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頂著各方壓力鋪地膜

“這也太欺負人了,莉莉好好的老師,說被拿下就拿下!這張家屯還成他們的天下了?”張順在一旁氣憤的說道。

王蘭香嘀咕,“這不早就是人家的天下了嗎?”

張德勝平複了一會心情,才抬頭問張檸,“檸檸,你從哪聽說,趙大國要讓王菊琴的侄女頂替莉莉這件事的?”

“趙保民說讓我跟他處對象,他可以在他爸那說說好話,或許能保住我姐的工作,我沒答應他。”

張檸如實將下午趙保民截住他,說的那些話告訴了大家。

張莉聽聞張檸的話,清秀的小臉皺成一團,“檸檸,幸虧你沒答應,我沒有工作不要緊,可不能讓你為了我的事受委屈。”

“這天殺的!”張德勝氣結了半天,才低吼出這麽一句。

“現在罵有什麽用?剛才你怎麽不罵,看著我們閨女被這樣欺負?”王蘭香看著張德勝一通埋怨。

一家人臉上愁雲密布,對眼前的境況,無奈又憋屈。

張檸見王蘭香將矛頭指向了張德勝,她急忙出聲,“媽,罵了也沒用!趙大國最怕老婆,既然是王菊琴的侄女,他們無論如何,都會將我姐民辦教師的名額拿下。人家是主任,硬碰硬,咱也討不了便宜。”

她爸媽老實,他們兄妹幾個現在還沒有任何作為。以後爸媽還要在村裏待,這個時候她爸媽和趙大國撕破臉,並不是明智之舉。

雖然,她已經得罪了對方。

“唉,是我沒本事。”張德勝哀歎一聲,從兜裏掏出紙和煙葉卷旱煙,粗糙的大手顫抖著,煙葉灑落了一地。

“爸,媽,你們不要發愁了,民辦教師,一個月就幾十塊錢的工資,不讓幹就不幹了!誰稀罕?我姐有文化,以後幹啥不行,非得窩在村裏?”

張檸又看向小臉緊皺的張莉,“姐,你不是喜歡做衣服嗎?咱以後就往這方麵發展。”

王蘭香忙不迭的點頭,“對對,在鎮上找個裁縫當學徒,這個主意不錯。”

“媽,當啥學徒?那個沒前途,現在街上都是賣成衣的,等過幾年大家都不穿裁縫做的衣服了,裁縫們過不了多久都得失業。”

王蘭香的眼眸又暗淡了下去,“那你說了不是白說嗎?不當裁縫,怎麽做衣服?”

“媽,外麵服裝廠那麽多,做衣服的地方多著呢。總之,大家都打起精神,發生了這樣的事,村裏肯定有人在看我們笑話,我們越蔫巴,人家越幸災樂禍。”

張莉麵上努力擠出一抹笑,“爸媽,檸檸說的對,你們別擔心,我沒事的。”

張德勝臉上一片愁容,“唉,這叫什麽事?家裏沒一件順心的事,順子的親事黃了不說,現在莉莉的工作又沒了,這日子,過得真憋屈。”

作為一家之主,日子過得如此糟心,張德勝無奈又自責。

張順蹲在牆角幽幽開口,“誰叫我們沒個當官的靠山呢,王菊琴的侄女跟莉莉搶飯碗,我們怎麽能搶的過?”

本來因為張檸執意要種地的事,家裏的氣氛就比較緊張。

現在又攤上這樣的事,家裏更是陰霾籠罩。

張莉嘴上安慰著大家,說著沒事,實則心裏比誰難過。

這一年來,因為她當了民辦教師,平日裏在村裏,大家都很尊重她。更因為她教導有方,學生們的成績突飛猛進,家長們看到她高興又客氣。

連帶著她爸媽,在村裏都受人尊重了。

現在,工作泡湯,她淪為無業遊民,誰還會對她客客氣氣?

