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又碰到了西洋景

張雷先給李大山發了根煙,“行了,大山哥,保軍是真有事,大家就別埋怨他了,他也過來好一會了,明天早上我倆就得走,他總得陪陪趙叔他們。”

趙保軍麵上陪著笑,一個勁的道歉,“對不住大家,下次回來,我一定請大家喝酒。”

李大山點燃了了煙,語氣恢複了正常,“保軍,我也就那麽隨口一說,在家隻能待一晚上,是該陪陪爹媽,快回去吧。”

趙保軍再次向大家表示了歉意,趕緊揭開門簾出了門。

張莉和張檸也明白張雷的意思,因此還在院子裏磨蹭,這會,正好一起出了張家。

出了巷子口,張檸將張莉往趙保軍身邊一推,“行了,機會給你們了,去找個僻靜的地約會去吧,我去買煙。”

“檸檸,你一個人怕不怕?我陪你去吧?”

外麵黑燈瞎火,也沒有路燈,雖然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村莊的夜晚,膽小的人都不敢獨自走夜路。

“不用,我拿著手電筒呢。”

張檸沒再留下當電燈泡,打著手電筒往小賣部方向走去。

趙保軍和張莉閃到了麥場上,此時正值月初,月牙彎彎,夜色朦朧,倆人的影子在地上影影綽綽。

趙保軍是第一次晚上和姑娘家單獨出來,雖然開心,但緊張也是真的。

他感覺心髒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一般,全身肌肉緊繃,實在有些不知所措。

張莉內心同樣忐忑又歡喜。

她站在趙保軍麵前,低著頭,夜色中,倆人都看不太清楚對方的神色,更看不清彼此臉上染上的那抹紅暈。

一陣詭異的寂靜之後,趙保軍撓了撓頭,終於打破了沉默,“莉莉,我替我爸向你說聲對不起,讓你丟了工作,我回來以後已經說他了。”

張莉低著頭,急忙回道,“保軍哥,這事跟你沒關係。隻是以後我沒工作,你不嫌棄我就好。”

“不會!當然不會!”趙保軍幾乎是脫口而出,旋即又底氣不足的開口,“我還怕你嫌棄我呢,隻要你不因為我爸的行為,遷怒於我就好。”

趙保軍聽到張莉如此大度,並未將他和他父親混為一談,他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你是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莉莉,謝謝你。”趙保軍也不知該說什麽,總之聽到心愛的姑娘如此懂事,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保軍哥,那你……以後會保護我嗎?”

張莉從心底排斥與懼怕和王菊琴打交道,尤其上次聽張檸以自己家為例,分析了婆媳關係。

以及想到這麽多年她奶奶隔三差五的攪和,她雖然喜歡趙保軍,但想到將來的生活,其實是膽怯的。

可是,她喜歡了趙保軍那麽多年,從偷偷暗戀,到現在好不容易得知趙保軍也喜歡她。就算今後要麵對那樣的婆婆,她還是義無反顧,想和他在一起。

她喜歡了他五年或者更早,那種喜歡,已經刻骨銘心。

那年,她還是個小姑娘,正月裏村裏有社火,晚上大家都擠在麥場看秧歌,她被人群不小心從麥場邊擠下去,掉在下麵一塊菜地裏。

當時,風度翩翩的少年,二話不說,直接跳下去,將她扶了起來。

那雙溫暖的大掌,握住她小手的那一刻,她義無反顧的喜歡上了他。

從此以後,那個有著溫暖的笑容的少年,成了她的心事。

這麽多年,這個秘密被她一直藏的很好。

趙保軍當兵走的那天,她哭的稀裏嘩啦。

戀戀不舍的追著汽車跑了好遠。

別人都以為她是舍不得她二哥。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舍不得的,是她的少年。

她知道,二哥以後回來還是她二哥。

可他……

再歸來,也許就成了別人的少年。

三年,會發生很多事,外麵的世界**那麽大,漂亮姑娘那麽多,在她心裏,他那麽美好。

她如何還有機會?

