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妙仙姑自入江湖以來,從沒有像今日這樣慘敗過,此時基業全毀,自己身負內傷。而且強敵環伺,看來拚上一命也是白饒。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自己還是三十六著走為上著,她想到這裏,方要交待幾句門麵話率眾退走。那知自己身前,突然閃出一個小女孩來,左手輕揚,說什麽“五殃針”?

“五殃針”乃是陰山派之寶,專破各種內家氣功,除了玄門罡氣,誰都無法抵禦,這針謝五殃賜給了黑白雙屍,怎會在這小女孩手上?不好!果然是“五殃針”。

萬妙仙姑見多識廣,一見鳳兒手上針筒,早就認了出來。還沒等鳳兒按上機鈕,早已雙足一頓,帶著淒厲長笑,騰空而起,向牆外飛去。

五個道裝少女,一看師傅飛走,也急忙舍了褚家麒兄妹,跟蹤飛出!

當萬妙仙姑的身形,剛剛飛起,牆頭上白影一晃,一條人影淩空飛來,恰好把她去路攔住。

“擋我者死!”萬妙仙姑厲喝一聲,右掌閃電般對準來人當麵劈去。白影之中,也陡然飛出一朵瓊花,迎掌而來。

“砰”!萬妙仙姑身形尚在空中,隻聽清響一震,自己右掌,好似碰上了一片堅冰,整條右臂,頓覺被震作痛。方叫得一聲“不好”,身不由己的往下飄落。

定睛瞧去,那白影也被自己一掌震飛數步之遙,同時飄落地上。又是一個十八九歲少年,瞧他手掄白玉洞簫,白衣飄忽,正是方才殺死自己師兄風火扇霍文風的仇人。

萬妙仙姑這時不但沒有方才坐在殿上的那份雍容肅穆,儼然副教主氣概。而且道髻披散,臉色獰惡,看上去十分狼狽。

雙目凶光暴射,盯住白衣少年,似欲得而甘心的樣子!

“琪兒,讓她去罷!”拏雲手萬鬆齡的聲音,遠遠傳來。

白衣少年身側,還站著那個小女孩,小手中正緊握著“五殃針筒”對住自己,作出欲放的神氣。

萬妙仙姑心頭一凜,又是一聲厲笑,雙足頓處,淩空向外麵飛去。

萬鈞道人真想不到嶽天敏居然能夠把功力和自己相若而身兼兩家之長的師妹,一掌震飛。眼看玄陰教五台分壇,固然悉數瓦解,就是自己五台派,在這場是非之中,也損失慘重,一蹶不振。想到這裏,不由淒然一歎,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師妹既然走了,自己還留在這裏作甚?

心念一轉,便徐徐向嶽天敏走來,口中沉聲說道:“小施主武功絕世,內力深厚,貧道極為欽佩,不知可否將門派姓氏見告嗎?”

“阿彌陀佛,道長這會可走了眼啦!這位小施主,就是近日名動江湖的‘昆侖一少’嶽天敏嶽少俠,昆侖四老的小師弟。”一葦大師手拄禪杖,含笑插口。

萬鈞道人聞言,又向嶽天敏打量了幾眼。

隻覺眼前這位少年,英華內斂,瑩光朗澈,顯然內功修為,已臻上乘,怎麽他年紀輕輕竟有如此火候?

不由微一點頭,冷冷的道:“果然名不虛傳!”接著回頭向拏雲手萬鬆齡,紫衫劍客公孫明,和一葦大師三人瞥了一眼,憤然說道:“貧道今日自認栽了,但並非輸在你們三位手下,那是嶽小施主勝了貧道一掌,咱們就此別過,五台派道統不斬,昆侖、峨嵋、少林這筆賬,總有償還的一日。”

一葦大師雙掌合十,又低喧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各大門派,紅蓮白藕同出一源,各修前嫌則造福人群,冤怨相報,則貽害武林,道長一派掌門一任宗師,是友是敵,悉在一念之中,還望道長三思。”

紫衫劍客公孫明,適才被萬鈞道人震斷長劍,心中不無芥蒂,聞言冷笑道:“大師固然慈悲為懷,苦口婆心,現身說法,但萬鈞道長既然訂下約來,豈會因大師一語轉移?屆時道長隻要通知一聲,我公孫明隨時候教!”

萬鈞道人突然須眉軒動,厲聲喝道:“貧道兩個師弟,喪在兩位昆侖峨嵋兩位高人手下,早則三年,遲則五載,貧道自然要索回這筆皿賬!”

“哼,那雜毛是我用五殃針打死的,你要怎樣?”一個小人影一閃,鳳兒右手握著雙股鴛鴦劍,左手揚著五殃針筒,凶霸霸的瞪著萬鈞道人。

尹稚英睹狀大驚,她怕萬鈞道人惱羞成怒,猝下殺手。連忙嬌喝了聲:“鳳兒,還不快過來?”

鳳兒給尹叔叔一喝,好像老鼠碰上了貓,乖乖的往尹稚英身邊走去。

“怕什麽,這老雞毛又敢怎的?”另一個嬌哼之聲響處,白衣飄忽,萬小琪手執白玉洞簫,傲然而立!

