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兩名女子匆匆打馬出了揚州城,一路往西南方向奔去。飛奔一陣,後頭的女子突然遲疑著停了下來,前麵的女子一怔,也勒馬停下。

正是冷纖雲和冷霜容。

冷纖雲回頭問道:“霜兒,怎麽了?”冷霜容咬了咬嘴唇,垂首不語。冷纖雲瞥她一眼,心裏冷笑,口中卻和聲說道:“沒事的話,我們就快點走罷!今日日落之前,我們要趕回金陵。”

冷霜容低了頭,還是不說話,卻也不打馬。冷纖雲微微一歎,道:“霜兒,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留在這裏,也是沒有用的。”

冷霜容謔地抬頭,大聲道:“你怎知沒用?那個女人,論容貌,論武功,她哪一樣比得上我?論才藝,琴棋書畫我樣樣拿得起放得下,那個女人又如何?她對應寂,隻會使小性子,哪裏有我這般愛他,這般溫柔體貼?”

冷纖雲被她幾句話問得有些惱怒,冷笑一聲,道:“你還不懂,情愛根本就不是這些東西可以衡量的。若然可以,那冷纖月又怎會如此一敗塗地?”微微一歎,抬起頭,呆呆地望著陰沉沉的天空,良久才道:“我雖然恨冷纖月入骨,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貌,的確是舉世無雙。論武功,二十年前,若不算龍家的人,她可算天下第一,隻是不肯搶了蕭長歌的風頭,才故意輸給他。你的武功容貌,比之她又如何?琴棋書畫?哼,你這樣樣拿得起放得下的琴棋書畫,還不是她教你的?至於溫柔體貼,冷纖月對蕭長歌用情之深,用心之苦,又豈是你能體會?”

轉頭望向冷霜容,譏諷地道:“連她都輸了,你又怎能指望自己可以靠著這些綁住蕭應寂?何況,你又怎知柳若絲那個女人不如你用情之深?何況,蕭應寂對她……,隻怕你,已經輸了!”她緩緩地,清晰地說道,心裏隱隱約約地有一絲發泄的快感。她知道自己說得很殘忍,可是她必須要讓冷霜容明白。這段時間的相處,她雖然仍然在心裏對冷霜容有著下意識的排斥與憎恨,卻也不知不覺有了些母女親情。

冷霜容怔怔地看著她,許久,終於哭了出來。她不想相信這些話,但她知道自己心裏已經相信了,她當然知道她的母親是對的,可是她要怎麽去接受?

冷纖雲由著她放聲痛哭,許久,柔聲道:“你也不用太傷心,若能想辦法殺了柳若絲,也許他就會回心轉意了?”

冷霜容拭了拭眼淚,道:“我若殺了她,應寂他,隻怕會恨我入骨。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冷纖雲搖了搖頭,歎口氣道:“笨丫頭!當然不能讓他知道是你殺的了!最好,就是想辦法讓別人替你除了她!”心裏歎氣,這個丫頭還真是不夠聰明,她冷纖雲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女兒?

冷霜容恨恨道:“你又想騙我!你明明說要替我除了她的,我才告訴你她的行蹤,你為什麽要殺應寂?”

冷纖雲一窒,半晌才道:“我是為你好!哼,蕭應寂他是不會回心轉意的了,我殺了他,也好讓你死了這條心!”

冷霜容怒道:“你莫當我當真如此糊塗!你和師父之間到底有什麽仇,我是不知道,想來你也不肯說。你是我娘,她卻不過是我師父,你若要殺她,我不幫你,也絕不攔你。可是你若是要找上應寂,我絕不答應!”

冷纖雲大怒,一時卻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咬了咬牙,怒哼一聲,一鞭狠狠抽在馬臀之上急弛而去。

這幾日南宮世家陸陸續續來了好幾位客人,隻是人人神秘異常,來了之後便絕不再外出,每日隻是呆在府裏低聲商議。

這幾位客人,是如今的武當第一劍虛靜道長,華山派的掌門大弟子楊箬笙、三弟子趙飛倩、四弟子李成熔,峨眉派的兩大高手圓心、園清師太及嵩山派的張潛淵,張潛嶽兄弟。再過得幾日,青城派、點蒼派和昆侖派的人也到了,青城來的是掌門孫高亮的師弟葉成鋼和掌門弟子王謙禮,點蒼來的是點蒼三劍謝守禮,李師成,李師擎兄弟,昆侖的是刀劍兩昆侖,昆侖刀劉一波和昆侖劍羅豐。

點蒼三劍和方家父子乃是舊識,此次相見,自然極是親熱。

餘人也都各自見過。這些人無一不是江湖中響當當的成名英雄,武林高手,此番難得相會,原該極是熱鬧,卻奇怪地隻是淡淡寒暄,彼此打過招呼之後便極少再交談了。

此時距離上次龍驚非大鬧南宮盛的壽宴已過去了將近三個月,隨即四大世家齊集金陵,但此後龍驚非便失了蹤影,直到一個月前冷霜容來到南宮世家,眾人才知天山廣寒宮遇襲一事。奇怪的是,自那一鬧之後,龍驚非便再無消息,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好在眾人雖然奇怪,卻也並不著急,冷纖月還沒從關外回來,己方雖然人多,但龍驚非武功實在太高,卻是誰也不敢說必勝,隻怕還是輸麵居多。

這日午後,南宮老爺子突然譴人請了各人到大廳,說是有要事商議。

眾人到達時,大廳之中除了南宮老爺子之外,另外還有一位蒙麵女子,一身青衣,體態纖美,舉止嫻雅。

眾人都是一怔。那女子緩緩揭開麵紗,望著眾人微微一笑。

大廳之上,人人盡覺眼前一亮!但見那女子雖年紀略大,容貌卻仍是清雅無比,氣幽如蘭。南宮盛指著那女子道:“這位女俠,便是冷纖雲冷女俠!”

方正清、葉一舟和林楓自然早已認出了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餘人麵麵相覷,冷千山二十年前已宣布冷纖雲暴病而亡,如今人卻突然活生生地站在了麵前,眾人雖知南宮盛既如此說,則事必有蹊蹺,心裏仍不免都覺詭異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