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四、火樹銀花

就在鬼牙月和炎狛各自陷入沉思時,他們頭頂忽然傳來說話聲,兩人同時抬頭,就聽一個男子輕鬆愉快地說:“姥姥你喊我來這裏做什麽?三天後的比賽你大可放心,咱們獨鶴一族比不過六大妖族,比他其餘十個小妖族綽綽有餘,我一個就夠了!”

男子生得眉清目秀,自信滿滿地拍著胸脯,麵前雞皮鶴發的老婆婆看著他,靜靜地搖了搖頭,說:“不是這件事,三天後的比賽,你可以不用參加。”

“什麽?為什麽?難道因為我是你孫子,你就不讓我去?”男子叫囂。

鶴姥姥還是搖頭,說:“我決定讓你去斂峰脈保護執燈女。”

“不去,你找別人去吧,我去保護她?笑話,一個女人不知道乖乖在家生兒育女,跟個男人爭什麽權勢,她死了也活該,我們幹嘛去幫助她?”男子一口拒絕,氣呼呼地掉頭就走。

身後,鶴姥姥追出兩步,無奈喊道:“如果你不去,我就去保護她,拚了我這條老命,我也要讓她坐穩這霸權之位。”

男子一聽,立馬止步,三兩步跑回,叫道:“姥姥你又跟我較什麽勁兒啊!她做她的霸權跟我們有什麽關係?你非要去保護她?人家是烏玄的徒弟,實力比我強,用得著麽?”

“守玉,唉……自從烏玄大人死後,我們獨鶴族全靠執燈女庇護,她是個女人,女人在咱們這裏沒有地位尊嚴,但你看姥姥不也是女人,一樣是獨鶴族族首,我們不能忘恩負義啊!”鶴姥姥語重心長的對鶴守玉說。

鶴守玉半天沒有出聲,鶴姥姥又道:“我知道你怕別人笑話,現在盤羊、岩蛛、謐蝠三族都對執燈女執掌霸權之位很是不滿,如果執燈女被趕下來,你覺得盤羊族重新接收霸權之位,咱們還有安生日子?”

“咱們十一族聯合難道還怕他們?”鶴守玉小聲反駁。

鶴姥姥歎了口氣,搖頭道:“你整天就想著十一族聯合,你以為這麽容易?其餘十族憑什麽要聽咱們獨鶴族?角羚、勿倀兩族也不比咱們弱,聯合聯合,這不是長久之計。”

“難道一個女人就靠得住了?”鶴守玉輕哼。

“你少跟我東拉西扯,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去!”鶴姥姥突然強勢起來,鶴守玉看她不像在說笑,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賭氣轉身走了。

“哎……守玉啊……”

聽聲音走遠,鬼牙月才鬆了口氣,轉向炎狛,問:“為什麽這裏的女人沒有地位尊嚴?”

“祖訓,我也不知道。”炎狛搖頭,又說:“這裏的女人沒有修習妖術的權利,也沒有人會收女弟子。”

“執燈女呢?她不是烏玄的弟子嗎?”鬼牙月反問。

提到烏玄,炎狛目光微暗,良久,回道:“他付出了代價,執燈女是不被外界承認的弟子。”鬼牙月還想問什麽,炎狛忽然開口,將她打斷,說:“這附近住著獨鶴、豸叢、和紋目石妖,看樣子還沒有變動,一會兒天黑我們就離開這裏,等到斂峰脈山腳,暫時就安全了。”

天靈地訣自古就是盤羊族絕學,但將此妖術練到最高境界的千百年來唯有烏玄,他是盤羊族的曠世奇才,年紀輕輕便接任霸權之位,也僅僅隻做了八十二年。

八十二年,對於一個妖來說眨眼之間,他被綁在樹下,過了很久才被鬆開,那段時間,烏玄一次也沒有看過他,他很好奇他去了哪裏,誰知一鬆綁就被畫雲飛狠狠揍了一頓。

--“你除了會咬人會亂叫還會做什麽?”畫雲飛邊吼邊哭,眼淚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臉上,那還他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眼中的悲哀,那是痛徹心扉的難過。