萬鈞道人瞥了萬小琪一眼,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但他身為五台派掌門人,方才既然訂下了約,此時那好再出手動武。

何況對方高手環伺,自己決討不了好去,小不忍,則亂大謀,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回過頭去,喝聲:“走”。

五台派門人,早已扛起風火扇霍文風和萬應道人屍體,跟著一擁而去!

萬妙仙姑和萬鈞道長相繼退走,五台分壇方麵的人,也紛紛向牆外竄出!

火勢蔓延燃燒,大殿上也已火舌四竄。

東廂受傷的祝三立父子和褚老鏢頭,服了嶽天敏的“靈寶丹”,傷勢不重,早已均能起床行走。

隻有白衣秀士嚴靖寰,中了楚天行的粉翅蝴蝶鏢,餘毒雖盡,元氣大傷,仍須有人扶著走動。

火勢逐漸延及大殿,他們早由上官錦雲和褚氏兄妹陪著走出東廂。

一場慘烈的戰鬥,眼看已全部結束,大家因火勢越來越大,大殿將傾,就一起向山頂上走出。

萬小琪瞧到尹稚英手上還執著一支青虹吞吐的長劍,並沒有入鞘,便笑著問道:“英妹妹,你手上這支寶劍,可真不錯,從那裏得來的呀?”

尹稚英笑道:“這是萬妙仙姑的青霓劍,剛才被敏哥哥一掌震飛,給小妹接住了。”

萬小琪道:“那不是正好?當真!你還缺少一口好劍呢!”

她話才說完,卻聽鳳兒側著問道:“萬叔叔,這劍比我的,誰好?”

萬小琪嗤的笑道:“你這兩口短劍,雖然斬金截鐵,也算得上利器,但那能和五台派鎮山之寶的青霓劍相比?”

鳳兒聽說自己的雙股鴛鴦劍,還不及尹叔叔的青霓劍,心中還不十分相信,方想再說!

萬小琪卻突然好像想起什麽事來,伸手從懷中一掏,一陣風似的跑近嶽天敏身邊,嬌笑著道:“敏哥哥,你瞧,這是什麽?”

嶽天敏給琪妹妹這一嚷,抬頭望去,隻見她纖手微揚,玉掌中握著一片通體紅潤的竹簡!

那正是三師兄雲裏神龍田潛賜給自己作為信物的“神龍令”,不由喜道:“神龍令!琪妹妹你從那裏得來?”

拏雲手萬鬆齡正在和祝三立邊談邊走,聞聲回過頭來,恰好嶽天敏已從萬小琪手上接過了“神龍令”,連忙遞給師兄過目。

萬鬆齡瞧了一眼,笑著問道:“琪兒,你從那裏找回來的?”

萬小琪秀眉一揚,笑道:“這會該是真的了吧!說來話可長呢!女兒是從表哥手上索回來的。”她頓了一頓,又望著祝三立道:“祝伯伯,你到五台山來,是為了什麽呀?”

祝三立見她問得突兀,不由微微一愣。自己上五台山來,原是為了侄兒祝世明被人殺害,身邊發現了一支“神龍令”。

後來“神龍令”經萬鬆齡證實那是假的,但自己一匹千裏馬赤龍駒,失蹤之後卻有人騎著它和萬妙仙姑的得意門人玉麵仙狐阮嬌嬈,一同上雲南去。

這檔事,自然是五台分壇幹的。目前五台分壇雖然瓦解,但自己負了傷,殺害侄兒的仇人,依然一無頭緒。

這時給尹稚英突然一問,他畢竟是多年老江湖,心念一動,早已明白了幾分,不由故意歎了口氣,道:“賢侄女,你不問也罷!祝伯伯人老了,不中用啦!不但我父子全負了傷,殺害我侄兒的仇人,卻反而一點影子也找不到,你們年輕人可真有辦法,是不是替我打聽出來了?”

祝三立現在摸透了萬小琪的脾氣,拿話一捧一套。

果然萬小琪給他說得一高興,眨了眨大眼睛,低聲的道:“祝伯伯殺害你侄兒的,就是我表哥霍氏蛟!”

此話一出,萬鬆齡突然目射奇光,望著自己女兒問道:“琪兒,你說成蛟!他在那裏?”

萬小琪幽幽的道:“爸爸,你老人家聽了別難過,表哥,他跳崖死了!”

萬鬆齡黯然的道:“這孩子自幼個性偏激,易入歧途,敢情他受了歹人引誘,做出這等事來,不敢見我,才跳崖自了……”

他話未說完,卻聽身後有人大聲叫道:“萬大俠,且請留步。”

萬鬆齡駐足,隻見兩條人影如飛而來。

瞬息工夫,便到身前,原來來的乃是十字劍董開山和五行掌西門燾兩人。

不由含笑問道:“兩位老哥,有何指教?”

隻見五行掌西門燾笑道:“哎喲!萬大俠真健忘,適才咱們打得不分勝敗,現在五台山這檔事主人走了咱們略過不談,你萬大俠難得北來,兄弟還想再叨教幾招,這才拉了董老哥同來作了公證。”

萬鬆齡還沒回答,卻聽天目飛虹龐百川哈哈大笑而出,接著說道:“西門老哥,你和萬老四一個半斤,一個八兩,就是比上三天三晚,還不是老樣,五台分壇,被火燒了,吃的住的可沒有啦,難道你們幹在這裏喝露水不成?董老哥,你這公證人做個屁!來來來,咱們還是下山喝酒要緊。”

十字劍董開山聞言笑道:“龐老哥幾時變成了酒壇子,如此急不及待?”

