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乞丐!拉風的出場方式

今天逢集,又是周六,向東的四輪車一般早上一趟,下午又跑一趟,專門拉附近幾個村的學生娃。

張檸到大十字時,正好看到王向東的四輪車停在那。

她走過去問,“向東哥,啥時候走?”

王向東蹲在四輪車旁,手裏拿著瓶汽水喝著,看到張檸過來,他起身,“喲,檸檸啊,放學了?很快就走。今天沒啥人來趕集,我這是第二趟了,大山去給孩子買鞋了,過來就走。”

張檸往車廂裏掃了一眼,見車廂空著,她說道,“向東哥,我要買幾袋尿素,你上去正好給拉上唄,我不太會買,你能不能開車陪我去化肥站把把關?”

“買尿素?”王向東詫異,“你家小麥昨天我見張叔已經種上了,現在買尿素幹啥?再說這買化肥不是有張叔嗎?你一個姑娘家,咋管上這些事了?”家裏有男人,誰家小孩跑去買化肥?

不過,這張檸向來有主意。

“不是種小麥的。”張檸解釋,“我給我們種的那片豆角地裏追肥。你能不能開車過去?”

王向東聞言點頭,“原來是給豆角地裏上的,沒問題,我們經常去的那家,老板我認識,說不定還能便宜點。”

王向東剛要去開車,腳步又頓住,“檸檸,是賒賬還是現款?”尿素價格可貴著呢。

張檸底氣很足的開口,“現錢。”

“行,那走吧。”王向東坐上了駕駛座。

張檸爬上了車廂。

接著,四輪車發出啪塔啪塔的響聲,沒幾分鍾,就停到了化肥站門口。

王向東以為張檸也就買個一兩袋尿素就差不多了,畢竟那玩意比他們平時用的磷肥要貴好多。

結果張檸一開口就是五袋。

化肥老板見王向東領過來一個大買主,熱情的給他發著煙。

王向東在中間議價,最後,老板發話,每袋尿素上麵便宜了一塊錢。

像化肥農藥這些農作物必不可少的東西,都是官方價,無人敢亂抬價,利潤不高,熟人也便宜不了多少。

王向東見張檸大方的掏出兩張百元大團結付錢,很是驚愕,“檸檸,你哪來這麽多錢?”

她咋一出手就是大團結?

張檸將錢付給化肥站老板,說道,“我二哥走前給我的,他說他給我投資,讓我好好種。”

她又撒了個小謊。

聞言,王向東一臉豔羨,“哦,小雷給的啊?要說這進了公家的部隊就是不一樣,你們家現在是越過越紅火了。”

他開四輪車拉個人才特麽掙五毛,就這大家還嫌貴,舍不得坐車,趕集都步行。

化肥站老板找了零錢給張檸,然後和王向東倆人將尿素扛進車廂。

張檸爬了車廂,提醒王向東,“向東哥,一會到德安堂中藥鋪那停一下,我去拿個藥。”

“好勒。”

四輪車行駛到中藥鋪門口停下,張檸跳下車廂,王向東沒下車,在車上等她。

張檸進了藥鋪,葉大夫和抓藥的小哥都在。

“葉大夫,我的藥抓好了嗎?”她走過去笑著問。

“在這。”藥鋪小哥將一個裝藥粉的袋子遞過來。

“多少錢?”她問。

低頭看醫書的葉大夫,擺了擺手,“算了,拿走吧。”

張檸客氣道,“那多不好意思?”

“之前也沒見你不好意思。”葉大夫語氣幽幽。

“謝謝葉大夫,以後有什麽需要,我會再過來的。”張檸也不扭捏著非給錢,她提了藥,與他們告別。

藥鋪小哥看著她俊俏白皙的小臉笑容嫣嫣,熱情的衝她招手,“好,歡迎隨時過來。”

張檸提著藥出了藥鋪,走到四輪車跟前,說道,“向東哥,你吃飯了嗎?剛才扛化肥那麽辛苦,我請你吃飯吧。”

王向東笑道,“我吃過了,哪能讓你請?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我回家再吃,我媽肯定給我留了飯。”周六家裏肯定會給她做好吃的等著她回去。

“行,那就回吧。”王向東發動四輪車,示意張檸上車。

張檸將書包和藥先放下去,雙手扒著車廂,剛要上車,突然一個頭戴鬥笠,穿的破破爛爛,臉上抹著灰,看不清容貌的流浪漢出現在了車廂旁。

鬥笠還是之前那個鬥笠,身上的唐裝卻是變成了髒兮又破舊的乞丐服。

“去去,一邊去。”王向東怕車子傷了流浪漢,出聲驅趕。

流浪漢卻沒有離開的意思,求救的看向車廂裏張檸,黑黑的雙手賣力的比劃著,想上車。

張檸明白了他的意思,關切的問,“大爺,你要上車?你要去哪裏呀?”

