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著龍驚非去了墨竹居。地方清雅寬敞,房間甚多,人雖多,卻盡可安頓得下。龍驚非道:“其他房間還沒收拾好,先到我房裏罷!”帶眾人去了自己房間,先將柳若絲安頓下來。蕭應寂道:“我守在這裏就好。”眾人知他是不願有人打擾兩人獨處,歎了口氣,一起出來。龍驚非瞧了他們一眼,心裏不願,但躊躇得片刻,終於也轉身出去了。

梅落塵對著南宮暮雨招了招手,攜了他手一起離去。候走得遠了,看看四處無人,這才低聲問道:“你不要緊罷!”南宮暮雨搖頭道:“不要緊!”梅落塵瞧了他片刻,微微一歎,伸手攬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肩上道:“真是傻孩子!”南宮暮雨伏在他肩上,微微有些發抖,過得一會兒,漸漸平靜下來,問道:“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梅落塵道:“本來隻是隱約有點懷疑,可是剛才你那樣的神情,誰還能猜不出來?”

南宮暮雨低聲道:“這件事我不是沒有懷疑過,當年她出現的時間實在是太巧,可是懷疑歸懷疑,難道我還會當真去查麽?我總對自己說,爹雖然對不起她,可還是很心疼她的,再怎麽對她不起,總歸也還是她的爹。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害爹的。誰知道,原來竟然真的是她!可是她,她幹什麽要說出來?她不說,我便會永遠當自己不知道。”說到後來,聲音發顫,卻又極力壓製,顯是心裏淒苦已極。

梅落塵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背,柔聲道:“她心裏也很苦,若不是這件事一直縈繞在她心頭,她又怎會陷入這樣的噩夢不可自拔,而在無意中說了出來?”

南宮暮雨點了點頭,抬起頭來道:“我知道,我不怪她!我沒事了,就是苦了表姐。”梅落塵微微詫異,問道:“這事怎麽又關她的事了?”南宮暮雨道:“我十二歲那年,舅舅碰上幾個難纏的仇家,無可奈何之下,隻好找爹娘去幫忙,結果雖然擊退了仇家,我爹娘卻都受了重傷。她和舅舅一直以為我爹娘會死在那幾個人手裏,是因為事先受了重傷的關係,還以為是自己一家害死的我爹娘,心裏一直耿耿於懷。所以這麽些年來,她才一直對我這麽好!”梅落塵點了點頭,柔聲道:“她對你好,倒也不全是因為這個關係。她是真心疼你的。”南宮暮雨點了點頭,終於一笑。梅落塵也一笑,心裏卻有些心疼。南宮暮雨雖然隻比他小了五歲,他卻總當他是個孩子,也不知是因為他的調皮,還是因為他的可愛。當年他剛認識他們姐弟的時候暮雨不過十三歲,柳若絲性子有些迷糊,又愛到處亂闖,便時常將弟弟丟給他照顧,自然而然地便將他當作了小孩子,如今他雖然已經二十歲,在自己心裏,卻總還是小孩子。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子,道:“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啦,你要記住,你姐姐她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你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恨她。”

南宮暮雨默然點頭,道:“我不恨她,我從十二歲那年,看見她在爹的屍身麵前落淚開始,我就在心裏發誓,這一生,我一定會好好守護她,不會再讓她為任何事落淚。”

梅落塵展顏一笑,道:“真是好孩子!好了,我們現在去找趙姑娘罷!”南宮穆雨看著他道:“你也覺得她有問題?”梅落塵搖頭道:“她沒有問題,不過她有些事沒有說出來。有問題的是趙氏父子。”適才趙琳琅說話之時神色猶疑,必是有話未說。趙氏父子突然到來也是奇怪得緊,聽說他們要來落花穀之後就一直神情古怪。幾人都是在江湖上打滾多年,早已成了精的人物,哪能看不出來?當時不動聲色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當下找個落花穀弟子問了趙琳琅的居處。

剛轉過走廊,便見她正開了門出來,在隔壁房間敲了敲門。門裏有人出來開了門,卻是趙琳之。梅落塵拉著南宮暮雨向後一縮,候兩人都進去了,這才又閃了出來。南宮暮雨知他心意,低聲道:“可是要先聽聽他們說什麽?”梅落塵點頭。兩人躡足過去,一起翻身倒掛在屋簷之下,突然一怔,隻見屋簷之下早有一人先他們一步躲著了,竟是龍驚非,瞧了他們一眼,也不驚詫,眨著眼睛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徑自將耳朵貼在房門上偷聽。兩人知他必也是有所懷疑,這才過來打探。當下也不說話,和他一樣將耳朵貼在房門之上。

隻聽趙琳琅說道:“哥哥,你說實話,那日你究竟是在哪裏將人帶回來的。”趙琳之道:“我早跟你說了,我那日出去閑逛的時候在路上看到了她,就帶了回來。”

房外三人相視一笑,暗道果然!

趙琳琅道:“你還要騙我?我可從沒見你半夜出去閑逛過!哥哥,我知道這毒不是你下的,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趙琳之漲紅了臉,道:“我都說了是半路上揀的了,你不信,我也沒法子!”

趙宏剛道:“琳琅,你沒告訴他們人是你哥哥帶回來的,這很好!他們信得過你,可不一定會信得過你哥哥!這事你可千萬不要說了出來。總之這毒絕不是你哥哥下的。”

趙琳琅追問道:“不是哥哥,那是誰?”趙宏剛歎了口氣道:“這是我也是奇怪得緊,按說……”踱了幾步道:“反正剛才藍田玉也說了,這穀裏就隻三人會練製這毒,左右從她們身上下手就是了。”趙琳琅氣道:“現在不是三個人都不可能嗎?一定還有另外一個人的!”

趙宏剛一時語塞,良久,歎了口氣道:“琳琅,爹知道你喜歡她,可如今你既已知道她是女兒身,該死了這份心了罷!這事,咱們就別管了,靜觀其變便是!”趙琳琅低頭不語,良久,抬頭道:“那是另一回事。她可還救過我呢!難道你們都忘了麽?你們明知道落花穀那三名弟子……”話未說完,早被趙琳之一把捂住嘴巴,急道:“小祖宗!這話也是亂說得的?這裏是什麽地方?這事既已過去,還翻什麽案?反正本來也就是她引起的!”趙琳琅道:“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就不提這事了!”趙琳之斬釘截鐵地道:“你再問我還是同一句話,我是半路上揀的她!”

趙琳琅知他們必是有事瞞著她,如何肯甘休?磨了許久,趙氏父子隻推說不知。趙琳琅無法,氣憤憤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