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葉知秋便跑來纏著梅落塵等人出去遊玩。多年前洛神班曾在揚州停留多日,葉大公子每日裏捧場,每日裏瞧著那千嬌百媚的洛神垂涎欲滴,卻不料想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竟是男兒身,雖然無奈,但他對梅落塵卻依舊十分疼惜。此次見他難得再來,自然便要整日膩著他了。這也是葉大公子的好處,故此他雖然惹下滿身的風流債,卻從未鬧的不可收拾過。

柳若絲卻無論如何不肯,自昨夜回來之後,她便片刻不離蕭應寂身旁。眾人哈哈大笑,知她昨日飽受驚嚇,今日八成又要膩在蕭應寂房裏不出來,當下也不強她。

柳若絲果然是又膩在蕭應寂身邊,在他房裏呆了一整日,直到夜深之時,才悄悄溜出聽風樓,直奔揚州城外而去。

城外一片小樹林中,幾座帳篷雖是草草搭就,卻仍是相當精美,當中一座大帳篷,更是華美異常,正是飛天島一行人臨時所在。

晨曦初上,龍驚非正躺在正中床榻之上,臉色煞白,仍是昏迷未醒,傷口卻已包紮妥當。容香早已遣了眾人出去,獨自坐在榻上守侯,瞧著他俊美無匹的容顏癡癡出神。

她瞧得許久,愈瞧愈是入迷,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去,顫抖著將他修長雪白的手握在手裏,輕撫了一下,慢慢湊到唇邊細細親吻,又伸手緩緩撫過他修長的手臂,一路向上,最後停在他臉上輕輕撫摸,眼神更是迷醉,竟湊過去在他臉上親吻。她對龍驚非傾心已久,龍驚非卻始終對她不假辭色,恍若全然不知她的心意。她雖然煩惱,卻是不敢造次。苦等多時,此刻方得與他獨處,固然心疼他的傷勢,卻也不禁欣喜。在他臉上吻得一下,隻覺他肌膚嬌嫩無比,吹彈得破,心弦顫動,哪裏還忍耐得住,摟住他脖子便要親他柔嫩的雙唇。卻聽得他突然低低呻吟出聲,似是痛楚難當,嚇了一跳,急忙起身,連退了三步,惶然看著他。卻見他隻微微一動,便又停下,仍是雙目緊閉。知他未醒,卻無論如何不敢再碰。遲疑許久,終於悄悄退了出去。

夜幕漸降,龍驚非自近午時分醒來後便一直自行運功療傷,此刻正自緩緩收攻,臉上一片平和。他昨夜受了蕭應寂那一刀,傷勢本已太重,偏偏激鬥又氣急之下,竟激發了隱患,真氣一岔,險些兒便走火入魔,好在蕭應寂及時發現情況不妙,當即以內力為他療傷,剛好二人內力又是同源,相生相應,事半而功倍,這才將他混亂不堪的內息勉強收攏,導入原位,免了他走火入魔之禍。

雖然如此,他傷勢畢竟太重,幸而他內力深厚之極,飛天島又素多靈丹妙藥,這才無恙,隻需再費些時日,細心調養即可。但內息紊亂,此事卻是絲毫勉強不得,隻好候它慢慢自行歸位,再從旁稍加引導,傷愈之前,要再和人動手,那是萬萬不能的了。

他原本涵養甚好,昨日如此憤怒,不過是因蕭應寂的武功實在令他太過震驚之故。但此刻卻已想通。蕭冷兩家的武功本就是得自龍家,隻是各得一半,一剛一柔。這兩種武功,乃是相輔相成,遠非一加一那麽簡單,百多年來,除了龍家人之外,從來無人能將這兩種武功同時練成,但蕭應寂卻是蕭長歌與冷纖月的獨子,得天獨厚,身兼了兩家武學,天資聰穎,竟然自行融會貫通,身手武功實已與他相去不遠。蕭應寂有龍刀在手,他卻無鳳劍與之相抗,又自以為必勝,存了輕敵之心,焉能不敗?一想通此節,登時心平氣和。

隻是昨夜卻又折了鳳雛劍,不免惋惜。龍家先祖百多年前以偶然發現的一塊奇鐵鑄了龍刀和鳳劍,斷金切玉,為天下兵器之冠,誰知卻在百多年前那一戰中為人所奪。龍家人無奈之下,以餘下的殘鐵,混合了玄鐵一起練了一把龍須刀和這把鳳雛劍,雖不如龍刀鳳劍之利,卻也是吹毛斷發,其利斷金。龍須刀是他父親龍行遠的兵器,二十年前龍行遠戰敗於泰山,龍須刀也跟著失落,誰知鳳雛劍今日卻又折在他手裏。

龍驚非在心裏歎了口氣,突聽得外麵似是一陣微風吹過,旁人自然不覺,龍驚非卻知乃是有輕功極高明之人到了,心中一喜,脫口叫道:“慕雲兄!”

來的正是柳若絲,她見龍驚非未見她麵,即知來人是誰,心中佩服,當下一掀簾子,閃身入內,笑道:“是我!”

龍驚非一怔,來的是昨日那女子,卻分明是柳慕雲的輕功。見她望著自己,臉上神情似笑非笑,突然醒悟:“你,你是女扮男裝!”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柳若絲道:“我來瞧瞧你的傷勢如何?”走上前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撩開他上衣,解了他肩上繃帶看他傷勢,瞧了瞧,道:“好的真快,看來我這金創藥是白帶了。”

龍驚非眼睜睜看著她撩開自己衣裳,竟然不及阻止。他自懂事以來,便從未在人前露過身體,何況是在女子麵前,此刻雖隻是上身半露,他卻已臉上微紅,怔了半晌才道:“你今兒才帶來,自然是沒用了!”突然想到在泰山之上,自己曾在她麵前解過衣裳,當時不知她是女子,此刻想來,不由大窘。

柳若絲嘻嘻一笑道:“那麽我如今就把帶來的這些都留下好了,你下次就可以用了!”見他突然麵紅耳赤,知他必是想到了泰山之事,好在她臉皮甚厚,倒也可以裝得若無其事。

龍驚非一瞪眼睛道:“還有下次啊?”想到昨日她一直站在蕭應寂身旁,恨恨地說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他在哪裏,一直都在故意跟我繞圈子!”

柳若絲翻了翻白眼,道:“我是不想你們碰上!弄得非死即傷的,好的很麽?”

龍驚非悻悻白她一眼,想了想,忍不住一笑,道:“那日我去風滿樓找你,花玉蝶說道你和心上人遊山玩水去了。我道慕雲兄的心上人,真不知是何等的佳人!你道花玉蝶怎麽說?”

柳若絲一撇嘴,道:“大概沒什麽好話,她可不喜歡應寂。”

“她說啊!”龍驚非正了正臉色,學花玉蝶的樣子淡淡道:“也不見得如何佳,你若是見到了,隻怕是會失望得很!”

柳若絲哈哈大笑,得意道:“如今你可見到了,如何?”蕭應寂容顏之美,武功之高,當世無匹,何況情人眼裏出西施,柳若絲雖覺他生性過於沉默,在她看來,卻隻更增心中憐愛。柳若絲自己雖亦是容色清麗,卻非絕色,比之花玉蝶便大有不如,能將蕭應寂騙到手,自不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