她也恨趙大國仗勢欺人,可偏偏……

他是趙保軍的父親。

張莉心裏除了難過,還有擔憂。

擔憂她爸媽因為趙大國的行為,以後不同意她和趙保軍在一起。

雖然是一家子,但趙保軍和趙大國他們,真的不一樣。

張檸看著一家人愁眉苦臉的坐在院子裏不說話,實在是頭疼不已。

隻能繼續開導他們,“以後,大家在村裏別為這事表現的苦大仇深樣子,我姐不當這個民辦教師,反而會比以前掙的更多,過的更好,爸媽,現在社會不比以前,年輕人都想辦法往外走,不是一輩子都隻能窩在這個小山溝裏的,隻要有能力,外麵有的是機遇。”

本來就發愁的張德勝,聽聞張檸的話又急了,“檸檸,你說啥?往外走?你姐一個姑娘家,又沒出過遠門,她往外走,能走哪去?你可不許慫恿她。”

張德勝反應如此激烈,張檸嘴角微抽,“爸,你說的啥話,誰慫恿了?我說的是事實嘛。就算太遠的地方不敢去,也不能一輩子窩在家裏啊,難不成真等孫媒婆給介紹對象嫁人?”

王蘭香接話道,“嫁人是遲早的事。莉莉也二十了,要是有合適的人家,是應該給她物色了。”

張莉聞言神色甚是激動,“我不嫁人!”

“看這孩子,說的什麽話?不嫁人長成老姑娘啊。”

張莉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於激動,她斂去麵上異樣的神色,搪塞道,“我是說,我暫時先不考慮這些。我……我還想學做衣服,掙錢孝敬你們呢。”

張德勝接連抽了兩根煙,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行了,莉莉隻要不因為這事消沉就好。檸檸說的對,以後在村裏,大家都表現的大度一點,不然趙大國又給我們小鞋穿。今年的農業稅咱家還沒交齊,我怕他拿這個說事,揪我們小辮子。”

“爸,家裏要是有錢就交了吧,別讓趙大國在大喇叭上點名。昨天我聽到喇叭裏說,鎮裏的駐點幹部要來呢,到時候說不定會挨家挨戶收。”不管怎樣,給交的稅得交。

“這不是前段時間為了你哥的親事,錢沒敢動嗎?就這還不夠呢。唉,現在倒好,親事被人攪黃了,明天我就把農業稅交了。”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月亮都爬了樹梢,張德勝被院子周圍的柳樹上飛過來的蚊子咬的坐不住,從地上起來,往屋裏走,他想到了什麽,又朝張順說道,“順子,你明天問問向東,四輪車去不去糧站上糧?咱把今年的糧都上了。不要給趙大國抓把柄的機會,人活一口氣。”

“又是農業稅,又是上糧,這一年能打多少糧食,光上交都不夠。”張順蹲在一旁不滿的嘀咕。

張檸笑著安慰他,“哥,說不定有一天,等國家富裕了,我們農民就不用交農業稅,也不用上糧了呢。”

張順白了她一眼,“你這丫頭,盡做夢。種著公家的地,還能給你啥都免了?”

張檸臉上掛著和熙的笑容,“會有那麽一天的。”

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一家人心情低落,也沒心思像平時一樣圍在一起看八點檔電視劇,都早早的上炕歇了。

張檸和張莉睡在西屋炕上,姐妹倆聊了很久,張莉本來因為失業而低落的心情,因為張檸的開導,變的順暢了許多。

甚至在張檸提到以後讓她專注往服裝設計這一塊發展的時候,她內心開始澎湃,期待,躍躍欲試。

沒錯,她應該將目光放長遠些,隻有讓自己變的足夠優秀,才不會患得患失。

隻要她積極向上,今後有了出息,才能配上趙保軍。張莉心情豁然開朗,甜甜的進入了夢鄉。

……

夜裏,雷聲轟隆隆響起,張德勝和王蘭香聽到動靜,趕緊從炕上起來,從廚房裏拿了水桶,各種鍋碗瓢盆,全部放到了屋簷下接水。

張德勝將廠棚下的農用工具搬出來,放到大門外,等待雨水的衝洗。

雷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好在不是雷聲大雨點小,這次的雷雨下的特別猛。讓幹涸的土地喝飽了水,莊稼被盡情灌溉。

