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電道:“那有什麽難的,隻需找幾根樹木一綁,便是一個簡易木筏,不能長途跋涉,撐到太湖邊上卻是不難。”她說完這話,忽然想到眾人心急尋船,乃是為了追趕柳若絲,不由大是後悔,但話已出口,卻是無從收回。其他人大喜,都道:“這個法子好。”莫如電悻悻道:“哼,也沒那麽容易,要花不少時辰。”

眾人心知她必是不肯相助柳若絲,故意磨蹭,心中俱是恙怒,但此刻有求於她,卻是不能得罪,隻得忍下。忽聽羽星落問道:“蕭應寂,龍驚非逃了,那藍田玉呢?”蕭應寂道:“我們不曾見著,不過追到島邊時龍驚非已駕船離去,似乎也未見到她在船上,想來還在島上。”藍田玉曾一意要殺柳若絲,他對這女子絕無好感,心知羽星落是要找她報仇,便直言相告,不肯替她隱瞞。

羽星落點頭,不再追問,回身解了劉安豹等人穴道,轉身奔出地牢。劉安豹急忙命人取水將餘人救醒,自己跟了出去。蕭應寂道:“咱們也出去。”冷纖月道:“好,早些做隻木筏,興許還能追得上他們。”眾人聽說,相對苦笑,心知便是此時立即追趕,也已難以追上,何況還要再做木筏?不過盡人事罷了!知她如此說話,不過是安慰大家,好在眾人心知便是不能追上,想來龍驚非也不會傷害柳若絲,心中稍安,當下一起奔出。

眾人奔到外麵,便見劉安豹站在前麵老淚縱橫,羽星落正自四處飛奔,不住大叫道:“藍田玉,你出來!”又叫:“玉兒,你在哪裏?”他叫得聲嘶力竭,卻哪有人答應?夜色沉沉之中,四周隻是靜悄悄的,隻聽得到他一人的腳步四處亂響,狂叫聲聲,在莊中不住回響。他叫了半天,地牢裏眾人已被救醒,趕了過來,紛紛叫道:“莊主。”羽星落停下腳步,道:“大家都來了,劉叔,你帶人去搜,搜到了,咱們把她千刀萬剮,給我娘報仇。”當下分派人手,各持了火把四處搜尋。

蕭應寂人等瞧著他看似鎮定,火光照耀之下,眼神卻是空茫無主,知他心傷已極,幾近癡狂,心中歎息,暗想這人人品雖然不如何,但自小成孤,甫與母親相認,便又遭失親之痛,卻也是其情可憫,歎息一聲,也不去理他,借著月色,徑往莊外走去。

眾人到得外麵,選了個地方,南宮暮雨道:“這裏樹木多得很,咱們這便開始罷。”當下眾人揮舞兵刃砍伐樹木,蕭應寂正要上前動手,南宮暮雨攔住道:“我們人手夠了,你傷勢不輕,歇著罷。”想了想,指著早被花玉蝶扶著臥在一邊的梅落塵道:“落塵傷得重,你看著他些。”蕭應寂微微奇怪,暗想他這段時日何曾對這麽和顏悅色過來?點頭應了,在梅落塵旁邊坐下。南宮暮雨自去忙碌。

過得不久,眾人便砍了不少樹木,堆到一起,弄雪道:“糟糕,咱們沒有繩子,可要怎麽把這些樹木綁在一起?”莫如電道:“沒有便現搓。”迎風道:“又沒有稻草,怎麽搓?”莫如電道:“便是有稻草也不能用那個去搓,不牢靠,說不定駛到一半便散了架。咱們剝樹皮搓,這個牢些。”冷纖月問道:“那得多久?”莫如電道:“樹皮要剝得細長才能用,也難搓些,不過也不久,想來兩三個時辰便夠啦。”冷纖月蹙眉不語,南宮暮雨怒道:“兩三個時辰,天都要亮啦。到時到哪裏去找我姐姐?”莫如電冷冷道:“那便不要搓!”南宮暮雨啞口無言。花玉蝶握著他手,示意他少安毋躁,問道:“前輩可有別的法子?”莫如電道:“沒有。”

隻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不用搓樹皮的,大家砍幾塊木頭,將兩頭削得尖了,當成鐵釘使用,釘在兩根木頭之間,不就可以了?”眾人大喜,南宮暮雨歡叫道:“對啊,落塵你真聰明。”花玉蝶已急奔過去,扶著他道:“落塵你醒了,有沒有哪裏痛?有什麽地方不舒服麽?”南宮暮雨怔得一怔,忽然醒悟過來,扔下手裏樹木,奔過來叫道:“落塵你醒了啊,從來也沒見你受傷生病,一昏就昏過去這麽久,你存心嚇我們是不是?”拉著他手又笑又跳,花玉蝶一把拍開,斥道:“你小心些,莫要碰到了他傷口。”南宮暮雨訕訕縮回了手,嘟囔道:“一時不小心罷了。”眾人一起嘻嘻哈哈圍了上來,問長問短。

梅落塵微笑道:“好啦,我沒什麽事,你們還不趕緊動手?再拖拖拉拉,可真要天亮啦。”花玉蝶道:“落塵說的是,大家趕緊去罷!”嘴裏雖如此說,心裏卻是戀戀不舍,握著他手又追問道:“你真沒事了麽?”梅落塵道:“沒事,再說你們又不是看不到我,怕什麽?”花玉蝶一想也是,叮囑道:“我也去了,你自己小心些。”起身走到南宮暮雨等人身邊幫忙。

梅落塵看著她起身走開,道:“應寂,你也沒事麽?”蕭應寂道:“沒什麽。”梅落塵點頭,凝視他片刻,低聲道:“你想起以前的事啦,是不是?”蕭應寂道:“是啊,你怎知道?”梅落塵道:“你失憶的時候,看我們的眼神不是這樣的。”蕭應寂淡淡道:“是麽?”梅落塵道:“是啊,你什麽都想不起來的時候,眼神比現在溫暖許多,一笑起來,不知道多好看,讓人心情都舒暢許多,我那時候就想,興許你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的。其實真忘了,也未嚐不是好事。”

蕭應寂道:“那怎的你又不肯忘記?”梅落塵歎道:“不是不肯,隻是忘不了。”蕭應寂默然。梅落塵瞧著南宮暮雨等人忙忙碌碌,又道:“你別怪他們,他們也不是故意針對你,隻是有些事,他們也忘不了。”蕭應寂道:“我知道,沒什麽。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梅落塵微笑道:“說開的好,以後大家都要住在一起,總是磕磕碰碰的,那可不好。”蕭應寂一怔道:“什麽住在一起?”梅落塵笑道:“還不懂麽?你娶了若絲以後,自然是要和我們住在一起了。”

蕭應寂一呆,臉上驀然一紅,許久,才低聲道:“我知道了。”瞧著梅落塵笑容溫暖,心中歡喜,忍不住對他一笑,心裏累積許久的冰塊忽然之間盡數融化,他因柳若絲之故,這段時日和梅落塵之間原本有些嫌隙,此刻卻覺她能有這樣一個知己,當真是何其幸也。

梅落塵瞧著他,歎道:“你笑得這麽好看,怎的偏偏就是不肯笑?”蕭應寂道:“又沒人看,笑那麽多幹什麽?”梅落塵道:“怎麽沒人看?若絲一定是喜歡看你笑的。”蕭應寂點頭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