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風這一動作,韓淮楚已聽在耳中,暗叫一聲,“不好!”

隻覺肩頭一緊,一隻大手從上貫下,破土而入直達八尺,硬生生將韓淮楚從土中拎了出來。

這正是姬風的魔功絕技——天魔抓。厚達一人高的土石,卻不能擋住這魔君一擊!

李良在姬風身後跟了出來,隻見烏蒙一閃,姬風那手暴漲出一丈,勢不可擋鑽入土中,將一人扯將出來,看得他是目瞪口呆。

“原來這姬風竟有如此神通!幸而自己見機得早,認他為主。否則以這魔君之能,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

李良觳觫不已,心中再不敢存違悖姬風之念。

姬風一見土中之人是韓淮楚,初是一愕,隨即哈哈一笑,將那抓在韓淮楚肩上的大手鬆開,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韓兄。韓兄,這麽晚了,你怎會有此雅興作此土中偷聽之舉?真是出人意表。”

韓淮楚一拂衣上泥土,很淡定地說道:“我也不知會在此間遇上姬兄弟。”

憑武功絕不是這魔頭的對手。韓淮楚臉上雖若無其事,心中卻是緊張至極,隻想自己這小命就捏在姬風的手中,不知今日能否度過此劫。

連師傅赤鬆子都被自己做掉,對這師傅道友清溪隱叟的徒弟也就再無偽裝的必要。姬風將臉一沉,問道:“韓兄此來,可聽到了什麽?”

“韓某萬萬沒有想到,姬兄弟仙道弟子,居然要複興你那如昨日黃花般的姬周江山。”韓淮楚說道。

“這小子竟敢在主人麵前口稱周室江山如昨日黃花,簡直是找死。”一旁李良心想。

結果卻出他意外。看那姬風卻並不生氣,反而神色大變,失聲道:“韓兄說我姬周已是昨日黃花麽?”

韓淮楚哈哈一笑:“周室享祀八百年,已壽終正寢,無再複興的可能。這便如那東去之水,永遠不會回頭。”

姬風嘴角**了一下,手一擺,對李良道:“李將軍且先退下。”

李良道聲是,告退下去。

姬風拱拱手道:“韓兄且移玉寢宮一敘。”

韓淮楚是滿腹狐疑,不知這魔君為何會對自己如此客氣。但在此趙宮這魔君眼底,要想逃走那是奢談。隻有隨姬風走進寢宮。

他一進那寢宮,便為這宮內的**靡奢華陳設為之一震。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古代君王的寢宮。

隻見那寢宮室心鋪了張厚厚的大地氈,上紋青山綠水。八幅合成的琉璃大屏風合成一個波浪型,屏風上用五彩細紋描繪了一幅幅**仕女圖案,工筆娟細,纖毫畢現,望之令人血脈賁張,浮想聯翩。那屏風後隱約可見白玉砌成的一方澡池,池水尚溫,霧氣仍嫋嫋不散。

在寢宮的一側,置了一座妝台,八角青銅為鏡,蟬紋碧玉為台。上放金鈿銀梳,額黃傅粉,應有盡有。

宮內衣架盆器,均是純金打造,高幾低椅,俱是紫檀做成。放諸一件,便可供尋常人家過上幾百年了。

寢宮一隅,便是一張大床,夔龍為飾,鮫綃為帳。其寬足睡六人,裘衾睡枕鋪滿,榻前擺放了一隻紫金痰盂,痰盂旁是一排木屐,典雅精致。

“睡前與愛妃們在那澡池中來個鴛鴦戲水,再踩著木屐,與愛妃們裸裎相攜共赴那張大床,雲雨巫山,可真是神仙一般的滋味了。

但不知這間寢宮耗費了多少民脂民膏。那武臣一個趙王尚且如此,若是那皇帝,又該當如何驕奢**佚?”

韓淮楚不由想起一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在這亂世之中,城頭變換大王旗,割據一方稱王稱霸者如過江之鯽,每一個人上台後都會向已深受苦難的百姓再瘋狂地掠奪一番,以滿足自己那窮奢極欲。而那苦難就落在黎民百姓身上,更加水深火熱。

※※※

落座之後,那姬風問道:“韓兄可知我有何事要與你敘談?”

姬風的目的韓淮楚也不清楚,搖了搖頭道:“韓某委實不知。”

“韓兄是否知道姬某另外一個身份?”姬風問道。

韓淮楚見他將話道破,也不諱言,朗笑道:“姬兄弟即劍魔也。爾與那管中邪神識合二為一,可是這般?”

姬風大出意外,詫道:“韓兄怎知道此事?”

“爾在雲夢山逼死大俠項少龍,可曾記得那項夫人還未死?”韓淮楚提示道。

這一說姬風也明白了,哈哈一笑:“原來是那項太傅的嬌妻告訴了你,老夫正為未能裹挾走那美人,將她淩辱褻玩而憾,不知那美人現下如何?”

