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二十六、無風之垠
弦英失魂落魄地說要一個好好想一想，扔下鬼牙月和炎狛就走了。鬼牙月收好冰脈之果，炎狛好像看到了什麽但又沒有開口，天黑後，弦英還不見回來，炎狛對鬼牙月說：“我們離開這裏。”
鬼牙月猛地回神，心不在焉地說：“好。”說完她愣了一下，又道：“你的傷能走嗎？”
“可以。”炎狛勉強下床，扶著牆喘了口氣，再抬頭，兩人相距咫尺，目光淡然，冷清如月，皎潔又明亮，然而卻遙不可及，這種熟悉又陌生的眼神，倒映在彼此瞳孔，炎狛嘴角動了動，鬼牙月繞過他去收拾東西，他苦笑，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把快要說出口的話狠狠咽了下去。
兩人離開弦英的住處，所幸族中多數人都被派往羊丘嶺，炎狛對這裏很熟悉，巧妙地避開巡守出了盤羊族領地，天色漸晚，鬼牙月見炎狛行動越來越吃力，提議找個地方休息，炎狛沉默地點了點頭。
銀光閃爍的火樹銀花下，鬼牙月指著一個方向，問：“那裏怎麽不亮？”
炎狛順著她的方向望去，她指的地方便是斂峰脈，“斂峰脈沒有火樹銀花。”炎狛平靜地回道。
樹影沙沙，一顆火樹銀花後突然冒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圓圓的臉上，一雙笑彎了的眼以及上勾的唇，炎狛一眼看到那個小勿倀，小勿倀嚇了一跳，嗖地縮回腦袋，悠揚婉轉的歌聲宛如百靈鳥清脆悅耳。
“我叫淙淙，我見過你們。”小勿倀躲在樹後露出一個眼睛怯怯地說。
鬼牙月毫無印象，炎狛笑著朝她招了招手，小勿倀小心翼翼走出一步四下望了望，快步跑向炎狛，炎狛溫柔地笑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我不是一個人。”小勿倀扭著身子朝後看了眼，歪著腦袋問：“你受傷了嗎？”
炎狛沒有在她身後看到其他人，收回目光點頭笑道：“嗯。”
“是被壞人打傷了嗎？”小勿倀又問。
鬼牙月先看了看勿倀又看向炎狛，這麽長時間，她還是頭一次在炎狛臉上看到這麽溫柔的笑容，炎狛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鬼牙月慌忙別過頭去，假裝看別處。
“嗯。”炎狛又點了點頭。
小勿倀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爹也去打壞人，是不是也會被壞人打傷？”
“不會。”炎狛想也不想，搖頭回道。
小勿倀頓時不解，又問：“那為什麽你會被壞人打傷？”
“我……”炎狛無奈苦笑，他竟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回答，小勿倀盯著他身上的傷痕，小聲問：“是不是很疼？”
小勿倀說著，小手輕輕摸向炎狛受傷的地方，已經滲出鮮血，微微泛紅，炎狛皺了皺眉頭，笑著握住她的小手，搖頭道：“已經不疼了。”
“淙淙、淙淙--”
小勿倀猛地回頭，快步跑上山丘，對著遠處不停的招手。鬼牙月忽然起身，手下意識按住刀柄，說：“有殺氣。”
“我在這裏，橙兒姐姐、阿芍、阿蕊、茸茸、小霓……”
小勿倀蹦蹦跳跳地招呼同伴，緊跟著，一隻人身魚尾的少女最先趕來，少女目光深邃，看到炎狛和鬼牙月警惕地把小勿倀藏在身後，小勿倀抱著她的胳膊，笑嘻嘻的說：“橙兒姐姐，他們不是壞人。”