張檸被雷聲吵醒,第一反應是明天可以鋪地膜種四季豆了。

她躺在炕上,靜靜地等待著雨點落下。

終於,不負厚望,片刻之後,大大的雨點落在瓦房上,發出乒乓的響聲。

張檸推了把張莉,“姐,明天早上早點起床哈。”

“幹啥?”張莉迷迷糊糊的嘀咕。

“下雨了,地裏濕潤,可以鋪地膜了,咱叫上大哥,一起去鋪。一天功夫,差不多可以完成。”

“我不去,爸都不同意你種,回頭還得挨罵,你先說服爸再說。”

張莉說完捂著被子睡了。

張檸卻是興奮的睡不著,她爸不是早就說過,他不參與,她的地她愛咋折騰咋折騰。

好不容易等到下雨,天亮必須開工幹活。

翌日,早上六點天剛亮,張檸就從炕上爬了起來,穿好衣服下炕出屋。

經過昨晚的一場雨,本來落滿灰塵又蔫吧的樹木,經過雨水的洗滌,變的翠綠又挺拔,空氣更是清新無比。

張家院子是土的,下完雨,怕把泥帶起來,張檸特意從屋簷下繞著走到大門口。

門外的狗窩是泥砌的,昨晚雷雨太猛,狗窩上麵衝了個洞。土塌了下來,大黑可憐的縮在角落裏。

張檸打開門,看到塌陷的狗窩,同情的喊道,“呀,大黑你的窩被衝破了?”

大黑聽到張檸的聲音,從破敗不堪的窩裏鑽出來,衝她吐著舌頭,仿佛是在訴說昨夜的可憐遭遇。

張檸安撫它,“大黑,沒事,一會讓你爺爺起來給你修修就好了。”

大黑,“……”爺爺是什麽鬼?

張德勝起來看到大門開著,嚇的一哆嗦,以為昨夜進賊了,結果剛要出去看,就見張檸正在門口逗狗。

“檸檸,你起這麽早幹什麽?”張德勝奇怪的看著她。

張檸一本正經的開口,“爸,昨晚下了雨,今天鋪地膜正好,早點起來去幹活呀。”

張德勝,“……”

“對了,大黑的窩塌了,你給修修。”

張檸語氣歡快的說完,無視張德勝沉黑的臉色,從大門進去。

進到院子裏,看到張順也起來了,張檸趕緊叫住他,“哥,一會咱去鋪地膜啊,中午回來我給你弄藥。”

張德勝厲聲插話,“你哥不能勞累。”

“鋪地膜又不用出大力,拿鐵鍬培土就行了,彎腰拉地膜紙的活我來。”

張檸又跑進屋裏,搖醒了張莉,“姐,趕緊起來,該去幹活了。”

“我不去。”張莉蒙上了被子。

張檸站在炕沿邊,幽幽開口,“不去是嗎?那……昨天買的那些布頭,看來隻能讓媽做鞋了。”

張莉將頭從被窩裏探出來,“死丫頭,你威脅我?”

“算是吧?不止威脅你,我還威脅了大哥。”

張檸一副“你們能拿我怎麽樣的”欠揍表情。

張莉,“……”

張莉不情不願的起來洗漱了一番,等吃完早飯,張檸將兩卷地膜紙往肩上一扛,另一隻手拉著鐵鍬,然後看向張順和張莉。

用眼神示意他們出發。

有能力就是這麽有底氣。

張順和張莉對視一眼,倆人麵露難色。張檸這架勢,他倆若是不跟著去鋪地膜紙,怕是不會消停。

張順看著黑臉的張德勝說道,“爸,你就別反對了,東西都買來了,不種咋整?試驗一年,說不定還真種成了,反正地閑著也是閑著。”

“是啊,爸,那天我們碰到那個陳老,他兒子在農業局工作,也說鋪地膜種蔬菜這個方法特別可行,還鼓勵我們好好種呢。”

昨天張檸和張莉回來後,因為趙大國和李校長突然到訪,張檸沒來得及將chenbaosheng農業局工作,並且支持他們種植豆角的事告訴張德勝。

此時,張莉說完,張德勝的陰沉的麵色微微一動。

農業局的人都鼓勵他們好好種?