龐百川道:“古人說得好;‘事大如天醉亦休!’大家既然素無怨嫌,江蓮白藕武林一家,爭什麽雄?逞什縻強?還是喝個爛醉如泥,大家哈哈一笑,豈不是更好?”

一葦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龐施主菩薩心腸,當真能把武林恩仇杯酒釋嫌,恐怕我佛如來也要開開酒戒了。”

這話說得大家哄然大笑。

五行掌西門燾因話已出口,一時無法收回,臉色極為尷尬。

萬鬆齡趁機笑道:“西門老哥領袖群倫,咱們不打不成相識,如不嬚棄,咱們正好杯酒論交,下山去痛喝上一場。”

西門燾也見好收蓬,忙道:“萬大俠俠名四播,素為江湖推重,兄弟得附交驥尾,實是萬幸!”

這時褚老鏢頭和紫衫劍客公孫明,祝王立等人也都相繼走了過來,大家相互見禮,各道仰慕,萬鬆齡一麵又引見了小師弟嶽天敏。那知偶一回頭,單單不見了自己的女兒,這從小嬌縱慣了的野丫頭,這會工夫又跑到那裏去了?他心中正在嘀咕,騫聽一陣鈴鸞齊鳴,一匹火紅良駒,昂首長嘶,由側麵林中奔了出來。馬上白衣飄風,坐著的不是自己女兒是誰,一眨眼已到了跟前。

萬小琪嬌笑著躍下馬來,口中說道:“爸爸,這就是祝伯伯的赤龍駒,女兒差點給忘了呢!”

祝三立迎著笑道:“賢侄女,又辛苦你了。”

那赤龍駒一見主人,早就低頭輕嘶衝了過來,馬首擦著祝三立身邊,狀極親熱!

祝三立卻十分感慨,暗想目己身為少林寺護法,平日裏一直自認是武林正宗,傲視江湖,混了這末多年,這次上五台山來,仇人未獲,反倒身負重傷,看來自己當真老了。

祝三立望著赤龍駒,怔怔出神。

微一抬頭,瞥見“昆侖一少”嶽天敏,迎風而立,英華卓然!

不由心中一動,連忙上前半步,笑著說道:“嶽老弟,這匹赤龍駒,原是前年一個關外朋友所送,確是千裏良駒。但老朽早已不在江湖走動,實辜負了它,長伏櫪下,未免可惜!

老弟行道江湖,以此任步,正好相得益彰,還望老弟勿卻。”

嶽天敏愕然良久,才道:“祝老哥厚賜,在下萬不敢受!”

祝三立嗬嗬笑道:“嶽老弟,咱們江湖上人,講究幹脆,你怎地也婆婆媽媽起來?老朽說出來了,那能再收回去?”

邊說邊向萬鬆齡道:“萬老哥,還是你來說一句,嶽老弟才不會推托呢!”

萬鬆齡當然早已聽到祝三立把千裏良駒送給小師弟,這對小師弟行走江湖當然極有用,但自己是他師兄,不便插口。

這時經祝三立一叫,便笑了笑,向嶽天敏正色道:“小師弟,祝兄所說倒是實情,你父仇未報,行走江湖有這匹千裏名駒自然要方便得多,祝兄盛意,你就拜領了罷!”

“嶽叔叔,這馬,鳳兒喜歡呢!”鳳兒瞧著四師伯勸嶽叔叔把馬收下,她怕嶽叔叔不肯要,也插上口來。

嶽天敏給四師兄一說,想起自己親仇未複,今後浪跡天涯,尋訪仇蹤,赤龍駒對自己自然有用,當下就不再客氣,忙向祝三立道謝。

大家就連袂下山,途中萬鬆齡問走自己外甥霍成蛟跳崖經過,祝三立也急於知道殺害侄兒祝世明的情形,卻聽萬小琪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萬小琪方才仗著“五音神簫”的自然震力,把赤發尊者震退,紅影閃處,倏然飛出牆去!

萬小琪是個得理不讓人的人,簫招未收,雙足一頓,挾著一片銳嘯,劃空而起,也向牆外追出。

她西崆峒身法,輕功卓絕,何等迅速!

但追到牆外,終因遲了一步,隻見一團紅影,如隕星般向山下瀉落,一瞬即逝,那裏還追得上?

不禁心中怒匆匆的大罵:“紅毛賊禿,下次再碰上看我萬小琪饒過你才怪!”

雙足重重的在地上一頓,方要轉身,瞥見廣場上矗立著的一座白石牌坊!

“哼!什塺玄陰教分壇?”她五簫橫掄,一蹤身便向牌坊橫額上點去!“拍!”火星四濺,石質堅硬的大理石,居然被她劈下了一大塊。但織織玉掌,也不禁震得微微生痛!

“哼!看我不砸爛你才怪!”她任性慣了,想到就做,何況心中生氣?

