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禍

可每天這麽咳著,他就感覺自己的時間越來越不夠。

知道自己咳成這樣肺上一定有炎症了,可他不願意去醫所或者醫院,檢查是否有炎症,必然要驗血,一想到驗血整個人都暴躁。

暴躁得天天都瘋狂的工作。

工作直到這樣的時候,外麵聽不到連綿起伏的喇叭聲,感受不到高樓大廈玻璃反射的光,聽不到辦公室裏電話鈴聲的響起,看不到Sunny一個個文件夾抱進來讓他簽字。

隻有在這樣的時候,安靜得世界上好象隻有他的時候,他就把自己做的視頻拿出來播放,沒有人來打擾他那麽仔細的看她,聽她在視頻裏偶爾的一個聲音,感覺她在視頻裏突然一道目光的情感。

夜裏思念如潮水,如鬼魅一般可以悄無聲息的潛入自己的腦海裏,侵襲得無法抵抗。

伸手拉開抽屜,將裏麵的頭孢拿出來,撥出藥片扔進嘴裏,沒有喝水生生的咽進嘴裏。他總是想著,消炎藥吃吃,止咳水喝喝,慢慢就會好一些。

果然,再次喝下一杯茶水後,咳嗽的症狀好了很多。

熒幕上的女人依舊不動,紮著馬尾站在路口,手背搭在額上,眉蹙著,裴金城走過去,對著投影儀上的女人,可是他一站起來,自己的影子倒擋住了她的模樣。

退到一旁,生怕遮住了她,伸手搭在她的頭頂,好象手背上有火辣辣的太陽正在燃燒著,突然,似乎她感受到了頭頂上的涼意,突然抬起頭來,衝著他一笑,那雙明媚的眼睛都笑彎了,還嗔著努起嘴,“哼,要你管我!”

他真是看不得那樣子,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變成這樣?“這麽熱的天,一個人出來幹什麽?太陽這麽大,也不知道帶把傘?也不知道戴著太陽鏡?我看你眼睛花了怎麽辦!”

說著說著,人已經慢慢的蹲了下去,靠在牆麵上,泣不成聲的訓斥著熒幕裏的靜止不動的人,以前他總是喜歡這樣,喜歡訓著她。

特別喜歡看著她脖子梗起來,非要跟他爭個高下的樣子。

其實他總是贏,他喜歡贏她,贏了她之後,就可以蠻橫的把她圈進懷裏,穩穩的,真實的在他的懷裏,很滿足。

申萱躺在**,翻來翻去的覺得頭都快炸了,辛恬的房子跟梧桐苑很不一樣,梧桐苑的房子很大,但是按照功能分了間。

辛恬的不是,她是一整層通的,像一個放大版的單身公寓。

喝酒的,會客的,*,都在一間,粉粉白白的,幹淨得要人命。

但也正是因為辛恬的房間如此裝修,所以她的住所從來不隨便讓人上樓,申萱是唯一的一個女人。

房子大而通透,卻沒有隱私。

鍾媽因為受不了沙發太軟,所以打了地鋪,睡得反而舒服。

從**坐起來,申萱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沙發上都沒有一個人。

孤獨的感覺像巨大的黑洞,刮起了旋風,一卷一卷的飛速轉起來,把她整個人都往黑洞裏吸去。

麵對如此空蕩寬敞的一體房,申萱抓住*單,大聲的哭起來。

從來不知道自己哪些害怕孤獨,害怕得從夢中驚醒,夢裏她一個人,什麽也沒有,連孩子也沒有了,走在馬賽的街頭,她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她一直是個流浪兒,這幾年流浪在G城,生完孩子後,她連海城都不能回去了。

申萱的哭聲嚇得睡夢中的鍾媽突然就醒了過來,從地上起來就爬上申萱的大床,抱著申萱,一直拍她的背,驚聲輕問,“少奶奶,少奶奶,怎麽了?你跟鍾媽說,怎麽了?”

鍾媽一直改不了口,不管誰在這裏,鍾媽都是叫申萱“少奶奶”。

起初辛恬還有些不高興,“鍾媽,這阿萱已經不是裴家的少奶奶了,你現在還這麽叫她,不覺得有些不合適嗎?”

鍾媽在裴家是挺忠的,她忠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很固執,根本不拿辛恬的話當回事,“是嗎?我怎麽覺得很合適啊。”

辛恬癟下嘴,“你不知道他們離婚了嗎?”

鍾媽卻反問,“可少奶奶懷著大少爺的孩子,再怎麽也脫不了幹係。”

辛恬最後隻能在這種不用正常道理來說道理的人麵前作罷,所以鍾媽在戰勝辛恬後,對“少奶奶”三個字,更是見人就提。特別是在靳詩寒麵前,就恨不得跟靳詩寒說,你就別惦記我們家少奶奶了,沒你的份!

平時申萱也習慣了,可今天聽到鍾媽還是叫她“少奶奶”,心裏不由得難受至極,下巴闔在鍾媽的肩頭,“我不是少奶奶,不要叫我少奶奶!不要!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到這樣的稱呼!”

