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又追許久,江水漸漸出了荒地,沿河有了些市鎮,江麵上船隻漸多,卻始終不見莫如電等人的蹤影,向人打聽可曾見著如此這般的美貌女子,卻是無人見過,問起是否有人見到小船經過,被問的人便到此處河道本就繁忙,舟楫穿梭十分頻繁,卻有誰知道他們問的是那條船?四人知道時候一久,更難追尋,心中焦急,卻是束手無策。

柳若絲瞧了瞧龍驚非,苦笑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尋個地方,歇息一晚再走罷!”龍驚非望著茫茫江水,搖頭道:“過得這晚,更不知要到何處去尋!”柳若絲歎了口氣道:“莫再死撐!你還走得動麽?”龍驚非回頭瞧著她,見她臉上終於有了些許關切之色,心中一酸,暗道你終於也想到我了麽?欲要說話,口一張,一口鮮血噴出,人也從馬上摔了下來。

柳若絲大驚,急急搶上抱住,扶著他在一旁坐下,伸手替他拭去血跡,見他神情慘淡,氣息微弱,心中酸楚,怔怔落下淚來,忽然間悲從中來,也不管旁邊還站得有人,忍不住便放聲大哭,卻連自己也不知道這淚究竟是為誰而流。她滿心歡喜地趕來,原本以為到得少林,見了蕭應寂,再用大理帶回的那碧果助他真正練成龍家武功,解了他體內真氣衝突之禍,從此兩人之間便真正天地逍遙,再無阻礙!不想一到少林,見到的竟是這般情形,直如晴天霹靂一般,霎時將她震得懵了!龍驚非傷勢之重,她一早便已知道,又如何瞧不出來他隻是強自硬撐?先前急著追趕蕭應寂,雖然有些擔心,心中卻暗道,你隻求自己脫身,卻將他留在了死地,如今為他受點苦也是應該!雖知此事實屬無奈,非他本意,但此刻心上人下落不明,生死難測,心中淒苦,卻不免遷怒,便賭氣忍住了不說。容香焦急萬分,神情哀淒,屢次欲言又止,她也隻裝沒看見,隻是拚命打馬急行,此刻見他臉色愈來愈是蒼白,坐在馬上搖搖欲墜,委實已撐不下去,她本非鐵石心腸之人,終於不忍心,卻是已然遲了。

冷纖月撫著柳若絲的秀發,幽幽歎了口氣,對龍驚非道:“我們自己去追罷,你二人隨後趕來便是!”龍驚非調息片刻,緩過氣來,搖頭道:“此事與我有關,我絕不能就此不理,咱們買船追趕罷,我在船上養傷就好。”柳若絲見他說話時眼望自己,知他這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要自己放心,心中歡喜,卻也有些愧疚,拭去眼淚道:“這樣最好!”當下四人重金買了船隻。冷纖月和柳若絲都不會撐船,龍驚非傷勢又重,便由容香一人掌舵,沿江而下,一路搜尋。

隻是江水微茫,實不知那人究竟是往何方而去,四人茫茫然順流而行,心中實是殊無把握,也不知究竟是愈來愈近,還是越隔越遠。

到得夜深,容香辛苦一日,已甚是疲累,便放下船漿,由著小舟自行順流而下,自去守在龍驚非身邊,助他療傷。

過得一夜,毫無線索,柳若絲兀自坐在船頭怔怔癡望。冷纖月則一直在船尾四下張望。龍驚非心中苦澀,臉上卻仍是一片平和,拍了拍她道:“你去歇息,換我來守著,絕不會錯過了便是!”柳若絲“嗯”了一聲,卻並不起身進艙,出神許久,才突然回過神來,抬頭道:“你傷勢好些了麽?”龍驚非道:“好多了!”柳若絲也不想去問他究竟好了多少,點點頭,不再說話。龍驚非便也住了口,默默在她身邊坐下。

兩人各懷心事,良久無語,過得許久,柳若絲才突然想起來,勉強一笑道:“我糊塗了,都忘了那果子了!”起身進艙,自包袱裏取了那碧果出來,遞給龍驚非道:“這果子便是我昨天說的那果了,聽羽輕鴻說,吃了這果子,便可練成龍家武功!”

龍驚非接了,卻並不直接服下,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查看。柳若絲有些奇怪,道:“你吃了便是,瞧來瞧去的做什麽?”龍驚非道:“我們兩個人,就這麽幾個果兒,未必便夠,我看看這到底是什麽果兒,自有辦法再去找來!”仔細查看許久,突然臉色微變,似是十分訝異,拿到艙外在日光下又認真瞧了片刻,哭笑不得地道:“這,這是瘋人果!”

瘋人果?柳若絲呆住,結結巴巴地道:“瘋人果……的意思,是不是說,吃了就會變成……瘋子?”暗道難道羽輕鴻並非太受刺激才發的瘋,卻是吃了這瘋人果之故?冷纖月聽得這邊說話,一驚掠了過來,蹙眉看著龍驚非。

龍驚非苦笑點頭,道:“這瘋人果確有增長內力之效,是以江湖上誤食的人著實不少,但後來無一例外都發了瘋!”沉吟片刻,微微歎氣道:“興許這真是天意!龍家武功最難之處,便在兩種真氣的融合,其實並非毫無行功之法,隻是行法之時,兩股真氣一經觸碰,行功之人立即心入旁道,萬千思緒一起湧上心來,雜思紛亂,難以止歇,自然非走火入魔不可!這瘋人果會讓人發瘋,可是瘋子心思單純,行功之時心無旁騖,卻反而可以練成。”

柳若絲不肯死心,道:“照你這麽說來,那麽也不一定隻能是瘋子,隻要是心思單純之人即可。”龍驚非苦笑道:“世上之人,除了瘋子之外,誰又能當真單純若此,無情無思,毫無念想?若真有這樣的人,則與行屍走肉何異?活著已是多餘,又何必再去練什麽武功?”暗道便當真是心思單純之人即可,自己與蕭應寂又怎算得心思單純之人?

柳若絲呆了許久,終於死心,幽幽歎氣,道:“那易筋經之事,除了那無色無味的迷香之外,你們當真並無其他線索?”龍驚非搖頭道:“確是如此!而且便是尋得易筋經,按渡空大師的說法,解得真氣衝突之禍,卻解不得那戾氣!”

柳若絲神色一黯,道:“難道當真沒有別的法子麽?”龍驚非道:“還有一法,便是關外極北之地的一處秘洞。”當下將羽家與龍家的關係及那秘洞之事細細說了一遍。

柳若絲仔細聽完,沉思許久,道:“既如此,我們尋到應寂之後,便往太湖一行,去奪離塵山莊的樂譜。”龍驚非略覺詫異,道:“便是有了那樂譜,還需先祖遺失的鑰匙,那鑰匙,卻甚是難辦!”柳若絲道:“隻是難辦,卻並非不可能。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