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月光,秦居庸差點失聲叫出來,原來這兩個白衫人不是別人,正是“豐城雙劍”豐子雲、豐子悅!他本想挺身而出,見是他們,便蹲身不動。

那六個黑衫蒙麵人,由於誰也沒有兵器,驟然間被豐城雙劍逼退數步,但很快穩住陣腳,一人喝道:“閣下何人,識相的請不要趟這渾水!”

豐城雙劍見自己的暗器絲毫傷不到他們,似乎吃驚不小,月光下,龍淵劍豐子悅,太阿劍豐子雲兩人雙劍在手,護住宮雪花母女,目光映照雙劍,寒芒森森。

黑衫人有人認出這兩柄在江湖上名聲甚響的寶劍,一人驚喝道:“豐城雙劍,少管閑事!”

另一人道:“連他們一並殺!”

話落,六個黑衫人從四麵八方撲向豐城雙劍!

黑影憧憧。

劍氣森森。

太阿劍盈滿紫氣。

龍淵劍在月夜也閃著霞光。

豐城雙劍與黑衫人劇鬥一起。

隻看一會,秦居庸就暗暗心驚,黑衫人空手對寶劍,居然也不落下風。

他尋思道:“豐城雙劍乃是江湖中最負盛名的三大劍派之一,這些人竟能以肉掌對劍,真是厲害。”

他在武夷山曾與雙劍過招,那時他內力尚淺,他的無諸刀法在雙劍之下一點也難以發揮,招招受製,由此可見黑衫人修為程度。

秦居庸再看一會,見黑衫人分成兩撥,將豐子雲、豐子悅各自切開,令他們不能彼此照顧呼應。

宮雪花和李曼殊似是被點了穴道,仍躺倒地上。

豐城雙劍劍術精妙,無奈對手不僅人多,而且個個身手不弱,竟被他們迫開。

眼見豐城雙劍離宮雪花母女稍遠,忽然,左邊一撥裏一個黑衫人棄了豐子雲,掠向宮雪花母女。

秦居庸叫了聲:“糟糕,他們兩人逼住豐子雲,一人騰手暗害宮雪花!”

他離宮雪花甚遠,此時現身,相救已然不及。

幸好黑衫人並未得逞,隻見劍光一閃,豐子雲龍淵劍劍光瀑長,一挑一削,嗤嗤兩響,似乎劃開了對手衣衫,隨身如兀鷹,極快飄回,還是搶在了偷襲宮雪花之人的前麵,隻聽他輕喝道:“惡賊,躺下了!”

在豐子雲看來,以一對一,黑衫人肯定要中劍倒下,但見劍影飄忽,砍向黑衫人朝宮雪花抓落的右臂,這一抓若被他抓個正著,那麽宮雪花便一命嗚呼。

叮的一聲,劍鋒正中右臂,黑衫人一個筋鬥翻開,他的手臂竟然是一條鐵臂!

豐子雲劍鋒一偏,正要刺他眉心時,另兩個黑衫人已然趕到,一左一右,一掌一拳,分從兩邊夾擊豐子雲,豐子雲隻得回劍招架。

漸漸的,豐子雲又被三個黑衫人迫離宮雪花,而且從豐子雲騰挪縱躍的動作看,似乎不如先前。

秦居庸暗道:“看情形豐城雙劍遲早要敗在這六個黑衫人手下,不行,為了宮雪花母女,我得助他們一臂之力。”

秦居庸對豐城雙劍一直懷有敵意,他恨他們曾經看不起而且侮辱秦家的無諸刀法,此刻見他們要落敗,實不願現身,然而想到他們也是為了救宮雪花母女,倘若隻計較各人恩怨而令李姑娘遭不幸,那他就會後悔一輩子。

於是,他從石頭後麵緩緩走出來,大叫道:“豐城雙劍,你們退下,讓我收拾他們!”

他的叫聲令交手的八個人都吃一驚。

剛才他們全神與對手周旋,沒想到石頭後麵竟然還藏有高手!

豐城雙劍一時間未認出是秦居庸,

他們被黑衫人迫得離宮雪花甚遠,聽到這聲大叫,自然飄身先行掠回宮雪花身邊去。

黑衫人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石頭後藏人,那麽,剛才他們的話定是被他偷聽了?於是,他們棄了豐城雙劍,六個人,如六支利箭,一齊射向秦居庸!

對他們來說,這一擊,勢在必中。

所以,六個人使的都是殺著。

如此聲勢,駭得月光變色。

豐城雙劍退回宮雪花身邊,方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以自己兩人之力,尚且難以招架對手六人合擊,他一個人如何經得起六人的雷霆一擊,當他們意識到這一層並想攔截下幾個黑衫人時,已經晚了,六個黑衣人已一齊射向秦居庸!

秦居庸早有準備,他嘴裏這樣說,其實並非胸有成竹,而是要向豐城雙劍顯示自己的功力,見六人如六樣兵器飛射而來,不知如何迎擊,便使了一招“香車寶馬。”

秦居庸內力驚人,這一招又是無諸刀法中防守的極致,直可說是無懈可擊,潑水不進。

六個黑衫人沒料到此人功力如此之強,還未攻到對手身體,自身已覺窒息,麵前猶如一道銅牆鐵壁,令他們無隙可乘。

他們剛剛落地,秦居庸大吼一聲,以掌為刀,一招“無諸九刀”,分擊六人。

黑衫人大驚,急忙後躍,躲開秦居庸的一擊。

豐城雙劍這時已認出是秦居庸,在他們心目中,秦居庸真是不堪一擊,哪裏會是這六個黑衫人的對手,於是他們都喊道:“秦公子,小心!”說著飛身而上。

黑衫人剛才對豐城雙劍雖然稍占上風,但如今多了一個功力深不可測的秦公子,自己斷不是他們的對手,一聲呼嘯,不待豐城雙劍趕到,飛縱而逃。

“哪裏逃!”豐城雙劍一聲斷喝,提劍追去。

秦居庸本想去追,可想到宮雪花和李曼殊尚在這裏,可別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於是來到她們身邊,替她們解了穴道,問道:“宮主,這是怎麽回事?”

