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突然跪下!

裴先業眼瞳微微一縮,似是正在忍耐著什麽,一轉頭看向裴歆瑤,“瑤兒,你去把釣杆給阿萱拿出來吧。”

裴歆瑤“哦”了一聲,忙轉身去了主樓。

申萱心下思忖,裴歆瑤雖然是這幾個叔叔的妹妹,但在這裏一直都是冷豔高貴,哪有哥哥指使她做事的道理,大多時候都是裴歆瑤一句話,幾個哥哥都去辦了。

這名門閨秀的範,從她推門而入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了,甚至消失怠盡,看得出來,裴歆瑤是因為緊張導致的,緊張的原因是她以為申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僅僅是姑姑孩子的事?

姑姑有個兒子失散數年這件事,那次在禁園裏的人都知道。

這並不稀奇。

可孩子在裴家?

是因為這一句話緊張嗎?可這話不是裴先業說出來的嗎?該緊張的不是裴先業嗎?

申萱目光微偏,驀地撞上了裴先業的微帶凶狠的目光,申萱突然一怔,嘴角緩緩牽起來,沒有說話的輕頜了一下首。

申萱拿了釣杆離開“笙歌”,再次陪著裴遠釣魚的時候,已經心不在焉了。

裴遠拉著釣杆,“阿萱,在想什麽?”

申萱驚了一下,猛地回過神來,“爺爺。”

“一個人傻呆呆的想什麽呢?”裴遠的聲音微顯低緩,卻又隱隱透著一股讓人無法捉摸的深意。

申萱的目光落在裴遠的側麵上,老人凝著河麵浮子眼角微微眯起些褶子,雖然比曾經瘦了些,但是精神頭卻比往日裏好了太多。

申萱有一種錯覺,爺爺是不是好多了?突然有了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我,在想點心事。”

“剛剛去拿釣杆的時候,遇到了什麽?”

裴遠這樣單刀直入的問出來,問得申萱猛地吸了口氣,這感覺好象曾經裴遠坐在主宅餐廳裏,也不看誰,隻是夾起一點小素菜放進粥碗,淡淡一句,“阿萱,昨天晚上怎麽回來晚了?”一樣。

明明也沒有問她具體的事情,她偏偏卻在他問話後不敢動半點撒謊的意思,因為知道自己麵對的老人很有智慧,他遲早會查明真相,早晚而已。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是否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其發展。

申萱眸色微閃的看著裴遠並沒有轉頭的眼角,“爺爺,沒事,我就是一心想著釣條大魚,等久了大魚不上鉤,有點心急。”

隻不過扯了個說得過去的謊,卻惹來裴遠輕輕一笑,“阿萱,裴家很大,其實勾心鬥角和危險的事從來都不少,就像這條河一樣。

這條河裏的大魚都養在深池那邊,河裏麵的魚都是小魚苗放下去的,大也大不到哪裏去。大魚很聰明,能在這條河裏長成大魚,它已經懂得很多東西貪不得,隻有沒有經曆過*的小魚,才會一再上鉤,大魚早就吃小魚吃得飽飽的了,怎麽會來吃我做的這些魚餌?”

“爺爺?”申萱忽地站起來,忍不住的連著呼吸好幾口氣,虛跪在裴遠腳跟邊,“爺爺?”

如此有深意的一番話,她絕不相信此刻爺爺的頭腦是糊塗的!

裴遠一轉身,把申萱從地上拉起來,讓她重新坐回自己的凳子上,有些生氣的蹙了眉,卻又不忍喝斥,“你懷著孕!”

“爺爺,您是不是好了?”申萱拎著凳子往裴遠身邊移了移,拉著他的手,覺得眼睛脹得難受,酸得很,爺爺已經很久沒有用這樣的方式說話了,很顯然是沒有打過腹稿,沒有做過記錄說出來的話。

裴遠拍著申萱的手背,“阿萱,爺爺偶爾糊塗,不代表時時糊塗,你在裴家呆了都快五年了,你有心事,我還會看不出來嗎?拿個釣杆就弄成這樣,必然是宅子裏的事擾著你了。”

“爺爺,姑姑的孩子……”申萱鼓著勇氣,想讓爺爺多想些事情,而且在一件事情上鑽下去了,可以鍛煉腦神經,爺爺如此在乎姑姑,一說到姑姑的孩子,必然是會用心去想的。

“那個孩子金城在找。”

“金城?”

“你姑姑一直怕我對孩子心狠手辣下毒手,她找過金城的事,阿生告訴過我,別的人我也不會那麽留意,但是你姑姑從禁園出來,我怕她心有積怨,報複宅子裏的人,才會讓阿生在那段時間注意她的動向,其實她沒那麽壞,她去梧桐苑找金城,不過就是想讓金城幫忙查她兒子的下落,所以後來,我也沒查了,我知道若金城答應下來,就會想辦法。”

“爺爺,姑姑的孩子叫錦笙,您知道嗎?”