當下立即功運右腕,勁貫玉簫,隻見一團瑩光,挾著銳厲簫聲,猛然淩空而起,向牌坊橫額上撲去。

這下砰的一聲,緊接著嘩啦啦一陣大震,山搖地動,石屑紛飛。大理石的牌樓橫額,齊中折斷,墜落地上!

萬小琪早已站在十丈開外,粉臉上顯出勝利的微笑!

山風吹得她衣袂飄飄,覺得痛快已極!回頭四矚,五台分壇黃牆高聳,畫楝連雲,不知有多少進房屋。自己進去反正也找不到對手,不如去放上把火燒他個精光!這種藏垢納汙的地方,不燒他燒誰?想到這裏,不由心中一樂,人就立刻向分壇後進奔去。

五台分壇可真不小,四五進房屋,怕不有一二百間?

每進中間,還有不少守護的教下弟子,萬小琪那管這些,橫衝直撞,在屋瓦上到處點火來!攔擊她的人,人數雖多,那裏是她的敵手,那就活該遭劫!

萬小琪連聲輕笑,越過三四重房屋,突然聽到一聲嬌笑,響起銀鈴般聲音:“真有不開眼的,居然敢到五台分壇來縱火!”

條忽之間從屋中飛出一女一男,兩條人影。

女的紅裳如錦,身材婀娜,男的青綢勁裝,緊跟身後。唔!這兩人身手矯健,看來還有兩下!聲到人到,兩支長劍,若蛟龍盤空,疾刺而來!

萬小琪鼻孔中哼了一聲,白玉洞簫揮手橫掄向前撩出。隻聽“叮”“叮”兩聲,一女一男立被震退了兩三步。

屋瓦上一片碎響過處,兩人站定路形,那女的微微一楞,嬌聲喊道:“唷!琪姐姐,是你。”

她“你”字剛出口,那男的也同時“噫”了一聲,拔腿就跑!

萬小琪鳳目一掠,雖沒看清男的麵貌,但這背影好熟!那不是霍表哥嗎?她自幼和霍成蛟一齊長大,怎會連他身法都認不出來?噫!表哥他怎會在此現身,看來遠和五台分壇沆瀣一氣?

萬小琪一陣沉思,根本連女的說了些什麽話,都沒聽清楚。

“琪姐姐,你怎麽啦!”萬小琪回頭一瞧,原來是玉麵仙狐阮嬌嬈,她眼波兒斜睨。臉上露出神秘笑容,柳媚花嬌的站在麵前。

當下白玉洞簫一收,也笑著說道:“啊!是阮姐姐!”

玉麵仙狐適才眼看萬小琪一雙鳳目,緊隨著疾奔而去的那人身後,怔怔出神。一時可錯會了意,一絲妒念,打心眼裏直升起來。但她是知道萬小琪的武功,遠勝自己,那敢招惹,這才嗲聲嗲氣的問了一句。

這時猛然瞧到前麵幾進房上火光熊熊,而且萬小琪更手持火把,凶霸霸的站著,心頭更是發慌。

她上前了兩步,輕“嗯”一聲,道:“琪姐姐,小妹奉師傅之命,守護著分壇後進,你瞧在小妹份上,這火可放不得!”

萬小琪棱現了表哥霍成蛟,正好問他“神龍令”下落,自然也無心再去縱火。

便瞧著玉麵仙狐問道:“阮姐姐,那人是誰?”

阮嬌嬈瞟了萬小琪一眼,嘴角含笑,遲疑了一下答道:“他……他是新來的霍香主,師傅派他和小妹一同守護後院,琪姐姐,你也認識他?”

萬小琪憤然的將火把往屋麵上一擲,冷笑道:“果然是他!哼!看你逃到那裏去?”

她對玉麵仙狐的問話,竟似充耳不聞。雙腳一頓,掉頭蹤起,隻見一條白線,疾向霍成蛟逃去方向追了下去!

萬小琪在天柱山石洞中,服過十滴“天府玄真”,又得玉簫真人傳授內功心法。對內輕兩門,已有極深造詣。這一急起直追,何異劃空流星,快速絕倫!前麵一點黑影,已是越追越近,她猛吸一口真氣,身形加速,一連幾個起落,刷的一聲,從黑影頭上,直越過去,橫落前麵。

霍成蛟武功,經拏雲手萬鬆齡自幼調教,原也不弱。急奔之中,一聽風聲掠頂而過,也立即刹住步子,斜退一步,長劍護胸,定睛瞧去,不由心頭一震。站在麵前的竟是自己表妹,她才一年不見,輕功居然淩駕自己之上?四目相對,霍成蛟臉上微感忸怩,沉聲問道:

“表妹,你追趕愚兄,意欲何為?”

萬小琪瞧著一年不見的表哥,不但崛強猶昔,而且油頭粉麵,一身邪氣,顯然沉溺已深。

這時看他一見麵並沒問起自己父親,心中一氣,猝然問道:“我爸爸來了,你知道嗎?”

霍成蛟點頭笑道:“舅父來了,愚兄已聽人說起,不過教規嚴峻,愚兄不便私自叩謁。”

萬小琪冷哼了一聲道:“原來表哥榮任了五台分壇的香主,就連爸爸也瞧不起啦!”

