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他就大逆不道這一回!

雲潔聽到這一句,突然愕怔愣然!

出國?

什麽意思!

遠走他鄉?

終成眷屬?

雲潔腦子裏的所有火苗子都被雲朗這一段話潑了下來了!

若雲朗心一橫真的要出國?帶著辛恬這對母女遠走他鄉的話......

雲潔眸裏突然一慌,“老五!你說什麽?”

“媽,你最好穩好你的情緒,不再罵豌豆,不然我真沒法好好跟你說話。”雲朗說完,扶著辛恬的肩膀站了起來,看到雲潔眼神裏慌亂再閃一瞬,他順手關上了房門。

雲朗把小豌豆從辛恬手裏接過來,抱進自已的懷裏,拍著孩子的背,辛恬依然扣著小豌豆的耳朵,雲朗看著雲潔,“媽,我愛阿恬,從小開始就是。

的確,是我不顧倫常在先,你有氣,你要發火,我都認,我和阿恬都認,但小豌豆無辜......

若你不這樣罵得這麽難聽,不這樣逼我,我真的沒話可說。

可是現在我不這樣想了,我愛阿恬,既然家裏容不下我們任何一個人,我們都走,小豌豆是在新西蘭過敏,沒有辦法生存,我們可以多呆幾個國家,慢慢的試,總有一個國家能讓我們住下來。

我們不再生孩子,不會有什麽後代畸形給社會和家庭造成負擔。

我們可以接受這樣的後果,我不要孩子,一輩子都不要,就要阿恬和豌豆。”

雲潔退了一步,兩步,踉蹌著好幾步,扶著門麵,她抬著顫著的手指,“你,你這是要反了!”

“我沒有反!”雲朗一手抱著小豌豆,一手攬緊顫抖辛恬顫抖的肩膀,“媽!我沒有想反!我願意給你們磕頭認罪,我以為我不敢的,但阿恬和豌豆,我.....”

雲朗頓了頓 ,“我見不得她們受委屈......若日後有報應,就報應到我一個人頭上。”

辛恬驚措的看著雲朗,一句話也講不上來,唯有看著他,像照亮她生命的光一樣。

雲潔的後背撐著門板,手握著門鎖都拚盡了力,她快要跌下去了。

雲朗這些話,無疑是破罐子破摔。

是她逼得太急了?

明明就是他們不要臉!

現在還成了他們有理了?

雲朗是真的豁出去了,他管不了那麽多,辛恬剛剛似跪非跪的蹲在母親麵前抱著豌豆,捂著豌豆耳朵求情的時候,他感覺自已在被活剮。

那滋味真是痛不欲生。

好象她一個人背著所有的罪孽,而母親也理所應當的把那些罪孽全都傾倒在她的身上,不管她能不能承受。

明明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卻因為多了一個孩子,她要背負更多。

她比他要受煎熬得多,隻想豌豆有一個正常的成長環境。

他們都有錯,錯在不顧倫常的喜歡對方。

他們也意識到過,也後悔過,也想過克製自已去改變這種錯誤,並且想拚盡力的把這種感情永遠埋葬掉。

哪知屍體都已經腐壞都沒有用,那隻是一種營養,透著泥坯,開出的花卻更加妖嬈紅豔。

誰也阻止不了。

他們甚至就隻想這麽下去,偶爾見一次麵,吃一次飯,他帶豌豆出去玩玩,讓她一直覺得他就是她的爸爸......

隻想這樣。

沒有期望過任何回報,和任何欲念。

他們隻想不再愛別人,不要傷害家人,自已心裏默默的進行這種方式就好。

可是事與願違。

承認有罪,也甘被放逐。

他認了,既然事到如今,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幹脆搏一把。

什麽也不要,隻要辛恬和豌豆,他在莫家幹脆就豬狗不如一回,他就大逆不道一回,他就做個人人喊打的畜生一回!

