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中州煙華
“聽說，靈子快回來了。”
水麵上，映出一張蒼白的臉，像失了魂一樣看向對岸，其實對岸什麽都沒有，連綿起伏的山巒與天地融為一體，然而出現在她的瞳孔中的，隻有深不見底的空洞。
“是啊。”
回答她的聲音很平靜，同樣映在水中，精致的五官，恰到好處的裝扮，端莊典雅，她看著水中自己的容顏，將頭上的翡翠簪換了個角度，這樣看起來，自己也沒有那麽老，隻是比起二十年前，她還是老了。
“你後悔嗎？徐皇。”
說話間，她的目光轉向對麵，兩人坐在湖邊長亭內，陽光很美，微風涼涼，如此平靜又祥和，卻讓她徒生很多不該有的傷感。
按在簪子上的手生生頓了一下，複而，冷硬地回道：“你還是叫我白夫人吧，我喜歡別人叫我這個名字，易姝，你不也喜歡別人喊你商夫人嗎？”
“商夫人……嗬嗬……”一絲苦笑爬上她的嘴角，道：“可是現在所有人更願意喊我醫姑。”
“我們不提這個了，你來找我，是希望我幫你什麽？”白夫人打斷她的話。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醫姑固執地問。
白夫人苦笑，問：“這就是你來的理由？這個問題還重要麽？”
“可是我想知道答案，你還愛著他嗎？”醫姑加重語氣，白夫人避開她的目光，說：“這麽說，你還在怨恨我搶走了原本屬於你的位置。”
“以前是，可是我早就不恨了，我反而要感謝你，隻是你，還是以前那個徐皇嗎？”醫姑搖了搖頭。
白夫人沉默片刻，說：“是。”
“那我沒有什麽好說的了。”醫姑悲涼地笑了笑，起身準備離開。
“我這畔湖莊如何？倚湖而建，這裏全是我的。”
“那他又在哪裏？”
醫姑走出兩步停了下來，又說：“這些難道可以填補你內心的空虛，他在那個女人懷裏醉生夢死，你真的可以容忍到這一步？”
又是長久的沉默，白夫人仰頭，深吸一口氣，說：“你每次來找我都是有事相求，這一次，和他有關？”
“七年了，我以為我從來沒有愛上他，可是現在我的心中腦中記憶中全是他，我想放下，但我做不到。”
“站住！”
見醫姑走遠，白夫人急忙追出，將她攔住。
“商濟世已經死了，他是個死人，你要找他也隻能去陰曹地府裏麵找。”白夫人喝道。
醫姑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悲涼一笑。
“他還活著。”
說完，繞過白夫人。
“你再這麽下去會沒命的……”白夫人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
醫姑停下腳步，輕聲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性格也很像，但我與你唯一的不同是，我遇到了一個值得我舍命去愛的人，而你沒有。”
白夫人生生一頓，忽然覺得風冷得刺骨，視線中那一抹纖瘦的背影越走越遠，與記憶中的場景莫名重合，白夫人無力地退回桌邊，忽覺頭痛欲裂。
“……但我與你唯一的不同是，我遇到了一個值得我舍命去愛的人，而你沒有。”
另一邊，離開槐花鎮的白刃等人一路上再沒有遇見巉山鐵奴，趕了兩天路後，終於抵達了中州境內，鬼牙月站在山嶺上舉目四望，令小錢忽然冒頭插嘴道：“前麵就是煙華嗎？”
“嗯，看來我們馬上就要到了。”白刃點頭。
“好大。”鬼牙月喃喃，比之前的慶華還要大，放眼望去，竟似看不到盡頭。
通往煙華的官道也比之前的寬廣得多，路上偶爾有妖車經絡，看上去像是是遊走在各地的商旅。又走了約麽一炷香的功夫，來往行人越來越多，絡繹不絕。而眼前赫然出現一座高大威武的城牆，聳立當空，氣勢磅礴，仿佛憑空出現。
“白、白、白夫人！”
老糊塗見白夫人出現在城門口，嚇了一跳，慌忙跳下車，連車內的白刃都是一驚，忙不迭走下車來，然後是靈子、陸少麟、令小錢和鬼牙月、炎狛、鵡娘都從車內走了下來，白夫人溫和地笑了笑，目光移到炎狛與鬼牙月身上。
“真是很巧呀，我們又見麵了。”
白刃忙扭頭看向兩妖，問：“夫人認識這兩妖？”
“一麵之緣，或者說他們救過我。”
白夫人和藹地點了點頭，白刃頓覺不妙。
鬼牙月也沒想到那日遇見的白夫人在五方州竟有這麽大來頭，早知道她當初就應該把她扣下做人質，也許能順順利利地穿過五方州，想到這裏，鬼牙月懊惱地歎了口氣。
“靈子，你終於回來了。”白夫人摸了摸靈子的頭，靈子低頭不語，又見到身旁的陸少麟，白夫人莞爾，道：“少麟，這一路辛苦你了。”
陸少麟搖了搖頭。
“夫人，不知、白大人是否……”
“白大人與曼芝妹妹外出遊玩，一切事務均有我來處理，這一行人也先隨我回畔湖莊。”白夫人不等白刃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白刃頓時臉色煞白，不敢再多說一句。
白夫人掃了眼眾人，突然好奇地看向鵡娘和令小錢，問：“這個人就是你說的令小錢？爐炎老祖的師侄？”
“呃……正是。”白刃低頭畢恭畢敬地答道。
鵡娘渾身發抖，低著頭躲在人群後麵，但還是被白夫人瞅見，冷笑道：“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妖呢？”說著，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如此婀娜多姿楚楚動人，想必白大人一定喜歡，難不成是三環縣那個小縣令送給白大人的禮物？”
“夫人慧眼，正是。”白刃回道。
“嗬嗬……”白夫人笑了笑，揮手道：“她，你就差人送到白大人的府上，不用跟我回畔湖莊。”
“是。”白刃領命，示意老糊塗和老不修，鵡娘渾身亂顫，驚恐不已。但還是被老糊塗和老不修逼上妖車，駕車帶走。
“夫人，白大人當初交代屬下，靈子與兩妖務必送到他的府上……”
白刃大膽開口，白夫人聞言臉色一變，笑著問：“這麽說，你隻對白大人忠心耿耿？而我，隻是他的夫人，做不了你的主了？”白夫人突然提高聲音，嚇得白刃慌忙跪地，“屬下不敢。”
“有白庸給你撐腰，你有什麽不敢的？嗯？”白夫人俯身冷笑一聲。
白刃閉口不語，就聽白夫人說道：“全都帶走。”
“是！”白夫人身後的守衛當即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