“乞討……”流浪漢低聲道。

“向東哥,這個大爺說要去乞討,讓不讓他上車呀?”張檸做不了決定,征求王向東的意見。

“要麵客呀?他這一身也太髒了。”

在他們這邊,管乞討者叫要麵客,如今生活條件艱難,一天在村裏轉的要麵客絡繹不絕,尤其到了年底,一天家裏能進來看幾個。

王向東和張檸對於乞討者扒車這種情況見怪不怪。

隻是這個要麵客實在太邋遢了些。

所以看到他,他們本能的以為是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漢。

聽他說去乞討,才知他腦子其實是沒問題的。

“那要不拉上吧,到上麵的村莊將他放下。”張檸見這大爺手搭在車廂上,鐵了心要上車,便朝王向東提議。

“我是無所謂,拉他一程也行,就怕這麽髒,坐你個大姑娘旁邊,你會嫌棄。”

“沒關係。”張檸回道。

得了王向東的應允,張檸朝抹的髒兮兮的乞討大爺說道,“大爺,上來吧,拉你一程。”

大爺聞言,麻溜的爬上了車廂。

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化肥上。

張檸瞅著他如此身手矯健,嘴角一抽。

乞討的大爺這身體怪棒的!

一點不像三餐不飽的要麵客。

王向東開著四輪車,到了大十字,拉上了李大山以及幾個趕集的村民,車子駛向了通往村莊的簡易公路。

大家見車廂裏還坐著個衣著襤褸,髒兮兮的要麵客,都嘲笑王向東亂發慈悲,啥人都拉。

車廂總共就那麽大,化肥占了一部分地方,髒兮兮的老頭大刺刺的坐在化肥上,張檸縮在邊上,其他幾人嫌棄老頭髒,都想盡量離他遠邊。

李大山直接站在車廂前麵,雙手抓著車廂邊。

從鎮上去往張家屯,途中要經過兩個村子。

到了劉家山村,李大山站在車廂裏,拍打著王向東的肩膀示意他停車,將老頭放下去。

王向東停穩四輪車,李大山朝車廂裏快睡著的老頭喊,“哎,別睡了,有村莊了,下車去吧!”

老頭一動不動,仿佛啥也沒聽著。

李大山見老頭不搭理他,暴脾氣一上來,說話的語氣特衝,“我說話你聽見沒?下車去吧,要麵的不去乞討,坐車裏幹啥?”

張檸見狀,拉了李大山一把,勸他,“大山哥,你別這麽凶巴巴,給大爺嚇著。”

然後,她細聲細語的朝坐在化肥上,戴著大鬥笠帽,抹的看不清容貌的老頭說道,“大爺,你不是要去乞討嗎?那邊有村莊了,你可以在這下了。”

老頭搖搖頭,指了指前麵,“和你們一起下。”

老頭是外地口音,不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但張檸聽得懂,這像是川省的口音。

李大山聽不懂,一臉疑惑,“他說啥?”

“他想和我們一起下。”張檸翻譯。

李大山臉色更黑了,“這是要去咱村要麵啊?我的天,這一天天的,村裏這種人來來往往跟走親戚一樣。前幾天,還有個要麵客晚上借宿我老丈人家,結果第二天卷走了人家的鋪蓋。”

因著老丈人家遭遇沒有職業道德的要麵客卷走鋪蓋之事,李大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這種乞討者打心底排斥。

“大山,你就別嚷嚷了,要坐就要他坐著唄。到村頭放下不就得了。向東,開車。”車廂裏坐著的五十多歲的村民成叔,小時候也跟著父親出去乞討過,看到這種人,心生憐憫。

年齡較大的成叔發了話,李大山沒再說什麽,王向東發動車子,四輪車發出巨大的響聲,一路駛向了張家屯。

到了村裏,幾個村民下了車。

因為拉著化肥,王向東直接將車開到了張家巷子口。

張檸背著書包跳下車,往王向東說道,“向東哥,你在這等會,我叫我爸和我哥過來卸化肥。”