霍成蛟被她說得臉上一紅,勉強笑道:“表妹,人各有誌,我身入教中,自然恪守教規。”

萬小琪一聲冷笑道:“什麽教規?玄陰教旁門異端,你居然棄明投暗,忘了爸爸平日訓誨!”

霍成蛟聽得臉上微現怒容,但瞬即平複,冷冷的道:“表妹,你倒教訓愚兄來了!玄陰教旨在匯合武林各派,消除門戶之見,大光武學,造福人群,豈可厚非?咱們且不談這些,表妹,你追趕愚兄,到底為著何事?”

萬小琪道:“我問你,敏哥哥的‘神龍令’,可是你拿的?快交給我……”

霍成蛟截斷她話頭問道:“你說的敏哥哥是誰?”

這一問直把萬小琪問得粉臉生霞,微微一頓,說道:“他……他就是爸爸的小師弟,‘昆侖一少’嶽天敏?”

什麽?舅舅的小師弟?她不叫師叔叫他敏哥哥這末親熱的稱呼!哼!不要臉!他的“神龍令”?

哦!就是雲裏神龍田潛這老匹夫,傳他什麽“縱鶴擒龍”的那個姓嶽的小子!

霍成蛟一絲妒火,在心中突然燃燒起來,冷哼道:“你說那姓嶽的小子?不錯!愚兄曾從他手上把‘神龍令’取來,表妹,你何必多管閑事?”

萬小琪怒道;“什麽?你不肯交出來?”

霍成蛟臉色鐵青,哈哈笑道:“愚兄要是不交,又待怎樣?”

萬小琪上前一步,哼道:“神龍令你交也得交出來,不交也得交出來!”

霍成蛟微撤半步,長劍平抱,冷寞的說道:“表妹的意思,是想和愚兄強討?”

萬小琪瞥了他一眼,不屑的道:“憑你這點武功,我何用強討?”

霍成蛟厲聲喝道:“那我們先比劃比劃也好,你勝得了我,就把‘神龍令’還他。”

萬小琪冷笑著道:“我瞧在姨媽份上,讓你三招,如果第四招上,你長劍不脫出手去,我保證永遠沒有人再向你索還‘神龍令’就是!”

“哈哈,表妹口氣不小,愚兄再不成材,也不見得如此不濟!”

“不信你試試就知道了!”

“好!看劍!”

霍成蛟忍無可忍,暴喝一聲,劍光打閃,左漩右抖,一招“擲米成珠”,漫天劍雨,飛灑而出!

萬小琪瞧到表哥出手第一劍,使的仍是少清劍法。她自幼練劍,對這套劍法的精微招術,自然熟到不能再熟,不過霍成蛟一年不見,這一招“擲米成珠”,居然也使得威力頗強。當下櫻唇撇了一撇,嬌軀微晃,一下便閃了山去。

霍成蛟招式未收,跟蹤追撲,長劍挺處,“玉缽青蓮”,又自飛落一天劍影!

萬小琪那會把他放在眼裏,腳下倒踩七星,一盤一繞,又複脫出劍影之外。

霍成蛟兩招落空,他個性偏激,氣量狹小,立時想到表妹所使的奇異身法,從沒聽舅父說起過,定是昆侖派一種不傳之秘。難怪臭丫頭平素瞧不起人,原來果是舅父藏私,背著自己傳授給她的。心中越想越氣,覷準萬小琪閃避方向,蓄力震劍,“霹靂乾坤”,劍化一片劍網,四麵灑開。緊接著一招“火中化鶴”,劍氣如虹,一道銀練,疾卷而出!這兩招少清劍法,聯合使用,威勢極大。

萬小琪如再不出手,也得立蹈危機,隻聽她口中輕哼了聲,道:“第三招!第四招啦!”

嬌聲未落!

“叮”!霍成蛟隻覺眼前精光一閃,根本沒看清楚她如何出手,自己右腕猛力一震。長劍“嗆”的一聲,劃空飛起,向身後百丈懸崖,直落下去!這一突然變化,驚得他瘦削臉上,陣紅陣白,木然而立,呆呆不語。

一伸手從百寶囊中掏出一件東西,忿然擲到地上,恨恨的道:“好!神龍令你拿去,霍成蛟今天領教了昆侖派的絕學,有生之年,永不忘懷!”

說完,掉頭欲去!

萬小琪俯身拾起神龍令,她也是個性急的人,見他語中含意,分明是說自己爸爸藏私,居然還有尋仇之心。

不由心頭一怒,猛喝了聲:“站住!”

“你還待怎的?”霍成蛟這時已橫上了心,陡然回頭,也厲聲喝問。

萬小琪見他雙掌蓄勢,臉露殺氣,心中更氣,冷冷的道:“你隨我見爸爸去!”

霍成蛟哈哈大笑,斬釘截鐵的道:“頭可斷,誌不可辱!你覆上舅父,就說霍成蛟原是個不成材的東西,從今以後,咱們恩義已斷,各不相幹!”

“好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萬小琪越聽越怒,劈麵就是一掌,迎擊出去!

