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所為何求

“你去哪裏!”炎狛連忙上前攔住她,鬼牙月鐵青著臉,一語不發,然後,將小白狐狸扔回他的懷中,禦風而去。

“鬼牙月!”炎狛追出兩步又停了下來。

狗爺搖了搖頭咋舌道:“停下來幹啥,快追啊!”

炎狛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問術卉心:“禦子淵他到底想做什麽?”

“他沒死難道不在你的意料中嗎?他怎麽可能輕易會死。”術卉心反問。

炎狛心中了然,搖頭道:“算了,欠他的人情我早還清了,你們祈靈山太亂。”說完,轉身追隨鬼牙月而去。

“他兩什麽關係?”狗爺問術卉心。

術卉心笑而不語,狗爺又掃了眼一直望向別處的水不允,又道:“哎……都好都好,你們都有機會,我就沒了……哎……”

“你怎麽沒了?有誌者事竟成。”術卉心拍了拍狗爺的肩膀,狗爺掃開她的手,白了她一眼,悻悻地走了。

狐山妖主之爭在即,別妖穀偷偷潛入了狐山已經有了一段日子,狐山近日在爭奪妖主之位上內部分歧出現混亂,四妖君八妖殿各自心懷鬼胎,以至於下麵的族人一度陷入混亂,一時間紛爭四起,四妖君有其三失蹤,八妖殿更是不知去向,代妖主言殷迫於壓力退出妖主之爭,暫由四妖君之一的鍾兒代理妖主之位。

燭曳與別妖穀人化成狐山族人潛伏在狐山腳下,如今,借著狐山內亂,串通妖君準備一舉拿下狐山,“計劃沒有問題。”燭曳輕笑,一雙眸子柔情似水,又充滿讓人難以抗拒的魅惑,酥胸半掩,千嬌百媚。

“嗯……”歌倚嵐略微尷尬地輕咳一聲,稍退了幾步,他發色微紅,半束半散在肩頭,有些淩亂,一雙眼生得自是好看,眼尾微翹,倒是一眼能認出來自狐族,長相自然不在話下,隻是臉色有些蒼白,身體略顯單薄,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卻不知,燭曳最是喜歡這樣的男子,有挑逗的樂趣。

“不過你這麽出賣狐族,就不怕日後他們報複嗎?”燭曳嬌笑,蔥白的指尖正要摸上他的臉龐,卻被他用扇柄輕輕一檔,“姑娘,這樣有失你的身份,況且,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出賣我對你們並沒有好處。”

“真有自信。”燭曳收回手,有些哀怨地掃了他一眼,道:“好吧,我就帶你去見我們穀主,不過如果沒有足夠分量的見麵禮,可是會被他收拾得很慘哦!不過到時你如果求姐姐幫忙的話,姐姐自然會幫你。”燭曳說著回眸一笑,頓時百媚叢生,歌倚嵐別過頭去,掩飾地一咳:“嗯,走吧!”

山路崎嶇,枝繁葉茂,兩人一前一後,燭曳熟練地穿梭在這片茂林中,然後穿過一片不起眼的灌木叢找到了一條通向山下的小道,歌倚嵐眯了眯眼,眼底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詫異,複而又似有若無地掃了眼身後,燭曳嘴角噙笑,瞥了一眼,繼續一語不發地帶路。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眼前豁然開朗,自山上流下的泉水在山腳下匯成一汪清潭,泉水叮咚,使得附近的草木更見繁盛,泉水清澈見底,水中鵝卵石溫潤如玉,一直流下樹林內,匯入林中另一片碧湖。

燭曳顯然對此處極為熟悉,帶著歌倚嵐穿過泉水直接鑽進水後的秘洞中,‘呼’地一下,麵前登時一亮,歌倚嵐微微一頓,妖火灼灼,照出一條通向前方的道路,‘滴答’,一滴水落進了他的後頸,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皺眉道:“連這個地方也能被你們找到。”

“怎麽?”燭曳咯咯笑道:“你也很熟悉?”

“這裏是狐天長老的清修之地,好在他老人家沒回來。”歌倚嵐輕歎一聲,似有失望之意。

燭曳輕哼,收斂笑容,問:“那你知道他去了哪裏?”

