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全家福

張雷摸了摸她的腦袋,,一臉寵溺,“以後好好學習,做好自己就行,別聽張玉蓮亂說。你永遠是我們最疼愛的小妹。”

張檸被他的話說的實在感動,鼻子一酸,想哭。

她克製住自己的情緒,轉移了話題,“二哥,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今年是否能轉士官?”

張雷搖頭,“我也不知道,雖然我和趙保軍都很努力,但是,你知道,我們也沒什麽文化。以後留在部隊,到底能有什麽發展?或者對部隊能做出什麽貢獻?這些組織上會通過審核決定,我們說了也不算。”

“哥,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不管是留下還是複原,都挺好的。重要的是有了這三年的曆練,你們肯定學會了很多東西,以後就算到了社會上,同樣可以做出一番事業,成為我們全家的驕傲。”

“你這丫頭,念過書就是不一樣,嘴真甜。”

張雷側首看向張檸,一臉戲謔,“哎,檸檸,我們葉軍醫是不是看上你了?你們那天從山上下來後,他便找我聊天,旁敲側擊的問了很多關於你的問題,我看他對你特別感興趣呢。”

張雷說完,黝黑的臉上滿是期待的看著她。

因為葉白對張檸有興趣,順帶著對他都重視了很多。

這讓張雷心底驕傲又開心。

自己的妹妹能與葉白那種跟他們兩個世界的人有交集,張雷著實感到自豪。

葉白是什麽人?他啥樣的女孩沒見過?卻唯獨對張檸如此上心。這是不是說明張檸比那些城裏女孩都漂亮,優秀!

張檸聽聞張雷的話,卻是嘴角微抽。

葉白對她有意思?

嗬!

葉白還說秦鋒對她有意思呢!

葉白那貨,之所以對她的底細如此感興趣,無非就是為了證實她聶如風徒弟這個身份!

秦鋒,當然與葉白是穿一條褲子。

雖然,因為她診治過他,又曾在家裏叨擾過的原因,對她態度略微客氣,但說什麽有意思,根本談不上。

像這個年代的人,尤其農村,男女之間交流都較含蓄,因此張雷看到有年輕帥哥多聊了幾句關於她的話題,便自然而然以為是對她有那個意思。

葉白和秦鋒是從大城市來的,見過世麵的人。

思想怎會與他們這邊的年輕人一個樣?

葉白那貨,第一次見麵就炫耀,他長了張初戀臉,多少女孩為他趨之若鶩!

一看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

張檸生怕張雷誤會,急忙解釋,“哥,你想多了。葉白那種紈絝公子哥,怎麽可能看上我一個小村姑?當然,我也對他那種人無感。以後回了部隊,他要是再問起我的事,你丟給他一個白眼就行了,啥也別說。”

張雷失笑,“丟個白眼?你這丫頭!我可不敢像你這麽任性。人家能對我賞個好臉色,是我的榮幸。我可不能不識好歹。”

張檸微歎了口氣,滿心苦澀。

的確,張雷說的沒錯。

之前她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根本沒考慮周全,看到葉白,下意識的就想擠兌他,給他臉色看。

絲毫沒有替張雷著想!

若是她激怒了葉白,那小子遷怒於張雷,在部隊給他穿小鞋,張雷豈不是很慘?

雖然葉白那貨隻是個軍醫,但他似乎和那個蘇恒關係不錯,想治張雷,有一百種方法。

想到這些,張檸突然有點後悔!

後悔自己沒控製好情緒,不留餘力的徹底得罪了葉白。

這可如何補救?

張檸突然想到自己有秦鋒的聯係方式。

要不,她給秦鋒打個電話?求他給葉白說說情,別因為她,在部隊欺負張雷。

可,讓他給葉白那種叛徒低頭示弱,這也太憋屈了。

張雷見張檸坐在地頭一臉若有所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檸檸,想啥呢?我是不是說到你心坎上了?你果真像葉白所言,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才故意不給他好臉色?”

