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一線生機
“撐住啊！主人。”鳳樂遙邊跑邊對肩上的人說，隻是氣若遊絲，她的回命能力頂多讓他熬過三天，三天後，又該怎麽辦？
混蛋！你不是很厲害嗎？鳳樂遙心裏罵道，腳下步子更快了。
不遠處就是蛾林，遠遠望去，紅色的光，星星點點好像螢火，然而，隻有出生在林中的她們知道，這是蛾妖的磷粉，鳳樂遙驀然駐足，紅色的光中，隱隱露出幾隻手掌大的飛蛾，鳳樂遙溫柔地笑了，“我回來了。”
她話音剛落，紅色的磷粉漸漸散開一條小路，更多的飛蛾飛出，但都沒有靠近幾人，鳳樂遙率先進入蛾林，緊跟著紅裳女子、鬼牙月、炎狛以及素娥，夜晚的蛾林像是將天上的星辰摘了下來，一閃一閃，煞是好看，她光顧了好看，卻聽身後炎狛“咦”了一聲。
素娥“噗嗤”笑了出來：“這些都是誤闖進來的人，也有的是弑妖師。”
“哦。”炎狛淡淡地應道。
人？鬼牙月環視四周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他們口中的‘人’，橫七豎八的倒在樹下，幾隻飛蛾從他們身體裏飛了出來，看情形像死了有一段日子，整個人已經麵目全非，黑洞洞的眼睛，兩點妖豔的紅點一閃一閃，下一刻，就有可能慢慢鑽出來，依舊是飛蛾。
越往裏走，飛蛾越多，死人也越多，像是一個葬屍地，鬼牙月漸漸沒有了之前的心情，樹洞、屍體、任何地方都有可能爬出飛蛾，越來越多，拍打著翅膀，紅光閃爍，竟讓鬼牙月覺得毛骨悚然。
“還沒到嗎？”鬼牙月輕聲問。
素娥估計猜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不用怕，它們不會傷自己人。”
“我沒有。”鬼牙月反駁。
炎狛冷笑，“嘴硬。”
“我沒有！”鬼牙月聲音提高八度，鏗鏘有力，蛾林頓時一陣簌簌，鬼牙月立馬閉嘴，狠狠地瞪了一眼炎狛。
炎狛裝作什麽也沒看見，繞過鬼牙月大步走遠。
穿過蛾林頓時豁然開朗，平靜的湖麵映著冷月碎星，波光粼粼的湖麵上隱約勾勒出一條船舶，明亮的燈火，詭異的船舶，這片湖怎麽會有船？鬼牙月腦中瞬間閃過幾個可能，就見鳳樂遙腳尖輕點，飛身躍上船頭，隨即鑽了進去。
跟著素娥和紅裳女子也追隨而去，船看起來不大，怎麽會裝得下這麽多人，她望向還沒上船的炎狛，誰知他也跟著上了船，見大家都走了，鬼牙月也顧不了這麽多，先上去看看。
“不行，找術卉心吧！”
鬼牙月一進船艙就聽見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但沒看到人，心中詫異非常，而船艙在外麵看起來很小，誰知進來仿佛置身異地，船內加上禦子淵共六人，一點也不覺得擁擠。
“術卉心……”鳳樂遙蹙眉喃喃，鬼牙月這才看見聲音原來不是人，而是床邊撲淩著翅膀的詭異黑蛾。
黑蛾雙翅都生了一隻紅色眼睛，像活的一樣一眨一眨，看得鬼牙月渾身不舒服。
鳳樂遙將目光漸漸落到炎狛身上，炎狛裝作沒看見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麵，鬼牙月見狀，忙道：“找誰，我去。”
“你？”鳳樂遙狐疑地看了一眼她。
如果能救活他，這份人情算還了，她也就可以離開繼續去找結果。雖說這人情有點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他為什麽要衝出來救她？鬼牙月想起那一刻，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你知道術卉心嗎？”鳳樂遙問。
鬼牙月搖了搖頭，道：“隻聽過是祈靈山的六宮仙。”