直到這次聽聞趙保軍和張雷一同隨部隊回來拉練。

一向內向膽小的她,鼓起勇氣,拿出了那雙早就繡好,以為也許再也送不出去的鞋墊……

此時,聽到張莉的問題,趙保軍幾乎是脫口而出,“當然會保護你。”他聽著女孩軟糯的聲音,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突然抓起女孩的手,“莉莉,我從很久以前,就稀罕你了。”

“真的?”

“嗯。”

“你一定要等我,別答應張叔他們去鎮上相對象,等我下次回來,就去你家提親。”

“好。”

趙保軍抓著女孩纖細嫩滑的小手,終於,鼓起勇氣,笨拙又虔誠的,緩緩將她攬進了懷裏。

……

張檸去小賣部買完煙和瓜子,一手提著個塑料袋,一手打著手電筒,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

剛從岔路口過來,忽然,有一道手電筒發出的亮光,朝她這邊射過來。

張檸停下腳步,將手電筒打過去,照了照。

對方看到她這邊的亮光,頓在原地,聲音顫顫巍巍,“誰……誰在那?”

顫抖的語氣,聽得出她一個人很害怕。

短短的三個字,雖然還帶著顫音,張檸卻是聽的很清楚。

是趙保軍的表妹,王彩霞的聲音。

張檸頓時身子一抖!

立刻想到王彩霞應該是來找趙保軍的。

她急忙出聲,“是我,張檸。”

王彩霞聽到張檸的聲音,害怕到發抖的身子,才放鬆下來,循著亮光噔噔噔的跑了過來。

她拿著手電筒,走到張檸跟前,說道,“張檸,我正要去你家呢。我表哥從吃完飯就去你家了,到現在沒回來,他是不是還在你家?”

王彩霞的語氣滿是不悅和幽怨之色,本來她想趁此機會與趙保軍多待會,好好聯絡感情,結果趙保軍一吃完飯就以找張雷有事為由,跑沒影了。

剛才,她在趙家實在等不及,所以一個人拿著手電筒溜了出來,想去找趙保軍。

“啊?你說趙保軍啊?”黑暗中,張檸眸子閃爍著,一副恍然大悟的語氣。

王彩霞正著急著,語氣不善,“不然呢?我還有幾個表哥?”

“哦,趙保軍已經走了。”張檸一本正經的胡謅,“我剛才去小賣部買東西。還碰見他呢,好像是去小賣部買煙了。”

王彩霞語氣更不善了,“我表哥不抽煙,他買煙幹啥?”

張檸嘴角微抽,語氣幽幽,,“呃……我哪知道,反正他去小賣部了。”

“真的?你沒騙我?”王彩霞對於張檸的話,半信半疑。

她可是有前科的,心眼子壞著呢!

上次趙保民的自行車出現問題的事,搞不好就是張檸幹的,可他們沒有證據,所以吃了啞巴虧。

張檸也不耐,“我騙你幹啥?要不你跟著我去我家走一趟?”

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實則緊張不已,生怕王彩霞跟狗皮膏藥一樣走她走。

這黑燈瞎火的,王彩霞一個姑娘家,敢跑出來找趙保軍,可見她對趙保軍的心思得多重。

找不到人肯定不死心。

王彩霞聽張檸的語氣篤定,轉念一想,她似乎也沒有騙她的必要,猶豫片刻,悶悶開口,“算了,不用了。”

她要跟著張檸去張家找人,萬一趙保軍不在,她一個人都不敢回來了。

張家巷子那麽深,她可不敢去。

王彩霞打著手電筒,拐了個彎,往小賣部方向去了。

看著王彩霞手上的亮光漸漸飄遠,張檸趕緊朝麥場上跑。

現在可還不能讓王彩霞知道趙保軍和張莉的關係,不然,明天早上王菊琴就得上他們家找事,罵張莉勾引她兒子。

上次張玉蓮就是例子。

王菊琴可不管什麽兩情相悅還是一廂情願,在她眼裏,這村裏的女子,沒一個能配得上她的倆兒子。

張檸到了麥場邊,她壓低嗓子,低喊道,“姐,你在哪呢,快出來。”

她喊完,焦急的站在麥場邊等待,過了幾秒,兩道身影從一棵大樹後麵走了出來。

張檸手電筒在他倆臉上照了照,確定了他們的身份,趕緊開口,“趙保軍,你表妹在找你呢。你趕緊回家吧,不然一會她得找這邊來了。”

第一次約會,時間如此短暫,趙保軍有些悶,尤其聽到王彩霞的名字,更是感到掃興,“彩霞啊,她找我幹啥?”