“金城沒有跟我匯報過,我怎麽會知道?”裴遠顯得很平靜,“那個孩子,金城一定會找到,帶到我的麵前。”

“如果我說,其實我今天聽說錦笙就在宅子裏,爺爺會不會相信?”申萱是提著一顆心說完這段話的,她並不想刺激裴遠,可是她現在必須告訴裴遠她的猜想,剛剛她從裴先業的眼中看到了凶狠,那樣的目光不得不讓她心生警惕,這件事最好早點水落石出,爺爺一定也是希望找回那個孩子的。

“你說什麽?在哪裏聽來的?”裴遠又側了些身子,這時候便與申萱正正相對而坐,顯得異常嚴肅!近月來,這樣的神情幾乎不可能出現在這位經常糊塗的老人臉上和眼裏!

申萱心裏一緊,“爺爺,我說了,您不要馬上去找人對質,好不好?”

“你告訴我,聽誰說的!”裴遠心頭起伏得厲害,如果那個孩子在裴家做了下人!他想也不敢深想!

申萱想了想,如實道,“我剛剛去梧桐苑拿釣杆,可是釣杆不在梧桐苑,小英說在姑姑那裏,我就過去拿,但我在門外聽到姑姑和二叔談話,姑姑說現在找到的孩子不是她的,問二叔把孩子抱去了哪裏,二叔開始不說,後來姑姑逼得急了說要找外麵那個孩子來對質,二叔有點慌,便說在裴家。”申萱握著裴遠的手又緊了些,“爺爺,我不敢肯定是不是二叔在誆姑姑,這件事情我現在也不方便去查,爺爺,您把這事告訴金城吧,他估計也不知道這條線索,萬一是真的呢?”

“你二叔?”裴遠雙眉緊緊蹙起,眉心處像壓了一塊黑沉的雲,風也吹不散,雨也下不透,隻見他蒼手緩緩綣起,握得非常緊,“阿萱,你給金城打電話,讓他馬上回來!我在宗祠等他!再給阿生打個電話,讓他去把裴家幾房的長輩叫到宗祠!

孩子們就不要去了,除了你和金城。”

申萱怕惹事,還是惹了事,他沒有想到裴遠會這麽短時間內決定處理她聽來的謠言,而且是勢在必行的處理!

她感覺曾經那個爺爺又回來,心裏是又擔心,又高興!

將近正午,裴家各房的長輩都到了裴家宗祠。

裴遠坐在上一任家主的黃花梨木椅上,闔著眼,雙手置在膝上,一手張開扣著膝蓋,一手緩緩撥動著佛珠。

宗祠裏靜得隻能聽見佛珠相撞的聲音。

“金城,把找到的那個孩子帶到裴家來,為什麽找來的孩子不是裴家的人,把證據一並拿回來……”

裴遠的話音輔一落下,裴先業臉色一白,“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眾人皆驚!

汪可茗瞪圓了眼,不知道該說什麽,想去拉裴先業起來,又不敢在宗祠這樣的地方亂說話,她剛一伸手,就被季強拉住了腕。

季強輕輕嗔了她一眼,汪可茗立即就會了意,再不敢多動一下,調整了好一陣的呼吸,才平靜以對,稍稍挪了一下步子,便退回到了起先的位置。

裴顯甕和裴先河均是一皺眉,他們一直都知道,裴歆瑤說孩子一定不能讓父親找到,否則會斬草除根,孩子是永泰會二當家的骨血,那人跟父親可是有深仇的!

孩子若是弄回來,說不定要為父報仇也說不定。

這樣一說,大家都不希望孩子被送回裴家,最好找到,在外麵好好安置。

可是無論他們怎麽找,都沒有找到孩子。

裴先業的舉動,著實讓裴顯甕和裴先河震驚,但都跟汪可茗一樣,不敢在宗祠這樣的地方拉下跪的人。

申萱看著裴先業這一舉動,心下馬上提了起來,心口呯呯呯的跳個不停,緊張到了極點。果然她今天聽到的東西很嚴重嗎?爺爺為什麽在聽說是裴先業之後這麽快的要查明真相?

她還記得當初爺爺在聽到她說“二叔”時的探究眼神。

而爺爺剛剛指出要人來對質時,裴先業便咚聲跪下?

這讓申萱越來越不安,隻見裴先業微微一瞥投來的目光,似恨似怒,哪怕匆匆一瞥,申萱依舊感受到了那道目光的鋒利,跟刀子似的,如果是刀,怕是這一刀子已經朝她捅來,一向覺得裴家父叔這輩的人都比較軟弱,建樹這一方麵跟裴金城這一代相差很遠。

就連錦宣做的事業也是看似平庸,卻價值連城,屬於不動聲色賺錢的產業。

裴先業那一瞬的凶光,的確和他平日裏的為人處理大相徑庭。

申萱一握拳頭,她已經不是裴家的人了,卻管著裴家的閑事,裴先業怕是在嘲諷她了,但是她怎麽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