張檸,“……”

張檸白了張雷一眼,起身怕了拍屁股上的土,小心翼翼的走在地膜行道裏,“二哥,你想多了。”

張雷同樣站起來,望著這一片鋪著平整的地膜紙的土地,看著一行行整齊的小豆苗,心底默默地給這小妹點了個讚。

這眼光和遠見,實在不像沒見過世麵的小姑娘。

張檸心情愉悅的朝走在另一行道,望著小幼苗嘖嘖咋舌的張雷說道,“二哥,你別亂想。實話跟你說吧,其實他是窺探我的醫術。我不是說拜過一個遊曆高人嗎?他想打探對方的消息學醫,就這麽簡單。”

張雷聞言,沉吟片刻,覺得也許真是這麽回事。

的確,葉白老向他打聽張檸的醫術來著。

都是懂醫之人,互相學習切磋,並非不是沒有可能。

張雷又開始敲打她,“檸檸,這就是你不懂事了,葉軍醫既然想跟你學學中醫,你真誠的傾囊相助,怎麽還掖著藏著呢,交他這麽個朋友,對你隻有好處。”

就算沒那個意思,交個朋友也好啊!

“好處?哥,你該不會看那貨家世背景強大,想讓我攀高枝吧?我跟你說,你以後在部隊離他遠點,那種人,可不是我們能招惹的起的。”

張雷不解的看向她,“你咋知道他家世背景強大?”

“我……我聽秦鋒說的。”她隨口搪塞。

張檸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快步往前走了幾步,看著地膜上已經出了兩片葉子,整齊的嫩綠色豆角苗,滿臉欣喜,如同看著寶貝一般,雙眼放光。

“出苗不錯呀,都兩片葉子了,大哥和媽照看的真好,都重新培過土了,等再長一點時間,買兩袋尿素追個肥,長勢絕對好。對了,還得搭架。”

不遠處鏟草的張莉聽聞張檸的話,回道,“這是爸培的土。”

張檸聞言詫異,“啥?爸?他不是說他不管的嗎?”

天呐,這也太意外了!

“哪能真不管?地可是他的命。本來他還置著氣呢,沒過幾天菜園子裏那兩行豆角苗長出來了,爸看了以後雖然嘴上不說,但看得出他態度有所轉變。媽一直嘮叨,說她和大哥放苗辛苦,爸坐不住,就偷偷過來培土放苗了。”

聽完張莉的解釋,張雷也笑道,“咱爸就是這樣,這次你這丫頭要是真能種成功,他指不定怎麽炫耀呢。”

“肯定沒問題。”這玩意,隻要用心種植,別遭什麽自然災害,一般都有收獲。

“現在看著確實不錯,後麵到底能長成啥樣,還有待觀察。行了,你倆在這待著鏟草吧,我去幫大哥掰苞米。”

張雷說完,鑽進了上麵一層苞米地。

他身強體壯,雖然好久沒有幹過這些話,卻一點都不生疏,掰起苞米,速度比張順快很多。

沒幾分鍾,兩大竹筐就裝滿了。

張順看著那兩筐加起來重要得上百斤的苞米,正猶豫著要不要豁出去試試他這腰……

結果,張雷已經拿起了扁擔,“大哥,我來挑,你背那一背簍就行。”

“檸檸不是說讓我可以試試我的腰。”

張順瞅著那兩竹筐苞米,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張雷拿著扁擔,強勢的拒絕了他,“大哥,你下次再試吧,有我在哪能讓你挑扁擔。”

張雷挑著兩筐苞米,張順背著一背簍,張檸提著一籃子豬食,張莉拿著鏟子,兄妹四人往家走。

剛到村裏,就聽到一道別致的吆喝聲在小樹林邊響起,“照相嘞……”

聞聲望去,便看到一個穿著花襯衣,垂性喇叭褲,紮著個低馬尾的年輕男子,背著台裝膠卷的大相機,和一個挎包,身後跟著幾個村裏的小屁孩,站在樹林邊。

張莉一眼就認出了那人,“哇,照相的那個辮子哥來了。”

“咦,真的好巧啊,正好二哥在,要不我們全家照張全家福吧?”張檸提議。

張順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個打扮的不男不女的男人,興致缺缺,“照全家福?沒事花那錢幹啥?”

