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人出了落花穀,看看四下無人了,柳若絲這才扯了扯蕭應寂,等他轉過身來,突然飛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後傻傻地看著他直笑,看著他的臉慢慢地紅起來,一時竟看得入了神。傻呼呼地看了許久,突然迷惑地道:“你臉紅幹嗎?我以前也不是……沒親過你,可沒見過你臉紅啊!”柳大小姐的臉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那是因為以前沒什麽感覺,蕭應寂心道。不過他就算再不懂情事,也知道有些話是無論如何不能說出來的,所以他隻是很聰明地緊緊抱了她一下,然後就牽著她的手繼續上路了。未走幾步,瞧了瞧柳若絲步履不穩,問道:“是穴道被點久了腿麻麽?”柳若絲苦著臉點了點頭。卻見蕭應寂已經不聲不響地蹲了下來。柳若絲一聲歡呼,張開四肢趴到他背上,然後收攏,緊緊纏住。蕭應寂默默地站了起來背著她往前走。

山路還有些崎嶇,一路走來並不平坦,可是這微微的有節奏的顛簸此刻卻比兒時的搖籃更溫暖舒適並且讓人安心。柳若絲伏在他背上,感受著他傳遞過來的體溫,緊密貼在一起的身軀讓她感覺到兩人的心跳越來越一致,一瞬間,突然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你真好!就這樣背著我一輩子好不好?她迷迷糊糊想著,卻沒有問出來,就這樣帶著滿腔的幸福沉入了夢鄉。

蕭應寂背著她走在狹窄的山道上,聽著她的呼吸漸漸均勻,一種在他十九年的生命裏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慢慢地自心底泛起,越來越清晰,漸漸充塞了整個胸臆。這可是幸福的感覺?他不是很確定,但一絲溫柔的笑意卻已在原本冰冷的眼眸裏閃現。一股奇異而醉人的香氣突然隨風襲來,抬頭四望—是花香!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紅,籠罩在清冷的月輝之下,燃燒的卻是火一般的熱烈,帶著生命的歡悅。一抹燦爛的笑容瞬間出現在他習慣了冷漠的臉上。

竟已是春天了麽?縱然春風依然料峭,山花卻已爛漫。

落花穀墨竹居裏,藍田玉坐在床前,瞧著龍驚非蒼白如紙卻依然無懈可擊的俊美容顏癡癡出神,直到有人砰地一聲推門進來將她驚醒。回過身來,對上的是藍珠玉怒氣蒸騰的眼睛。

略微不快地蹙了下眉尖,藍田玉放下床簾抬頭道:“什麽事?”藍珠玉冷冷道:“麒麟刀尋回來了?”藍田玉點了點頭,淡然道:“你可是想問羽星落的情況?”藍珠玉哼了一聲,卻未說話。藍田玉道:“我不知道!有人帶了麒麟刀來交換柳慕雲。我就讓他帶人走了,並沒問羽星落的情況。”

藍珠玉握緊了拳頭,盯著她瞧了半天,胸膛起伏良久才寒聲說道:“那你打算如何?”藍田玉淡淡道:“自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不過這幾日我有些事,等過幾日我再去找他算帳。”藍珠玉恨恨地瞧著她,卻一言不發。藍田玉冷冷道:“你放心!我不過是代你出頭,該殺他的人不是我!我去將他抓了來,到時要殺還是要放,都由你自己決定,這樣可好?”

藍珠玉突然尖聲大叫道:“你這算什麽意思,故意羞辱我麽?我被人耍了你很高興?”瞧著藍田玉神色不變,冷冷地瞧著自己,突然覺得說不出的悲哀憤怒,尖叫道:“你又比我好多少?”一步跨到床前扯下床簾,低頭瞧著龍驚非,微微一怔,隨即哈哈狂笑道:“好個如意郎君,隻不知是不是有情郎?!”藍田玉臉色一變,怒聲道:“出去!”

藍珠玉瞧了她突然變得煞白的臉色片刻,這才哈哈大笑著轉身往外走了出去。藍田玉瞧著她走到門口,突然幽幽歎了口氣道:“負你的人不是我,你何苦將氣撒到我頭上?”不出意料地看著她全身一僵,冷笑道:“我知你心裏怨恨,不過我勸你還是少生氣的好,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不知道這樣會影響胎兒的麽?”藍珠玉微微一僵,譏笑道:“你以前不是總要我將孩子打下來麽?怎麽現在關心起來了?”藍田玉沉默片刻,緩和了聲音道:“以前你總是癡心妄想,我不願你再和他有何關係,這才叫你打了它下來。不過如今你總該已經認清他真麵目了罷?這孩子,既是生在我落花穀裏,就是我落花穀的孩子。咱們這裏不同別的地方,孩子沒有父親,也沒誰個會笑話你。總是你身上的肉,你若想要它,生下來便是。”

藍珠玉沒有回答,佇立片刻,舉步走了出去。一滴晶瑩的淚珠悄然劃過空中,墜入塵埃,消失不見。

月已中天,蕭應寂背著柳若絲到達大理城郊交界之處時,風滿樓眾人也已到了。瞧見柳若絲伏在他背上昏睡,都吃了一驚,以為她受了什麽傷。蕭應寂噓了一聲,低聲道:“她睡著了,莫要吵她!”玄滅上前問道:“那……”蕭應寂知他是要問龍驚非的情況,道:“還昏迷著,不過我已經告訴藍田玉,她若無法,便帶他來找我!”玄滅臉色一白,怔得片刻,終於歎了口氣,隨眾人一起去了。

眾人一起到了已經包下的客棧住下。蕭應寂一路將柳若絲背到房裏,小心地將她放在**,見她兀自沉睡未醒,心裏不覺有些好笑。替她脫了鞋襪,又取被子蓋了,便坐在一旁看著她。看著她一頭原本烏雲般的青絲此刻亂糟糟地披散著,想著她這段時日不知是怎生過來的,原來晶瑩如玉的臉蛋如今青一塊紫一塊的,不知這幾日又吃了多少苦頭,心裏不舍,一時竟看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