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城君臨行前,钜子孟勝遊曆至此。陽城君盛情款待,二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陽城君便將守護封地的重任托負給了孟勝,孟勝也滿口答應。

在那楚悼王的喪禮上,各位豪強一起發難。絕代的軍事天才吳起情知必死,為了替自己報仇,臨死前想出了一個驚人的計謀。在亂箭之中,將身體撲到了楚悼王的身上。一時亂箭齊射,落於吳起身上,一部分也因此而射中楚悼王的屍體。

楚國素有一條酷律:麗兵於王屍者,盡加重責,逮三族。那幫妒恨吳起的豪強們殺得興起,卻中了吳起的計謀。接任王位的楚肅王當然要嚴懲凶手,於是這七十餘戶豪強將要被夷三族。

陽城君倉惶之下,棄了封地,隻身逃亡。楚肅王便派使者前去收回陽城君的封地。

陽城君臨行前,曾將一名叫“璜”的玉器分為兩半,一半留給孟勝,一半自攜,讓孟勝“符合聽之”,那楚王派出的使者自然沒有陽城君的“符令”。

這給钜子孟勝留下了一個天大的難題:是遵守諾言,守住城池;還是背信棄義,棄城而走?

當然以區區一個小城的實力,對抗楚王的大軍,無異於螳臂當車。守城的結果,隻能是令生靈塗炭,無任何意義,與墨家利天下蒼生的宗旨也大相徑庭。

迂腐的孟勝,決定“士為知已者死”,殉道自殺。他的這一決定,導致了墨者信仰的分裂,也為墨家一分為三個行會,埋下了伏筆。

英奴嬌聞言,大感焦慮。決定趕在孟勝自殺之前,做一件能解救師兄的事情——擒拿棄城而逃的陽城君。她認為隻有抓住陽城君,把難題推還給他自己處置,迂腐的師兄才會放棄自殺的念頭。

她也不顧腹中的胎兒,正拿定主意,準備出行。臨行前卻一頭倒地,昏迷三日不醒。原來逆乾坤在她食物中下了迷藥。

待到她再次醒來,去找孟勝時,卻隻見到城樓上孟勝和其弟子180人的屍體。不由傷心欲絕。

英奴嬌於是遷怒於逆乾坤,和他大吵一場,夫妻倆就此分手。而那逆乾坤因此變得憤世嫉俗,想自己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一念之差,便投身入了魔門。

待到英奴嬌瓜熟蒂落,產下一子,不免懷想夫妻情深,又回心轉意,攜兒子到山東琅琊郡找尋在那兒修煉魔功的逆乾坤。

當她再見逆乾坤時,幾乎認不出那醜陋削瘦的人,便是昔日英俊瀟灑的郎君。原來逆乾坤修煉魔功後,已容貌大變。

逆乾坤自漸形穢,雲自己已種下魔種,落到這副模樣,配不上她,勸她忘掉自己。英奴嬌深受感動,也不嫌棄他醜陋。於是夫妻倆又相好如初。

逆乾坤練那魔功,每日經受冷炎煎熬。英奴嬌看到眼裏,心如刀割。聞得世外三仙中的赤鬆子所練的玉鼎妙虛功,能拔除魔種,讓魔門中人洗筋伐髓,恢複容貌。便與逆乾坤商量,欲去求拜赤鬆子為師。逆乾坤認為赤鬆子乃仙道中人,不會輕易答應收徒,勸她不要去。但英奴嬌執意要去拜師,將兒子留給了逆乾坤,隻身去了天池。

經過苦苦求懇,百般考驗,世外高人赤鬆子終於答應收英奴嬌為徒,傳給她絕學玉鼎妙虛功。

經過五年的苦苦修煉,英奴嬌自覺已有小成,遂辭別真人,回到琅琊郡,要為逆乾坤拔去魔種。

此時的逆乾坤,性格大變,已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英奴嬌不敢相認的人。

他的容貌,愈加醜陋,隻如荒墓中爬出來的幽靈,一見之下,令英奴嬌心中生出一縷寒意。

逆乾坤的師父,已在決鬥中被逆乾坤殺了。魔門便以逆乾坤為首。他做了新一代的劍魔,擁有了劍魔的標誌兵器——那柄蛇形魔劍。

而逆乾坤,對英奴嬌也不再熱情,態度非常冷淡,見到她竟沒有一絲喜悅之情。待到知道英奴嬌要為他拔除魔種,恢複容貌,逆乾坤哈哈大笑,說道:“逆某身為魔門之主,豈能自棄,罷了。”

英奴嬌傷心之餘,便問自己兒子在哪。逆乾坤冷冰冰地回答:“不見了,那孽種還不知道是誰的兒子呢?”英奴嬌當場氣白了臉,問道:“你說這話是何意思?”逆乾坤冷笑道:“你和你師兄钜子孟勝不清不楚,還用問我是什麽意思嗎?”英奴嬌又羞又怒道:“逆乾坤,你胡說什麽!我與師兄清清楚楚,那是你的兒子!”