“我哪知道找你幹啥?你表妹對你啥心思,你別說你不知道?”

王彩霞對趙保軍那麽虎視眈眈,趙保軍回來,可不得卯足勁往他身邊湊,想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趙保軍也不是傻子,他沒理由感覺不到表妹的熱情勁兒。

趙保軍生怕張莉誤會,語氣急促的衝張莉解釋,“我……莉莉,我對王彩霞沒那個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

張莉聲音溫溫軟軟,卻透著堅定的力量,“保軍哥,我沒有誤會,我相信你。”

倆人你儂我儂,張檸站在一旁,生怕王彩霞又折回來,不耐煩的催促,“行了,快走吧,趙保軍,你和我姐的關係,可暫時別告訴你家人,不然你倆指定得黃。”

“我爸媽他們,會喜歡莉莉的。”趙保軍說這話時,莫名底氣不足。

張檸輕嗤一聲,毫不猶豫的拆台,“你可拉倒吧。你媽喜歡的是王彩霞!這個節骨眼上,你要是告訴你們家你倆的關係,你媽非得罵我姐攀高枝,你倆這戀情二十四小時都持續不了就得黃。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們暫時先地下一段時間,等今後時機成熟再公開。”

張莉細聲細語,“保軍哥,就聽檸檸的吧。”

趙保軍從兜裏掏出一張疊好的信紙塞進她手裏,“莉莉,我聽你的,我的心裏話都在這裏。你拿著。以後我還會給寫信的。”

“嗯,保軍哥,你在外麵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我會等你回來的!”

一旁被塞狗糧的張檸,“……”

她擔憂的瞅著去往小賣部方向的那條小道,生怕王彩霞過來,拉了張莉一把,“好了,別依依不舍了,姐,快走吧。王彩霞肯定快過來了。”

夜色中,張莉戀戀不舍的看了趙保軍朦朧的身影一眼,隻能被張檸拉著往家跑。

趙保軍站在麥場邊,目送著姐妹倆直走向了巷子口,才轉身往家走。

結果,剛到岔路口,一束手電筒發出的亮光從路口照了過來。

趙保軍立馬就想到應該是王彩霞沒找到他,又返回來了。

趙保軍怕王彩霞又多此一舉跑去張家找他,隻得不情不願的出聲喊了她一聲,“彩霞。”

聽到趙保軍的聲音,本來因為被張檸欺騙而憤怒,加上一個人走夜路嚇的大氣都不敢喘的王彩霞,頓時像遇到救星一般,大餅臉欣喜一笑,“表哥!”

她照著手電筒,沒命的往趙保軍身邊跑。

然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身子不穩直直撲進了他懷裏。

趙保軍卻是雙臂舉起,退後一步,並未觸碰到她。

王彩霞落了空,黑暗中,臉上一陣懊惱之色。

一不做二不休,機會難得,王彩霞幹脆豁出去了,打算直接表白!

王彩霞聲音可憐巴巴,“表哥,我不放心你,所以出來找你,結果被那張檸騙,一個人跑了趟小賣部,我好害怕啊。”

“彩霞,我一個大男人出來串門,不需要你找。”趙保軍語氣冷漠又疏離。

“表哥,人家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我要不是稀罕你,我會大晚上一個人出來找你?你……你知道嗎?我從小的夢想就是長大了能嫁給你。”

反正黑暗中彼此看不清對方的臉,很多平時麵對麵不好意思講的話,在這種氣氛和環境中,倒是比較容易說出口。

王彩霞含羞帶怯的說完,小心髒砰砰直跳著一臉期待的等待著趙保軍的回應。

她一個大姑娘家,都如此直接了,她表哥肯定會很感動……

王彩霞內心正幻想著趙保軍接下來會不會直接過來擁抱她,或者……

王彩霞想到那些羞人的舉動,心跳更加快了!

