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守諾成真
派出去的蝦兵很快找到了孤今冰和孤今衷的蹤跡，兩人被安全帶回，總算上孤今斛啟王嬈以及上龍汀鬆了口氣。
因為臨近孤今斛婚事，妖主孤今厲整日忙於處理兩族事宜，西海霸川各族王公貴族紛紛前來道賀，一時王城上下，異常繁盛。
太樞翁更是派人帶來了太樞族最為珍貴的雙心瑰珀作為賀禮。
奢華的王殿內，啟王嬈紅裙搖曳，如火如荼，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在瑰珀上，對連理枝來說，雙心瑰珀是他們未出生的孩子，但對其他妖族來說，雙心瑰珀象征白頭偕老的戀情。
諷刺又殘忍。
“公主，該梳洗了。”侍女善意提醒道。
細細算來，她一直等待著這一刻，很久很久之前，她就等著嫁給他，燭火灼灼，花香陣陣，一心一意，一生一人。
銅鏡前的她嬌豔明媚，侍女小心翼翼的為她的發髻上插上珠花，鳳冠霞帔，突然讓她感覺到莫名陌生，她悄悄摸上袖中的翠青粉紅，兩行清淚靜靜的流了下來。
“公主，你怎麽哭了？”侍女忙找來毛巾輕輕幫她試去臉上的淚。
她搖了搖頭，朱唇輕啟，“我很高興。”
侍女放心的笑了，一邊幫她重新補妝，一邊說著關於孤今斛的事情。
——“如果我不是大皇子，你還會喜歡我嗎？還會嫁給我嗎？”
啟王安在心底不知如何回答，她生來要嫁給孤今族的大皇子，因為曆代孤今族妖主的王後，必須出自啟王王族，所以，她到底喜歡的是什麽？
她從來沒有試圖反抗過命運，從來沒有想過反抗。
王城內鑼鼓喧囂，仿佛過節一般熱鬧，大街小巷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各地商賈前來於此，賭坊酒樓聚滿人群。
迎娶的隊伍從王宮繞王城一圈再駛回王宮，啟王安盛裝華服端坐在王輦內，周圍人山人海，兩排蝦兵浩浩蕩蕩的在前開路，擁擠的人群爭前恐後的一睹啟王安芳容，推推嚷嚷一片歡愉。
另一邊，王城外的一座小鎮內，幾個人在客棧裏談及今日喜事，又是幾聲長歎，恨不能親自前往。
“殿下，您為什麽急著回去？”
太樞歲心不在焉的喝著悶酒，聽到侍從說話，眯著醉眼笑道：“百年和平即將打破，我留在這裏做什麽？”
“殿下？”
侍從不明白什麽意思，太樞歲也不想多言，讓侍從付了賬，又繼續趕路。
……
王宮內，所有侍女侍從忙得不可開交，上龍汀生怕孤今冰再出什麽閃失，死死盯著她，孤今冰隻得老實呆在上龍汀身邊。
而孤今衷就沒有這麽好運，啟王嬈顧不上他，孤今斛更不會找他，他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四處閑逛，不知不覺走到冷泉齋，想起當日裳妃之死，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一時又不知該去哪裏。
沙沙、沙沙。
冷泉齋的海草叢中傳出奇怪的沙沙聲，孤今衷一個下警惕，屏息凝神死死盯著那裏，暗暗摸上腰間長劍。
“是我。”草叢中傳出熟悉的聲音，炎狛大步從裏麵走出，孤今衷微微一愣，脫口道：“你不是走了嗎？”
“有一件東西我必須交給你。”炎狛說完，從袖中取出一根小杖。
孤今衷不明所以，炎狛身後，龍須飛了出來，說：“傻小子，這是王杖還不接著。”
“王——”
“你隻需答應我一件事。”炎狛繼續說道：“讓孤今冰不要卷入這場戰爭。”
“我不懂你的意思。”孤今衷搖了搖頭，龍須從炎狛手中抱起王杖塞到孤今衷懷中，說：“我會告訴你怎麽做。”
“可是……”孤今衷茫然握著王杖。
炎狛笑道：“以後你會明白。”說著，他轉向龍須，道：“我們也就此分別吧。”
“後會無期。”龍須頭也不回的說。
孤今衷低頭看著王杖，龍須敲了一下他的頭，嚴肅的說：“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孤今厲，作為獎勵，我可以告訴你關於你娘的一些事。”