“沒事,我和大山給你從車上卸下來扔這,你們用架子車拉走。”王向東從駕駛座下來。

“那也行,謝謝大山哥,謝謝向東哥。”

李大山本來要直接回家,聽到王向東的話,隻能留下幫著卸化肥。

張檸掏出三塊錢零票給王向東,“這是車費。”

王向東的四輪車收費標準是人均五毛,拉百十斤的東西也是五毛。

張檸的五袋化肥加她自己,她不多不少給了三塊。

“檸檸,你給兩塊就行。”王向東隻拿了一張兩元紙幣。

張檸卻是將那一塊的一張也執意給了他,“拿著吧,不然下次都不好意思坐你車了。”

張檸付了錢,趕緊跑回家去叫張德勝他們拉化肥。

車廂裏,其他人都下來了,王向東要卸化肥,乞討老頭才慢悠悠的從車廂裏跳了下來。

“你這老頭,今天算是便宜你了,快去別處討飯吧,這條巷子裏就別進去了。”

李大山家也在巷子裏,生怕老頭上他家乞討,語氣不善的給他指路。

老頭對於李大山的話恍若未聞,自顧自的提了自己的蛇皮袋,走到巷子口一棵大榕樹下坐下,背靠著大樹閉目養神。

張檸跑回家急吼吼的叫張德勝和張順去巷子口拉化肥,全家人一臉茫然。

他們也沒買化肥啊。

“檸檸,哪來的化肥?”張德勝問。

“爸,我買的,向東哥拉回來了,在巷子口,咱用架子車去拉進來。”張檸扔下書包,便喊他們,自己率先跑去院子裏拉架子車。

空架子車她拉起來毫無壓力。

張檸拉著架子車出了門,張德勝和張順趕緊追了上去。

結果到了巷子口一看,整整五袋尿素,王向東全卸了下來,正打算開車回家。

他看到張德勝他們出來,指了指巷子口的尿素,“叔,化肥給你們卸這了,你們慢慢拉回家哈。”

張德勝滿心問號,“向東,這怎麽回事?檸檸說她買的化肥,你給拉回來的?”

王向東回道,“叔,是你家檸檸買的,我帶她去我認識的那家化肥站拉的,質量沒問題。”

“你帶她去賒賬了?”張德勝沉著臉,語氣不悅。

“沒賒賬啊,你家檸檸有錢,”張德勝的反應令王向東意外,“原來這事你們不知道啊?她說雷子給她的錢買的,我以為你們都知情呢。”早知道這樣,就不帶她去了。

張檸見她爹神色不悅,趕緊衝王向東示意,“向東哥,你快回家吧,我給我爸解釋。”

“行,反正你得說清楚,這是你自己買的就行。”

王向東倒了車,四輪車啪塔啪塔的聲音漸漸遠去。

“爸,回家再說,先把化肥扛架子車上。”

張檸兩手固定著架子車的兩根手把,等待張德勝去扛化肥。

買都買來了,王向東也說了化肥不是賒的,張檸已經付了錢,張德勝一肚子疑問,隻能先把化肥拉回家再說。

張順躍躍欲試,作勢就要扛化肥。

張德勝這些年習慣了自己出苦力,下意識的開口阻止張順,“順子,我來。”

扶著架子車把手的張檸,開口道,“爸,讓我大哥試試吧。”

治療這麽久,是該驗證療效了。

張檸發了話,張德勝也不阻攔,他往車上扛了袋化肥後,站在原地,神色緊張的瞅著張順,看他能不能沒有壓力的扛起這一百斤化肥。

張順彎著腰,抱起一袋化肥,站直身子,走向了架子車,放進了架子車上。

張德勝急忙問,“順子,怎麽樣?腰疼不疼?”

張順扔下化肥,又站直身體,動了動腰,“感覺腰有力了,雖然用力的時候還有點酸,但比起以前,真的好多了。”

“真的?”張德勝黝黑的臉頰滿是驚喜,“快,再扛一袋試試。”

“哥,你可悠著點,剛見好,別太使勁。”張檸在一旁提醒。

張德勝又急忙道,“順子,那你別扛了,剩下的我來。”

“沒事,我再扛一袋試試,好久沒這麽出過力了。”

張順特享受這種能像個老爺們一樣,出大力的感覺。

能幹重活,瞬間覺得自己腰杆都挺直了。

張順又抱起一袋尿素,放到了架子車上。

“呀,順子家小麥不是種上了嗎?咋又買這麽多化肥裏?”