“你分得清好人壞人嗎？”橙兒沒好氣地回道，她容貌明豔，長發垂腰，脖子上掛著一個綠色草環，搖著魚尾半浮在空中，很快，她身後又多了幾個孩子，三個年齡和小勿倀一般大，生著一雙漆黑的複眼，嘴角露出一對小小的尖牙，好奇地打量鬼牙月和炎狛。
“他們是誰？”
“沒有見過啊。”
兩個小家夥相互問道，就見橙兒背後又冒出一個小腦袋，抱著橙兒的腰，抬頭軟綿綿地問：“姐姐，他受傷了。”
“你們是什麽人？”橙兒一手一個抓住幾個想要靠近兩人的小鬼，警惕地問。
誰知橙兒身後的小鬼突然扔下幾名小夥伴，嗖地飛了過來，嚇得橙兒大喊：“回來，小霓！”
名叫小霓的風垠草小妖笑嘻嘻地圍著炎狛和鬼牙月飛了幾圈，橙兒扔下剩下幾個孩子電一般飛了過去，提著她的耳朵把她拎了回來。
“啊啊啊……姐姐，我不敢了，我聽話……“
軟綿綿的小妖哭著求饒，橙兒沒好氣地鬆手，幾個小家夥仰著腦袋圍在橙兒身邊，炎狛沒有猶豫與鬼牙月自報姓名，橙兒疑惑地打量兩人，又問：“你們好像是外人？怎麽被誰打傷了麽？”
“瞎婆婆也是外麵的人……”
“瞎婆婆是好人。”
“我爹說瞎婆婆是壞人。”
“好人好人。”
“壞人、就是壞人。”
複眼小妖和小勿倀爭了起來，風垠草小妖見小勿倀孤軍奮戰立馬加入她這一方，吵著說：“瞎婆婆是好人、好人。”
幾個小妖七嘴八舌，年齡稍大的橙兒被夾在中間，鬼牙月托著下巴，對炎狛說：“狐山那幾個小鬼是不是也是這樣？”
炎狛搖頭說：“他們沒一個省心。”
“他們還在狐山嗎？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鬼牙月又問。
炎狛目光漸漸暗淡，鬼牙月沒有再問下去。忽聽橙兒對兩人喊道：“你們沒地方去嗎？要不要跟我去瞎婆婆那裏？”
“他們是壞人，爹說路上遇見的陌生人都是壞人。”複眼小妖拽著橙兒的衣袖，另外兩個也點頭附議道：“橙兒姐姐，他們是壞人。”
“爹說不能幫助壞人。”
“他們是好人，他們是被壞人打傷的，隻有好人才會被壞人打傷。”小勿倀氣鼓鼓地辯解道。
小風垠草也搖著尾巴站在小勿倀身後喊道：“好人好人，他們是好人。”
橙兒頭疼地看著一幫小鬼，皺眉道：“別吵、別吵了。”繼而又對炎狛和鬼牙月說：“你們呢，要不要去瞎婆婆那裏？我會送點藥給你們，你看起來傷得很重。”橙兒看向炎狛。
炎狛沒有拒絕，與鬼牙月跟著一群小鬼到了她們所說的瞎婆婆的住處，名叫入林。
路上得知三個複眼小妖是幽曇一族，幽曇一族生性膽小，三個小妖一聽要與鬼牙月和炎狛同路，哭著要回去，橙兒安慰了好一陣子，三個小家夥才怯怯地跟在橙兒左右，警惕地盯著鬼牙月和炎狛。
倒是小勿倀和小風垠草很開心地圍著兩人，小風垠草抓著鬼牙月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指著鬼牙月腰上的紫藤銀須，奇怪的問：“你的刀上怎麽有眼睛？它也是妖嗎？”
“哇、好厲害。”小勿倀被吸引了過去，扔下炎狛圍在鬼牙月身邊。
炎狛笑著看著兩個小妖，揉了揉小勿倀的軟發，鬼牙月想了想，回道：“算是吧。”
“那它會說話嗎？”
“那它會自己打壞人嗎？”
兩個小妖爭先恐後地發問，惹得幽曇族的三名小妖也忍不住跑上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