--“你為什麽要壞了規矩收我為徒,我又沒有求你,放我回西溪穀,我要回去。”

--“那我不是白被打了麽?等你打的贏我再說回去的話。”

太陽西下,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律,但從沒有像今日這般漫長,鬼牙月抱著膝蓋看著天邊的霞光,有意無意地朝炎狛瞥了一眼,如果不想回來為什麽要勉強自己?鬼牙月幽幽歎了口氣,這麽看來,身為鬼妖的她反而是件幸事,一無所有,也就沒有失去。

夜幕降臨的時候,鬼牙月還在無聊地玩著水,忽聽炎狛開口道:“看外麵。”

她聞聲抬頭,一片柔和的光映入眼簾,宛若白晝,正當她準備跑出去看個究竟,炎狛從後麵將她拉住,叮嚀道:“別碰那些樹葉。”

鬼牙月不明所以,直到與炎狛出來,才發現白天的枯樹到了晚上都變得晶晶閃亮,枝繁葉茂,照著附近一片透亮,炎狛又指向遠處,連綿山脈,一望無垠,宛如一條銀色絲帶,炫目又驚豔。

“這也是受地脈影響嗎?好神奇!”鬼牙月驚詫不已。

炎狛“嗯”了一聲,說:“它們叫火樹銀花,入夜就變成這個樣子,樹葉有療傷的作用,但是長久服用,會無法入睡。”

鬼牙月正準備摘下一片樹葉,手還沒碰到又縮了回來,反問:“碰也不行?”

“最好別碰。”炎狛回道。

焚千川內到處都長著這種植物,這裏連一片兒綠葉也沒有,漫天繁星都比不了此時此景,鬼牙月出神的看著離得她最近的一顆大樹,炎狛走在前麵,回身催促道:“快走,別看了,這裏到處都是。”

兩人走了沒多久,前麵不遠的山嶺上隱約出現一群人,鬼牙月心下警惕,炎狛卻不以為然,說:“沒事,她們是勿倀族的女人和女孩,是在采摘樹葉,除了藥用,火樹銀花也是這裏的食物來源之一。”

“哦……那你吃過嗎?”鬼牙月收起刀,追上炎狛。

炎狛回道:“吃過,但不會拿它當食物,烏玄不讓我們過分依賴它。”

“有副作用?”鬼牙月反問。

炎狛點頭,眼前,十幾名女子踮著腳摘菜高處的樹葉,樹葉一離枝就化作一道白光流入她們手中的瓶子裏,鬼牙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頓時嚇了一跳。

她們穿著不同,與常人無異,但麵容卻是一模一樣,長發高盤,眼睛下彎眯成一道縫,嘴角上揚笑得極其古怪,像是察覺到鬼牙月的目光,其中兩個女子回頭看了一眼,忽聽一陣歌聲,悠揚婉轉,溫暖如春,鬼牙月一個失神,就聽耳邊有人對她說:“你是誰呀?”

“誰在說話?”

兩個女子咯咯笑了,又聽歌聲中再次傳來那個聲音,說:“我就在你麵前啊,你不是這裏的人吧。”

兩個女子相視一笑,鬼牙月磕磕巴巴的說:“你們、在與我說話?”

“我們勿倀族就是這麽與人交談,你是從哪裏來的呀?”其中一個女子對鬼牙月歪了歪頭。

炎狛走了一段路才發現鬼牙月還在原地,“你在那裏做什麽?”

“哦,來了。”鬼牙月回道,又對著女子笑了笑,說:“七大妖山之一的煞炎幽荒。”

“那是個什麽地方呢?”女子低頭沉思,一抬頭,發現鬼牙月已經跑遠了。

兩個女子又互相笑了笑,繼續采摘樹葉。

鬼牙月追上炎狛,莫名其妙的問了句:“如果女子修習妖術,教她的人會受到什麽處罰?”

“每個族的處罰不同,但都是最重的懲罰。”炎狛回道。

鬼牙月沉默了一會兒,問:“難道就沒有人認為很不公平嗎?”

“沒有。”炎狛立刻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