“好好好!”鍾媽被申萱撕心裂肺的哭聲嚇著了,多久也沒見申萱如此哭過,哪怕大少爺不回梧桐苑,也沒見著申萱如此過,她忙不迭地連連應“好”,“我不叫了不叫了,阿萱,鍾媽再也不叫了,乖,不哭了啊,不哭了。”

申萱的情緒慢慢的恢複過來,鍾媽看到申萱入睡後,還在委屈的抽著肩膀,心裏不由得疼了。

翌日

申萱和鍾媽一起回裴家,她幾乎隔一兩天就會回一趟裴家去看望裴遠,總是惦記著老人家的記憶力,裴遠隻要一看到申萱,整個人的精神都會好起來。

經常會拉著申萱一起坐到河心亭裏去納涼。比在空調屋子裏舒服一百倍。

申萱在裴遠麵前,永遠沒有孕婦有的小毛病,不是因為怕裴遠的威嚴,而是她覺得裴遠需要她的照顧,需要保護。

河麵上跳起魚來時,裴遠眼神總是一亮,申萱見狀便回梧桐苑去拿釣杆。

可是申萱不在的時候,裴歆瑤陪裴遠釣魚的時候居多,釣杆在“笙歌”,申萱便去“笙歌”拿。

一路林蔭,申萱沒有叫電動車,她覺得裴家過夏天,永遠都不會覺得熱,每條路上的綠蔭總會讓人覺得夏日裏的愜意。

當散步一樣走到“笙歌”,門是沒有上鎖,卻必須有禮貌,所以打算摁門鈴,突然聽到院子裏出現了男人的聲音,申萱沒有聽得太清楚,但在裴家住了這麽多年,依舊能分辨出是裴先業在說話。

申萱對裴先業這個人特別敏感,因為他放了水銀在裴遠的枕頭下,可怕傷老人的心,她一直忍著沒有揭發,還跟生叔說過,裴先業不要進入梧桐苑,也不要靠近爺爺,送的吃的和東西必須讓雪球聞一聞。

不是她不願意帶雪球走,總覺得雪球現在留在爺爺身邊,她會放心很多。

因為心有介懷,所以申萱便非常不禮貌偷聽了。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聽到的內容,差點給她帶來殺身之禍!

“你告訴我!你把錦笙送到哪裏去了?!你是不是騙了我?!當初我養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錦笙!你跟我說實話!你若是不跟我說實話!我就死在你麵前!”裴歆瑤嗚咽帶泣,聲聲難掩心痛!

“我怎麽可能騙你?錦笙當初就抱給你了,後來你被父親抓回來,孩子我也托人養得好好的!”

“那你告訴我,孩子在哪裏!”

“後來失蹤了。”裴先業聲音不大。

“你騙我!那個失蹤的孩子根本不是錦笙!我已經找到他了!他根本不是錦笙,不信我立刻叫他進裴家來,對質!”

“歆瑤!你不準給我添亂!”

“那你說實話!”

“錦笙,錦笙一直在……裴家……”

申萱心裏咯噔一跳!搭在門上的手一失重,整個人便破門而入!

申萱推門而入的時候,對上的是兩雙驚惶震驚的眼睛!

裴先業握著裴歆瑤肩膀的手倏地放下來,看到申萱,開始眼中的訝驚之色已經轉淡,慢慢攏上一層冰霜,“申萱!你已經不是裴家的人了,還到這裏來幹什麽?!”

申萱聽得這一句,眸色微涼,卻也沒有反駁。

裴歆瑤臉色發白,“阿,阿,阿萱,你?你怎麽來了?”

在申萱的認知裏,裴歆瑤雖然一貫不喜歡巴結誰,即便從禁園裏出來,也依然能從她的行為舉止中看出她曾經是這個宅子裏最受*的公主。

所以裴歆瑤驚慌顫抖的聲音讓申萱感受到了異樣,二人如此慌忙的神色讓申萱有些不安,隻能裝作剛剛來,“我來拿釣杆,爺爺想釣魚,有點急著拿杆過去河心亭,看著門沒關,就這樣闖進來,姑姑不要怪阿萱才是。”

“你才來?”

“嗯,怕爺爺等著。”

但裴歆瑤和裴先業明顯是不信的,眼神裏的不信任濃烈如頭頂的日光,刺眼又奪目,裴先業上前一步,恢複了從前二叔的樣子,隻是少了申萱還是主母時的尊敬,此時的眼中把申萱當成了外人,冷冷問,“阿萱,你什麽時候走?”

“哦,爺爺讓我留下來吃午飯。”申萱平靜道,其實裴遠還沒有開口留她下來吃午飯,一般裴遠都是到中午的時候才說廚房做了她的飯,不要走了,省得浪費,從來不會提前打招呼。

申萱知道,那不過是裴遠想要她多陪他一陣,有些事情心領神會不拆穿,大家都融洽。

如今這般回答裴先業,不過是為了不給對方留有後路,她可不想聽到裴先業說讓司機送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