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絕地反擊(8)

雪球到了申萱的腳邊,拱著她的腳背,又扯著她的褲角往大廳裏拽,申萱一路跟著雪球,到了廳裏,雪球跑到它自己的櫥櫃前,“汪汪”的叫,申萱吐了口氣,拉開櫃子,把裏麵的狗糧拿出來。

“誰給你買的?”申萱摸著雪球的頭,“天這麽熱,我明天帶你去美容,整個小獅子出來,好不好?”

申萱把餅幹拿出來窩在手裏,雪球聞了聞,卻怎麽也不吃。兩下就拱到地上。

當雲朗查到那個“豬狗不如”的電話號碼是裴金銳的時候,林元誌突然感覺自己被卷進了一場極強颶風的豪門爭鬥中。

不是不可以全身而退,但全身而退談何容易?

一來,裴金城心思縝密,既然算到要他幫忙,自然把威脅的籌碼都已經準備好了,雖然沒有明說,但到了明說那一步,已經撕破了臉,撕破臉,對他沒有好處。

二來,裴金城這個人,是個難能可貴的合作夥伴,該要什麽,該付出什麽,都是個拎得很清的人,從不會想著要占誰便宜,自然偶爾吃點虧也並不計較。那些不著調的豪門公子哥,根本比不了。

雲朗在電話裏也說過,“這件事看來牽扯很大,對方是裴家二少爺,這是人家家族內鬥,我們要是參與進去,非同小可了。”

為了這句話,林元誌猶豫了一陣,思慮良久才道,“現在不知道金城是為什麽被控製卻不能言說,如果真到了非同小可的地步,就隻能魚死網破了。阿朗,如果金城出事,莫家要是跟裴金銳這種人合作,你會不會心驚膽寒?有一點我可以肯定的是,就這件事來說,裴金銳已經將他貪婪的本性暴-露了,裴家是個大家族,現在是我們可以幫他們挑家主的時候,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雲朗大笑,“是不是還有一個原因,就是Adis隻聽裴老爺子和裴金城的話,裴金銳要是吩咐下去的話,人家的手術刀可能拿不穩啊?”

雲朗的話,林元誌沒有反駁,也不想反駁,為了喬煜,為了這個沒有查過DNA的孩子,算不算一個理由?他有時候很恨,恨沈悠然為什麽在檢查到孩子不健康的時候,還非要生下來,這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做法,對大人的不負責,更是對孩子的不負責!

為了這個孩子,他一直被裴金城牽製,好在對方並非大殲大惡之人,否則他得被逼得犯多少原則性的錯誤?

這問題不想也罷,世上的事,本來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在前往蘭嶺的車上,林元誌一刻不停的跟雲朗聯係,想辦法查人。他一直想從金氏兄弟身上找到一點線索,讓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快二十年了,金氏兄弟從來沒有離開過蘭嶺?

就算開始的時候事業剛剛起步,但後來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像這樣的公司,完全可以走出出蘭嶺,往更好的方向發展,外麵的省會城市有更大的平台。

做的都是正當生意,可為什麽總讓他有一種不那麽正當的錯覺?

是因為金氏兄弟發展得太順了吧?雖然沒有一夜暴富,但金氏沒遇過風雨,連金融危機之時都不曾有過動搖過,這簡直就不像一個白手起家的企業該有的曆程。

像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卻一直踏著富人家孩子的軌跡發展。

林元誌眯著眼,看著高速公路的枯燥的景象。前麵的路有些看不出清楚,根本不敢細想自己被卷進了怎樣的一場爭鬥之中,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裴金城救出來!

於情於理,在公在私,不管是現實還是道義,他都該明知裴金城處境如此,不能裝作沒看見。

會議記錄裏甚至沒有暗示過家人和太太,連早上臨走時他問了一句,“為什麽不讓阿萱過來陪著?也好跟阿珊換個班。”

裴金城卻道,“有小莎照顧就挺好,申萱那個暴脾氣,過來就是跟我吵架的,多事,眼不見為淨,現在懶得看她一眼,真煩人。”

而在他進醫院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申萱一路紅著眼睛出了醫院,去打車。

裴金城話裏的“多事,眼不見為淨,懶得看她一眼”,已經說明這件事不能讓申萱知道了。

蘭嶺市的晚宴,可謂清廉節儉,就算有大企業家在場,餐食依舊隻能算是中等,沒有高規格菜式,隻能算普通,桌上連隻甲魚都沒有看到。

林元誌作為省會城市的市委書記,頭銜是最高的,所以受人捧是再所難免的事。

和企業家打交通,林元誌向來是強項,他外貌英俊清雋,成熟帥氣卻平易近人,和人交流不會給人壓力,卻又讓人覺得他有一條不能僭越的紅線,線外望著,絕不敢跨線一步。

但即便如此,大家還是稱讚林元誌的為人謙和,儒雅。

他坐的位置,左邊是蘭嶺市市長,右邊是一個企業家,金泉金勝則隔著大圓桌坐在他的對麵。

從下午到了蘭嶺,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怎麽和那兩兄弟說過話,甚至一直在考慮,當如何暗示?之所以沒有提前和金氏兄弟打電話,是因為擔心裴金城通話記錄裏麵的電話都已經被裴金銳監聽,所以電話聯係最簡單的聯係方式被他否決了。