逆乾坤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轉身便欲離去。英奴嬌急忙攔住逆乾坤,說道:“你不說兒子在哪,怎能這樣就走?”逆乾坤冷冷道:“你想找兒子,到閻王爺那裏找吧。”

英奴嬌一言不合,拔劍便刺。逆乾坤竟不欲和她交手,閃身便躲。

魔門眾人,見有人敢對門主無禮,均上前攔阻圍攻。英奴嬌師從世外三仙之一的赤鬆子,此時已今非昔比,便憑一柄寒鐵,在琅琊郡魔宮裏大打出手,將群魔打得落花流水一敗塗地。

而劍魔逆乾坤在那一仗中,竟未動手,不知躲到了什麽地方。英奴嬌為群魔所阻,也追趕他不及。待到一場大戰結束,群魔被英奴嬌打得死傷無數,紛紛倒在地上,此時方知道這位美豔少婦的厲害。

英奴嬌尋遍整個魔宮,卻找不到劍魔逆乾坤的蹤跡,一怒之下,一把大火將魔宮燒作灰燼。

這一仗,魔門大傷元氣,人才凋零所剩無幾。

英奴嬌尋找逆乾坤不得,遂離了琅琊郡,在那西北邊陲,雁門關外,建了這座妙虛宮。

之後幾年,英奴嬌也去過琅琊郡幾次,每次都找尋逆乾坤不著。那逆乾坤似乎見她就躲,英奴嬌一直無法得知兒子的下落。

一晃又過了三十五年,英奴嬌已年過六旬。隻因她練了道家的玉鼎妙虛功,如赤鬆子一般駐顏有術,望去竟隻三十。

今日管中邪破了藤網陣,來尋她這個師娘,還帶來了她兒子的一隻鞋。這鞋是英奴嬌親手縫製,一針一線,無不傾注過心血。此時一見又勾起她無盡的回憶。

※※※

且說管中邪項布隨著妙虛宮宮主英奴嬌,向密林深處走去。不多久,穿過了那片樹林,眼前豁然一亮,已到一泊湖畔。

隻見一條長長橋廊浮跨於湖麵,彎彎曲曲,鬥折蛇行。湖光灩漣,一碧萬頃。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數隻仙鶴悠遊湖麵,引頸長鳴。尺魚躍波,金鱗閃耀,花奇草異,人間所無,岸芷汀蘭,鬱鬱青青。

在這西北邊陲,苦寒之地居然有如此美境,實令人感到驚奇。

英奴嬌領著二人,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座水榭。

那水榭浮在水麵,亭台樓閣,連綿起伏,氣勢不凡。

進水榭處乃是一亭,亭上懸了一匾,匾上鏤刻“妙虛”兩個金字。兩名妙齡美少女,身著湖綠色衫裙,持劍侍立,見英奴嬌行來,齊垂首呼道:“宮主。”

項布看著那兩個少女,心中隻想,“這兩位姐姐真漂亮!比那肖翠翠不知強了多少。”

英奴嬌點點頭,引二人過了浮亭,來到一閣。鬥室空空,隻有幾隻蒲團,與牆上懸著的一柄長劍。

英奴嬌遂讓管中邪坐下,雲現在準備為其療傷。

項布則退於閣外,靜候聊作護法。

英奴嬌盤坐於蒲團之上,伸出瑩白如玉的右手,與管中邪右掌相抵,嘴裏說道:“搭好鶴橋!老身要運功了。”管中邪聞言,舌抵上鄂微撮穀道,凝神準備。英奴嬌開始默運玄功,貫注於管中邪體內。

管中邪與劍神蓋聶對了一掌,自己如受重錘,一團濁氣淤積於坤宮,聚而不散。那濁氣若不驅散,時間愈久,管中邪受的傷害愈大,長此以久,必變為廢人。

而英奴嬌所練的道家玉鼎妙虛功,卻如一縷甘泉,直貫入管中邪四肢百骸,奇經八脈。

“懊!”英奴嬌微蹙了一下眉頭。從她內力探觸傳來的疾象,她已知今日之事不是那麽易與。她料不到管中邪的傷勢,是如此的嚴重,看來得多費一番手腳了。

英奴嬌神態不再輕鬆,變得十分凝重。為了得知幾十年來不知蹤跡的麟兒的下落,縱要耗費她一身的功力,她也心甘情願。

隻見英奴嬌右手依然與管中邪相抵,人卻旋轉起來,與那膝下蒲團一起,繞到管中邪身旁。英奴嬌左手食指中指駢起,出手如風,如彈琴擊瑟般點擊管中邪百會、後頂、強間、腦戶、風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靈台諸督脈大穴,姿式曼妙至極。

督脈三十六處大穴點完,英奴嬌喘了口氣,伸手拭了拭額上滲出的汗珠。她的臉色漸趨衰敗。管中邪看在眼裏,心中暗喜。

英奴嬌閉上雙目,默坐了盞茶工夫,眼睛睜開,迸出神光。又或敲或扣,或拍或打,連擊管中邪承漿、廉泉、天突、旋璣、華蓋、紫宮等任脈二十五處大穴。手法風詭雲譎,看得項布是神馳目眩,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