霍戊蛟雖然蓄勢以待,但他那是萬小琪的敵手?砰然一聲,一個身軀,直震出一丈來遠,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跌倒地上。

萬小琪一掌出手,不防他如此沒用。想到自己姨母,隻此一點骨血,不禁心腸一軟。忙從懷中取出一粒“靈寶丹”隨手擲了過去,口中說道:“你身負內傷,這是療傷聖藥,快服下去?”

霍成蛟緊咬牙關,一手按胸,鐵青著臉,站了起來。

一手接過“靈寶丹”,猛向山崖丟去,哼了一聲道:“我霍成蛟就是死,也用不著你假裝好心!”

萬小琪這氣可大啦,她嬌軀一陣顫抖,叱道:“想不到你還真夠光棍!不過今天可由不得你,如果不幹脆跟我去見爸爸,難道我就不能擒了你去?”

霍成蛟心頭一驚,嘿然不語。

萬小琪向前逼近兩步,手心一伸,把“神龍令”在他麵前揚了一揚,道:“這是不是真的?你跟我去見過爸爸,讓他老人家過目之後,你愛走就走,悉聽尊便。”

霍成蛟後退了兩步,陡然怒道:“我霍成蛟幾時騙過人來?這支神龍令當然是真的!”

萬小琪冷笑道:“哼!因為已經發現了假的,我才不相信呀!”

霍成蛟臉上一紅,不期而然向身後望了一眼。後麵已是北台絕頂的懸崖邊緣,退無可退。

他廢然長歎,說道:“表妹,你怎地不信任愚兄,我那時初入玄陰教,按教中規定,必須立功之後,才能擔任香主之職。副教主知道我身懷雲裏神龍田師伯的‘神龍令’,便示意要我利用此令,藉以挑起少林昆侖兩派仇恨,削弱他們的實力,並派阮嬌嬈為助,相機行事。不料剛到孟津,就遇上了那姓祝的,不過他雖是少林門下的俗家弟子,猶嫌身份不夠,但他騎的赤龍駒卻是少林寺方丈的師弟劈空掌祝三立的坐騎,如果能引出祝三立也就差不多了,這才下了手。當時愚兄因不敢忘本,隻好偽造了一支假神龍令遺在地上,自思兩派如果真的因此起釁,自然有人會辨認真假,以減少愚兄良心上的罪責。”

萬小琪哼了一聲,問道:“那赤龍駒呢?”

霍成蛟用手一指道:“赤龍駒回山之後,已呈獻給副教主了,現在西首馬廄之中。”

萬小琪剛順著他手指瞧去,騫聽身側刷的一聲,微風輕響。不由心頭微怒,一聲嬌叱:

“你還想逃?”

玉臂輕舒,其勢如風的旋過身去。那知這一瞧,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霍成蛟一個身軀,早已像箭一般飛蹤出懸崖之外,向下直墜!從北台絕頂,跳落數百丈深的絕壁之下,焉有命在?

萬小琪講到這裏,拏雲手萬鬆齡回想自己自幼把霍成蛟扶養長大,指望他能繼承霍氏一脈,那知失足成恨,實為自己始料所不及,忍不住也老淚縱橫!

祝三立因霍成蛟既已墮崖身死,一了百了,也搖頭慨歎了一陣,接著笑道:“萬老哥,令甥雖跳崖自裁,但咱們總算不虛此行,不但把田老三的‘神龍令’追回,而且昆侖少林的一場誤會,也消弭無形了。”

大家下了北台,第二天休息了一天,褚老鏢頭友好之中,部份北方同道,就紛紛告辭。

十字劍董開山和五行掌西門燾,也同時互訂後會,向大家作別。

白衣秀士傷勢,經兩日調治,已差不多複原。

褚家鳳姑娘這兩日來,對他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

嚴靖寰因禍得福,贏得美人心,自然心情愉快,精神爽朗。何況江湖兒女,既無世俗之態,這一路上雙騎並行,笑語相聞,已足夠消受!

他們從五台南返,是從平定、昔陽,沿太行山山腳而行,一行人卻無形中分成了兩撥。

像嶽天敏、嚴靖寰、褚家麒、褚家麟、祝世傑、萬小琪、尹稚英、上官錦雲、褚家鳳、鳳兒等一般年輕的,這時良朋群集,豪氣幹雲。一路上,興高采烈的輕騎馳騁,笑語如珠,就跑到了前麵去。

萬鬆齡、龐百川、一葦大師、祝三立、公孫明、褚老鏢頭等人,當熬了解青年人的性情,讓他們跑上前去,自己一行就落了後。

這是第四天的申牌時光,離黎城已是不遠,眾小俠正在放馬疾馳之際,驀然聽到左側山峰上,響起一聲劃空長嘯。

聽聲音,約在兩三裏外,但已經震得林葉簸簸,群鳥驚飛。

繚繞餘音,曆久不絕!

大家給這一聲長嘯,驚得不約而同的停下馬來,仰頭四矚!

白衣秀士嚴靖寰向嶽天敏望了一眼,笑道:“嶽兄,你聽這長嘯之人,功力如何?”

嶽天敏沉吟著道:“光憑這嘯聲,精氣遒勁,此人內功修為,已入爐火純青之境,恐怕舉世也找不到兩三個來!”