“十位長老來去無蹤,我怎麽會知道他去了哪裏?也許……”歌倚嵐說著忽然停下腳步,燭曳聞言也停了下去,“也許什麽?”

“也許,他根本沒有離開這裏。”歌倚嵐淺笑,燭曳臉色驟變,還未等她開口,忽覺脊背一涼,洞深處傳來一聲冷喝:“八妖殿?”

“正是歌倚嵐。”歌倚嵐故作謙卑,笑意不減。

“就你一人嗎?”洞內傳出一陣陰森森的冷笑,歌倚嵐折扇輕搖,隻見一顆水滴悄然落下,歌倚嵐身不動手一揚,水滴落上扇麵的瞬間嗖地朝洞口飛了過去。

洞口潛伏的兩人頓時暗叫不妙,閃身避開,隨即想也不想扭身就逃。

“哪裏走?”燭曳一聲嬌笑,兩人眼前驀然一黑,腳下騰地冒出數十條白絲,蘊含強大妖氣嘭地將兩人彈開,兩人猝不及防狼狽避開,就見白絲交錯竟然織成了一張蛛網,網上漸漸滲出墨綠**,入地即融,冒著絲絲白氣。

兩人麵麵相覷,下意識退了兩步,“嗬!原來是喜殿與恨殿。”歌倚嵐輕搖折扇,站在不遠處笑眯眯地問道:“想必兩位應該知道代妖主言殷的去處吧!”

喜洛幻冷笑,“真是可惜,我們無法看到你不得好死了。”

“留著性命在,怎麽會看不到?隻要活得比我長久便可。”歌倚嵐緩緩道,目光漸漸移向恨泣風,恨泣風隻是沉著臉,凝神戒備,一語不發,喜洛幻回道:“但是,我們不喜歡像狗一樣活下去。”

“還跟他們廢話什麽?”燭曳輕叱一聲,雙手化爪,撲向其中一人。歌倚嵐見狀連連後退,搖頭道:“不行不行,這是我送給穀主的禮物啊!”

“你!”燭曳回身喝道,恨泣風刀鋒一轉,削過燭曳眉梢,燭曳避的險之又險,心底咯噔一聲,利爪更快猛攻對方下盤,恨泣風見狀刀勢一變,由攻轉守,一旁喜洛幻伺機而動,目光卻注視著歌倚嵐的方向。

“歌倚嵐嗎?這份禮物本穀主收了。”話音一落,歌倚嵐眼神一凜急忙推至一旁,就見一條極快的身影將燭曳一把甩到一邊,左手輕而易舉地揮開落下的刀鋒,右手一掌打中恨泣風胸口,恨泣風登時一愣,張口‘哇’地吐出血來。喜洛幻當即呆立,強大的妖力壓得他動彈不得,手顫抖不已,穹冥捏著恨泣風的下巴將他提起,恨泣風整張臉呈醬紫色,痛苦的說不出話來,穹冥冷哼,將他扔向蛛網,隻見他剛觸到蛛網,白絲便嗖地纏住他的四肢,“啊啊啊!”突如其來的慘叫嚇得喜洛幻渾身一個激靈,回神望去,纏住恨泣風四肢的蛛絲漸漸融化進了他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慘目忍睹。

“你呢?你是自己上去,還是我送你一程?”穹冥勾唇露出一抹淺笑,但喜洛幻頭也不敢抬,早已嚇得渾身發抖,腦中閃過無數念頭,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穀主饒命。”

“饒命?”穹冥頗為意外,燭曳掩唇淺笑,歌倚嵐饒有興趣地抱著胳膊笑而不語,穹冥開口道:“那你能給我帶來什麽?”

“喜、喜洛幻、你……”恨泣風痛苦得五官扭曲,僅憑最後的意識望向卑躬屈膝的喜洛幻,穹冥掃了眼恨泣風,又道:“你呢?後悔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讓你解脫。”

“哈哈哈哈哈……”恨泣風仰天大笑,燭曳見穹冥眉頭微蹙,食指輕輕一勾,兩根蛛絲嗖嗖地鑽進了恨泣風口中,笑聲戛然而止,恨泣風滿口是血,渾身抽搐了一下,便不省人事。

“嗯?”穹冥拖長尾音,喜洛幻打了個突兒,忙不迭回道:“我知道代妖主言殷在哪裏。”

歌倚嵐笑意更濃,折扇掩麵,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晨曦岩,對,是晨曦岩。

鬼牙月一路直奔祈靈山後的晨曦岩,她記得當日是她親自將禦子淵背到這裏掩埋,怎麽會有假?難道他說的話都是假的嗎?