他眼裏堅定如萬年山峰,毅然不倒的巍峨屹立,如此的眸風錚錚如刀,不是他想仇恨母親,而是在用如此絕決的方式來推動自已的決心 。

既然要搏,就要狠下心!

年邁的父母,他並不想對不起。

現在他隻能選一樣。

什麽傳宗接代,其實那隻不過是人性的一種自我撫慰,死後一坯黃土,後人會不會來祭拜又如何?

那些皇帝子孫萬千,可是死後祖墳都教人挖了,葬在龍脈又能如何,真能福蔭後代?還不是敗國淪為喪家犬,被欺得還不如普通人。

人生哪有那麽多遠景可看。

而且父親有四個女兒,除了大姐與莫家不往來,其他三個姐姐無一不孝順能幹,夫家關係也處理得非常好。

幾個女婿也因著對姐姐的愛意對父親也極為孝順,他沒什麽好擔心的。

但辛恬不同,從小在辛家就不受待見,被打被罵,隻有他最疼她。

如今也是無依無靠,小豌豆還小,也需要他。

如果他不能管著她們,現在莫家又容不下她們,她們真的就變成了孤苦無依。

“媽!我不怕你再動手,我愛阿恬,也愛豌豆,我不管豌豆的來曆,她叫我爸爸,我就把自已當成她的爸爸,你如今什麽都看到了,也逼得我什麽都說了,我明天同阿恬一起走!”

“你敢!”雲潔抬手護住門,看著雲朗手裏抱著的混血兒,她覺得渾身都絞痛,她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不但不聽她的安排好好結婚 。

如今要帶著外甥女私奔!

她養大的孩子!現在居然要離開她。

女兒不能回到她的身邊,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也被人勾走了!而且還要破裂的程度。

她也深知這件事不能鬧大,如果一鬧大,苗秀雅必然會知道,兒子的身世怕是就蒙不住了!她不可能對外稱兒子不是親的。

雲潔突然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拉開門就跑了出去,到樓下打了電話給莫錫山,讓他馬上回來!家裏出了大事!

莫錫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收到雲潔電話的時候,馬上就趕回了家。

辛恬把小豌豆哄睡著了,莫錫山回到了家,雲潔咬唇含淚,“阿恬和老五!!!”

後半句沒說完,莫錫山一撫心口,強壓著心痛,喘聲問,“你鬧過了?”

雲潔一驚,這口氣?難道老頭子早就知道?“我沒鬧大,就剛剛在老五的房裏,動.....動了手。老頭子,我是太生氣了!”

莫錫山握著顫抖的拳頭,冷聲問,“他們人呢?”

“阿恬在哄小豌豆睡覺,阿朗在自已房間。”

莫錫山猛的一闔眼,“小豌豆不是一大早就跟裴金城去了裴家嗎?”

“中途兩個小孩吵架,童佩就把孩子帶回來了,想著晚上再跟大人一起過去,然後把孩子放在樓下,就去做中午飯了.......”

莫錫山一看桌子上擺著的飯菜,動都還沒人敢動,“小豌豆飯都沒吃,睡了?”

雲潔悄悄退了一點,“可能剛剛嚇著了....”

莫錫山突然想到小豌豆幾乎跟辛恬形影不離,除非雲朗在的時候會黏著雲朗,那孩子又極敏感,瞪了雲潔一眼,“你把孩子扯進來做什麽!還嫌不夠亂?”

