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飄香睡的同樣的深沉,同樣的香甜,因為她已經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包袱,打算全心全意地去嚐試過另外一段生活,隻是,這種生活真的能走的很遠嗎,五道真的是對他誠心實意的嗎?

晚上睡的早,早上起來的就會早一點,她起來之後,原本以為推開門,就可以看到五道在門口等著她,可是她想錯了,五道並不在門口,也不在屋子裏,院子裏也沒有他的身影,他到哪兒去了呢?難道偷偷地逃跑了嗎,難道昨天的話語都不過是虛情假意嗎?

飄香搖頭,禁止自己這樣想,她知道五道不是這樣的人,她雖然不算太了解五道的為人,可是也知道五道絕對不會做出這樣不負責任的事情來的。

她已經看到了桌子上留的一張紙條,紙條上的字寫的很漂亮,是標準的正楷,若不是下麵署名"五道",也許飄香要認為這是出自女人的手筆了,因為字體實在很娟秀。

"昨日見你脈搏紊亂,知你心中汙濁之氣甚濃,故爾我決定上山尋覓幾味采草,取來與你熬湯食用,希圖你身體可以早日康健,山路遙遠,去時或費些功夫,家中有廚子,飯菜都自有安排,我於山中情形十分熟悉,當日即回,勿掛念。"

寫的情真意切,見字如見人,飄香心中一片欣喜,她想不到五道心思這麽細致,居然還會留下字條告知去向,對自己的關心之情不可謂不深。

隻是一個人在家裏呆著,雖然家丁極多,可是自己一個女子,跟這些人也沒有什麽共同的話題,感覺時間過的越來越慢,一個人傻傻地坐在門前的凳子上癡癡地發了半天呆,也還未到午時。

既然自己暫時還沒有去處,還要在此處住上很久,那就不如先隨意走走,跟別人擺擺龍門,哈哈牛B,套套近乎。

她剛這麽想,正準備走出去,誰知幾個村姑卻從門外走了進來,走進了院子裏,原來大家都知道五道家裏來了一位天生麗質、麵容姣好的女子,五道給這個茅屋村帶來了福利,大家自己都要來看望看望這位"壓寨夫人",企圖拍拍馬屁,謀點好處。

女人跟女人之間自然是無話不聊,半個時辰下來,大家都搞的像是熟人一樣了。

相互之間問東問西的,自然很快就聊到了各家的丈夫,一個頭上插著一朵枯萎的花朵的女人咂著嘴,道:"小熙啊,你不知道我,我們家那個老鬼天天就知道跟那些個二流子賭錢,回來還打我跟孩子,唉,這日子,真是越來越沒法子過了,我準備跟他離婚。"

暈死!飄香真是忍俊不禁,差一點就要笑出來了,在古代,有"離婚"這個詞嗎,真不知道這個女人從哪兒造出來的。

另外一個女人立馬跟著訴苦,道:"我比還要命苦啊,我家那個王八蛋,整天就知道喝酒喝酒,啥事也不幹,天天還要我給他賣酒,現在家裏的大門都賣了,晚上風吹進屋子,凍死我了。"

這下飄香終於笑了出來,大門都被賣掉了,這是何等的悲催,雖然她們一個個的說的好像真的似地,可是飄香一點也沒有感到悲哀,反而笑的喉嚨都疼起來了。

另外一個女人那更是捶胸頓足,道:"我家的那個,比你們還要瘋狂啊,整天在外麵找野女人,嫌棄我人老珠黃了,現在正準備休掉我呢,我幾次想去跳河,可是我跳下去之後,水太涼了,可把我凍壞了,我在水底撐了一會,實在是撐不住,我隻好從水裏爬了上來。"

飄香已經笑的前仰後合了,連脖子都笑酸了,然後一個沒有注意,忽然咳嗽了起來。

插花的女人立刻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飄香話還沒有說完,隻覺得心中一陣惡心,忍不住幹嘔了出來,可是卻嘔不出什麽東西,隻有一些胃裏的酸水。

"你這是怎麽了?"另外一個長成正方形的女人不由地問道。

飄香笑了笑,解釋道:"沒事,大概是昨晚沒有睡好,著涼了吧。"

第三個女人顯然最有經驗,因為她已經生過七八個孩子了,有句話說的好了,越是窮的人,生的孩子就越多。

她皺了皺眉,道:"我看不是吧,我看你臉色很不好,又幹嘔亂吐,肯定是有了。"