然後……

男人冷漠又絕情的話卻突然猝不及防的傳進了她的耳朵,“彩霞,抱歉,你這個夢想,恐怕實現不了。我對你沒那個意思。”

王彩霞先是有一瞬間的懵逼。

隨後,當她反應過來什麽時,整個人差點被驚的懷疑人生!

她不可置信的尖叫,“表哥,你說啥?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我?為什麽?你憑什麽不喜歡我?我差哪了我?”

從小自我感覺良好的王彩霞,冷不丁被人這麽一拒絕,一時根本轉不過彎來。

拒絕接受這樣殘忍的現實!

趙保軍居然說不喜歡她?!

這……為啥啊?

趙保軍依舊語氣平靜疏離,“彩霞,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從小隻拿你當妹妹,沒有任何其他心思。以後你也不要對我抱有其他想法,我們隻是表兄妹關係,僅此而已。”

“不,這不可能!你怎麽能拒絕我呢?你憑啥不喜歡我?我這麽優秀,大家都說我優秀……”

聽著王彩霞不知哪來的迷之自信,趙保軍黝黑的臉上劃過一抹譏誚,沒再搭理他,大步一邁,往家走。

王彩霞站在原地懷疑人生,反應過來時,趙保軍已經邁步離開,她頓時嚇的一個激靈,抹了把剛溢出來的傷心的眼淚,趕緊跟了上去。

……

姐妹倆回到家時,院子裏的電燈亮著,張德勝竟然坐在廠棚下剝苞米皮。

張莉約了會,心情美麗又忐忑,跟她爹打了招呼,就鑽進了西屋。

張檸提著瓜子和香煙,去往堂屋。

一掀開門簾,她嚇了一跳。

屋裏又多出來幾個年輕小夥,加上王大柱他們,這會子總共德有七八個人,都是同村和張雷張順年齡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張檸一掀門簾進去,幾個愣頭青就看向了她。

那眼神,張檸再熟悉不過,個個充滿了愛慕垂涎之意。

自從張檸脫掉那一身灰沉沉的老式布料衫,變的漂亮後,平時走在路上,村裏沒結婚的年輕小夥,都追著她瞅,大膽豪放的,還朝她吹口哨。

張雷不在家,張順平時除了和開四輪車的向東關係尚可之外,很少和村裏其他小夥子們打成一片。

以前也很少有村裏的小夥過來找他串門。

最近一段時間,張順在同村哥們當中卻變的相當受寵。

晚飯過後,總有一些人以找張順串門看電視為由,過來和張檸搭話。

現在她開學住了校,家裏一下就消停了許多。

張順雖然木訥,但他不傻,一看那幫小子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以前咋沒一個來他家找他的呢?

過年時晚上去別村看秧歌,除了向東經常喊他一起,這些精幹的小子,路上碰到都不帶招呼他的。

再說,他家兩個妹妹那麽漂亮,優秀,以後可是要從這窮山溝走出去,可不能便宜了他們。

這會,一幫荷爾蒙爆棚的年輕後生,那麽直勾勾的盯著張檸。

張檸被瞅的有些尷尬,隻能硬著頭皮向他們打招呼,“嗨,大家好。”

“檸檸,這麽晚去哪了?”開口問話的是同村的小夥王振元,二十出頭,打工剛回來,看著挺精神。

“我去幫我二哥買煙了。”張檸將煙和瓜子拿過來放在四方形的木桌上。

張雷沒看到張莉的身影,問道,“檸檸,你姐呢?”

“去西屋了,你們聊吧,我先去睡了。”

王振元急忙攔住她,“別走啊,檸檸,明天周末,又不用去上學,這麽早睡啥覺,跟大家夥坐會唄,你們這文化人,是不是瞧不起俺們這麽泥腿子?”

