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聽風樓後院,一個纖麗的黑影一閃而入,在一個房間的窗戶上“篤篤”輕輕敲了兩下,稍停,又“篤篤”輕敲了兩下,輕重緩急一模一樣。

房內正是蕭應寂,聽到敲窗之聲,似是有些猶豫,終於還是輕歎一下,起身悄悄地跟了出去。

隔壁房裏,柳若絲不知為什麽居然也沒睡著,自然聽到了敲窗之聲和蕭應寂起身出去的聲音,咬了咬嘴唇,手一伸,狠狠地把桌上的茶杯抓在手裏就要砸它個粉碎,遲疑一下,終於還是緩緩放下,“呼”地抓過被子把自己蒙了個嚴嚴實實。

她不是不想跟出去,不過她有自知之明,她的輕功雖然了得,在蕭應寂麵前就未必夠看,隻好老實呆著。

第二日一早,幾人便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人物——冷霜容,果然清麗絕豔,非凡花可比。隻是葉大公子看來看去,總覺得眼熟,雖然他看到美女都容易覺得眼熟,但打量來打量去,這次這位大美人顯然不是一般的眼熟。

他正上上下下地看得起勁,冷霜容已冷冷地道:“不用看了,昨天來殺你的就是我。”

蕭應寂和南宮暮雨都傻了一下,雖早已心知肚明,卻沒想到她居然就這樣直接說了出來。葉大公子更是嚇了一大跳,無辜地轉頭看向眾人,他實在是不記得什麽時候得罪過這位大美人。

柳若絲卻並不吃驚,她剛才一看到冷霜容就知道她就是昨天那少女,也正是昨晚引了蕭應寂出去的那神秘人。她緩步走到冷霜容麵前,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嫣然一笑道:“妹妹好漂亮,真是名不虛傳!”慢慢退回到南宮暮雨身邊,不再說話。

蕭應寂知她雖然笑容溫柔,心裏卻十分生氣,事實上,她昨天就已經開始生氣了,他覺得很頭痛,卻又莫名其妙,更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好乖乖地站在一邊不說話。

葉知秋扯了扯南宮暮雨的袖子,他一向碰到美女就沒轍。

南宮暮雨無奈,雖然覺得惹這位姑奶奶至為不智,但為了兄弟,也隻好硬著頭皮道:“冷姑娘,好幾日不見了!可好?”他前幾日一直呆在金陵,自然早已見過冷霜容。葉知秋一怔,又扯了扯他袖子,暗示他這句是廢話。南宮暮雨白他一眼,轉頭對冷霜容討好地笑了一下,正要再開口,冷霜容已冷冷地截口說道:“沒有什麽好幾日不見,你明明是一路跟著我從金陵過來的。”南宮暮雨一下子傻了眼,他確實是一路跟蹤冷霜容而來,昨日若不是他從旁設法將她引開,憑葉知秋一人又哪有那個本事甩掉她。誰知後來自己卻居然被她帶著繞了好幾個圈子,一個暈頭轉向就把人給跟丟了,若非剛好葉知秋和蕭應寂在一起,隻怕她已得手了。但他自以為隱蔽得很好,冷霜容應該不知他是誰,卻不料她居然早已知道了,還就這樣當眾說了出來。南宮暮雨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尷尬地笑道:“冷姑娘,不知道到底小葉子他和姑娘,呃,這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冷霜容耐著性子聽他結結巴巴地說完,一指蕭應寂,冷冷道:“沒有誤會,有人答應幫我找到他,我替她殺人。不過,既然現在我自己找到了他,你們又是朋友,我瞧他的份上,就不用殺了。”

南宮暮雨苦笑一下,這位姑奶奶還真是……,一時想不到什麽合適的形容詞,隻好先記著,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她冷冷的臉色,又問道:“那請問冷姑娘,要冷姑娘殺人的又是誰呢?”

“我不會告訴你!”冷霜容答的幹脆極了,隨後轉向蕭應寂柔聲說道:“我先回房了。”說罷便顧自離開。

柳若絲瞧著她走進後院,然後走到蕭應寂麵前,含笑問他:“她說回房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說她以後也住在這裏,和我們呆在一起?”

蕭應寂望著她嬌媚的笑顏,想點頭,不知怎的,竟是不敢點頭,他已經發現,收留冷霜容好象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柳若絲看他不說話,又溫柔笑道:“忘了告訴你了,這聽風樓,剛好也是我和小葉子一起開的,若是有人當真得罪了我,可莫怪我不留情麵要趕他出門!”

蕭應寂呆呆地看著她轉身不顧而去,第一次發現,原來她也是有脾氣的,似乎脾氣還不小。想要解釋,偏又不知該如何說項,直到柳若絲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他還楞楞地呆在原地。

一晃又已過去了數日,這幾日裏,冷霜容每日裏膩著蕭應寂切磋武功,間或敘敘舊情,有時也談談別後情況。柳若絲卻再不去理會他們,自行帶了南宮暮雨和葉知秋到瘦西湖遊玩。葉知秋自是求之不得,冷霜容來了之後,他便有些不敢呆在聽風樓裏。

數日後,杭州風滿樓。龍驚非和花玉蝶正在下棋,花玉蝶已是纖眉微蹙,看來是又輸了。

龍驚非突然停手,微微一笑,道:“金陵那邊,玉蝶姑娘可有什麽消息?”

“沒有!”

“哦?我卻聽說冷霜容前幾日突然離開去了揚州,至今未歸,玉蝶姑娘有何看法?”

花玉蝶在心裏歎了口氣,抬起頭來,道:“龍公子以為呢?”

龍驚非含笑道:“我即刻動身去揚州,玉蝶姑娘可願同行?”

花玉爹嫣然一笑,道:“如此,容我準備。”

她並未回房,卻轉到了梅落塵的房裏。

時已入冬,這幾日已頗為寒冷,昨夜剛剛下過一場小雪,地上略微有些積雪。落塵仍是一襲青衫,正站在窗前,也不知是在看尚是小豔疏香的梅花,還是看院中星星點點的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