“大哥,咱們全家還沒一起照過相呢,以後大家都出了門,想家了可以看嘛。”

前世,她甚至連一張家人的照片都沒有。

張雷挑著扁擔,往樹林邊瞟了一眼,“想照就照一張吧。”

得了張雷的應允,張檸興奮的朝張莉說道,“姐,你快去給辮子哥說說,讓他去咱家院裏,我先跑回家讓爸媽準備。”

張莉瞅了瞅那人怪異的打扮,害羞的搖了搖頭,“我可不敢去,你去叫吧,我跑回家告訴爸媽換衣服。”

“瞧你那點出息。”張檸將籃子塞到張莉手上,“行,我去叫,哥你們先走著。”

張檸說完,往小樹林方向跑去。

樹林邊,正好有個年輕婦女,拉著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穿著幹淨的衣服,打算站在樹下拍照。

年輕女人看到張檸,神色一詫,然後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臉。

在村裏,張檸除了巷子裏的那幾戶鄰居,對於村裏其他人,一般都叫不上名字。

對於這個女人看到她後別扭的反應,她也沒當回事。

隻當是自己變化太大,村裏人看到後的比較詫異。

“姑娘,照相嗎?”辮子哥擺弄著照相機,看到張檸跑過來,咧嘴一笑,問道。

張檸點頭,禮貌的開口,“對,照相,辮子哥能不能去我家院子裏照啊?我們想拍張全家福。”

生意上門,辮子哥相當熱情,“行,稍微等會,我先給這母子倆照完就跟你走。”

“好。”

張檸站在一旁等。

穿著藍色翻領外套的女人,拉著孩子的手,筆直的站在茂盛的洋槐樹下,表情嚴肅認真。

“這位姐姐,放鬆點,笑一下。”

辮子哥舉著相機,隨口說道,“孩子爹不在家嗎?這要是拉著孩子的另一隻手,來個一家三口照,才完美。”

聽到辮子哥的話,女人突然表情一僵,目光看了眼站在辮子哥旁邊的張檸一眼。

辮子哥剛要按快門,“哎,大姐,你別動啊,看照相機。”

女人回神,臉上的神情又恢複了嚴肅樣兒,一瞬不瞬的盯著辮子哥手中的照相機鏡頭。

“哢嚓。”

辮子哥將照相機從眼睛上拿下來,“好了,一張一塊,你洗幾張?”

“就一張吧。”女人交了錢,看了張檸一眼,拉著孩子的手,急匆匆的離去。

接著,張檸領著辮子哥往自己家走去。

進了大門,就見張雷和張順正在洗手。

張莉正推搡著一臉不情願的張德勝,往已經放好在院子中央的木椅旁走。

看到張檸領著個打扮怪異,雌雄難辨的人進來,張德勝臉拉的更長了。

語氣帶著埋怨,“好端端的照啥相?你們這一天,咋這麽能折騰呢?”

“讓你照你就照,孩子們不嫌棄你就不錯了,你還嘮叨。”

相比張德勝,王蘭香卻是相當積極,換上了前些日子用布頭做的新襯衣,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配合的坐到了另一把木椅上。

辮子哥視線在這農家土院裏掃了一圈,問道,“要風景布嗎?”