嚴靖寰點頭道:“嶽兄說得是,小弟也有這樣想法。”

兩人正說之間,萬小琪手控玉獅子,上前一步,櫻唇微撇,冷哼道:“我才不信這兒叫的人,比我師傅還強!要是碰上了呀,我非鬥他一鬥不可!”

玉簫真人數十年前已是武功蓋世,名懾江湖,難怪他的衣缽傳人,聽嶽嚴兩人把長嘯之人,說得如此高法,就不服氣起來。

這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萬小琪語聲才落,隻聽鳳兒“噫”了一聲,小手一指,突然叫道:“萬叔叔,快瞧,那山上是什麽?”

大家給她一嚷,目光全依著她手指瞧去。

果見左側高峰上,正有一小點黑影,在山林岩壑之上,淩空橫掠!

白衣秀士驚奇的道:“這如果是人,當真飛行絕跡……”

“哼!”萬小琪不服氣的冷哼了一聲。小黑點這時已由百丈高峰,如隕星般直瀉下來。

看方向,也是向自己這條路上而來!

大家心頭說不出是驚奇?還是緊張?各人眼巴巴的緊盯著它,連眨都不肯稍眨,仿佛它會一閃即逝!

小黑點其疾如風,確實往這條路上飛來,浮矢掠空,足不點地,果然是條人影!等大家瞧清楚果是人影,就在這眨眼之際,人家已到了七八丈外。

敢情那人早已瞧到路旁這一群身佩刀劍的青年人,正駐馬凝視著他,是以也放緩身形,眼光向大家掠來。

兩道電炬似的眼神,直若兩柄利劍,掠過眾小俠臉上,誰都感覺寒森森的棱威逼人:

“阿彌陀佛,嶽少施主別來無恙!”

一個低沉蒼勁的聲音,打破了大家過份的沉寂。聲音雖低,入耳鏗鏘,那正是從七八丈外一個身穿古銅色僧袍的老和尚口中發出。

瞧他又瘦又小,人好像枯幹得隻剩了一把骨頭,鳥爪似的右手,默撥念珠,含笑問訊。

嶽天敏瞧清楚來人,竟是太行山大雄禪寺的方丈枯木和尚。不由心頭一震,這老魔頭追蹤而來,敢情不懷好意?

但人家既怒以禮相訊,自己那得不理?當下在馬上雙拳一抱,笑著答道:“原來是枯木大師,佛駕飛降,在下這廂有禮!”

枯木和尚麵對這位曾從自己手下硬接三掌的青年人,數月不見,越覺得瑩光期澈,英華內斂,不由微微點頭,說道:“小施主數月不見,功力又精進不少,可喜可賀!老衲尚有急事,恕先行一步!”

“哦!你就是枯木和尚?哼!吃我一簫!”一條白影,倏然自馬上飛起,聲到人到,一片精瑩簫影,挾著尖銳簫聲,業已飛灑而出!

萬小琪一聽這幹枯老僧就是枯木和尚,敏哥哥一條性命差點就傷在他“黑眚附骨掌”

下,碰上了那得輕易放過?她明知對方功力精深,是以一出手就使出“五音神簫”的絕招,身形如電,去勢奇快!

枯木和尚一身深厚武功,簡直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就當前武林上說,能利他對手過招的,人實在找不出兩三個來。

萬小琪猝起發難,聲到簫到,自以為饒你枯木和尚武功再高,也得被逼後退上幾步,殺殺他銳氣。

那知白玉洞簫遞到枯木和尚胸前,他還是不避不讓,凝立如故。

萬小琪心中暗哼了聲,右腕一沉,突然加速。就在這一瞬之間,隻見枯木和尚握著念珠的右手,向上微抬。

寬大袖角,忽然飛起,對準點到簫頭,輕輕一卷,立有一股柔和的旋力,向前拂出,把銳厲簫招,化解無形。

他兩道冷電般目光,卻注視著萬小琪手上的白玉洞簫,臉上微露驚訝之色,問道:“小施主是玉簫子何人?”

“你管不著!”萬小琪因適才一招,對方身形不動,隻是輕描淡寫的一拂,就被化解開去,心頭也著實暗暗吃驚,玉腕疾翻,銳嘯陡起,第二招又閃電攻出,白玉洞簫化成一片精光,疾卷過去!

“琪姐姐,我來幫你!”青虹如霓,寒芒四吐。尹稚英也一躍而起,揮劍攻來!

枯木和尚身若飄絮,不見他起步作勢,倏然後退出去一丈來。手撥念珠,低喧了一聲佛號,叫道:“兩位小施主,快請住手!”

萬小琪,尹稚英兩人,那會理他,嬌叱聲中,雙雙欺身疾進,簫劍齊施。但見劍如虹,簫影如林,圍著枯木和尚滾滾展開。這份聲勢,著實驚人!

嶽天敏眼看琪妹妹英妹妹連袂出手,要想阻攔都已不及,隻好站在一邊,凝神戒備。

枯木和尚武功雖高,但被兩人這一輪急攻,也逼得左右閃動,連連後退了三四步,突然大喝一聲:“住手!”