飯局上,話題被林元誌成功引到了現在企業創業版上市的問題,他言辭間都鼓勵有資質的企業上市,不但可以增加公司的流動資金,也有利於透明管理和增加知名度,對於企業做大做強有很大的好處。

桌上很多企業家的公司都沒有上市,有些是不敢,有些則是不夠資格,林元誌也說了,上市不是適合所有企業,量力而行。

話題從上市引到了股市風險,相談甚歡之時,林元誌挨著敬酒,倒讓在場的人都受寵若驚了,無非幾句光麵子的客套話。

客套話卻很受用,林元誌敬酒的時候,也對其他人侃笑著說,“你們也要敬敬你們的市長嘛!不能因為我們今天喝的是五十塊錢的白酒,你們就覺得差啊,我們的市長可都是喝得這種酒啊。”

一個桌子頓時就熱鬧了起來,相互之間的敬酒走動,顯得格外活躍,林元誌半圈酒走下來,終於敬到了金泉邊上,還未到金泉的位子,金泉和金勝已經雙雙站了起來。

林元誌手裏拿著瓶子,像對所有人的動作一樣,給雙手捧著酒杯的金氏兄弟斟酒,然後故作不熟的看一眼金泉桌麵上的名字牌,一副十分客套和官腔便繼續打了起來,“蘭嶺的稅收大戶,金氏兄弟,聞名不如一見。”

金泉忙道,“哪裏哪裏,我們才是久仰林書記大名啊。”

金勝也跟著附和。

林元誌故意嗔了一眼,自嘲道,“看吧,又亂戴高帽了,我這個名字,哪裏需要久仰?電視一打開,省台新聞聯播總能看到我那招人厭煩的身影,肥皂劇要是播我出場那麽多集數,觀眾都要砸電視了。”

倒好酒,林元誌已經舉起了杯子,酒量極好的他,麵未紅,耳未赤。

金勝和金泉也忙舉了杯,金勝大方笑道,“怕是大家都盼著像林書記這樣的偶像書記多上電視,好增加新聞聯播的收視率啊。”

金泉亦道,“近兩年省台的新聞聯播收視率居高不下的原因看來是找到了。哈哈。”

三人哈哈大笑,就在收杯之時,林元誌如拍前麵企業家的肩膀一般拍了金泉的肩膀,關切道,“你們為什麽不上市呢?不會是怕上市之後看不懂股市,得夜盲症吧?”

金泉一聽“夜盲”二字,握著酒杯的手一緊,金勝馬上道,“林書記,您是不知道,我們不是不想上市,是沒人指點,我們兩兄弟都沒讀什麽書,說真的,請的經理人我們也不是很滿意,如果林書記願意指導我們的話,我們也想上市。”

林元誌謙虛道,“別說指導了,那是交流。很多企業膽子小,其實怕什麽?有實力不上市,才真的是得了夜盲症。”

夜。

林元誌臨行回G城前,見到了主動約見他的金泉和金勝。

見麵的地方正是晚宴樓上的酒店房間。

林元誌並不清楚金氏兄弟與裴家的關係,所以即便房門已經落鎖,而且隻有他們三人在,他說話也極是小心,並不主動。

普通套房的沙發上林元誌一個人坐一方,金氏兄弟兩人坐在長沙發上。三個一直在說關於上市的閑話,直到金泉把話題一轉,“林書記,不知道您對G城裴氏有什麽看法?”

林元誌眸色微微一亮,卻意味不明的一笑,“我和裴家長孫裴金城,倒是有些交情。”

金泉深吸一口氣,一轉頭,眼裏波浪翻湧,兩兄弟對視一眼後,目光齊齊落在林元誌身上,放在茶幾上的三杯清茶還在嫋嫋升煙,卻無人將其端起。

金勝放在腿上的手掌一緊,捏了一瞬拳,“林書記,我想問問,裴總裁近來如何?”

“他病了,肺炎。”林元誌注意著金氏兄弟兩人的任何一個舉動,哪怕是目光起落沉浮,哪怕是手掌展開綣握,亦或是腳掌的移動,他都靜靜收進眼底,卻不露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