因為農村條件普遍差,照相背景不好看,走街串巷照相的人一般包裏都會裝幾塊風景背景布。

照相的時候,掛在身後,照出來的照片高端大氣上檔次。

比幹巴巴的站在土房子旁照出來的要漂亮很多。

王蘭香本來想說要,結果張檸趕在了她前頭開口,“算了,就這麽照吧,以後這些房子拆了,我們正好留個紀念。”

在院子裏洗手的張雷也同意張檸的提議,“對,就這麽照吧。咱家這房子,還沒拍過照呢。”

等張雷和張順收拾好,兄妹四人筆直的站在了張德勝和王蘭香身後。

張檸放鬆的微微斜站著,比了個剪刀手。

其他人神情也都很開心。

唯獨張德勝,一看就是被硬摁在椅子上的,滄桑的臉頰大寫加粗的不情願。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排斥。

辮子哥舉著相機,看到張德勝陰沉的臉,實在沒辦法照,“大叔,開心點,別拉著臉。”

張德勝沉著臉沒反應。

辮子哥挺會活躍氣氛,“大叔,你就想想,明天你要拆了這些土房子,蓋磚瓦房睡席夢思!”

聽到辮子哥的話,張德勝那副“被bangjia”的模樣,終於緩和了幾分。

張檸站在邊上,比著剪刀手,笑的最是燦爛。

“哢嚓!”

一家六口的笑臉在鏡頭下定格。

很多年以後,當孩子們真的都各奔東西,沒時間回家的時候。

張德勝捧著這張全家福,無比慶幸,在很多年前的今天,他被孩子們硬拉著拍了這張照片。

“辮子哥,給我們洗五張吧。”

張德勝聽到張檸的話,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又炸毛,“洗五張幹啥?不要錢啊?”

“爸,洗五張給我們兄妹幾個一人一張啊。”以後出了門,大家一人帶一張,想家了拿出來看看。

張德勝卻沒想那麽長遠,他也不覺得他的幾個孩子,以後能出什麽遠門。

“洗一張放家裏得了,要那麽多照片又不能當飯吃。”

“行了,爸,你就別管了,又不讓你掏錢。”張雷拿出一張五塊鈔票遞給辮子哥,還不忘提醒他,“到時候別忘了給我們底片啊。”

辮子哥熱情的保證,“小老弟,你就放心吧,十天左右,照片洗出來後,送到門上。”

等膠卷照滿後,洗了照片,他會背著相機和洗好的照片,一邊轉悠著繼續拍照,順帶挨村送照。

照完相,送走了辮子哥,王蘭香趕緊換下了她身上的新衣服,又穿回了原來那件舊外套,開始進廚房忙活。

王蘭香從菜園子裏割了自己種的韭菜,打了雞蛋,準備包韭菜雞蛋餡餃子。

張檸他們從地裏回來時,王蘭香已經和好了麵。

張莉鑽進廚房,看到案板上那一大坨揉好的白麵,抱怨道,“媽,你手腕不好,不是叫你等我們回來,我和麵嗎?”

“我手腕早不疼了,沒事。”身上沒了病痛,王蘭香幹起活來,心情愉快又麻利。

張檸和張莉洗了手,便進了廚房幫忙,一個燒火,一個打雞蛋,等姐妹倆將雞蛋炒好,王蘭香的韭菜也切好了。

家裏六口人,飯量都大,王蘭香準備的麵和餃子餡量都特足。

平時,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包餃子,雖然餃子不是什麽稀奇玩意,但包餃子費麵,家裏人又多,一頓餃子的麵,做湯麵條基本上能吃兩頓。

所以,平常不會動不動就包餃子,隻有精打細算,一年種的糧食才夠吃。

人少好吃飯,人多好幹活。

娘仨人包餃子,速度那叫一個快。

不過一個多小時,餃子就包好了。

一家人吃了頓其樂融融的團圓飯,全家心情都相當愉悅。

晚飯過後,天色還沒徹底暗下來,張檸幫忙在廚房洗碗,張莉卻是站在院子裏,頻頻往大門外望著。也沒有打算幫忙幹活的意思。

王蘭香端著下了餃子的半盆麵湯,從廚房出來,看到張莉魂不守舍的站在門口,大聲喊她,“莉莉,一直站院子裏看啥呢?去,把這盆麵湯給大黑倒去。”