什麽想念已死的愛人都是假的嗎?但看他眼神,不像在說謊,為什麽要騙她?“可惡!”鬼牙月低聲罵道,炎狛從後方追上,攔道:“你現在去能怎樣?至於這麽生氣嗎?”

“你走開!”鬼牙月吼道,推開炎狛繼續朝祈靈山飛去。炎狛歎了聲,又將她拉住,“找到他怎樣?難道你打算讓他真死一次?”

“沒錯!”鬼牙月毫不猶豫地回道:“我這輩子最恨別人騙我,騙我的人,我絕對要讓他十倍百倍地償還,他不是裝死騙我嗎?我現在就去讓他死得徹徹底底!”說完,甩開炎狛的手,絕塵而去。

“哎……你啊!”炎狛歎了聲,懷裏的小白狐狸嗖地爬上他的腦袋,炎狛歎道:“我幹嘛要去追她?”

小白狐狸怪叫幾聲,炎狛臉色一青,朝上翻了個白眼:“胡說八道。”

“啊嗚……”小白狐狸站在炎狛腦袋上眺望遠處,一不留神就掉了下來,炎狛順手接住將他塞到懷裏,直搖頭道:“行行,算我怕你!”

說著,極不情願地追向鬼牙月,鬼牙月覺察身後之人,微微一頓,卻是什麽也沒說,耳邊是呼呼地風聲,以及禦子淵瀕死的話語。

是欺騙?是真實?她都必須得到一個答案。

鬼牙月一口氣奔到草嶺坡停了下來,感覺一股不尋常的妖氣漸漸逼近,腰上白骨刀似有感應,微微顫抖,與此同時炎狛也追了上來,眯了眯眼,冷笑一聲:“原來是禮宮仙。”

“禮?”鬼牙月反問,草嶺坡下緩緩走來一人,身著一件花花綠綠的寬大袖袍,卻是骨瘦如柴,微駝背,皮膚蠟黃,棱角分明的臉上刻著一隻精明的眸子,另一隻綁著繃帶,看來是瞎了,鬼牙月厭惡地皺了皺眉頭,看著他的臉就有種想殺人的衝動,鬼牙月按住刀柄,炎狛對她說:“他是禮裔,和禦子淵同屬六宮仙。”

“禮裔?”鬼牙月出道一直在尋找關於煞炎幽荒的過去,追著孤老頭不放,對七大妖山隻有聞名,之前去了一次狐山也是半夜,如今雖到了祈靈山卻也沒看出什麽名堂,青山綠水鳥語花香,和別處也沒什麽兩樣,更沒見幾個妖,六宮仙是什麽?她對此一無所知。更別說禮裔。

不過炎狛到對他有幾分了解,冷冷掃了圈周遭,隱隱察覺殺氣,隱藏很好,不用猜也知道是他的犬奴,“看來禮宮仙等了多時了?”

“狐山狡客來到祈靈山,禮裔理應恭候。”禮裔皮笑肉不笑地說,看得鬼牙月生生厭惡,“我不是來找你,禦子淵在哪裏?”鬼牙月脫口就問。

禮裔微微一頓,複而將目光落向鬼牙月,含笑道:“這位就是鬼妖姑娘吧!禦子淵說他會在狐山等你。”

鬼牙月氣得咬牙,狠狠地說:“他、他真的還活著?”說話間,殺氣四溢,緊握的手,恨不得立刻將他千刀萬剮,她明明那麽信他,他卻騙了她?詐死?很好!銳利的眸子落在禮裔含笑的眼中,靜得經不起一絲漣漪,隻是淡淡地回道:“托姑娘的福,他活得很好。”

“好!狐山對嗎?我現在就去!”鬼牙月說著扭身就走,炎狛急忙拉住她的手腕,誰知她回頭狠狠剜了眼他,“放手!”說著,使勁兒甩開她的手,飄身遠去。

“狐山?你想告訴我什麽?”炎狛頭也不回地問,禮裔不自覺地退了一步,身旁犬奴漸漸現身,“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告訴那鬼妖禦子淵的去處。”

