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二十三、過眼雲煙

弦英熬好藥推門進來,說話聲戛然而止,氣氛沉默得古怪,弦英看了眼兩人,把藥放在桌子上,對鬼牙月說:“你看著他喝藥,我還有其他事情。”

在提到喝藥的時候,鬼牙月明顯看到炎狛眉頭皺了一下,很是不快。弦英掉頭就走,嘴角揚起一抹淺笑,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又苦又澀,鬼牙月光看著就覺得不太舒服,端起來轉向炎狛,發現炎狛臉色更加難看,冷冷地說道:“我沒事,不用喝藥。”

“你傷得很重。”鬼牙月脫口道。

炎狛目光堅定,回道:“傷得重不重我自己清楚,我不喝。”

“你又不是小孩子,怎麽倒還怕喝藥?”鬼牙月小心翼翼端到床邊,炎狛盯著她的手,一字一句更加嚴厲地回道:“拿走。”

鬼牙月愣了一下,恍惚間,這樣的事情好像很早以前就發生過,兩人被關在鐵欄裏,她煎藥給他喝,結果全被他偷偷倒掉,鬼牙月一個晃神,臉色瞬變,炎狛察覺異狀,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鬼牙月回神,低頭看著碗中的藥,搖頭說:“你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即便受再重的傷寧可把藥倒掉也不願意喝一口?”

炎狛疑惑,反問:“以前是多久以前?你不是全忘了麽?”

“那是什麽地方?”鬼牙月努力回憶剛才出現的場景,問:“一個黑漆漆的地牢裏,你受了傷,我在幫你煎藥。”

“呃……”炎狛立刻回想起那是五方州時發生的事情,半響回道:“你還想起了什麽?”

“你把藥喝了我就告訴你。”鬼牙月一本正經地回道,炎狛臉色陡然一沉,看著她遞上的藥碗,果斷回道:“你可以不告訴我。”

“你喝個藥怎麽這麽麻煩啊?”

“你不嫌麻煩你喝。”

鬼牙月端著藥滿臉鬱結,炎狛涼涼回道,鬼牙月認真地說:“受傷的又不是我。”

“所以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這是什麽歪理。”

鬼牙月實在無可奈何,炎狛昏迷的時候還能趁他不省人事給他灌藥,蘇醒後喝個藥比登天還難,兩人爭執了一會兒,炎狛身上傷口又一次裂開,他強忍著不讓鬼牙月端著藥靠近他一步,鬼牙月也顧不上藥,放下碗就去找弦英。

“姐姐。”

屋外突然一聲高呼,鬼牙月正準備推門,炎狛立馬反應,“別出去。”

鬼牙月手剛放在門上,又聽門外,弦英說:“弦絮,你怎麽來了?”

炎狛對鬼牙月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聽外麵,弦絮邊笑邊問:“我還以為姐姐受了傷,這幾日藥房的人說你來過好多次。”

“受了點傷,不過不要緊。”弦英平靜回道,說:“前幾天去摘果子,被樹枝劃傷了腳,回來後就去拿了點藥。”

“我看看,傷得嚴重嗎?”弦絮焦急地問。

弦英歎了聲,笑道:“沒什麽,已經好多了,最近爹怎麽樣了?他一直病著。”

“你知不知道弦正這小子失蹤了。”一提起羊首,弦絮恨恨地說起了弦正,弦英顯然不知道這件事,忙問:“怎麽回事?沒找到嗎?”

“這兩天,西溪穀糾結沙蹄族猛攻羊丘嶺,如果羊丘嶺失手,盤羊族也就和岩蛛族一樣,我看你這幾天不怎麽關心族裏的事情了。”

“我關心又能怎麽樣?什麽也做不了。”

弦英苦笑,又問:“然後呢,還沒有找到弦正?”