心不在焉的張莉,聽聞王蘭香的話,回過神來,眼神閃了閃,“媽,沒看啥,盆給我。”

張莉端著麵湯出了大門,倒進狗的食盆裏,然後也沒急著進屋,手上拿著盆,又站在大門外往巷子口方向望。

等了好半天,巷子口除了張玉龍帶著幾個小孩在玩,沒有任何人影。

直到王蘭香在廚房裏喊著讓她將盆趕緊拿進來洗,張莉才又望了巷子口一眼,轉身回了屋。

晚上七點多左右,在新聞聯播剛播完時,門口的大黑一直叫個不停。

張雷朝小板凳上愣神的張莉開口,“莉莉,你看是誰來了?”

張莉眸底劃過一抹欣喜,趕緊起身掀開門簾,終於如願看到大門口進來的迷彩男子,心跳不覺加速,臉微微一紅,衝他打招呼,“保軍哥。”

趙保軍看到掀開門簾的姑娘,內心也是一喜,衝她咧嘴一笑,“莉莉。”

趙保軍打完招呼就沒下文了,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她,張莉一手掀著門簾,呆呆的站在門檻內,害羞的瞅著朝堂屋走過來的男人,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無聲勝有聲,隻有兩雙深情的眸子對望。

張莉杵在門口沒動靜,張德勝問,“莉莉,傻站著幹啥?是誰來了?讓人進來啊。”

張莉聞聲,回道,“哦,爸,是保軍哥。”

一聽是趙保軍,張德勝和王蘭香本來開心的麵容,瞬間一僵。

現在他們一聽到老趙家的人,心裏就膈應。

“保軍哥,快請進。”張莉急忙讓到一邊,趙保軍朝她鄂首,隨後邁過門檻,走了進來。

他大掌掀門簾時,不小心觸碰到張莉的手背,那一瞬的觸碰,倆人的身體皆是如同過電般,一陣悸動。

趙保軍進了屋,看到張家人都在屋裏,坐著看電視聊天。

張德勝坐在炕上,掩去麵上那一絲陰沉的表情,朝趙保軍招呼,“保軍來了?快坐,晚飯吃了嗎?”

“叔,嬸,吃過了,我這一回來,我媽非得給我包餃子。”

王蘭香笑道,“我家也是餃子。你們難得回來一趟,當媽的要是不給你們包頓餃子吃,心裏哪過意得去?”

在農村人看來,餃子便是最豐盛最好吃的食物,逢年過節,招待客人,包頓餃子,才顯得有誠意有氣氛。

張雷起身讓趙保軍坐到沙發上。

趙保軍卻沒立即落座,他站在炕沿邊,黝黑的麵容上滿是不自在。

他糾結了片刻,才朝著炕上的張德和王蘭香滿是歉意的開口,“叔,嬸,莉莉,我……莉莉民辦教師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替我爸向你們說聲抱歉。”

趙保軍從回家得知這個消息後,心情實在沉重,他從中午就思量著,該如何像張家人道歉。

張莉失去了工作,她一定很難過,張家人對他父親的怨念當然也很深。

他從小就稀罕張莉,好不容易得知張莉對他也有那個意思,若是因為此事影響倆人的關係,那還了得!

趙保軍說完,又神色內疚的看著張莉。

“保軍,這事跟你沒關係,你不用道歉,再說,領導們有自己的安排和打算。咱老百姓隻要遵從就是了。”

張德勝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從語氣中可以聽出,他心裏其實也憋著一股氣。

當然,更多的是無奈。

王蘭香坐在炕頭也是語氣涼涼,“是啊,咱平頭百姓,談什麽生不生氣的,領導讓莉莉下來,她下來就是。”

趙保軍被張德勝和王蘭香的話搞得麵色更加尷尬,他站在地上,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張雷打破了尷尬的氣氛,“爸,媽,你們跟保軍說這些做什麽?一個民辦教師嘛,拿下就拿下了,學校領導和村委會都有他們的考量,莉莉還可以幹點其他的工作,有文化還愁用不上?那民辦教師有啥好的?一個月就幾十塊錢的工資,窩在這小山村裏,能有啥前途?”

