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驚非橫她一眼,慢吞吞道:“勉強罷!”他自然也知道實不該以勉強兩字概括蕭應寂,隻是見柳若絲如此小人得誌的模樣,心裏卻不免有些不舒服。

柳若絲皺了皺鼻子做個鬼臉,伸指戳戳他額頭道:“勉強?你是妒忌罷?”嘻嘻一笑,不等他抗議,問道:“你去風滿樓找我,什麽事?”龍驚非笑道:“說過要去找你喝酒的!你忘啦?”柳若絲一怔,隨即一笑道:“可惜現在你又受了傷,否則,咱們現在就來個一醉方休!”

龍驚非瞟她一眼,問道:“蕭應寂肯讓你到這裏來?”這事自然奇怪,蕭冷兩家乃是世仇,而蕭應寂昨日居然會出手救他,這事他可也當真意料不到。卻見柳若絲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又向四周望了望,仿佛蕭應寂隨時都會出現一般,這才低聲道:“我候他睡著了,這才溜出來的。”

龍驚非又忍不住失笑出聲,道:“你既肯如此辛苦地溜到這裏來,我豈能讓你空來一趟?我叫人去買些酒來,咱們今日就喝個痛快。”柳若絲大喜,想了想又有些猶豫,道:“你的傷勢很重,現在喝酒可不好!”

“不妨事,我都不怕你怕什麽?我叫人去弄酒。”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武功天下無敵,昨夜卻一敗塗地,心中雖然想通,卻不免氣悶,何況他與柳若絲也確是投緣,如今反正他便是不喝酒,傷勢也不見得能好的多快,索性跟她痛痛快快喝一次,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又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又何必去計較那麽多?

柳若絲笑道:“現在這麽遲了,你卻叫他們到哪裏去買酒?你在這裏乖乖呆著,我去弄酒!”一掀簾子,一溜煙去了。

片刻之後,便已回來,手裏提了兩個大大的酒壇子,每個怕不有二十斤重!

龍驚非怔了怔,道:“你去哪裏弄了這許多酒來?”柳若絲笑嘻嘻地道:“現在要去買酒那是有錢無處買了,不過,這種事,怎麽難得住我呢?你難道忘了,我是做什麽的?”龍驚非一怔,想了想,失笑道:“你說過的,是劫富濟貧的……強盜!”忍不住哈哈大笑。

柳若絲悻悻白他一眼:“是俠盜!不是強盜!一字之差,謬之千裏!”

“那今兒這個,算是哪門子的劫富濟貧?”龍驚非忍笑問道。

柳若絲翻著白眼,無話可答,於是問道:“你到底喝是不喝?”

“喝!”

拍開泥封,酒香撲鼻,居然還是難得的陳年好酒!龍驚非湊過來嗅了一下,大喜道:“是三十年陣的紹興女兒紅?”柳若絲傻了一下,這確是三十年陣的紹興女兒紅沒錯,她連探了三家揚州富豪的酒窖才找到的。但她平素自詡酒中知己,卻也得等喝過之後,才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而已,龍驚非居然酒未入口,便已猜得一毫不差!

柳若絲喝酒不慢,不想龍驚非喝的雖然不快,酒量居然不差,兩人不知不覺已喝了大半壇下去,龍驚非除了臉色略紅之外,居然毫無醉態。柳若絲驚訝地望著他,看他如此斯文俊俏,原以為他酒量不過爾爾,不想竟也和他的武功一樣深不可測。她自己卻已有些醉了。

龍驚非見她驚訝,吃吃笑道:“你莫吃驚,我以前在島上,每日裏除了練功之外,還有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是陪我娘喝酒!”

“陪你娘……喝酒?”柳若絲又糊塗了。

“是啊,她說,我爹的酒量可是很好的,她第一次見到我爹的時候,他正在跟人拚酒,拚得整座酒樓的人都停下來看他們拚酒。她呀,對我的長相不太滿意!”

柳若絲又傻了一下,龍驚非實是她一生中所見過的最令她驚豔之人。蕭應寂固然是俊美已極,但她初見蕭應寂之時他尚年幼,又受傷染病,雖覺他容貌俊美無比,卻實是憐惜之意多過驚豔之情。龍驚非卻是在絕美之中更帶了出塵之姿,這樣的長相還不滿意?

龍驚非看她傻眼,忍不住又吃吃笑道:“嗯,她說我長得實在是不像我爹,所以隻好在酒量上下些工夫,勉強像上一些!”

柳若絲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娘果然是個妙人兒!這十幾年來,想必你被她折騰得夠嗆!”

龍驚非又倒了一碗酒下去,喃喃道:“我倒願意再被她多折騰些日子……”看了看柳若絲眼神迷離,笑道:“喂,你醉啦!”

柳若絲這次居然點頭承認:“嗯,我……我是有些不行了!”

龍驚非聞言,抄起一碗酒就給她灌了下去,口中嘻嘻笑道:“既然是有些不行了,那……那就索性真的喝到不行好了!”

柳若絲猛地被他一灌,嗆的不住咳嗽,瞧了瞧龍驚非,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莫隻管說我,我瞧你也不行啦!”

龍驚非大笑道:“何以見得?”

柳若絲站起身來,拍著他臉頰哈哈大笑:“我以前每次見你,你都是笑得又矜持又端莊,比女人還女人,從來都沒見你笑得這麽放肆過,你還說你不是醉了?”

龍驚非拍開她的手,道:“什麽叫比女人還女人?別拍我的臉啊!……”突然眼前一空,柳若絲竟然憑空消失了!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一時有點想不明白,上上下下仔細搜索了一遍,忍不住哈哈大笑:“喝不下去就直說好了,你躲到桌子底下去幹什麽?喂,喂喂,起來啊!……”

扯了半天扯不起來,他此刻雖然迷糊,也知她真的是醉了,想要拉她起來,卻被桌子擋著,當下想也不想,一腳把桌子踢翻,酒壇子酒碗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抱起柳若絲胡亂地扔到**,想了想,替她除了鞋襪,又扯過錦被一股腦兒地堆在她身上。隨即和衣在她身邊倒下,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