這時,李大山的父親牽著牛路過,正好看到張順在扛化肥。

他注意力在那白花花的幾袋尿素上,並未想起張順不能出重力的事。

“李叔,這是我們給豆角地裏上的化肥。”張順抱著一袋化肥,沒有急著往車上放,站在架子車旁,向李叔說道。

“啥?你家檸檸弄的那豆角地,一次要上這麽多尿素?我的個老天爺,這是燒錢啊。”

李叔的關注點又跑偏了,壓根沒往張順身上想。

“老李,別的先不提,你看咱家順子的腰,扛一百斤的尿素完全沒問題了,他真被我家檸檸給治好了。”張德勝見張順抱著化肥不放,非得給李叔炫耀自己已變強壯健康的體魄,生怕他傷著,趕緊提醒老李看張說幹活。

牽牛的李叔,這才將注意力放到了張順身上。

張順還在抱著化肥撐著,見李叔滿臉驚愕的看著他。,他一臉傲嬌,用自認為很拉風的姿勢,將化肥扔到了架子車上。

“呀,還真能扛化肥了,順子,腰疼不疼?”李叔牽著大黃牛,盯著張順的腰看。

“李叔,不疼。”

張順倒吸了口氣,麵上嘿嘿一笑。

大榕樹下閉目養神的“乞討者”,聽到那句“順子的腰被我家檸檸治好了”,雙眸微睜,視線落到用力的扶著架子車手把,保持車子平衡的女孩身上。

張檸站在一旁,看著地上剩下的兩袋尿素,生怕張順再逞能,給張德勝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扛車上回家。

張德勝會意,麻溜的扛了化肥扔到車上。

張檸把著兩邊的車把,張德勝替換了她,拉著架子車往家走。

生怕老李問東問西,張德勝催促,“快走,檸檸還沒吃飯,都這個點了,肯定餓壞了。”

張檸和張順在後麵推著,進了巷子口。

大榕樹下坐著的老頭,無人問津。

他鬥笠下的眼睛睜開,眸底一片清明,直直望著巷子口的方向。

……

進了院子,張德勝放下了架子車。

張檸滿頭大汗的進了屋,倒了杯水喝了,坐在炕頭扇著風。

張德勝進來,急忙問張檸,“檸檸,你哪來的錢買的化肥?這五袋可得一百多塊呢。”

張檸眼珠子轉了轉,回道,“爸,錢是我掙的。”

“你咋掙的?你一個學生,上哪那麽多錢去!你可得給我們說實話,不許騙人。”一百多塊不是小數目。

“爸,你別激動。我還餓著呢,邊吃邊說行嗎?”

張檸還是早上在學校食堂喝了一碗粥,到現在滴水未進。

“飯來了。”張莉端著一盤辣椒炒土豆和一碗白皮麵進了堂屋,放在桌上,“我們吃的黑麵麵條。媽偏心,特意給你做的白麵的。她還在廚房給你炒韭菜雞蛋呢。”

“謝謝,媽真好。”張檸拿起筷子趕緊嚐了口土豆絲,“爸,哥,你們要不要再吃點?”

“我們不吃,你趕緊說錢哪來的?”張德勝沉著臉緊盯著她。

張檸放下筷子,思量幾秒,找了個自以為很靠譜的借口,“是這樣,我放學時在路上碰到個開汽車的人,他的同伴在路上暈迷,我給他做了急救措施。對方為了感謝我,扔我給五百塊,然後就開車走了。”

張檸說的雲淡風輕,張德勝臉色依舊沉黑,“我才不信,咋啥見義勇為的事都能讓你碰到呢?還給五百塊?孩子,你可不能撒謊。”

“爸,當時很多人都圍觀,就是他們沒那個本事,我正好懂急救,遇到這種情況不能見死不救啊,就上前給做了個心髒複蘇,然後對方為了感謝我,就給我錢了。”

“啥是心髒複蘇?”剛炒好韭菜雞蛋端進來的王蘭香好奇的問。

“就是人心髒停止跳動後,按壓胸口急救,還有……”張檸想說人工呼吸,怕他們接受不了,“總之就是給人摁醒。”

王蘭香一聽卻是炸了毛,她將盤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放,一臉惱怒,“你這丫頭,膽子咋這麽大裏?沒有心跳的人,那就是死人!你也敢往旁邊湊?知不知道那種遇見了要避開,要是救不活,先不說擔責任,你一個姑娘家,會惹上黴氣的知道嗎?”

