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片空曠之地,四周亦無山峰阻擋,一眼可以看到天盡頭。夕陽漸落,雪白無色的天地之中,一座孤墳寂然聳立在小徑盡頭,前麵坐了一名白衣的女子,按在碧玉簫上的纖手也正白得和這雪這衣毫無二致。天地間唯一的異色,便是她手中的玉簫,和她一頭及腰的如瀑青絲。

柳若絲望著這正低眉**的雪衣女子,聽著這似乎溫柔纏綿,細聽卻令人恍惚間便要心傷神迷的簫音,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淒涼之意。她止住腳步,一時不敢走近說話,隻恐些微的聲響,便要驚擾了麵前這正獨自神傷的女子。

冷纖月卻自己停了簫聲,站起身來,微笑道:“來了。”柳若絲道:“來了,姑姑好!”冷纖月道:“好,過來我瞧瞧。”柳若絲答應一聲,乖乖過去。冷纖月仔細瞧了瞧,道:“似乎瘦了些,不過還好。”道:“應寂,你也來,一起給你爹磕個頭。”蕭應寂點頭,過來和柳若絲一起跪下磕頭。

冷纖月候二人站起身來,微笑道:“來了便多住幾日,若是喜歡,住上一輩子最好。”心想你若肯住上一世,應寂自然也會陪你住上一世。柳若絲道:“這裏又幹淨又漂亮,我自然是喜歡的,不過現在怕是不成,我們要趕緊下山。”冷纖月微微蹙眉,道:“有事麽?”柳若絲點頭,將事情約略說了一遍。冷纖月道:“既如此,那倒確是不能耽擱了。”她素性淡定,雖然聽說取得秘洞之鑰,蕭應寂體內真氣衝突之禍指日可解,心中欣喜若狂,說話也仍是淡淡的,隻眼中微有笑意。但想蕭應寂離去之後,未必還肯回來,心中又自抑鬱。她沉吟片刻,道:“不過,你們要小心龍驚非這個人!”

柳若絲笑道:“這個姑姑盡可放心,他不會再害應寂了!”冷纖月道:“還是小心些的好。雖說當年之仇可算可不算,但此人對你的心思,不必我去多說,他若不肯就此放手,必定要再生事端,以此人心計,此事大是可慮。”柳若絲心中一凜,道:“姑姑說的是,我知道了。”心想這事連旁人也想到了,可見二人糾纏已是不淺,未必他肯輕易放手。心中大是後悔,暗想總是自己以前太不懂事,過於胡鬧,招惹了他,才有今日的煩惱。

蕭應寂道:“若絲已是我的妻子,他再有心思,也是無用。”冷纖月心想你作如是想,他卻未必!看著二人,欲言又止,終於輕輕歎了口氣,隻道:“那就最好!”

柳若絲臉上微紅,拉著蕭應寂小聲道:“他們說道,上回咱們成親,誰也沒瞧見,讓咱們這回回杭州,熱熱鬧鬧地把事情辦了。”蕭應寂道:“好。”在他心中,這事無可無不可,但既是柳若絲如此說,自無不允。冷纖月點頭道:“應該的。上回是草率了些。”

柳若絲問道:“那姑姑要跟我們一起走麽?”冷纖月道:“不了,我還是習慣呆在這裏。你們自己小心。”心想風滿樓裏盡是自己的仇人,自己過去,豈不是又要讓二人為難?

二人答應了,一起走回廣寒宮,轉回蕭應寂房裏。一邁進房裏,二人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不點燈,暮色之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蕭應寂才道:“天黑啦,你要不要早些歇息?”柳若絲一吐舌頭,調皮一笑,點了點頭。

蕭應寂拉著她走到床前,一起躺了上去,摟著她輕輕親吻,過得一會,小心伸手去解她衣襟。

正值情動,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二人嚇了一跳,急忙起來,蕭應寂替她拉上衣襟,喝道:“是誰?”又急又氣,不悅十分。

外麵那人哼了一聲,道:“是我!”正是龍驚非。房裏二人麵麵相覷,許久,蕭應寂道:“什麽事?”龍驚非道:“開門!”蕭應寂道:“有事明日再說不成麽?”龍驚非道:“不成!”

裏麵二人理好衣裳,蕭應寂下了床,勉強開了條門縫,道:“到底什麽事?”龍驚非一掌將門推開,走進房來,道:“找你比試!”蕭應寂道:“明日再比!”龍驚非卻不理睬,斜了柳若絲一眼,道:“你還不出去?我們動起手來,可別一不小心傷到了你!”

柳若絲咬牙道:“明日一早就要動身,今兒就別比了,以後再比。”龍驚非微微一笑,取出懷中金鑰,向著二人一揚。

蕭柳二人對望一眼,柳若絲終於站起身來,怏怏走了出去,知道今夜龍驚非必不會離去,隻得尋柔嫣另備了房間歇息。

蕭應寂怒目而視,恨恨說道:“你到底要怎樣?”龍驚非冷冷瞟他一眼,脫了外衫,在**躺下,道:“睡罷,明兒早些起來。”

蕭應寂目瞪口呆,良久才呐呐道:“睡覺?”龍驚非道:“你若當真要先打過一架再睡,我奉陪。”

蕭應寂怒視他良久,終於頹然在他身邊倒下,道:“不必了!”心中恨恨,卻知實在不便這個時候和他翻臉。

龍驚非道:“你生什麽氣,我還沒生氣呢!”蕭應寂怒道:“你又有什麽氣好生?”龍驚非道:“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麽?”蕭應寂知他意思,道:“記得,不過我跟若絲早已成親,我們既是夫妻,這事又有甚好奇怪的?”龍驚非冷冷道:“你們成親,誰瞧見了?我那日說的是,你們正式成親之前,你絕不可碰她,你們如今算是正式成親了麽?”

蕭應寂氣得快要昏倒,瞪著他說不出話來,但過得半晌,忽然又平靜下來,淡淡道:“隨你,反正我們一回到杭州便會正式成親。”

龍驚非不答,黑暗之中隻聽得他呼吸之聲甚是急促。過得許久,忽然說道:“蕭應寂,你那日為什麽不死了?你若死了,我一生一世都會感激你,念著你的好處!你幹什麽還要活著?”

蕭應寂知他說的是二人闖出少林後,遭嵩山派截殺,自己舍生護他之事,他呆得許久,說道:“睡罷!”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