張雷朝趙保軍招呼,“來,坐這。”

趙保軍局促的坐到沙發上。

內心忐忑。

張檸同樣站出來開導他們,“爸,媽,我二哥說的沒錯,咱得向前看,我姐那麽聰明,以後可是要進城的。”

張德勝一聽張檸又提到張莉要進城的事,不悅的斜睨了她一眼,“進城?你這丫頭真是心比天高,她進城去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可別給人賣了都不知道。我看呐,上次孫媒婆的注意不錯,是該給莉莉張羅對象了。孫媒婆說了,莉莉長的好看有文化,找對象得往鎮子上找,說不定真能遇上個開店做生意的,或是吃公家飯的。”

自從張莉丟了工作,張德勝的心裏就一直盤算著上次孫媒婆說過的那些話。

二十歲的姑娘,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裏,是該找對象了!

以前沒想過攀高枝,可現在,他有了讓女兒找個條件優越,有頭有臉的對象的想法。

這樣她以後才不會被人欺負。

張德勝話音落下,除了張順坐在黑白電視機前淡定的看著電視,王蘭香坐在張德勝旁滿臉附和之意外,其他幾個人皆是麵色一變,不約而同的刷一下直直向張德勝看去。

尤其趙保軍和張莉,表情簡直可以用驚恐來形容。

張德勝坐在炕上卷著煙,突然從地上投射過來的四雙眼睛看的直他發毛。

他看著幾個人複雜的表情,冷哼,“你們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不相信我的話?”

王蘭香也當是他們不相信張德勝說要給張莉在鎮上找對象的話,急忙出聲證明,“你爸說的沒錯,上次孫媒婆的話莉莉和檸檸應該記著的,以她的人脈和門道,給莉莉在鎮上找個對象絕對不是問題。”

“我不要!”

張莉大驚失色,激動的站起身來,衝她爸媽大喊。

對於張莉過激的反應,王蘭香白了她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你這丫頭,反應咋這麽大呢?是不是害羞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一個二十歲的姑娘,也到說對象的時候了,有啥害羞的?”

這姑娘,最近真有點不正常,一說介紹對象就炸毛。

張莉不知如何反駁,實在沒辦法,隻能求助的看向張雷和張檸。

張檸接收到她可憐巴巴求助的小眼神,又瞅了眼坐在沙發上同樣神色凝重,局促不安的趙保軍,撇了撇嘴,隻能替他們說話,“爸,媽,你們就別瞎操心了,年輕人找對象不得自己談啊?包辦個什麽勁?”

張德勝思想很保守,絕對接受不了張檸的話,氣哼哼的警告,“自己談啥?不嫌丟人呐?我跟你們說,你們兩個姑娘家在外麵可不能亂來,壞了名聲,以後想找個好人家都難。”

張檸絲毫沒被張德勝黑沉的臉色嚇到,與他講道理,“爸,你這封建思想太可怕了,自己談也是光明正大的談,看對了再找媒人和父母商議,又不會和張玉蓮他們那樣,瞞著家人偷鑽草垛子,有啥敗壞名聲的?”