“我說了不管!她自己的那份地,愛咋折騰咋折騰,村裏人笑話,別讓笑話我就是了。”張德冷哼一聲,臭著臉色進了屋。

張檸也不顧及張德勝的情緒,扛著地膜紙出了門。

“算了,跟你說不通,我去看看,別讓那丫頭把地給謔謔壞了。”張順尋了個借口,跟了上去。

張順聽說被張檸救治過的那個老頭的兒子在農業局工作,並且還支持張檸種豆角,心裏頓時沒了顧慮。

他甚至有些慚愧,他一個二十好幾的男子漢,還沒自家小妹有魄力。

如果他這次跟他爹一條心,今後張檸萬一種成了豆角。賣了錢。到時候他咋有臉麵對張檸?

張檸以後再有新鮮活計,肯定不會帶他。

“我也去看看,到底怎麽種。”張莉也跑了。

張檸雖然出門的時候轉身瀟灑利落,可出了大門,卻是一步三回頭,餘光輕瞄著院子裏,生怕張順和張莉不跟她去。

她一個人,這兩卷地膜紙得鋪到猴年馬月去。

張檸正龜速前進著,就看到張順和張莉跟了出來,她麵色頓時一喜。

剛要打招呼,張順過來一把奪走她手上的鐵鍬,走在了前頭。

張檸朝他說道,“哥,一個鐵鍬不夠,去二楞家借一把吧,兩個人兩邊培土,速度快。”

張順聞言,沒理她,將鐵鍬又塞進張莉手中,然後拐彎去了二楞家。

孩子們都風風火火的走了,王蘭香也坐不住了。

既然阻止不了,幹脆跟去看看。

如果真可行呢?

於是,她從廠棚下拿了背簍和小鏟子,打算借著去苞米地除草,去看看他們幾個幹活。

張德勝眼看著幾個人接連往外溜,厲聲嗬住了王蘭香,“你又要幹哈去?”

王蘭香揚了揚手裏的小鏟子,“我去苞米地鏟草啊。”

“昨夜剛下完雨,苞米葉子上全是水,檸檸不是說過不讓你碰冷水嗎?鏟什麽草?平時咋沒見你這麽勤快!”張德勝咋能沒看出她心裏的小九九,怒氣衝衝的瞪了王蘭香一眼。

“我在地邊上鏟不行麽?外麵空氣這麽好,我窩在家裏做什麽?”王蘭香挎著籃子往外走,不忘提醒張德勝,“把狗窩修補一下,不然大黑今晚都沒處住。”

……

張檸扛著地膜紙,張順和張莉手上拿著鐵鍬,一路往地裏走。

路上遇到了很多下地的村民,看到張檸手上的地膜紙,都表示很新奇。

當然並不是大家沒見過這東西,主要是現在都快秋季了,鋪地膜紙有啥用?