“哼!你提到狐山,不就是打算引我回去嗎?”炎狛冷笑,禮裔忙說:“你也可以選擇不回去,這都由你決定。”

“狐山發生了什麽事?”炎狛並不理會他的話,按住劍柄的手放下,禮裔笑道:“我也不清楚,隻知道狐山最近正在選出新的妖主,以及……”

“以及什麽”炎狛追問,腦中閃過不好的預感。

禮裔頓了頓,說:“別妖穀暗中滲入。”

“別妖穀……”炎狛喃喃,凜冽的眸子望向鬼牙月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炎狛走後,禮裔這才鬆了口氣,揮了揮袖,跑出的犬奴又一一退下,他背著手,緩緩走下草嶺坡,複而又停了下來,回頭望著草嶺坡上的大槐樹,若有所思。

“嗬嗬……這回就等別妖穀與狐山兩敗俱傷,祈靈山坐收漁利咯!禦子淵啊禦子淵,你該不會令妖主失望吧!”陰惻惻的幹笑漸行漸遠,消失在了祈靈山腳,妖氣繚繞,白霧飄飄,宛如腰帶環繞群山,巍峨高聳,恍惚間,又蹤跡全無。

鬼牙月一路狂奔,方向卻不是狐山,炎狛追著追著就覺得好奇,難道她不去狐山?還是她忘記了去的路?本來想追上去問個究竟,誰知兩人相距一步之時,鬼牙月忽然怒道:“別跟來!”說完,又沒了蹤跡。

如果沒有狐山的事,以炎狛的好奇心肯定會追上去,但現在他心係狐山,還有那六個小鬼,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轉向狐山方向。

“啊嗚……”小白狐狸蹭地從炎狛懷裏竄出爬上他的腦袋,眼巴巴地望著後麵,“要去你自己跟去,我沒空。”

“啊嗚……”小狐狸委屈地叫了聲,又鑽回炎狛的懷裏。

兩人分道揚鑣,鬼牙月這回沒有感覺到炎狛跟來,長長鬆了口氣又有些莫名的失落,什麽時候她已經習慣兩個人行動了?她自問,無答,隻有自己的笑,略帶苦澀。

她沒有直接衝到狐山,反而繞道祈靈山後側的晨曦岩,當初是她背他回來葬在這裏,他說,這裏還葬著他的愛人,雖然對現在的她而言,愛,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但他感覺到他的心,那種深沉的痛,刻骨銘心的記憶,以及眼中的悲哀,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鬼牙月不信,感情可以欺騙,但眼睛會透露一切,他瀕死的那一刻,真的是很像見到他的妻子,是……

“朱曦……”鬼牙月看著右側的墓碑,又將目光落向左側,“禦子淵……”

白骨刀低吟,忽然唰的飛出刀鞘,鬼牙月應聲接刀,一刀揮下,鬼妖妖力登時暴漲,轟隆一聲炸開兩座墳墓,塵煙滾滾,漫天飛舞的殘屑落在她的肩頭,緇衣如墨,深沉的立在濃濃塵煙之中,靜靜地看著兩個做棺木中的妖蛾,一語不發。

“哈哈……原來感情真的可以欺騙。”鬼牙月咬唇,深吸一口氣,一陣風起,一切都隨風遠去,隻剩兩座被毀的墳墓,以及一雙深深的足印。

千命居內,鹿兒的屍體落地即化成一片鮮紅似火的紅陽花,九命千歲出神地看著嬌豔盛開的花,轉身進了裏屋,床榻上,躺著一名麵目全非的女子,氣若遊絲。

九命千歲溫柔地拂過女子的側臉,輕聲呢喃:“我會救你,紅陽。”

回身刹那,怒發紅陽的指尖動了動,九命千歲淺笑如初,化作一縷青煙,消失。

石碑上的叉尾貓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喵~”

“你終於出來了。”狗爺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走了出來,九命千歲聞言不驚不怒,平淡回道:“這樣的你不是我的對手,你很清楚,要找我的麻煩隨時可以,不過眼下,我可聽說你的妻女受製於禦子淵。”

“胡說八道,你沒離開這裏一步,從哪裏來的消息?”狗爺臉色一變,怒道。

九命千歲冷笑,回道:“怒發紅陽。”

說完,直徑繞過狗爺,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