“我娘？”孤今衷驚訝的問。
炎狛離去，剩下龍須與孤今衷，龍須抱著胳膊，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對，你娘，名叫采擷，她……”
王宮外的山坡上，鬼牙月早已等候多時，看著王城方向閃爍著的燈火，數不清的燈籠魚遊蕩在上空，熱鬧非凡。
“為什麽選擇他，不是孤今冰？”鬼牙月聽到背後的腳步聲問道。
炎狛也看著遠方，說：“不知道，無論是誰，也與我們再無關係。”
鬼牙月扭頭望向炎狛，不覺莞爾。
“我們該離開了。”炎狛握住鬼牙月的手。
“去哪裏呢？”鬼牙月問。
炎狛扭頭，笑問：“去哪裏呢？”
時光倒流，五方州、焚千川、西海，點點滴滴曆曆在目，鬼牙月突然想起那時他的承諾，宛如昨日，她笑了笑，望著漫山遍野的紅珊瑚，歪著頭，下意識說：“謫仙鎮吧。”
“謫仙鎮的不醉館？夜話紅醉？”炎狛一口猜出鬼牙月的心思，鬼牙月愣了半刻，轉念一想，臉頰飛紅，忍不住罵道：“炎狛你個混蛋，你騙我！”
……
洞房花燭，安靜的唯有自己的呼吸，啟王安久久不能平靜，這一路，她想了很多，都是從前沒有或者不敢想的事情，她的人生一直都在被注定，注定出生，注定嫁娶，注定結局。
吱嘎！
門被推開，啟王安心底咯噔一聲，緊張的握著雙手。
孤今斛微帶醉意，隨手挑起啟王安頭頂的紅蓋頭，燭光下，啟王安雙頰緋紅，美豔絕麗，孤今斛溫柔的撫摸過啟王安的臉頰，複而緊緊握著啟王安的手，疲憊的靠在她身邊。
“你累了？”啟王安輕聲問，小心翼翼的抱著他。
孤今斛閉著眼睛，搖了搖頭，說：“你累麽？”
“嗯。”啟王安小聲應了句，孤今斛半睜開眼，仰頭看著她，問：“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你後悔嗎？”啟王安又問。
孤今斛笑了笑，問：“你指什麽？後悔什麽？”
“後悔、後悔做出的選擇，不論是對她還是對我。”啟王安鼓足勇氣回道。
孤今斛臉色微變，摸了摸光禿禿的手腕，腦中回想起采擷送給他的紅豆，滾落在桌頭，又被他收藏在了盒中。
“已經過去了。”孤今斛疲憊的皺了皺眉頭。
啟王安失笑，笑的很難過，空蕩蕩的手中沒有了翠青粉紅，她感覺胸口一陣窒息，鑽心的疼痛瞬間襲遍她的全身，她勉強做直身子，苦笑著回道：“可我卻一直活在過去。”
“你說什麽？”孤今斛沒有聽清，抬頭一看，啟王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雙目微紅，孤今斛大驚失色，“你、你怎麽了？”
啟王安拉著他的手，搖了搖頭，說：”我吃了翠青粉紅，毒已侵入五髒六腑。“
“什麽？！”孤今斛震驚，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忍不住大吼：“你這是做什麽？解藥、解藥在哪裏？”
“沒有解藥。”啟王安搖了搖，緊緊攥著孤今斛的手，哭著說：“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的問題。”
“為什麽？你為什麽這麽做？你瘋了嗎？你——”孤今斛氣的根本沒有聽啟王安在說什麽。
啟王安勉強將湧出喉嚨的血咽了下去，一字一句的回道：“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孤今族的大皇子，而是……喜歡你。”
孤今斛聞聲一怔，啟王安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他，心滿意足的靠在他的胸口，說：“斛……我愛你。”
“可是你……為什麽……”孤今斛絕望的閉上眼睛，啟王安抱著他，輕輕吻上他的唇。
活著的你，心中永遠都住著一個名叫采擷的女子。
但死去的你，將永遠都隻屬於啟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