王蘭香這次完全沒有張檸掙了錢的喜悅。

碰見死人,他們年齡大的都得繞著走,何況是小孩。

老人的說法,陽氣弱的人,直接被衝死都有可能。

張檸反應過來農村老人們的各種忌諱,才驚覺自己找的這個借口一點都不高明,“爸,媽,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那麽魯莽了。”張檸乖巧的“認錯。”

張德勝皺著臉,“行了,這件事,出去別亂說,別讓人知道,總歸不是什麽好事。以後注意點。”

他們這姑娘,真是越來越膽大,啥事都敢往上衝。

張檸趕緊解釋,“我給向東哥說錢是我二哥給我的。”

這時,大門口的大黑叫個不停。

張順掀起門簾,看到院子裏站著個衣著襤褸的老者。

好像剛才拉化肥時在巷子口瞥到過一眼。

他隨口說,“等下,給你拿麵。”

村裏經常來這種人,剛才他在巷子口看到,一點不覺得奇怪。

大家對村裏跑的要麵客習以為常,都變得麻木。不會過於熱情的叫到家裏去給口飯吃或怎樣,因為你不叫他也會上門的。

“可以進去歇歇嗎?”老者操著外地口音說道。

張順看著這個大鬥笠遮住半個臉,露出的臉抹的跟叫花子一樣的要麵客,麵露糾結。

他朝屋裏說道,“來了個要麵客,想進來歇歇。”

“那就讓進來唄,你問個什麽勁?”對於張順的表現,張德勝語氣不悅。

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平常也有要麵的進來歇腳。

張順朝院子裏的人開口,“進來吧。”

老者進了屋,剛動筷子吃飯的張檸,抬頭,一眼看出這是與她同坐四輪車進村的乞丐。

下車後她忙著拉化肥,以為到村裏他就去到處轉悠了,她也沒在意。

王蘭香看到進來的人如此髒兮兮,眉頭微微一皺,很是嫌棄。

怪不得張順要提前征求他們的意見。

張德勝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招呼他,“老哥,坐,是不是沒吃飯?”

老頭點了點頭,“沒吃。”

“順子娘,去廚房裏還有沒有吃的。給老哥拿點。”

王蘭香有些嫌棄老頭弄髒了她剛洗的沙發罩,提過來一個板凳,“來,坐這個。”

“沒了,隻給檸檸做的,廚房裏沒啥吃的了。”

王蘭香站在一旁,冷冰冰的回道。

“我給你拿點麵吧?”

這邊來的,一般都是要麵,要夠一袋就背回家。

老頭坐到板凳上,“我想吃飯。”

張檸放下碗筷,“爸,媽,這是個外地人,我們一起坐四輪車過來的。估計是餓壞了,。”

張檸將王蘭香剛端進來她還沒動的一盤韭菜雞蛋端過來,衝張莉說道,“姐,去拿雙筷子,再拿個饅頭,讓大叔吃吧,我吃麵條就行。”

王蘭香不情願,想阻止她,“檸檸,那是我給你炒的雞蛋。”

姑娘一個禮拜就改善一次夥食,咋能便宜了要麵的?

“媽,你下次再給我炒。”

張檸將盤子放在小木桌上,麵帶微笑,“大爺,吃吧。”

老者沒抬頭,抹的很髒的大掌伸出來,拿了張莉遞過來的筷子,開始埋頭吃飯。

張莉看到老頭比鄰居家李二楞還髒的手,嘴角微抽,自動坐到了離老頭較遠的地方。

張檸端著半碗麵條,就著土豆絲,狼吞虎咽的吃著。

嘴裏含糊不清的說著話,“爸,哥,等過幾天豆角藤蔓長出來就得追肥了。”

“檸檸,你放心吧,我們操著心呢,過幾天看天氣預報說有雨了就抓緊追肥,到時候雨一下,肯定長的快。”自從上周聽說農業局的人也許會來考察後,張德勝現在比家裏任何人都重視那塊豆角地。

張檸提醒,“我哥的腰可悠著點,剛才為了給李大叔炫耀,逞能抱化肥,我看我哥臉都白了。以後可不能這樣了,等徹底好了再出力。”

張順麵露尷尬,“剛才第一袋的時候沒感覺。第二袋是有點勉強了。”

“姐,你去舅舅了嗎?舅舅那邊有沒有消息?”