張檸隻是模棱兩可的說想種點菜,大家看她一個讀書的女娃突然要種菜,都表示不靠譜。

在背後嘀嘀咕咕的議論張德勝家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胡亂折騰。

更是笑話張德勝窩囊,由著幾個孩子胡來。

被村民們這麽一否定,張順心底又沒底了,內心壓力實在大,張檸胡鬧還情有可原,他一個經常跟地打交道的莊稼漢,這要是種不成,大家笑話的不是張檸,而是他。

其實,張檸麵上鎮定,心裏也忐忑。畢竟第一次種,種不成倒賠不了多少錢,關鍵怕人笑話。

為了防止大家問東問西,趕緊放快腳步,幾人趕緊往自家地裏走去。

地是收完麥子後就犁好的,現在隻需先把囤在地裏的農家肥用鐵鍬均勻的撒開,便可以直接鋪地膜。

三個人輪流換著將肥料撒開,拍平了地裏的土疙瘩,便開始鋪地膜。

張順和張莉之前沒幹過這個活,當然,張檸也是生手。

前世,她養病期間,師父那處僻靜的小院後麵,有塊地。裏麵種著各種蔬菜,都是她在照料,倒也鋪過地膜。

農村孩子,生來就和土地親近,張檸隻是大概說了一個步驟,張順和張莉立即領悟。

張檸滾地膜紙,張順和張莉拿著鐵鍬在兩邊培土。

兩行之間的間距保持在四十公分左右,方便四季豆長高後搭架施肥。

王蘭香很快也到了地裏,她佯裝冷漠的直接從他們眼前走過,鑽進了苞米地鏟草。

看著兄妹三個幹的有模有樣,本來持反對態度,這會子,臉上卻甚是欣慰。

先不說種成啥樣,兄妹仨人能如此齊心協力的幹一件事,這是以前他們根本不敢想的。

她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常年在村裏待著,沒見過世麵,各方麵都跟不上年輕人的步伐,以前引以為傲的種地這一塊,現在也被女兒給否定了。

他們也有對新知識的渴求,可他們兩口子沒念過書,沒出過門,什麽都學不到。

年紀一大,也沒有嚐試新東西的膽量和魄力。

所以,他們從小就對四個孩子講,隻要你們肯好好讀書,無論再難,他們兩口子都供。

倆兒子不是讀書的料,一人念了個小學就輟學了。倆閨女倒也真爭氣。

現在,有知識和沒知識的差距,一下就拉開了。

在苞米地裏鏟草的王蘭香,看著孩子們累的滿頭大汗的樣子,終於忍不住,扔下鏟子去幫忙。

尤其張檸,弓著腰拉地膜紙,看著都累。

王蘭香走過來,沒說話,伸手去接張檸手上的地膜,打算替換她。

張檸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珠,揚著臉問,“媽,你咋來了?”

她佯裝才看到王蘭香的樣子,假裝驚愕。

王蘭香神情有些別扭,“你歇會吧,我來。”

張檸沒有鬆手,笑著搖頭,“不用,我不累,要不你把我姐換一下。”

“我也不累。”張莉滿頭大汗,雖然感覺胳膊都抬不起來了,還是搖頭否認。

“臉上全是汗,還說不累。”王蘭香接過張莉手上的鐵鍬,替換了她。

晌午時分,兩畝地已經鋪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王蘭香一看太陽,到了做午飯的時候,便提議歇了下午再幹。

一行地膜紙鋪到頭,張順賠好土,用鐵鍬將地膜紙叉斷,“行,歇了吧,下午來的時候把種子拿上,鋪好後天還沒黑,可以直接種了。”

此時,幹順手的張順,早已忘了自己昨天還激烈反對張檸的事。

見張順已經完全倒戈,王蘭香正怕回家後大家孤立張德勝,她替掌櫃的說起了好話。

“檸檸,你爹也是怕你們在地裏胡亂折騰,你們也知道,地是他的**,要是真能種出你說的四季豆,還能賣出去,明年他肯定比誰都積極。”

張檸收起剩下的地膜紙,扛在肩頭從地裏往出走,“我知道,以前沒種過,第一次肯定沒底,其實我心裏也沒底。”

張順一聽臉色卻是一變,一把將鐵鍬立在虛土裏,炸毛了,“你說啥?你沒底?不是說保準產量高,價格好嗎?”

他都給自己一遍遍xinao,迫使自己相信張檸一回。

這會子活幹的差不多了,她竟然說她自己也沒底?

簡直腰疼!

張檸見張順拉下了臉,急忙安撫他,“哥,別激動!種好了肯定是有收成的。我主要是擔心那種子,我買的是兩種,袋裝的肯定沒問題,散裝的怕質量不好。”

王蘭香插話道,“你那種子我看了,顆粒飽滿,看著沒啥問題。隻要不是掛羊頭賣狗肉,應該能種出來。”

王蘭香種蔬菜有經驗,張檸聽她說種子沒問題,心裏頓時踏實了,又開始鼓舞士氣,“媽,這你放心,我專心拆了袋裝的對比過,都是一樣的。大家放寬心,播種了就有收獲。”

……

母子四人回到家時,張德勝剛修補好狗窩,看到王蘭香跟他們一起回來,他冷哼一聲,果然如此。

張德勝衝著王蘭香就是一頓吼,“看看幾點了!不知道回來做飯?想餓死人啊?”

