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越的金鐵交鳴聲中,塵埃終於落定。

龍驚非木然而立,手中劍已斷。蕭應寂的刀就架在他的肩上,他半邊身子已鮮血淋漓。

他看著蕭應寂,良久,慢慢地道:“好功夫!”停了一會:“多謝不殺之恩!”

然後轉向花玉蝶,一字一字地道:“龍刀為何會在你手裏?你到底是誰?”

花玉蝶嫣然一笑,道:“難道和龍公子同來的那位前輩沒有告訴你?看來她瞞著你的事情可真不少!”

龍驚非臉色又是一變,心裏憤恨已極。

花玉蝶笑容溫柔,接道:“我娘姓花,我爹姓蕭!”

龍驚非身子一晃,用力吸了口氣,恨聲道:“你是蕭長歌的女兒?”

花玉蝶微微一笑,默認了。

容香奔上前去,疾點了他傷口四周幾處穴道,用錦帕給他壓在傷口上暫時止血。蕭應寂已收刀退回柳若絲身旁。

柳若絲怔怔地瞧著他,眼裏絲絲淚光閃動,猶自不敢相信他竟然贏了。蕭應寂握住她雙手,隻覺冰冷異常,還在不住顫抖,心中感動,輕輕將她擁入懷裏。

龍驚非心中憤恨無比,他早問過冷纖雲,得知蕭家十九年前以龍刀為聘,迎娶冷纖月,故此龍刀自是在冷纖月手裏。當日他攻下廣寒宮之後,曾仔細搜尋過,卻一無所獲,原以為不過是被她帶往他處而已。他自早已料到花玉蝶和蕭家大有關係,原想各個擊破,待結了冷家和四大世家之事後再做打算,卻再也想不到龍刀竟會在她手裏。

但此戰最令他震驚的還是蕭應寂!

他怔怔地瞧著蕭應寂,怎麽也想不通他竟會敗在蕭家人的手裏。娘不是說他的武功比爹當年還好麽?不是說當年就是蕭長歌和冷纖月聯手也不是爹的對手麽?怎麽會變成這樣?

胸口驟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痛得他無法再思考,意識漸漸模糊,他終於在容香懷裏暈了過去,暈去之前,他似乎聽到剛才那熟悉異常卻想不起來是誰的女子一聲驚呼,好象還看到她擔心的目光,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蕭應寂一驚,奔過去一掌貼在他後背,一股柔和的內力輸了過去。他適才雖然及時收刀,沒有將龍驚非一劈兩半,但剛才兩人乃是生死相搏,全力而為,刀勁卻是無法說收就收,龍驚非雖然未死,內傷卻是極重,外傷反而是小事。他以自身內力緩緩輸入龍驚非體內,正要引他自身的內力緩緩運行療傷,突然眉頭一皺,隻覺他內息紊亂不堪,亂衝亂撞,竟是走火入魔之兆,心裏大吃一驚,暗道難道他也……?

容香見他救人,心裏雖然恨極,卻也不禁感激,低聲說道:“多謝!”候他緩緩收手,知龍驚非已無性命之虞,當下將他抱在懷裏,對著風滿樓眾人點了點頭,帶了飛天島一行人撤走。

蕭應寂站起身來,冷冷看著花玉蝶,花玉蝶也冷冷回望著他,兩人就這樣冷冷對望,卻不說話。看得片刻,蕭應寂收回目光,手一甩,呼的一聲,龍刀直直地插在花玉蝶身前的地上,刀柄不住顫動。寒意侵骨,刀光流轉,幾令人無法直視,眾人相顧歎了口氣,當真是絕世好刀!

花玉蝶低頭看著這把刀,微微一笑,卻笑得異常苦澀:“這把刀,就是我蕭家的祖傳寶刀暮合刀。爹臨走之前將這把刀交給我,要我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刀交到你手裏。”停了一停,冷笑道:“我本來是不想給你的,所以此事我一直沒提。不過無論如何,你都是爹的兒子,我不能眼見你被他殺了。這把刀,你收著罷!”轉向柳若絲說道:“姐姐,兩年多前,你們在回關內的途中遇到我,其實我那次本來就是奉了父命去關外找他的,卻碰到了那幾個不長眼的無賴刀客,後來就碰到了你們,”瞧著南宮暮雨柔聲說道:“爹和我們提過你們好幾次,說是姑父姑媽有個兒子。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誰了,所以我就跟著你們回來了。”

她說的姑父姑媽自是南宮清笛和蕭妃瑟。南宮暮雨走到她麵前,叫道:“表姐!”她的身份,他其實於她揭穿蕭家血案真相之時便已猜到,見她不說,便也不提。

花玉蝶瞧著南宮暮雨溫柔一笑。這三年來,她對南宮暮雨始終疼愛有加,見他偶爾胡鬧,也總是加意回護,卻是為此。其實也並非單純為此,隻是有些事,她卻不想說出來。說又何益?徒然令人傷感而已。

蕭應寂思索片刻,問道:“這既是我蕭家的祖傳寶刀暮合刀,怎的龍驚非剛才卻說這是龍刀?”花玉蝶淡淡一笑:“隻因這刀本是他龍家的,原來確實是叫龍刀,後來被我蕭家人奪了,可是又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就改了這麽個名字。莫說這把暮合刀,就是冷家的碧雲劍,也是奪自龍家,原本叫做鳳劍。”

眾人一時都怔住了。

蕭應寂呆得片刻,問道:“此事蕭家祖訓之中並未提及,我都不知,你又如何得知?”花玉蝶道:“此事太過丟臉,蕭家的老祖宗自然不願意寫在祖訓之中,所以,本來就連爹爹都不知道。不過龍驚非之父龍行遠,和爹爹原是亦敵亦友,爹爹一生最敬佩的人就是他。此事既然是他所說,那就絕無可疑!”

蕭應寂默然,此事蕭家祖訓雖未提及,但通篇祖訓,都顯示了蕭家對龍家的愧疚之情,此事當屬實無疑。

南宮暮雨望著他,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既知這原是龍家之物,可要還他?”

此語一出,大家都是尷尬,如此寶刀,自是人人想要,但若確是龍家之物,以蕭家在江湖中的名聲,以蕭應寂為人,怎可就此貪了它去?

蕭應寂卻想也不想地答道:“不還!”

除柳若絲外,人人都是一怔!眾人雖與蕭應寂並無深交,卻也知他絕非貪圖寶刀之人,如今既知此刀原非蕭家所有,怎的並不願物歸原主?

蕭應寂看也不看眾人,道:“龍驚非武功在我之上,我僥幸贏他,不過是仗了寶刀之利。若無此刀,我必死於他手!此刀於我,便是性命所在,我如何可以還他?”

眾人苦笑,此話卻也不假!物歸原主固然應該,但若是要連自己的小命一起交出去,卻是大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