付,但雙拳難敵四手,總嫌人手孤單了些……”

“哼!玄陰總壇,誰還怕他們不成?難道還有強過枯木和尚?”萬小琪生就逞強性兒,隻要有人說別人厲害,她就會不服氣,這會居然頂撞起自己父親來了。

嶽天敏連忙接口說道:“這個四師兄盡可放心,小弟此去旨在救人,隻要暗中能把英妹救出,便可全身而退。”

萬鬆齡微微點頭道:“這樣當然最好,不過小師弟,你得記住,明年巫山之行為時不遠,即使遇上你旡垢師姐,能忍則忍,最好不和她動手。”

嶽天敏唯唯應允。

“嶽叔叔,萬叔叔,鳳兒也要去,把尹叔叔救出來。”鳳兒站在一旁,一雙小眼骨碌碌的聽大家說話,這時隻有嶽叔叔和萬叔叔兩人去了,心中一急,連忙叫了出來。

萬小琪笑道:“你有多少能耐?要上玄陰教總壇去?”

她話才出口,瞧到鳳兒失望得要哭出來的神氣,心中不忍,連忙又道:“小鬼頭,你急什麽,隻要好好的聽話,萬叔叔帶你去就是。”

鳳兒聽萬叔叔答應帶著自己同去,不由立時笑逐顏開的道:“萬叔叔,鳳兒一定聽話。”

嶽天敏想阻攔,萬小琪笑道:“怕什麽?玄陰教的人,誰敢動她一根毫發,看我會饒過他們才怪!”

“敏哥哥,我也要去!”上官錦雲漲紅著臉,說了出來。

她明知自己武功不濟,去了會增加敏哥哥的麻煩,但自己孤仃仃的一個人,不跟他去?

又跟誰呢?

上官姑娘急得雙眉緊蹙,花容悒鬱,一雙盈盈欲涕的眼睛,瞧著他靜候回答。

嶽天敏要想安慰她幾句,但當著這許多人,又不知從何說起,略一沉吟,徐徐的道:

“錦雲妹子,我和瑛妹妹此去旨在救人,越快越好,人去多了,實有未便,你……”

他話未說完,上官錦雲幽幽的道:“我知道,我武功實在太差,去了會增加你的累贅,可是我……我……”

她說到後來,哽咽得說不成聲,珠淚兒一顆顆直滴下來!

嶽天敏瞧著她這付樣子,心中也一陣黯然,勉強笑道:“錦雲妹子,快別如此,並不是我不讓你去,實在玄陰教總壇,可比不得五台山,萬一我照顧不到,稍有失閃,反為不好。”他微微頓了一頓,又道:“本來,我想待五台山事情一了,便親自送你上天目山去,可是現在……錦雲妹子,我想央請龐老哥辛苦一趟,送你前往,我們從玄陰教回來,便上太微穀瞧你去。”

龐百川嗬嗬笑道:“嶽老弟,你隻管放心,上官姑娘,就由老朽陪去就是。”

嶽天敏連忙道謝,他不敢再瞧上官姑娘一眼,匆匆回房,略一收拾,便向眾人告別。

鳳兒卻早已興高采烈的背插雙股劍,等在門外。

褚鏢頭再三叮囑,要兩人救出尹稚英,立即趕到開封來盤桓些時候。

萬鬆齡又叮囑了兩人一番,才別過大家,立即啟程。

萬小琪本來是個性急的人,再加上嶽天敏憂心如焚,恨不得立即追趕上去,兩人同一心理,這就縱馬急馳,如飛而去。路上行人,隻見一紅一白兩條直線,一瞬即逝,那裏看得清馬上人影!

從黎城經潞安州,天井關,沁陽、孟津、渡鼓河,到洛陽,少說也有六百來裏路程,兩匹駿駒,馬不停蹄的一路急趕,黃昏時分,已到了洛陽,依著萬姑娘的心意,還要連夜西追。

嶽天敏則因這一路上並沒遇上什麽差眼人物,心中未免生疑,玄陰教的人,擄著英妹妹,即使比自己早走了幾個時辰,也斷不會比自己跑得快,難道這一路急奔,趕過了頭?既然到了洛陽,不如休息一宵,養足精神,再走不遲,而且沿路也得打聽打聽,有沒有像金花劍莫寒波這樣一批人經過。

萬小琪對敏哥哥自然百依百順,點頭應好。兩人策馬進城,就找了一家較為清靜的客店安身,一麵吩咐店中夥計,替自己馬匹好好上料。盥洗甫畢,店夥含笑進來,問三人走否在店中進餐?