“振元哥,你說的這是啥話?我咋能瞧不起你們呢,隻是我一個姑娘家,坐在你們一幫大小夥之中,也沒啥可聊的啊,我二哥難得回來一次,你們都是來找他的,還是讓我二哥陪你們聊吧。”

李大山調侃道,“檸檸,這你還沒看出來嗎?我們幾個是來找雷子的,振元可不是!”

被說中心事,王振元也不尷尬,反而很大方的承認,“我就是想檸檸多說幾句話怎麽了?她可是咱村的村花。”

王大柱敲了他一下腦袋,笑罵道,“你這小子,也忒現實了,以前檸檸邋遢的時候,你可是最嫌棄她的,老叫她小婦女。”

“大柱,你閉嘴,我……我那是恨鐵不成鋼,明明那麽漂亮,非得穿咱蘭香嬸的衣服,明明沒近視,還戴個大眼鏡子,我……我看著著急我!”

張檸,“……”

王振元這應變能力……

說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王大柱從小就野,沒成家之前還和張玉霞偷偷鑽過小樹林,後來因為張玉霞家的名聲問題,大柱家死活不同意倆人在一起,張德福更是看不上王大柱家,最後倆人各自嫁娶。

作為老司機,王大柱對毛頭小子王振元的心思可謂相當了解。

“人家檸檸是文化人,高中生,你小子就別惦記了,白搭。”

王振元因為王大柱的話,有些惆悵,也有些沒麵子。

他小學文憑,跟著一個親戚在學泥瓦匠,雖然自信以後日子不會太差,養活老婆孩子絕對沒問題,可像張檸這種文化人,追求的不止是物質上的東西,所以,他這個泥腿子,肯定是沒機會的。

即便這樣,王振元還是想和張檸搭話,這麽俊的姑娘,娶不到,多說兩句話心裏也美滋滋。

王振元又梗著脖子狡辯,“誰惦記她了?我……我就是想和她聊聊天嘛,讓她這文化人給咱講講新奇的知識。”他眼珠子一轉,終於想到一個話題,“對了,檸檸,你給咱講講你種在那個地膜紙上的豆角唄,村裏人都說你瞎胡鬧,這個季節種了肯定不結豆角。”

李大山附和,“這個好,振元說的對,檸檸,你給大家講講,你到底咋想的?咋地突然鋪起地膜了?還種那麽多,很多人的確是都再等著你種的那玩意最後能種成啥樣呢,我聽張叔說,你跟他保證說,這個四季豆產量高,種植周期短,六十天就能成熟?”

李大山是莊稼人,三十出頭,接受新事物的能力相對比年長的人要快,那麽多地,農作物單一,隻能自給自足,根本沒有多餘的收入,遇上幹旱,或是蝗蟲泛濫的年頭,一年基本上就是白忙活。

張檸有文化,她既然敢花錢買這個地膜紙,在這個季節種豆角,肯定是有把握。

雖然村裏年紀大的莊稼人,都不看好,甚至還說張德勝窩囊,由著一個撿來的孩子胡鬧。

但李大山卻不這麽認為。

難得有時間見到張檸,李大山倒也真很想聽聽她的見解。

這個問題,張檸自然很樂意給他們科普,“大山哥,任何農作物,種在地膜紙上,都會縮短生長周期,產量也會提高,但是我們種莊稼的話,都是成片的種,用地膜紙的話,成本太高,程序多,費時費力,反而不劃算,但是種植蔬菜,經濟實惠。這個四季豆,我也是第一次嚐試,隻要精心照料,應該錯不了。”

“那你種那麽多,要是真大豐收了也吃不完啊。”那可是好幾畝地呢。

王大柱自以為是的插話,“這你就不懂了,吃不完可以曬幹豆角啊。”

“深秋太陽那麽弱,咋能曬幹?”另一個年輕後生表示擔憂。

張檸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幽幽出聲,“各位,我家這是打算賣錢的!當然,現在打算還為時過早,等收獲了再說。”

“賣錢?檸檸,你要擺攤嗎?順子哥腰不好,出不了力,到時候你招呼我,我給你擔到鎮子上去。”王振元不放過任何一個獻殷勤的機會。

一直在角落裏當透明人的張順,聽他們說自己有病不能幹活,有些惱羞的開口,“振元,我的腰已經快好了,能幹重活。”

“順子哥,你不想讓我幫忙就直說,還你的腰好了,你那老傷病都多少年了,還能自己好了?”