秦居庸一直都叫宮雪花“宮主”。

宮雪花歎道:“我們吃了晚飯上床就寢,不料半夜被人用迷香迷昏,然後被點了穴道裝進了漆黑的布袋,噫,你怎麽會在這裏?”

秦居庸便將自己如何難以入眠,出旅館遇到三個莫名黑衣人的攔截,以及到這裏的經過說了一遍。

宮雪花遲疑道:“不知他們是些什麽人,我已經二十年未在江湖走動,想不起有什麽仇人了。”

秦居庸於是又將偷聽到的話說了出來。

李曼殊道:“娘,我以前猜得沒錯,一定是這個叫聖姑的人在嫁禍爹。”

宮雪花想了一會,緩緩道:“從他們的話中,我隱隱覺得這聖姑也許就是奪命魔簫冰兒。”

秦居庸點頭道:“我也這麽想。”

李曼殊有些欣喜道:“秦公子,你現在相信我爹是清白了嗎?”

秦居庸道:“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你爹不是奪命魔簫,但也有可能是聖姑的手下或是上司。”

李曼殊不滿道:“你總不相信我的話,我爹怎會是這樣的人,他當年那樣做已證明是確有苦衷,不然,聖姑絕不會派這麽多高手來殺我娘的。”

秦居庸忽然道:“你爹有沒有提過有什麽隱情?”

李曼殊道:“自娘離家出走以後,爹一直心情沉重,有一回,我到爹練功的密室,不知為何,那天爹忘了關上密室的門。

“我聽到爹在裏麵說什麽他那樣做是逼不得意,是為了

江湖安寧,還痛苦不堪地發誓,隻要找到我娘,他寧可什麽都說出。

“我就去問爹有什麽難言之隱,爹卻一字不說。”

宮雪花嘎聲道:“殊兒,你爹真的這麽說?”

李曼殊點頭道:“這二十年間,爹幾乎沒有真正開心過,娘,爹其實心裏隻有你一個。”

秦居庸尋思道:“聽李姑娘所言,李照海當年那樣做是真有苦衷,他的苦衷隻對妻子宮雪花一人說,所以聖姑才派高手要殺了宮雪花,可是……”

他接著想:“就算有苦衷,也不能那樣對我娘,我是絕不能饒他的。”

隻聽宮雪花籲了口氣,目注空中的彎月,幽幽道:“殊兒,你爹的為人其實我也很清楚,可他再怎樣也不能那樣對待秦夫人的……”

烏雲遮月,空中忽然傳來淒厲的簫聲。

簫聲很快由淒厲變得清越——

奪命魔簫!

簫聲從剛才豐城雙劍追去的方向傳來。

秦居庸內心的第一個反應便是:“不好,豐城雙劍定然遭了殃!”

簫聲由清越變得陰鬱,然後消失。宮雪花和李曼殊不安地望著遠處,她們也有同樣的擔心。

不一會,昏暗中出現兩個白影,很快,豐城雙劍來到了三人跟前,此時雲又散去,月光下,秦居庸看到他們臉上充滿了驚恐,連連道:“奇怪,奇怪!”

秦居庸問道:“什麽奇怪?”

豐子悅道:“我們追那六個惡賊,追過前麵的樹林,眼看就要被我們追上,忽然湖中搖出一隻小舟。

“我們猜想那一定是接應他們的,於是奮力躍起,想在他們上船逃走之前截下一兩個,不料,他們並沒回頭。

“我們隻覺眼前有個黑影一閃,便從空中跌下,待我們爬起,他們已上船而去,船上有人吹簫,似在嘲笑我們無能……”

秦居庸冷冷道:“這有什麽奇怪的,你們聽到的便是江湖中神秘的奪命魔簫,他沒在你們脖子上留下兩個窟窿,已是你們的幸運了。”

“奪命魔簫?”豐子雲詫道:“天下竟有如此厲害的功夫,真是不可思議。”聽他口氣,甚是沮喪。

秦居庸笑道:“你們或許是奪命魔簫下唯一逃生的人,應該高興才對。”

豐子悅大聲道:“豐城雙劍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狼狽過,要保護的人沒保護好,要殺的人沒殺掉!”

宮雪花這時說道:“兩位前輩,不知是誰叫你們來保護我們的?”

豐城雙劍彼此互望一眼,豐子雲道:“這個不能說。”

他說著又望向秦居庸,道:“秦公子,剛才你使的什麽功夫,可以以一敵六?”

秦居庸冷笑道:“我剛才使的正是在兩位前輩眼裏不堪一擊的無諸刀法。”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想起那日在武夷山巔被他們取笑的情形,不禁心潮起伏,氣血上湧,勉強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淡淡道:“秦家的刀法雖然不中用,但是對付那幾個惡賊還是綽綽有餘。”

他這樣說,等於是向他們表示,你們兩人聯手,兀自一時難以取勝,而他一人以掌代刀也能對付那六人,優劣已是不需多言。

其實,秦居庸並非狂妄之徒,他也知道那六個黑衫人一開始是有些輕敵,兩招之後,還是因為忌憚旁邊還有豐城雙劍,這才逃走的,不然,久鬥下去,他肯定不是對手。

然而,他心裏實在氣恨當天被他們嘲笑,也曾發誓要讓他們見識見識無諸刀法的厲害,故而才這般“大言不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