他的神識,不知不覺又成了劍魔管中邪。

韓淮楚冷笑一聲:“你別做夢了,項夫人已追隨他丈夫而去,你這齷齪肮髒的念頭,永遠不會得逞。”

姬風憶起自己見過的紀嫣然那攝魂蕩魄的瑰美胴體,隻道聲可惜。

“你今日便隻與我說這事麽?”韓淮楚冷冷問道。

“當然不是。韓兄既知吾即是管中邪,你的未來人身份還要隱瞞到什麽時候?”姬風突發驚人之語。

韓淮楚吃了一驚,問道:“姬兄弟如何知道韓某乃未來之人?”

“朕既是劍魔,如何不知?”那姬風說道。

“原來如此。那管中邪在博浪沙已知小生的穿人身份,姬風與管中邪神識合而為一,當然知曉。”一時韓淮楚恍然大悟。

“不錯,吾是一個未來之人,那又如何?”韓淮楚問道。

姬風幽幽一歎:“一個來自二千年後的未來人,當知日後之事。我那姬周江山,當真便不能複興麽?”

繞了半天韓淮楚終於明白,這魔君找自己交談的目的,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看來我對他說周室江山如昨日黃花,對他打擊十分沉重。”

韓淮楚斬釘截鐵地說道:“吾知秦代周立,這已載入史冊。曆史的車輪誰擋得住?姬兄弟想複興你那周室的江山,恐怕如鏡花水月耳。”

聽韓淮楚說得這般肯定,那姬風麵頰一陣抽搐,眼中露出深深的失望。

“韓兄曾說亡秦者胡,是否這秦朝將喪在胡亥手中?”沉默一下,姬風問道。

“不錯!”韓淮楚點了點頭。

姬風又追問道:“秦滅後,誰人能取而代之,坐上皇帝寶座?”

“秦過之後便是漢朝。沛公劉邦將為天子。”韓淮楚未作深想,據實答道。

一絲厲芒在姬風那俊目中一閃即滅。

“如果朕定要逆天改命,興複我姬周的江山,那又如何?”隻聽姬風又問。

“這時空均將坍塌,後果不堪設想,還有沒有兩千年後的我都不得知。”韓淮楚答道。

姬風突然長身而起,狂笑一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韓淮楚為之愕然,不知姬風受了這打擊,為何狂笑。

姬風忽手指向天,一頭亂發倒豎起來,恨恨罵道:“老天,秦代周立,興漢滅秦,這便是你的天道!姬風定要顛覆破你這天道,興複我大周,讓這時空坍塌,為我魔道把持。到時我魔道便是天道,誰坐江山,我說了算。你既要滅亡我周室,我就要滅你老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姬風指天咒罵,聲色俱厲,神態如狂,聽得韓淮楚一陣毛骨悚然。

“這廝竟連老天也要滅掉,要讓這時空坍塌,讓世界墮入他魔道保持!”

難以想象,一個魔道主宰的時空,那將是一個怎樣的時空?是否這人間的芸芸眾生,會成惡魔的奴隸,或是如螻蟻一般,無智無識,隻知今日活著,卻不知明日還存不存在?

這太恐怖了!簡直比那滅絕人性的法西斯還恐怖億萬倍。

韓淮楚心中一動,想到一個未來世界時髦的名詞——平行宇宙。

“會不會這魔道把持的時空,就是那不為人探究,卻為人津津樂道的平行宇宙?而這今人看到的世界,隻是那無窮無盡浩瀚繁複的平行宇宙中的一個時空坐標交匯點?

而姬風隻是初入魔道,道行也不見得厲害到哪去,竟有如此狂念!仙界眾仙修煉以劫紀年,豈能容他將天道顛覆?”

他不由譏諷道:“閣下竟然想把昊天滅掉,也太狂了點吧。仙界法力無邊,豈是你一個初涉魔道者能鬥得過的?”

“不錯,以朕現在之力,是難與仙界相鬥。”姬風將頭一點,哼了一聲,說道:“但讓那一個個自命天道代言的仙人形神俱滅亦非難事。”

韓淮楚詫問:“你有什麽辦法?”

姬風冷笑道:“個中玄機,日後韓兄自知。”

隻要攝滿九十九個八字純火之人的生魂,煉成那焚天大陣,就是那自詡法力無邊的仙人的夢魘到了。

隻是那生魂難覓,如同大海撈針。故而姬風令李良將邯鄲臣民的生辰八字無一疏漏地錄來,要開始大海撈針了。

他忽然心中一動,對韓淮楚道:“韓兄從未來而來,可想知道天滅之狀?就煩韓兄留在此間,看我如何滅天,作個見證人吧。”

一個從未來來的穿人,眼睜睜看著曆史一步步改變,把持這世間秩序的仙界眾仙被自己所滅,這滋味再妙不過。有韓信作見證人,勝於這世上其他任何一人。

韓淮楚愕然道:“你要我作你滅天的見證人?”姬風點點頭道:“正是!就委屈一下韓兄了,請隨我來。”

姬風說話雖然客氣,但他那神態哪容韓淮楚拒絕?韓淮楚情知姬風要將自己囚禁,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姬風要帶自己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