鳳樂遙苦笑都搖了搖頭，道：“你不行，他的傷拖不得。”說著，目光落到炎狛身上，與此同時，素娥、紅裳女子都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看得炎狛想不注意都難，無奈歎道：“為什麽要我去？上一份人情他還沒還我，我憑什麽又要做兩份人情出去。”話說完掃了一眼鬼牙月，又改口道：“不對，是三份，這不公平。”
“狛君，難道你不是主人的好友嗎？”素娥秀眉微蹙，似有些怒意。
炎狛覺得好笑，“言重了，我不被他賣了就是好事，哪裏敢交他這個朋友。”
“你、你怎麽能這麽說。”素娥氣不打一處來，紅裳女子接道：“狛君是聰明人，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為什麽要我去？為什麽我一定要救他？術卉心你們又不是不認識，去找就行了，同身為六宮仙，她應該不會見死不救。”炎狛頓覺莫名其妙。
紅裳女子淺笑，又道：“既然如此，狛君為何一路會跟我們回來？”
“我……”炎狛張口，目光掃了一眼鬼牙月，鬼牙月登時記起之前的話，立馬接口道：“你去找術卉心，我幫你把書找回來。”
“哈？”炎狛更詫異了，有些難以置信，“你盜了我們狐山的書，應當找回，但我為什麽要去惹這個麻煩，走走走，先去找書，找書要緊。找到了書，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想做什麽做什麽。”
“不去。”鬼牙月果斷拒絕，厲聲道：“救不活他，等我找到了書也把它毀了！”
“你威脅我？”炎狛挑眉冷笑。
鬼牙月迎著他的目光，用同樣的語氣回道：“如何？想動手嗎？”
“太弱，不值得我出手。”炎狛幹脆回絕。
鬼牙月冷笑：“那你就走吧！沒了你我就不信找不到人救他。”
“那你現在就去找吧！”炎狛說完扭頭就走。
鬼牙月哼道：“看來你也沒什麽了不起，那個術卉心想必是個厲害角兒。”
“不用激我，他的死活與我無關。”炎狛甩下這一句就出了船艙。
鬼牙月氣得咬牙切齒。
“為什麽非要他去，術卉心在哪裏，我去找她來。”鬼牙月問鳳樂遙。
鳳樂遙無奈的歎了口氣，道：“術卉心是禦妖者，在哪裏估計狛君清楚，他與術卉心有些交情，我們、我們並不清楚。”
“他還能撐幾天？”鬼牙月問道。
鳳樂遙沉默片刻，良久靜靜的回道：“三天。”
此時，**的人忽然動了一下，鳳樂遙一喜，忙叫道：“主人？”
鬼牙月遠遠看著，禦子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臉，朦朧中，看見一條熟悉的身影立在他麵前，禦子淵不自覺的笑了，鳳樂遙輕喚：“主人、主人……”
“曦……”禦子淵朝鬼牙月伸手，“……曦……”
在場幾人都懵了，鳳樂遙湊到禦子淵唇邊聽他說話，神色驀然一變，又緩緩站了起來，握住他伸出的手，慢慢放下，安慰道：“好好休息吧，我們會想辦法救你。”
說著，黑蛾飛到禦子淵頭頂，巨大的翅膀落下黑色的磷粉，禦子淵一陣恍惚，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他說了什麽？好像在叫誰？”鬼牙月疑問。
鳳樂遙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如果你要去找術卉心就盡快，最好與狛君同行。”
一提炎狛，鬼牙月火就往外冒，哼了聲扭頭走出船艙。
夜半，水中月影蕩出一條清冽的光華直到岸邊，鬼牙月搖身一變回到原來模樣，藍衫長裙，衣帶飄飄，一雙杏仁眼美不勝收，腰別白骨刀，回頭掃了一眼燈火搖曳的船艙，離開了蛾林。