嶽天敏回說自己要到街上逛逛,不必準備,店夥退出之後,嶽天敏就帶著琪妹妹和鳳兒走出店來。

洛陽乃是成周洛邑,東漢故都,為我國五大古都之一,人文薈萃,商賈雲集,店肆麟次櫛比,酒樓客店尤多!這時正當華燈初上,大街上一片輝煌燈火,行人如鯽,十分熱鬧。

鳳兒隨著嶽叔叔萬叔叔身邊,一雙小眼,卻左右顧盼,目不暇接。三人信步走上一家酒樓,隻見座上食客濟濟,人聲喧嘩,方想退下樓去,早有夥計躬身迎來,引著他們在一張空桌旁坐下。

嶽天敏吩咐先泡上一壺香茗,菜飯揀好的送來就是,夥計滿口答應,返身下去。不一會端上香茗,接著又替三人安置杯筷,送上菜肴。大家用過晚餐,稍坐了一會,就付賬下樓。

剛跨出大門,瞥見有一個人影,站在隱僻之處,探頭探腦的向樓上張望,行動十分鬼祟,一眼瞧到三人從門口出來,立即躲躲閃閃的藏了起來。

萬小琪心中一動,連忙放下拉著鳳兒的小手,一個箭步,竄了過去。酒樓右首,卻是一條冷僻的小巷,黑沉沉的從外麵望進去,看不真切。

萬小琪的身法,何等快速,但等她追到裏麵,彎彎曲曲的那裏還有影子。不由氣得雙腳一跺,重重地哼了一聲!

這時嶽天敏也攜著鳳兒迎了過來,問道:“琪妹妹你看到了誰?”

萬小琪氣呼呼的回道:“敢情是玄陰教的賊人,給他跑啦!”

嶽天敏笑了笑道:“也許是什麽下五門的雞鳴狗盜之輩,作賊心虛,見你一追,就嚇跑了。”

萬小琰哼道:“普通下五門的人,那有這快身法,準是玄陰教的賊子,再碰上,看我饒過他才怪!”

回到客棧,兩人因明日還須趕路,也就各自回房。

鳳兒跟萬小琪同住一間,她瞧著萬叔叔一個人坐在**練功,時間還早,外麵車馬人聲,不停的傳來,誘惑著她喜歡熱鬧的童心,那能在房裏呆得住?獨個兒悄悄的溜了出去。

等萬小琪練功完畢,方想解衣就寢,張眼一瞧,卻不見了鳳兒,心想小孩兒家愛玩心濃,也許在左右徜徉,並未在意。那知過了一會,依然不見鳳兒回轉,這小丫頭獨個兒跑到那裏去了?

唔!準是又磨著敏哥哥在教本領!

她心中想著,急匆匆的跨出房門,果然看到嶽天敏房中燈火未歇,方要舉手敲門!

“琪妹,你怎地還不安歇?”嶽天敏聽到萬小琪的腳步聲,突然開出門來!

“噫!鳳兒不在你房中,那末她到那裏去了?”

“怎麽?鳳兒不見了?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

“別說啦!我們快去找找才是正經!”萬小琪返身往屋外就跑。

嶽天敏聽說不見了鳳兒,心中一急,也緊跟著跑了出去。

兩人在客店附近找了一陣,那有鳳兒的影子?

“準是又被玄陰教的賊人擄去了,敏哥哥,我們快分頭追!”

萬小琪急得粉臉通紅,盡是跺腳!

嶽天敏也覺得事情大有蹊蹺,玄陰教的賊人分明衝著自己兩人而來,劍眉微軒,應了聲:“好!”

一長身,便疾飛而起!從初更直到三更,兩個人把偌大一座洛陽城,大街小巷,全踩遍了,兀自找不到半點端倪。

鳳兒這次是萬小琪主張把她帶出來的,現在一共才隻一天工夫,不但英妹妹一點影子都沒有,倒反而又把鳳兒丟了,這叫萬姑娘如何不氣怒得要哭?

當她懷著滿肚子怒火,回轉客店,已是將近四豉,瞧瞧敏哥哥還沒回來。蓮足剛踏進自己房門,剔亮油燈,目光所及,不由猛的大吃一驚!咦!自己房中,有誰進來了?不是嗎?

自己出去的時候,靠窗口那張桌子上分明沒放什麽東西。這時卻多出一個大信函來,端端正正放在中央,這從何而來?哼!又是玄陰教的賊人,趁自己不在,做了手腳!

她連忙走近幾步,拿起一瞧,信封上寫著:“留陳萬小施主親啟”幾個大字,不由心中一陣納罕,是留給自己的,這又是誰,會知道自己姓名?

再一瞧信封,卻並未封口,當下急急的抽出信箋,隻見筆走龍蛇的寫著一行草書:

小姑娘暫作人質,五日之後,當於崆峒絕頂,恭候俠駕。

崆峒五通稽首

“崆峒五通?”那不是崆峒派的通靈老雜毛他們?居然把鳳兒擄為人質,要挾自己?

哼!桐柏山就桐柏山,誰還怕了你們不成?她氣得銀牙緊咬,恨不得立即趕上桐柏山去,狠狠的教訓他們一頓!正在恨恨不已的時候,驀覺窗前微風輕閃,一條人影,倏然飛落!

“哼!毛賊……”嬌叱方起,衣帶飄風,身子猛的向窗外竄去,出手如電,籠在袖中的白玉洞簫,疾揮而出,直向來人點去!

這人好快的身法,側身微讓,自己手中一支玉簫,已被人家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