這一喝聲若焦雷驟發,震撼人心,萬小琪尹稚英兩人心頭一震,不自主的停下手來。隻見枯木和尚臉上微現怒容,嘴角間泛起一絲冷冷的笑意,沉聲喝道:“老衲和兩位小施主,素昧平生,無怨無仇,怎地一見麵,就頻施殺手,差幸是老衲,要是換了旁人,怕不早已身負重傷。”

他話才說完,尹稚英秀眉一軒,接口哼道:“好個無怨無仇!你也知換了旁人便得身負重傷?那末你用‘黑管附骨掌’就不想想人家也會身負重傷?你幾個月前打傷敏哥哥,這筆賬又如何算法?”

“對!英妹妹,今天別放過這賊禿!”萬小琪白玉洞簫一指,又待出手。

枯木和尚被她一聲“賊禿”,罵得激動了心火,兩道神光暴露,放聲大笑道:“三十年來,還沒人敢在老衲麵前如此放肆,兩位小施主那是存心向老衲尋仇來的了!”

萬小琪玉簫一橫,凶霸霸的接口答道:“是又怎樣?賊禿!”

枯木和尚在武林輩份極尊,數十年來,確實從沒有人敢在他麵前放肆過。這時被萬小琪當麵罵了兩聲“賊禿”,叫他如何再忍得下去?

袍袖一拂,冷笑著道:“兩位小施主,居然敢對老衲出言無狀,如果不予薄懲,諒你們也不知天高地厚。好!你們就一齊上罷,老衲以一雙肉掌迎敵,看看是否傷得了我?”

萬小琪嬌哼一聲,叫道:“英妹妹,我們就一起上,看他到底有如何厲害?”說話中,玉腕驟振,白玉洞簫翻起朵朵瓊花,疾吐而出!

尹稚英一見琪姐姐出手,那敢怠慢,足踩飛絮步,倏然欺身。人如飄絮,劍若長虹,一道匹練,灑成漫天劍雨。這一回萬小琪尹稚英兩人,聲到,人到,簫到,劍到,但聽五音齊發,劍風絲絲。一霎時把自視為天下第一高手的枯木和尚,罩在一片簫光劍影之中。

玉簫真人苦心鑽研的“五音神簫”,和玄陰經上所載的“玄陰劍法”,兩者都是絕世武學,招式精奇,變化玄詭。此時簫劍同施,連綿出手,威勢自然非同小可!

枯木和尚瞧不出這兩個年輕後生,居然都是身懷絕技,以他的功力修為,一時之間,也被兩人驚濤駭浪般攻勢,逼得又連退了四五步。

萬小琪尹稚英兩人,一著搶得先機,那知對方厲害?簫劍似風,如影隨形般撲到!

枯木和尚被她們逼得心頭火發,低喧了一聲佛號,左手一抖,寬大袍袖卷起一陣急猛勁風,直向尹稚英撞出。右手微揚,一串念珠卻朝萬小琪簫影上砸去!

尹稚英見他揮出的“鐵袖神功”,一股勁風,竟然在半空中急旋而來。心知這是他本身內功真力所聚,那敢硬接,立即一飄身閃了開去。

萬小琪可不同啦,她把五音神簫的精微絕招,全力施為,聲勢銳嘯,片片精光,愈來愈盛之際。瞥見枯木和尚一串念珠,對著簫影逆襲過來!

五音神簫,一經展開,五行生克,真氣自然流注,生出反震之力,連那赤發尊者一支沉重無比的精鋼禪杖,尚且被自己震彈出去,區區一串念珠,如何會在她眼裏?

一聲泠哼,白王洞簫迎著橫挑而出!這不過瞬息之事,玉簫挑出,一串念珠,一片玄影,業已無聲無色,砸上簫尖。等萬小琪發覺這串念珠,竟然含蘊著排空潛力,沉霓得幾乎使人透不過氣來,再想閃避已是不及。但聽“叮”的一聲清響,右腕驟麻,白玉洞簫脫手飛出,自己也身不由主地摔了出去,直飛出兩丈開外,才向地上跌去!

就在萬小琪被震飛出之時,嶽天敏已同時疾躍而起,快如離弦弓矢,直飛過去,懸空一攫,不待萬小琪摔落實地,已把她嬌軀抱入懷中,隨手使出“雲龍三折”的身法,在半空中略一回翔,疾若流星,向側斜飛出去。右手一招,那支被震飛的白玉洞簫突然掉頭回來飛入嶽天敏手中,同時人也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他這一飛身救人,半空收簫的身法,直看得旁立的嚴靖寰等一幹小俠,莫不目瞪口呆,心折無限!

嶽天敏落地之後,放下萬小琪嬌軀,輕聲問道:“琪妹,你快運氣試試,看受傷了沒有?”

萬小琪紅暈著臉,依言試一調氣,覺得百脈暢通,並沒受傷。

當下一手搶過敏哥哥拿在手上的白玉洞簫,搖著頭氣道:“沒什麽!我今天非和這賊禿拚個高下不可!”嬌聲未落,雙腳一頓,又向枯木和尚疾撲過去!

“琪妹!你……”嶽天敏心中一急,話隻說了一半,驀見英妹妹獨鬥枯木已是十分危急。

“嗆”“嗆”,一陣刀劍出匣之聲,嚴靖寰,褚家麒等人,也紛紛蹤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