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外的一條官道上,一行人正在緩緩打馬而行。這一行人有老有少,有僧有俗,一共七人,身上都帶著兵器,當中一位錦衣公子腰懸長劍,身上還背著一個長形包裹,看上去甚是沉重,也不知裝的是什麽。那公子看上去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劍眉星目,神采飛揚,甚是俊朗灑脫。這幾人走得興高采烈,不時發出陣陣大笑,倒似來遊山玩水一般。

忽聽得一聲呼哨,道旁林中竄出五個蒙麵人,人人身材魁梧,手提五環鬼頭大刀,看上去威風凜凜。為首一人舉刀喝道:“相好的,把玉美人留下罷。”

馬上七人怔了一下,似是想不到竟真的有人攔路搶劫,隨即哈哈大笑,一人笑道:“哪裏來的跳梁小醜,也敢到太歲頭上動土。”當中那錦衣公子笑道:“梁叔叔,他們也是使刀的,你給打發了罷。”一位相貌威武的葛衣老者一笑而出,口中說道:“也好,方賢侄,你看好了。”大刀一揮將那五個蒙麵人截住。

此時已是兩年之後的初秋了。

離此官道不遠的一處小林子裏,一位俊美異常的白衣公子正懶洋洋地斜躺在一棵大樹上,揮著衣袖驅趕飛近的小蟲子。他適才本已舒服地快要睡著,誰知卻又被一陣馬蹄聲吵醒,心中不免老大不舒服,凝神聽了聽,卻登時喜動顏色,轉頭對身旁一個也是十分俊美的紫衣少年笑道:“嗬嗬,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躺在這裏睡覺也會有人把寶貝送上門來!”

紫衣少年抿嘴一笑,道:“你可別得意地太早了,這七個人哪,我瞧過了,”伸手指點著說道:“那錦衣公子是洛陽方家的公子摘星劍客方宇軒,身旁相貌清臒的持劍中年漢子是他師叔閃電劍莫去寒,那葛衣老者是霹靂刀梁七星,那個約莫三十來歲一臉色相的胖和尚是出身少林的酒色和尚印真,另三人是點倉三劍謝守禮和李師成,李師擎兄弟,白麵長須的是謝守禮,他是點蒼掌門楚大河的師弟,剩下那兩個年輕的是李師成,李師擎兄弟,他們是楚大河的弟子,這三人就是點倉三劍了。這七個人哪,可哪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他隨便瞧了一眼,便將這七人來曆說得清清楚楚,竟無一不是武林中的成名英雄。

白衣公子楞了一下,有些悻悻然:“什麽好寶貝,至於出動這麽多高手嗎?”紫衣少年神秘一笑,“方家的玉美人,你都不知道?這可是用最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本身已經價值連城,何況,”他壓低了聲音續道:“這個玉美人乃是二十年前公認的天下第一雕玉大師李汴安按照當年天下第一美人冷纖月的模樣雕刻出來的,而冷纖月據說自嫁給蕭長歌之後就一直帶著麵紗,除了丈夫之外,誰也看不到她的真麵目,更何況她現在已失蹤了十幾年。你說它是不是無價之寶?”

“天下第一美人?”白衣公子果然動心,看了看外邊的情況,又問:“那五個跳梁小醜呢?”紫衣少年“撲哧”一笑,“人家可不是跳梁小醜,那是江南大刀門的五大刀。不過啊,碰上了梁七星這把霹靂刀,這五把大刀,我瞧是保不住。你瞧!”

五把大刀果然沒保住,說話之間,就已經被梁七星殺的丟盔棄甲,大刀丟了一地,趕緊逃之夭夭。馬上七人哈哈大笑,也不追趕,隻紛紛稱讚梁七星武功高強,果然名不虛傳。

“倒也奇怪,五大刀也不是不長眼的糊塗蟲,怎麽就為了玉美人找上了這幾個煞星呢?”紫衣少年喃喃自語:“難道他們被人設計?”

“哪有人那麽有空設計他們那麽不入流的小山賊?”白衣公子嚇得一跳,險些兒便從樹上掉了下來,趕緊坐好,白他一眼:“也許隻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次護送玉美人的是什麽人而已!迎風,你的想象力老是這麽豐富很容易嚇死人的!”

迎風,也就是那紫衣少年委屈地嘟嘴,說錯什麽了?平時不是老鼓勵人家想象力要盡量豐富嗎?

白衣公子不理他的委屈,自顧自地盤算:“七個人,都是一流好手,對付一兩個不在話下,再用點手段,對付三四個應該也可以,不過要是七個一起上我就鐵定吃虧,可是這麽好的機會,要是錯過了就一定遭天譴……”轉頭問紫衣少年迎風:“他們要去哪裏,拿玉美人去幹什麽?”

迎風白他一眼,悻悻道:“送玉美人去福州,然後換一個真美人回家!別瞪眼睛啦,就是把福州林家的大小姐林青青娶回方家!”

白衣公子沉吟片刻,再問:“那麽這個摘星劍客方宇軒方大公子,平時為人如何?有什麽優缺點?我是說,有什麽有利於我下手的特點沒有?”

“這個人,武功家世都很好,長的也俊,難免有些傲氣,不過聽說為人一向行俠仗義,很是有些名聲。”迎風馬上回答。

“是嗎?這麽說來,我倒不該去劫這個玉美人了。”白衣公子大為遺憾,苦著臉喃喃:“可是我實在是很想看看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到底是怎麽個美法。這可怎麽辦呢?”想了想,下定了決心:“搶!大不了我看過之後再還給他就是了。”眼珠轉了轉,心裏已有了主意,湊到迎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迎風聽得好笑,連連點頭,自去準備。

這日傍晚時分,方宇軒等人正在道旁一座茶棚裏喝茶休息,突見兩個滿臉橫肉的凶惡大漢提刀走了進來,看他們步履矯健,隨身大刀甚是沉重,身手大是不弱。七人相顧而笑,暗道大概又是不長眼的綠林朋友來打玉美人的主意。

不料那二人環顧一圈之後,居然甚是失望地拔腳便走,後頭的大漢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幅畫軸打開,問方宇軒等人:“路上可曾見這個女子?”方宇軒幾人仔細看過那畫像,搖了搖頭:“沒見過。”

待那二人離去,方宇軒哈哈笑道:“原來他們打的是這畫中美人的主意。”他身後的印真和尚咽了口唾沫,道:“阿彌陀佛!這位畫中的女施主……”搖頭晃腦,神情陶醉之極。餘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也不去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