這句話讓飄香一下子臉色變了,脫口道:"有了,什麽有了?"她已經隱隱地感覺出來有一點不對勁了,可是她並不願意承認。

這個女人笑著道:"有福了啊,我看你們感情這麽好,肯定是有福了。"

有福了的意思就是說有了孩子。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是對於飄香來說,無疑是晴天一個霹靂,她用力地搖著頭,道:"不會,不會的。"

她已經有一點情緒不穩定了,她忽然站起身來,道:"怎麽會呢,你們一定是誤會了,我隻不過受了風寒而已。"

插花的女人鎖著一張大臉,道:"這種事情可不能馬虎啊,要不,我去給你請個郎中來看看吧。"

其他兩個人女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這可是大事,千萬不能隨應付的,要是有個閃失,那可了不得。"

飄香不相信這是真的,可是被她們這麽一說,又由不得自己不相信了,何況五道一大早就上山采藥,說是給自己補身子,但自己身子非常之好,並沒有什麽異象,除非是這幾個老娘們沒有說錯,自己真的是有了身孕,所以五道才會瞞著她,去山上采藥來給她補身子。

她越覺得這件事是真的,就越是不敢讓她們請郎中來。

可是這幾個女人好像跟這件事幹上了,七嘴八舌地在一邊催促紛紛,讓飄香越來越急,最後拗不過她們,而且自己也有點想知道真相,就索性狠了狠心,道:"那好吧,你們去找一位郎中來,但一定要醫術高明一點。"

這後麵一句話已經表明了她的不自信。

請來的郎中是青年人,是在隔壁的村子裏請來的,這個村子叫做茅屋村,隔壁的村子叫做富貴村,郎中就是富貴村裏麵的。

郎中雖然年輕,可是說話卻很老成持重,通過他的話語,也可以辨明他是個醫術精湛的醫生了。

郎中的手在飄香的腕子上把了幾把,口中念念有詞地嘟噥了幾句,說著不明其意的話。飄香還沒有來得及問,幾個村姑已經搶著道:"咋樣了咋樣了,快說說撒。"

郎中雖然沒有胡子,卻偏偏在自己的下頜上摸了摸,道:"嗯嗯,這個是必須的了。"

結果村姑麵麵相覷,您看看我,我看看你,指著郎中,道:"你個小兔崽子,什麽必須的?"

郎中也不生氣,道:"當然是夫人有喜了,難道還是你們這些醜八怪有喜嗎?"

長的最高大的一個,聽到這句譏諷的話,就氣不打一處來了,大叫道:"你說啥,你說老娘不行嗎,老娘已經生了頭十個娃了,年紀加起來,都能做你爺爺了。"

郎中還是沒有動怒,隻是悠悠地道:"人又不是豬,幹嘛生那麽多的娃娃?"

女人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你,你……"她已經惱羞成怒了,一隻大手已經舉了起來,看樣子隨時都會招呼在郎中的臉上。

"別給我閉嘴,都滾出去。"飄香忽然就說話了,這句話說的語氣並不強烈,但是卻將大家都怔住了,再看她的臉色,已經由紅變白,再由白變紫了。

誰都能看出來,此時若不逃走,恐怕就永遠也走不掉了。

於是大家都低頭哈腰地作了個禮,紛紛魚貫而出。等到他們都走後,飄香也虛脫似地坐了下來,她沒有坐在凳子上,而是坐在了地上,她已經無所顧忌了,這對她來說,就是一個致命的打擊,她知道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是誰的,也知道這個孩子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麽。

她現在是怒火無處發泄,隻有發泄在五道的身上,因為五道早就看出來了她有了身孕,但卻一直瞞著她,他究竟有什麽目的呢?

難道是想讓她以後誤認為這個孩子是他的,而不是朱嘯的嗎?他想通過這種法子來蠱惑她的心靈嗎?

他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她真是看錯她了。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整個人好像是丟了混的空殼子,顯然毫無生氣,毫無活力,仿佛天已經塌了下來,仿佛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了。

她現在恨不得將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活活地溺死,也恨不得將自己活活地掐死,自己跟朱嘯本來準備一刀兩斷,了卻一切情怨了,但是在這種時候偏偏肚子裏還留著他的種,這簡直已經是一種諷刺了,絕大的諷刺。

她癡癡地等待著,兀然地等待著,等待著五道回來,然後將五道好好地辱罵一頓,泄泄肚子裏的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