沒有人會相信張順的腰能好。

王振元不相信,其他人更不相信!

“我家檸檸給我治好的。”雖然現在還沒好,但他相信會好的。

張順很想在他們麵前揚眉吐氣一把。

“啥?檸檸真會治病?”李大山錯愕不已,“前些日子,蘭香嬸說檸檸給她艾灸來著,大家都覺得這沒什麽稀奇的,難道也給你艾灸了?”

張順傲嬌,不想與他們多解釋,言簡意賅,“總之,我的腰好了。”

幾個人神色怪異,麵麵相覷。

瞧張順這嘚瑟樣兒,是真治好了?

這時張雷站出來證明,“是真的,我大哥的腰的確被我家檸檸在醫書上看到的方子給治好了。”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張雷沒提及其他。

張雷一開口,大家便下意識的都相信了。

一雙雙眼睛瞬間齊刷刷的望向張檸。

這是什麽小仙女?

人長的好看就算了,還這麽能幹,又會種地又會治病。

不是說長的漂亮的都是花瓶嗎?

這麽聰明好看的女娃,當年咋就沒讓他們爹媽撿去呢?

便宜了張順家。

這時,大門外的狗一直叫個不停,似乎是又有人進來了。

在廠棚下剝苞米皮的張德勝看清大門進來的人,笑著與他打招呼,“向東來了?快去屋裏吧。”

“叔,晚上咋還幹活呢?”來人正是村裏開四輪車的王向東。

“這不沒事幹嘛,苞米堆在這,人心急。”

張德勝主要是待在屋裏怕一幫年輕人因為他在旁邊,局促放不開。

因此,索性在院子裏幹活。

張雷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大家夥能過來串門,說明他們人緣好,看得起他們一家子!

他著實高興!

張雷掀開門簾,看到院子裏人,熱情的招呼,“向東哥,你來啦,快進來。”

“雷子,我今天開車給老丈人家拉苞米,晚上一回來才聽說你回家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向東哥,幸虧你過來了,不然下次見麵還不知到啥時候呢,我明天早上就走裏。”

張雷將王向東讓進了屋,給他點了煙。

張順不善言辭,但和王向東關係不錯,倆人年齡也相仿。看到他進來,讓了個小板凳給他。

王向東坐下,看到一屋子全是一起的小夥伴。

他笑著打招呼,“喲,大家都在呢?”

“是啊,我們都是閑人。吃完飯就過來了,哪像你這個大忙人,這麽晚。”

“來得晚有晚的好處!”他吸了兩口煙,然後一臉八卦的看向大家,神秘兮兮,“剛才我過來,你們猜我瞧見啥了?”

“啥?該不會是撞見鬼了?”王大柱一臉壞笑。

“你就是個鬼!”王向東白了他一眼。

王向東一臉神秘又八卦的樣子,瞬間吸引了一幫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好奇的看向他,“那你快說,看見啥了?”

“該不會又碰見西洋景了?”李大山笑道。

王向東驚愕的感歎,“呀,大山,你還真是神了,我還真碰見西洋景了!”

李大山一臉懵,“……”他就是隨口一說!

一聽王向東居然又好運氣的碰到了西洋景,大家夥都表示很驚奇,“呀?誰呀?在哪?”

“肯定在咱村嘛,外村人的事我有必要拿來說?”王向東白了他們一眼,吸著煙說道。

李大山額頭浮現幾根黑線,“你運氣咋這麽好呢?當年大柱的西洋景,我記得也是你先碰見的,這次又是誰?”

當年,王大柱和張玉霞鑽小樹林,被開四輪車路過的王向東發現,從而傳遍了全村。

這幫人,啥都好,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藏不住事!

