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走出聽風樓的時候腦袋已經有些暈暈乎乎的了,心裏還頗有些感慨,這個莫名其妙而又行事糊塗的老大,居然也會有人要?他自己就常常覺得自己遇人不淑,居然會碰到這樣的老大。他歎了口氣,頭痛地想萬一她真的要嫁人怎麽辦?那他葉大公子以後再想找人一起喝酒鬧事的時候要找誰去?那個大美人他是不用指望了,雖然他也曾經出手幫忙胡鬧,不過那隻是因為他實在拿老大沒辦法而已,除了老大之外,還有誰能讓暗香劍客梅落塵沒辦法?當然還有暮雨那小子,不過少了老大……也就少了很多樂趣了!

他想得太投入,以至於居然沒看見前麵有一個很美麗的少女正款款走來。那少女蒙著輕薄的麵紗,看不清容貌,卻是體態輕盈,蓮步生花,一望而知是個極美的姑娘。

直到那少女快走到他眼前的時候他才終於發現,剛要嘖嘖讚歎一下,那少女已經在他麵前站定,望著他微笑了一下,然後就在他暈頭轉向之際,一劍削了過來。

葉知秋傻傻地看著那少女一劍輕飄飄地削來,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等他明白過來這美麗少女是來殺他的時候,那劍已經削到了他麵前,刹那間隻驚得他一身冷汗。

那少女正要殺了葉知秋,突然眼前一空,葉知秋居然憑空消失了!她想也不想就是一劍下劈,葉知秋的輕功還沒有好到可以突然消失的地步,除了倒地閃躲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葉知秋果然倒在地上,苦笑著看那少女一劍劈下,這一次,他是真的沒有辦法再躲了。

柳若絲在樓上看見,驚呼未已,身旁一空,蕭應寂已一手推開窗戶,隨手一彈,將手中的酒杯對準那少女彈了過去,隨即一躍而下。

那少女正自得意微笑,突覺勁風襲來,心中一凜,不假思索,後退一步,一劍改削眼前突然襲來的這個物什。

“絲”的一聲,然後是幾聲“叮叮”脆響。那少女適才那一劍用力極輕,卻極快,一劍把酒杯削成兩半,竟然隻發出了幾乎微不可聞的“絲”的一聲,酒杯墜地,這才發出幾聲“叮叮”脆響。

那少女一劍削落酒杯,隨即一劍平胸劃出,向蕭應寂削來。蕭應寂一個閃身避過,手腕一翻,一掌擊她右肩。那少女正要招架,猛抬眼看到蕭應寂,驀然一呆,目光中異樣的神色一閃,待到驚覺勁風襲到,急忙舉劍擋過,已是不及。蕭應寂一掌按在她肩上,卻沒有當真發力擊出,居然也是一怔,緩緩收掌。那少女怔了片刻,後退一步,一個翻身躍上道旁屋頂,飛一般去了。

柳若絲輕輕一躍下樓,她靜靜地看著蕭應寂出手救了小葉子,看著那女子逃脫,心裏有些迷惘和失落。

她沒有看到那少女異樣的神色,可是她是來殺小葉子的,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就這樣讓她逃脫。他為什麽要故意讓那女子逃掉?除非那女子是他的舊識,若是如此,他又為什麽不說出來?那女子,到底是他什麽樣的舊識?

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微笑著走過去,對葉知秋說道:“你先回去。”然後柔聲對蕭應寂說道:“我們回去等小葉子罷!”

蕭應寂怔了怔,似乎想說什麽,終於還是什麽也沒說,隻是點了點頭,兩人一起並肩走回聽風樓。

葉知秋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楞楞地看著他們走進去,心裏很奇怪,他摔得這麽狼狽,多好的機會,為什麽老大居然不糗他?

葉知秋很快回轉,卻未見他提著什麽行李,蕭應寂不由一怔。

柳若絲笑道:“別看啦,他的東西都已經帶齊了。”

蕭應寂仔細打量,葉大公子已換了一身嶄新錦衫,右手折扇輕搖,腰懸長劍,左手負手傲然而立,端的是風神俊朗,瀟灑無比,不過確實沒看到他什麽行李。

柳若絲微笑著指了指他的扇子,道:“這個是用來扮風流騙小姑娘的。”又指了指他的劍道:“這個是用來保命的,偶爾實在沒辦法的時候也用來行俠仗義。”最後指了指他的左手道:“後麵的錢袋呢,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世上還能有什麽行李比這個更好更實用?”

蕭應寂不禁莞爾,他早知柳若絲此人頗有些稀奇古怪,不想連她的朋友也是如此。卻聽頭頂上有人笑嘻嘻地說道:“不知幾位這麽大張旗鼓地是要往哪裏去啊?”

三人一時都怔住了。

抬頭看向屋頂,果然!

他們原本就是要去金陵把這小子弄出來,他卻居然自己來了?!