不見炎狛蹤跡，好像真的離開了，鬼牙月有些意外，當初她去狐山隻是為了找一個答案，沒想到會有人找上來，至於那本書，她自然是扔了，不過如果有機會，她還是打算幫他找回來，畢竟她錯在先。
但這人怎麽就真的見死不救？鬼牙月想到這裏就生氣。
七大妖山之一的祈靈山，人與妖共處的世外桃源，這些都是傳說，就和隻聞其名未曾見人的六宮仙一樣，鬼牙月連夜趕到祈靈山，晨光微曦，萬物複蘇，整個祈靈山籠罩在一片奇妙的金色薄霧中。
薄霧仿佛一麵無形的牆壁將她阻隔在外，無論她如何前進，離祈靈山總是有一丈距離，“怎麽會這樣？”鬼牙月喃喃。
“你以為七大妖山是什麽地方，你想進就進？”背後冷不丁冒出一個熟悉的聲音，鬼牙月一愣，回身望去，臉頓時青了。
“你！你、你……”
炎狛眯眼，似笑非笑，肩膀上趴著一隻小白狐，“我怎麽？”
“你不是不來麽？怎麽又來了？”鬼牙月眼珠子一轉，脫口問道，麵上掛著幾分冷笑。
炎狛涼涼地“哦”了聲，淡然回道：“總之不是受你所托。”
“你！哼！”鬼牙月不再開口，炎狛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而去。鬼牙月見狀，連忙追出，“你去哪裏？難道你不是來找術卉心的嗎？”
“誰告訴你術卉心就一定要在祈靈山？”炎狛頭也不回地答道。
鬼牙月先是一愣，轉念一想他說的也有道理，不禁加快腳步追上去又問：“那你現在要去哪裏？”
“要跟上就別廢話。”炎狛甩了句，像是故意似的加快腳步，又將鬼牙月甩在後麵，肩膀上的白狐也轉過身子，歪著腦袋看著鬼牙月，那神色，竟像是在嘲笑，鬼牙月“咦”了聲，再定眼一眼，小白狐果斷又用屁股對著她，不過她剛才確實是看見了，那東西在笑她。
“哼！”鬼牙月也加快腳步，緊跟其後。
轉眼間，兩人已奔出數百裏，從祈靈山西行穿過裂穀，來到一片被霧氣籠罩的林子，炎狛這才放慢腳步。
“這裏是？”鬼牙月好奇道。
剛才自遠處看，這裏被一片濃霧籠罩，看不清裏麵究竟是什麽，但當兩人走近時，才發現濃霧隻盤旋在林子上空，使得下麵陰冷潮濕，樹上黃的白的長了大大小小不少蘑菇，泥濘的土地，鬼牙月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上麵，顯得有些狼狽。
“這是什麽鬼地方？”鬼牙月看著漫過腳腕的淤泥，厭惡地皺了皺眉，手下意識地去扶旁邊的樹，指尖忽然一疼，“哎呦”她忙抽回手，炎狛聞聲停下腳步，“怎麽了？”
“沒什麽，被樹咬了一口。”鬼牙月甩了甩手，又在身上蹭了蹭，指尖冒出米粒大的血瞬間沒了。
炎狛挑眉，似笑非笑，“咬的好，多咬幾口。”
“你想被咬就去摸樹啊！”鬼牙月哼了聲，扭身慢慢走向另一邊，炎狛沒有回答，鬼牙月抬頭望去，發現炎狛已經走出很遠，速度不快，不過怎麽也沒她這麽狼狽，心底頓時不服，腳尖一點，借力躍上一顆樹上，自語道：“嗯，從樹上走快些。”
就在她剛打算追上炎狛時，背後陰風襲來，如離弦之箭，“嗖”的朝鬼牙月飛來，鬼牙月避之不及，覺察時對方已近在咫尺，回身抽刀隻來得及出鞘半寸，跟著“當”的一聲，鬼牙月腳下一滑，整個人跌下樹，“什麽人？”鬼牙月怒吼，腳尖借力輕點，白骨刀紅光一抹，朝來人飛去。
當當。
兩道極快的光影迅速當下鬼牙月攻勢，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鬼牙月竟然根本沒看清對方是誰，隻看到兩道光快如流梭，下一刻，又朝她飛撲而來。
“啞螳螂！”
光影瞬間一滯，鬼牙月乘隙躍到另一顆樹上，這才看清來人一身墨綠，雙手呈螳螂刀，腦袋被白布包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對紅色複眼。好奇地盯著遠處炎狛，微微歪了歪頭，像是在思考。