雲潔看著莫錫山已經發白的臉色,更不敢多說一聲了。

“等豌豆睡著了,讓童佩看著孩子,別離了人,免得醒了又嚇著,讓阿恬和老五上樓找我。”莫錫山連貫說完,聽不出口氣裏的心情,但是上樓的時候,他突然一個趔趄,快速伸手握住樓梯扶手,深吸一口氣,才邁著沉重的步子上樓。

書房裏很安靜,安神香一直點著。

莫錫山靠在休息時候用的躺椅上,蒼枝般的枯手搭在椅欄扶手上,一動不動,雙眸緊闔。

雲朗和辛恬站在莫錫山的跟前,都沒有開口說話。

麵對莫錫山的沉默,雲朗和辛恬都紅了眼睛。

老人呼吸輕淺到不可聞,仿佛下一瞬就會煙消雲散,任人怎麽抓都抓不住。

這種感覺,讓站在老人麵前的兩個輕人心慌不已。

突然,莫錫山呼了口可辨的氣息,“恬恬.....”

辛恬鼻子一酸,“欸,外公。”

莫錫山舔了一下唇,握著扶手的手卻張翕一下,順著扶手的圓端轉了轉,眼睛沒有睜開,眼皮卻顫著,饒是他再有心理準備,也被這樣的結果打倒了,他甚至沒辦法坐在書桌後的那張椅子上,隻能躺在這張休息的椅子上。

“老五......”他輕顫著又喊了這兩個字。

雲朗身側拳頭一握,垂首道,“爸爸,我在。”

“嗯。”莫錫山淡淡從鼻腔裏出了一聲,淡到像一個飛蟲最後一絲氣息,下一瞬就要墜隕。

辛恬和雲朗是真的怕了。

在看到莫錫山忍耐著捏握扶手柄頭的動作時,心頭跟刀絞似的。

莫錫山的聲音突然一哽,“嗯,你們都知道.....”

老人抬唇一咂,沒有睜開的眼皮顫顫,忽地,眼角落下兩行淚,堪堪順著臉上蒼老的皺壑滾進了鬢發裏!

他還穿著軍裝,一身的榮譽都在肩上,胸前,沒有來得及摘下。

撲通!

撲通!

兩聲,辛恬和雲朗齊齊的跪在莫錫山的跟前!

“爸爸,你別這樣,你拿著拐杖,打我吧!”雲朗抬手扶在莫錫山的膝蓋上,他摸到了年邁老人膝蓋上的骨頭,那樣的瘦薄,硌著他的掌心,他微微一觸,能碰到老人骨與骨之間相連的縫凹。

父親很瘦,瘦到已經撐不起幾年前的軍裝,今年又特意做小了一號。

雲朗覺得手上的膝蓋像火炭一樣,燙 著他。

別人家的孩子都是母親帶得多,可是他從小幾乎都是父親在管,母親總是在外公外婆家呆的時間多。哪怕他軍務繁忙。

小時候騎在父親的肩頭,肆意歡笑。

如今,他的父親再也扛不起他了,他這樣的老。

雲朗的背再也不能像在雲潔麵前那樣挺直,他彎下身,趴在莫錫山的膝蓋上,不敢用力,怕父親承擔不起,“爸爸,你打我吧......”

莫錫山忍了忍,卻終將還是沒有忍住他無能為力的淚,他沒有睜開眼睛,不敢去看自已的外孫女和兒子。

都是他帶大的孩子,如今弄成這般模樣,他以為自已發現得早,隻要讓阿恬知道那是錯誤的就好。

外孫女還是可以回家來,那是他帶大的孩子,他總會想,總會念的,還要回家來才好。

可是兒子卻早就和外孫女攪到了一起,他卻還以為什麽都可以回到最初,如今兒子卻對他的母親說,要帶上外孫女出國,一生都不再生孩子。

他這麽大把年歲,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

都說善惡有報,他這一輩子,就算為仕途用過心機,卻沒有加害過善良的人,按理不會遭此報應。

這報應卻來得猶如晴天霹靂。

他沒有睜眼,伸手摸在兒子的頭上,那一頭的短發,紮著他的手心,孩子還小的時候,每次剪頭發,都是他抱著去的。

手心裏的頭發,紮得人手直抖,他強裝平靜,卻哽聲難掩,“我也想打你,我也想.....

可你是我的**,**啊,我......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