大白天就這麽囂張地坐在人家屋頂上曬太陽的這個人,自然就是南宮暮雨了。

南宮暮雨一躍下地,滿意地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三個人,然後說道:“你們真的很沒有禮貌哎,剛才我的問題有人可以回答嗎?”

柳若絲不理他的嬉皮笑臉,直截了當地說道:“金陵現在有多危險,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我要你置身事外!”

南宮暮雨歪著腦袋仔細看了看她,好象從來不認識她一樣,然後說道:“姐姐,你腦袋最近是不是有點迷糊啊?金陵危險,你知道難道我不知道?”

三人又是一怔,這麽說,他是真的打算置身事外不成?

南宮暮雨自然知道他們怎麽想,馬上接道:“我不可能全然不管,不過,你們知道我這個人一向都不喜歡看人家打架的,所以呢,最好就是爺爺他老人家也不要和人打架,他這麽大年紀了,再和人家十幾二十歲的小孩子打架很危險的嘛!”

廢話!這還用你說?蕭應寂和葉知秋對望一眼,有些不悅。

柳若絲是他姐姐,卻知他必是已有計較,問道:“那你打算怎麽做?”

南宮這才笑嘻嘻地道:“所以我打算‘勸’爺爺他老人家暫避一下,反正我們這裏也有人和他做伴嘛。”

柳若絲微微一笑,已知他心意。

蕭應寂問道:“難道他肯?”

柳若絲和南宮暮雨相視一笑,道:“他肯最好,他若不肯,我們綁了他走便是。”

這次蕭應寂不奇怪了,認識他們這麽久了,若是還不習慣他們的不可理喻,那也是沒的救了。

葉知秋問道:“如今金陵形勢如何?”

南宮暮雨道:“除了你爹葉一舟葉大俠是孤身赴會之外,洛陽方正清方大俠帶了他兒子摘星劍客方宇軒,福州林楓林老爺子帶了林青青林大小姐前來。前幾日來了個叫冷霜容的女子,說是冷纖月的弟子,”說到此處,轉向蕭應寂道:“也就是說是你師姐了,所以如今大家都已經知道冷纖月仍在人世,都在等著她從關外回來呢。爺爺說過幾日還會有幾大門派的人到來。至於龍驚非,他仍在杭城按兵不動,估計也是在等冷纖月出現。所以目前來說,金陵尚算安全。”笑了笑,轉向柳若絲道:“他每日裏隻是和玉蝶下棋品茶,談琴論藝,他們倒真是知己。”

柳若絲訕訕一笑,轉個話題問道:“那落塵呢?”南宮暮雨道:“他這段時間一直呆在風滿樓,哪兒也沒去,玉春園的老板來請了幾次啦,他理也不理。”柳若絲一怔:“哦?落塵難得這麽任性。”南宮暮雨橫她一眼道:“他哪裏是任性?如今正是山雨欲來,他守在風滿樓,不過是為了和玉蝶有個照應。”

柳若絲噎了一下,道:“那我們應該不用急著去金陵了罷?”葉知秋馬上殷勤說道:“那當然了,幾位難得來揚州嘛,總得等我盡過地主之誼再說是不是?”南宮暮雨一怔,柳若絲已然笑道:“難得?你是怕在金陵碰到你老爹罷?”

葉大公子胡作非為,膽大包天,葉大俠恨鐵不成鋼,不免常有嗬斥責罵之舉,他唯一怕的便是他這個嚴父。

葉知秋幹笑道:“老大你就算知道了其實也可以不說出來的。”

南宮暮雨瞧了葉知秋片刻,突然問道:“你爹獨自在金陵,身處險地,朝不保夕,怎的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葉知秋無所謂地笑了笑:“他都解決不了的事,我去了又有什麽用?還是不給他添麻煩了!”

柳若絲和南宮暮雨相對歎了口氣。這人,一向都是這麽沒心沒肺的!看來若是當真有難,不用眾人叫他,他自己都會直接落跑。

此事就此定了下來,幾人暫留揚州靜觀其變。

此時在武當山上,武當掌門虛葉掌門正在看信,看得眉頭緊鎖。良久,微微一歎,對站在前麵的一位約莫三十多歲的道人說道:“虛靜,龍家的人又來了。你準備一下,去金陵助他們一臂之力罷!”出了一會神,又輕歎了口氣,叮囑道:“你此行下山,行事不可張揚。若是能找到本門重寶,那當然是最好,若是找不到,那也罷了!”

那道人正是如今的武當第一劍虛靜道長,聽得掌門師兄如此吩咐,當下恭聲應了,轉身自去準備。

幾日之內,點蒼派、昆侖派、青城派、華山派、峨眉派及嵩山派相繼都收到了這封信,各派都悄悄挑選了門中幾個武功高強的弟子,一路向金陵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