“你又把我忘了？”炎狛苦惱地撫了撫額，無論他來多少次，隻要相隔時間超過三天，這螳螂就將他忘了。
啞螳螂配合地點了點頭，身形一晃，螳螂刀直刺炎狛，炎狛無可奈何地抬頭，看著啞螳螂攻來卻不慌不忙。
“小心！”在一旁鬼牙月急道，白骨刀當即飛出。
千鈞一發之際，眼看著螳螂刀落下，卻在下一刻出現了令鬼牙月氣到吐血的畫麵，炎狛隨手一揮化去了她的招式，同時又拿起劍鞘朝啞螳螂腦袋上敲了下去，“咚”的一聲，螳螂刀“唰”地從炎狛雙肩落下，紅色的螳螂眼和炎狛大眼瞪小眼。
“認出來了嗎？”炎狛問道。
“嗚嗚……”啞螳螂忽然跳起，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鬼牙月的臉青了一半。
“他、他是……”
“他叫啞螳螂，是個修煉不專心走火入魔變得人不人螳螂不螳螂又蠢得到處遭人追殺後被術卉心撿回來的笨蛋。”炎狛一口氣將啞螳螂交代的清楚明白，可憐的啞螳螂一句也聽不懂，隻是委屈萬分地看著炎狛，像是在問為什麽要打他。
鬼牙月嘴角抽了半天也沒再開口，炎狛蹲下身來，幫他揉了揉腦袋，“我沒用力打，來，帶我去見你家主人。”
啞螳螂歪頭又頓了頓，立馬跳起，朝林深處走去，邊走邊回頭，看樣子這次是聽懂了。炎狛微微鬆了口氣，瞥了眼鬼牙月，跟了上去。
陰冷潮濕的濃霧林，沒有陽光沒有活物，鬼牙月小心翼翼地跟在兩人背後，就覺得一股子陰風不斷地朝她脖子根吹來，吹得她脊梁骨發涼，可周圍又沒有其他人。眼前炎狛他們越走越遠，鬼牙月不敢停留，立馬跟了上去。
潮濕的土地，生出一個個紅紅白白手掌般大的蘑菇，它們圍著一個個粗壯的樹根，慢慢爬了上去，仔細看去，蘑菇傘下麵竟都生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乍看下分外駭人。
三人終於走出了濃霧林，眼前頓時豁然開朗，炎狛下意識擋住迎麵刺來的陽光，眯著眼環視周圍，四麵環山，放眼望去桃紅柳綠花團錦簇，一片欣欣向榮之景，蜂飛蝶舞，綠草翻浪，啞螳螂帶著路，炎狛跟在後麵。鬼牙月忽然覺得腦袋有些暈，腳下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你怎麽了？”覺察到異象的炎狛回頭問道。
鬼牙月扶著腦袋搖了搖頭，倔強地哼道：“沒事，不用你多心。”
“哼！最好。”炎狛用同樣的口吻回道。
重疊的畫麵，迷亂的光影，像是在夢中，不切實際，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陽光照射到皮膚上的溫暖，鬼牙月凝神閉目，回憶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煞炎幽荒，血洗蒼天，絕望的嘶喊，化作奪命紅光橫掃八方，瞬間，黑色妖火直衝九霄。
“我不要死！”
鬼牙月驀地睜眼，火紅的瞳仁緩緩流下兩行血淚，白骨刀應聲上手，強大妖氣瞬間將周圍摧毀殆盡，就聽一聲巨響，頓時地陷三分，爆塵飛沙掩天日，就見一抹紅光急速朝炎狛飛來。
炎狛不明所以，揮開啞螳螂連身後退，長劍登時出鞘，劍鋒橫掃，兩道白光瞬間交錯，“嘭”的一聲，就在啞螳螂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事，漸漸散去的濃煙後，炎狛無可奈何地抱著鬼牙月自語道：“怎麽突然就發瘋了？”
“哎……我在這裏住的很習慣，暫時還不想搬家呢。”
遠遠傳來一個略帶慵懶的聲音，啞螳螂立馬跳了起來，看樣子是很激動，瞬間便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