王蘭香也是一點不客氣,怒瞪了他一眼,“嚷嚷什麽?幹活的都沒喊餓,你待家裏能有多餓?”

王蘭香懟了他一句,放下籃子洗手做飯去了。

張德勝看著張檸出去前扛著的兩卷地膜紙,這會隻剩小半卷,張莉手上拿著一根空紙筒。

他黝黑的麵色微動,他們這一上午,就鋪的隻剩這點了?

中午吃過飯後,張檸忙著給張順製藥,上次給王蘭香做過一回,大家都知道步驟。

母女三人忙活著煉蜜,等蜜煉好之後,和藥粉和勻,家裏沒有一次性保鮮膜手套了,正好直接撕了地膜紙套在手上捏藥丸。

張德勝平日裏這種活也挺積極,但現在因為種地問題,儼然和人家母子四人產生了分歧。

他也沒湊上去幫忙,趁他們全神貫注的捏藥丸,他頂著烈日悄悄出了門。

沒錯,張德勝去梁上那塊地裏了,他實在擔憂又好奇,迫切的想看看他們鋪的地膜。

更擔心自己的寶貝土地被他們謔謔。

正午,地裏沒有一個人,張德勝到地頭時,暗淡無神的雙眸,被眼前的景象驚的驟然睜大。

一行行鋪的筆直的地膜一直往地頭延伸。

平整的一塊地,地膜紙在陽光的照射下反著耀眼的光。

張德勝坐在地頭,看著地膜紙,陷入了沉思。

在這上麵種的糧食蔬菜,真能比直接種在地裏產量高?周期短?

電視裏早前就廣告宣傳過這種種法的好處,可他當時聽的似懂非懂,並沒有放在心上。

以前和村裏的聯手們坐在一起閑聊,說起那些新鮮的玩意,大家同樣持懷疑態度。

大家都說,咱日子剛好過了。還是穩穩當當的靠譜,可不敢瞎折騰。

這幾個不省心的,今天鋪的這一片地膜紙,怕是不知道背後有多少人看新奇和笑話呢?

下午,藥丸捏好以後,放在案板上等待冷卻,凝固。

母子四人又去地裏鋪剩下的地膜紙。

順帶拿著種子,鋪完後直接播種。

這些活王蘭香和張順幹起來輕車熟路,速度很快,一下午的功夫,種了一畝多。

下午幹活的時候,和張家的土地挨著的幾個村民,都扔下了手中的農用工具,跑來地頭看熱鬧。

大家問東問西,語氣或好奇或嘲諷。

張檸一開始還耐心的給村民們科普新技術。

結果說了大半天,地頭坐著的幾個大叔並沒有一人對她的做法表示支持。

大家夥的想法和張德勝一樣,都覺得這個季節種豆角不靠譜,如此大麵積鋪地膜,就是燒錢。

張檸也懶得理他們了,低頭專心點種子。

本來早上幹的熱火朝天,這會被地頭坐著的幾個村裏種地能手如此否定,張順心裏又開始打鼓。

已經種的差不多了,壓力再大,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幹。

兩畝地鋪完,纏地膜紙的紙筒上還剩一點點地膜,王蘭香提議鋪在後院的菜地裏。留一些種子種上去,方便他們觀察長勢,心裏也好有個底。

第二天,繼續播種。

經過一天半的勞動,張檸的四季豆終於種植完畢。

土地濕潤,溫度適宜,大概三四天左右便能發芽。

下周一學校報名,張檸將放苗的活隻能交給王蘭香和張順。

張德勝這幾天一直都不怎麽搭理那母子四人,繃著個臉,幹活也是一個獨自行動。

反正地已經種上了,再冷戰也沒用,張檸也不急著讓張德勝轉變態度。過個幾天,等出苗了,怕是不用她說,她爸都會坐不住往地裏跑。

地種上了,張莉磨著張檸給她設計衣服。

還有就是,說服王蘭香將她的寶貝縫紉機給她們用。

張莉在鋪地膜這件事上立場明確,表現良好,張檸對她的行為表示很讚賞。

當晚就豪放的找了幾件不穿的舊衣服,拆開後教張莉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