一餓張檸旁敲側擊的問。

她想知道他們建廠的進展情況。

更想知道秦鋒到底有沒有來磐石鎮。

又不好意思再打電話。

張莉回道,“去了,舅舅昨天接了一個老板,聽說這幾天要舉行開工奠基儀式,他們還在等施工隊那邊的一個老板過來。”

等施工隊的老板過來?那不就是秦鋒麽?他還沒來?

“你們知道那個老板是誰嗎?”張檸抬頭。神秘兮兮的看向一家人。

張順好奇,“誰呀?你認識?”

張檸燦爛一笑,“你們都認識,就是秦鋒先生。”

“啥?咋是他呢?”張德勝意外。

“人家上次來咱這邊。就是來考察的。”

“這樣啊,那秦先生這次來,一定讓他再來家裏吃飯。”

張德勝聽到鎮上要施工,也躍躍欲試,想找個活幹,“檸檸,你跟秦先生能說上話,到時候能不能跟他說說,給我在工地上找個活?我以前跟過泥瓦匠,伺候大工的活都會幹。”

“爸,工地的活那麽辛苦。你就別去了。”

“現在小麥種上了,苞米也掰回來了,地裏沒啥活幹,我待家裏幹啥,能掙點是點。”

張順跟他搶,“爸,你別去,我去。”

“我去。”

張檸嘴角微抽,哎呀我去!

她打斷他們,“行了,你們別爭了,到時候問問有沒有什麽輕鬆點的活給你們幹,要是沒有,出苦力的活就別去了。”

張檸從兜裏掏出兩百塊錢,笑眯眯的走過去給張德勝,“爸,今天人家總共給了我五百塊,這是賣化肥剩下的,這兩百給你。剩下的我買複習資料。”

給了錢,興許能忘了去工地幹活這一茬。

張檸怕她爸媽又嘮叨,沒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從袋子裏掏出一塊紅底白點的條絨布給張莉,“姐,我給你攬到生意了,這是陳老的孫女給的布,讓你給她做件衛衣,她的尺寸我一會給你寫下來,你量著做,多用點心。喏,這是手工費。”

張檸將十塊錢塞給她。

“咋給這麽多呢?鎮上的裁縫做件上衣也就三四塊啊。”

“我說了讓她給五塊,她非多給,下次再做不收費就行了。”

張檸又從塑料袋裏掏出一包藥給張順,“哥,這是你的藥。換了個藥方,家裏的藥吃完就吃這一副,下午要是有時間,給你煉藥。”

“好,謝謝妹子。”張順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王蘭香手裏拿著給陳雅芝做衣服的布,開心的小眼睛眯成了縫,“我家檸檸真是咱家的福星,你看,治好了我和順子的病。自己掙錢,還帶動莉莉也掙。”

一家人聊的熱火朝天,絲毫沒有在意旁邊還有個陌生人在埋頭吃飯。

老頭看似餓極了一般,大口往嘴裏塞著饅頭。

實則吃進嘴裏卻是細嚼慢咽。

他聽著一家子的談話內容。

每聽到一句與治病抓藥有關的話題,被大鬥笠遮擋著的眸子就波動幾分。

過了好一會,張德勝的注意力終於轉移到地上小板凳上坐著的老頭身上。見他黑乎乎的手裏還抓著半個白饅頭,他意外,不是餓嗎?咋到現在還沒吃完?

“順子,給這位老哥倒杯水,饅頭可能太幹了。”張德勝看著他啃幹饅頭,心裏不是滋味。

“我來倒吧,光顧著聊天都忘了給大爺水喝了。”

張檸從暖壺裏倒了杯水,端過去,遞給他,“大爺,小心燙。”

老頭接過水,低低的道了聲謝,“謝謝姑娘。”

張檸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他的手上。

手背上滿是泥灰,奇怪的是,他的指甲縫裏卻是罕見的幹淨。

這不像個乞丐的手啊。

------題外話------

沒錯,聶神醫就以這樣拉風的方式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