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散去。

龍驚非被一陣寒意驚醒,一摸身上,原來是沒有被子,轉過頭去,見柳若絲兀自沉沉大睡,想起昨夜之事,不覺好笑,也不去吵她,悄悄往她身邊挪了挪,扯過被子,蓋到自己身上。

正迷迷糊糊地又要睡著,突覺有人伸手將自己牢牢抱住,隨即一條腿橫了過來,壓在自己身上。

龍驚非嚇了一大跳,正要推開,突然想到,此刻身旁沒有別人,那自然就是……柳若絲了!他一怔之下,動作稍稍一頓,鼻端聞到一股奇異的氣息,除了濃濃酒氣之外,另有一股說不出的幽幽甜香。轉頭去看,卻見柳若絲兀自未醒,臉上笑容甜美,顯是正做著好夢。他從未與女子如此親密接觸過,一時之間,隻覺一顆心砰砰亂跳,竟是不敢稍動,生怕驚醒了她。

卻聽柳若絲突然喃喃嘟噥:“應寂……”

龍驚非全身猛地一僵,想也不想,啪的一聲,一掌拍在她臉上。柳若絲啊地一聲跳了起來,大叫:“死應寂你竟敢打我!……”一轉頭見龍驚非正瞪著眼睛對她怒目而視。聲音霎時低了下去,囁嚅道:“你幹嗎打我?”

龍驚非咬牙道:“誰讓你剛才占我便宜!”

柳若絲臉上一紅,嘟噥道:“我以為是應寂嘛,不知者不罪啊!”一抬頭猛見天色已經大亮,又是啊地一聲驚叫:“糟了糟了,早上應寂過來找不到我,我的麻煩可就大了!……”呼地從**躍下地來,手忙腳亂地套好鞋襪,向外就衝。

龍驚非傻傻地看著她衝出去,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還未反應過來,她居然又一陣風似地衝了回來,拍了拍他的臉,道:“我有空再來看你!”隨即呼的一聲又消失了。

龍驚非剛想說“別拍我的臉啊!”,她卻居然又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他獨自一人在帳篷裏怔怔出神。

良久,他才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一絲微笑。他昨日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慘敗,不知怎的,今日心裏卻莫名其妙地有些說不出的欣喜。

離帳篷不過十餘丈的一塊大石上,容香石像般一動不動地坐著,直直地盯著龍驚非的帳篷,兩眼布滿血絲,竟似一夜未眠。她看見柳若絲溜進來,也看見她直到天色大白方才衣冠不整地衝出去。

中午時分,冷纖雲過來探視,同時給龍驚非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武當派、華山派、峨眉派及嵩山派的人都已經到達金陵,青城派、點蒼派和昆侖派的人也已經在路上,指日可到。來的都是各派的絕對精英,冷纖雲又補充了一句。

收到這個消息時,龍驚非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此刻重傷未愈,十天半月之內絕無法和人動手,這段時間連四大世家他都要避著走,現在居然還多了這幾個門派出來。本來能把這幾個門派的人揪出來,也算是龍家百多年來始終未完成的任務,無奈此刻卻太不是時候。冷纖月到關外已有一段時日,蕭應寂又已在此出現,她遲早都會收到這個消息,隻怕已是隨時都會回來了。而方千浪那邊,卻意外的至今沒有任何消息,十有八九是已出了什麽意外了。

到得傍晚時分,龍驚非仍獨自在帳篷裏靜靜苦思對策。突地一抬眼道:“容香,你站得夠久的了,進來罷!”

容香遲疑了一下,慢慢地自帳外走了進來,瞧了瞧他煩惱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低聲道:“千浪那邊,有消息了。”

龍驚非心裏一沉,慢慢抬起頭來:“壞消息?”

容香點了點頭。

龍驚非閉上眼睛,盡量平靜了一下心跳,睜眼說道:“無妨,你說罷!”

“千浪於十餘天前便發現了冷纖月的行蹤,一路跟著她到了蕭家,不過從蕭家出來之後就被她發現。本來冷纖月傷勢未愈,千浪又帶了六聖使,十二刀和十二劍去,冷纖月是無論如何也逃不了的,可是不知怎的,她居然說動了關外如今的第一世家關家為她出頭。結果,千浪雖然帶人殺光了關家所有來犯之人,盡殺關鐵山和關二人等,卻還是給冷纖月逃了。”想了想又補充道:“關鐵山的女兒關如玉,也被冷纖月帶走了。”

龍驚非靜靜聽完,問道:“千浪那邊呢?折損了多少人手?”容香垂首道:“六聖使六去其三,十二刀死了五個,十二劍死了四個。”

龍驚非閉上眼睛,緊緊握著拳頭,努力讓自己站直身子。

六聖使,十二刀和十二劍乃是此次他從飛天島帶來的主力。一個受傷未愈的冷纖月,一個莫名其妙插進來的關家,居然就讓他如此損兵折將!

“千浪在蕭家可有什麽發現?”

容香抬頭說道:“沒有,蕭家二老確實都已死了,蕭長歌仍是生死不明。不過,他倒是在蕭家祠堂裏發現一篇蕭家祖訓,和主人有些關係。”從懷中取出一張信紙遞了過來:“這是他抄下來的。”

龍驚非接過這張紙,匆匆看過,似是震動異常,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冷笑一聲道:“我道為何這麽多年始終沒有動靜,卻原來是落在他們手裏!”沉吟片刻,突然縱聲大笑:“真是天助我也!蕭應寂,這是天要亡你,須怪不得我!”轉身對愕然的容香下令:“快去請冷纖雲前輩來此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