一有點啥新聞,恨不得家裏養的牛馬雞犬都知道。

也是因為平時娛樂活動太少,就這點樂子。

男女老少都愛傳八卦。

王向東瞅了大夥一眼,沒在兜圈子,說出了西洋景的主人公,“趙保軍!”

“啥玩意?趙保軍?”

“你看錯了吧?保軍前腳剛從張叔家出去,一定是你搞錯了!”

“保軍和誰呀?這剛一回來,就有情況了?”

屋裏的幾個小夥子,麵麵相覷。

這麽牛掰的嗎?

剛回來就跟人約上了?

張檸本來要去廚房,聽見幾個人打趣的話,嚇的身子一抖,邁出門檻的腳又收了回來,緊張的看向張雷!

完了,趙保軍和張莉這是被王向東給碰見了?

張雷麵色也是一凝,這種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就算隻是兩個人站一起說說話,但這黑燈瞎火,孤男寡女的,一旦傳出去,就完全變了味!

男的還好,大家頂多調侃他一句風流倜儻,可這種閑話,對於姑娘家來講,卻是致命的。

尤其,對方還是趙大國的兒子!

張雷神色凝重,第一反應是趕緊打斷王向東的話,然後等沒人的時候,再給他遞話,讓他保密。

然而話還沒到嘴邊,王向東就率先開了口,“就他那個當老師的表妹!”

王向東話音落下,張雷和張檸緊繃的神經皆是一鬆。

還好,碰見的不是張莉和趙保軍說話。

然而隻是一瞬,倆人臉色又變了!

趙保軍前腳和張莉見完麵,後腳就和表妹在外麵……

簡直混蛋!

不過這王向東也沒說清楚他到底看了個啥西洋景啊!

張檸也不走了,直接一屁股坐在門檻上,豎著耳朵聽下文。

這種事,有的是人感興趣,根本不用她開口打聽。

這不,王大柱第一個按耐不住,兩眼冒著八卦之光,“你說啥?保軍和那個王彩霞在外麵那啥呢?”

李大山聞言憤怒又憂愁,“我的天,這種人還怎麽為人師表,我家小明還在她班上念書呢,這非得給我兒子教壞不可。”

李大山的關注點與別人不一樣,他首先想到的是孩子的教育問題。

王振元沒結婚,比較感興趣的是細節,“向東哥,快說說,他們都幹啥了?到哪一步了?”

王向東瞅著幾個人冒光的眼神,輕嗤,“看你們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樣!大柱,你以為保軍跟你一樣的?”

王大柱當然知道王向東指的啥,他傲嬌道,“我怎麽了我?那是咱本事!”

“行了,你們都別激動,來,吃瓜子,慢慢聽向東哥講。”

張雷眸底閃著晦暗不明的光,將倒在盤子裏的瓜子端過來,臉上雖然笑嗬嗬,心裏卻是咬牙切齒。

趙保軍,他要是敢特麽腳踩兩隻船,欺騙他妹妹,明天他讓他廢在村裏,回不了部隊。

大家夥沒人注意到張雷的表情,一人抓了把瓜子磕著,所有注意力都在王向東講的八卦上,名副其實的吃瓜群眾。

王向東吸完了煙,掐掉煙頭,才慢悠悠的說道,“是這樣,我剛才從小道上過來,然後就聽到前麵有說話聲,我剛停下來想打聲招呼問問是誰來著。結果,還沒開口,就聽到是那個王彩霞,居然在給保軍表白……”

王向東說到這,停了下來,虛心的向大家請教,“電視裏管那就叫表白吧?還是示愛?”

王振遠小眼睛亮晶晶的,急躁的催促,“都行都行,你說重點!”

王向東在大家夥急切又好奇的眼神注視下,又興致勃勃的開了口,“然後,她說了一大堆,你們猜趙保軍怎麽著?”

“答應了?”

“抱上了?”

“親上了?”

“瞧你們沒出息的樣!”王向東鄙夷了那幫小子一眼,說道,“拒絕了!”

------題外話------

更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