提到張玉蓮,王蘭香生怕張檸口無遮攔的將趙保民也給扯出來,讓趙保軍尷尬,趕緊打斷她,“行了,保軍難得來一趟,提這些事幹什麽?莉莉的對象不急,慢慢物色,緣分到了自然就有合適的了。”

張雷說道,“爸,媽,你們就別操心了,別給莉莉太大壓力,她不會在外麵胡來的。終身大事,還是讓她自己選擇,我們隻要給她把把關就行了,別摻和太深。”

張雷說話一向有分量,他一開口,張德勝便沒再多言。

“就是嘛,這種事得看緣分,還得倆人看對眼,不能光看家庭狀況和地方好不好,如果村裏有合適的,嫁咱們村,我姐肯定也願意。”

張檸說著,特意看了趙保軍一眼。

“你這孩子,盡說胡話,村裏哪有合適的?給你們倆以後找對象,我可不想找太近的,眼不見心不煩。”

王蘭香說完,趙保軍和張莉對視一眼,神色再次緊繃起來。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張德勝看向臉色複雜的趙保軍,“保軍,你別介意,我們這聊著聊著就扯遠了。”

“叔,沒事。”

幸虧他們扯遠了,不然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追妻之路,居然如此艱難。

“保軍,你也老大不小了,在外麵有沒有合適的姑娘?小雷老說部隊沒姑娘家,可讓人愁死了,你這次回來,你爸媽有沒有給你張羅?”

年輕人跟長輩坐一起聊天就是這樣,無非工作對象兩個話題。

張德勝又將話題轉移到了趙保軍身上。

趙保軍見張德勝對他的態度終於沒剛進來那麽生分,他急忙笑著回道,“叔,我不急,這種事我也不希望我爸媽他們摻和,我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做主。”

趙保軍說著,暗搓搓的偷瞄了張莉一眼。

張德勝歎著氣,“你們不急,當老人的急啊。你們出去一趟,真是思想都和我們老人不一樣了,要真能從外麵找個回來也好,就怕咱這地方這麽艱苦,人家姑娘會嫌棄,待不長久。”還是本地媒人介紹的好,知根知底。

趙保軍又偷偷看了張莉一眼,像是在保證著什麽一般,語氣篤定,“叔,我不會從外麵找的。我喜歡咱這邊的姑娘,樸實,本分,會過日子。”

張德勝表示同意趙保軍的話,“那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咱這的姑娘,是會過日子。”

趙保軍多希望張德勝能開竅,將他和張莉往一塊聯想一下。

可聽他們這意思,是鐵定要給張莉從鎮子上找。

趙保軍心急如焚,待了一會,看他們全家都在,也實在找不到機會和張莉單獨說句話,他等了半天,實在坐不住了。

這時,正好王大柱李大山和幾個村裏的年輕人聽說張雷回家,過來串門。

王大柱上下打量著趙保軍,打趣道,“喲,保軍也在啊?你們這穿軍裝的就是不一樣,真是出息了,也威風了,以後在外麵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哥們。”

“大柱,看你說的啥話?咱這關係,不管穿啥,都是好哥們。”

張雷熱情的招待著大家,轉而對倆妹子說道,“莉莉,檸檸,去小賣部買兩包煙,再稱兩斤瓜子,我和大家夥好久不見了,今晚我們得好好聊會。”

張雷將錢塞進張莉手裏,又朝趙保軍使了個眼色。

趙保軍會意,朝村裏幾個哥們歉意的開口,“那啥,你們待著,我就先回去了,家裏來親戚了,我也得去招待一下,下次回來大家再聚。”

王大柱見他們一來趙保軍就要走,實在掃大家的興,,“保軍,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大家好容易聚一起,你這就要走,你是看不起我們大家還是咋回事?”

張家斜對門的鄰居李大山也附和,“是啊,你家的親戚不就擠掉張莉當了小學民辦教師的王彩霞嗎?要說你爹幹的這事,真是……我家小明回來跟我學了,那王老師教課和張莉比,差遠了,真是誤人子弟!”

趙保軍被李大山一番話說的臉上實在有些掛不住,這個時候,他其實是應該和大家夥打成一片,一起聊聊。

可若是他錯過和張莉單獨相處的機會,媳婦或許就跑了。

趙保軍實在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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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評論區開放了,大家可以踩個腳印啥的,實在冷清。

日常求票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