“哪有功夫找他?族裏的成年男子都派去死守羊丘嶺,執燈女也派了其餘妖族來支援,岩蛛族差不多已經被異犳和飼凰兩族攻破了。”弦絮緊張地說。

弦英喃喃:“這小子,從來都不讓人省心。”

“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他,這事兒本來瞞著爹,誰知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說漏了嘴,結果爹病到了現在。”弦絮抿唇。

弦英回道:“希望他別出什麽事情。”說著,弦英又問:“族裏沒一個可用的人了嗎?”

“留了十幾個人,能力強的都被派走了。”弦絮回道。

弦英冗自點頭,弦絮又說:“你要不要去看一下爹,看他有什麽要交代給你的?”

“我?”弦英反問,笑著搖頭:“弦正暫時不在也有弦坤,我去做什麽?族人都不希望我幹預族中決議,我還是不去了。”

“爹不這樣想啊,爹還是很看重你,走吧,就當看看爹。”弦絮拉著弦英往外走,弦英猶豫了一會兒,回道:“等一下。”

說著,屋內的鬼牙月聽到隔壁房門上鎖的聲音,弦絮奇怪的問:“這屋子裏是什麽?”

“小諾留下的一些東西。”弦英靜靜地說,對還癡望著屋門的弦絮說:“走吧,沒什麽可看的。”

過了好一會兒沒聽到聲音,鬼牙月終於鬆了口氣,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走了嗎?”她轉問炎狛,炎狛低著頭,胸口的血順著指縫劃落,後頸又生出大片黑鱗。

“狛君。”

鬼牙月慌忙扶他躺下,炎狛突然抓住她的手,吃力地說:“還沒走。”

話音剛落,隔壁有人推門進屋,腳步輕盈,不像弦英,鬼牙月屏住呼吸,炎狛疼得縮成一團,卻始終一字不哼,腳步聲越走越近,當初弦英擔心她不在的時候兩人被發現,所以將炎狛轉移到了以前小諾修煉的地方,正好是兩間屋子中間的夾層,隻是牆壁非常薄,如果來人用心,也很容易察覺。

鬼牙月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前,聽門後之人在屋中來回走了數步,自語道:“什麽都沒有?”

是個男子聲音,粗獷有力,鬼牙月頓覺耳熟,又說不出在哪裏聽過,男子在隔壁走了一圈未果,又轉向另一間,鬼牙月又移向另一扇門,聽對方撬開鎖後推門而入。

聽弦英說,這是小諾的書房,還保持他活著時候的樣子,她經常會在那裏靜坐,一坐就是一天,炎狛住在這裏的一段時間,弦英基本就住在那間房內。

“這把刀……”

鬼牙月聽到對方拔刀出鞘,下意識也按住刀柄,刀柄眼睛滴溜溜地轉,鬼牙月看著心底發毛,她什麽時候帶著這麽一柄刀,她怎麽不知道?

“哼!與其掛在這裏不如給我。“男子氣憤地說,又唰地入刀回鞘,放在桌上,自語道:“這麽拿走肯定會被她發現。”

說著,男子又把刀掛回牆上,悻悻地關門走了。

“是咎付之……”炎狛半睜開眼,虛弱地說。

鬼牙月回神,手不自覺的緊握刀柄,說:“不知為什麽,我很想殺了他。”

“嗬。”炎狛輕笑,再度閉上眼睛,鬼牙月這才小心翼翼出門打了水。炎狛額頭滾燙,與先前一樣,鬼牙月用濕毛巾替他降溫,複而又想起桌上的藥,端出去熱好,趁炎狛燒得不知四六給他灌了下去。

“你這黑鱗到底是什麽?”鬼牙月一邊幫他上藥一邊降溫,盆中的水都被染成了紅色,炎狛昏迷不醒,身上突然掉下一個錦囊,鬼牙月正準備撿,裏麵滴溜滾出一個核桃大的紅色珠子,閃閃發光。

“火脈之果。”鬼牙月脫口而出,複而渾身一顫,反問:“我為什麽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