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你一直守著我的嗎?

申楷知道自己之前被鬼迷了心竅,才會不聯係D市這邊的警察資源去追查那個女人,他知道她背後有人指使,明明抓了她可以順藤摸瓜,可他卻想跳過她這條線,直接抓住她背後的人,他還想替她重新弄個身份,讓她去國外生活,人總是要知恩圖報的,她救過他的命……

心慈手軟,活了這麽多年,他第一次這麽心慈手軟,明明她是個殺人犯,利益當前的時候他都不會心慈手軟,更何況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他實在太過昏庸了。

但是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她死在別人手上!即使她傷害了他的妹妹……

他憤然的甩了甩頭,到了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怕她會死無全屍!不過是個女人,是個女人而已!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

他記得她身上有很多淡淡的疤痕,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他覺得那不像是槍傷或者刀傷,或者怎麽會那麽淺?

他記得她看到過,可是她不承認,她說,什麽也沒有,說他有妄想症!

他也想,他怎麽會看得到她身上的疤痕?大概是那次受傷在雪地裏又發了燒,燒得糊塗了吧?那時候極度脆弱,所以才會對一個救了他的人產生那種奇妙的感覺?

車子開得很快,申楷坐在副座上,穿著警察發給他的防彈衣,他拿在手裏,最後把衣服遞給後排的警察,“我不用,你們第一線的,穿多一件。”

無論警察如何勸他有多危險,他都不穿!

摁開了窗,初春的風灌進車裏,吹進人的衣領裏,明明天空放晴,他卻看到了漫天的大雪,雪都跳進了他的領子裏,背上明明是已經被靠得溫熱的椅背,卻突然間變成沁寒,像厚厚的雪地,外麵的陽光刺眼,刺出來的全是光斑,那女人伸手撕開朝開張開血盆大口的狼嘴,狼的頜骨瞬間分裂!她靴子裏的匕首像銀光一樣抽出,一刀割向狼的喉嚨!幹脆利落!

那個時候他看著她手起刀落,連嘴角都彎了起來,他其實應該是喜歡那種大家閨秀的男人才對,怎麽會看到一個殺狼如此麻利的女人產生讚賞?

難道就是因為她保了他的命嗎?

他總是想起她那時候的動作,眼睛裏是無風無波的鎮定,毫不慌亂,那時候他已經知道她不是個好女人,卻讚賞她的刀法,其實像他這樣的人,怎麽配走仕途?

從小就沒有正義感,打架鬧事,哪能少得了他?入仕途後,又算計著,利用著,連手對付他人!他不是正人君子。

他不是不想放過她,他真把自己當成了人渣一樣,想要放過她,他本來就是個人渣,從小就是個人渣,他不需要什麽高尚的情操,他沒有!每每想起她的時候,他都一直強調自己不是個好人。

高架上出了事,他還在幫她找理由,可是她不該,不該傷他妹妹!誰也不可以!

妹妹從小就是被他捧在手心裏疼的,妹妹是該被他保護的。

車子到達目的地,他下車後,站在彎曲的國道上,看著被重重包圍的女人,她舉著槍挾持了一個人質,她身後停著那輛銀色的賽摩,車上趴著一個頭發灰白的女人,看不到臉,像昏了一般……

他皺了眉,她是豬嗎?現在到處都是她的通緝令,她居然開著這輛作案的車子出現!不是擺明了讓人來追蹤她嗎?她有那麽強的反追蹤能力,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犯傻?

“讓人都撤退!”聽寒的聲音冷靜冰冷,槍口又抵在警察的太陽穴上,更緊了些!

“放下槍!不要傷害人質,不要負隅頑抗!”持槍相對的警察,每個人都緊張得不行,因為罪犯劫持的是一個學生。

聽寒的目光掃到申楷,眼底是陌生的森冷,“你!過來!我就放了人質,其他人!離開!”她一邊說話,一邊將槍口又壓了壓人質的太陽穴。

申楷抬步,卻一把被身旁的警察拉住,“申市長!你不能去!”

“人質在她手上,我以前做的工作經常接觸這樣的人,我懂他們的心理,我去最合適!”

申楷說的是假話,但還是讓無數警察開始崇拜他。因為除了他們這樣的人,其他的大領導似乎都是被保護的,哪會這樣不顧危險的去交換人質?

僵持不下之後的結果是,申楷依舊拒絕穿防彈衣,隻是拿了警察手裏的槍,過去交換人質。

警察退開安全距離,但又安排狙擊埋伏!

申楷走過去,聽寒抬起手刀,擊在人質的後腦,人質昏迷扔在地上,卻不準其他人過來抬走!槍口一下子對準申楷的眉心,四周的槍都“哢哢”的開始上膛,她像聽不見,看不見一般,隻看著眼前的男人,“讓我走。”

“不能。”申楷搖頭,淡然沉靜,並不因為有槍頂著眉心而慌張,在外人眼裏像一個老道的談判專家。

聽寒沒有再繼續要求,“那你把車上的那個女人送走。”

“不能。”

聽寒眸色沉涼,“你欠我一條命!”

“你殺了我妹妹!”

“你妹妹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你們兩個人一起開槍,我眼睛看得見!”

“你隻看見我朝她開槍!可是她隻中了三槍!我答應過你,並沒有食言!”

“我看得見!”

聽寒冷如冰池的眼底,冰層開始融化,融出一潭水,全鎖在眼潭裏,卻也隻是鎖在眼睛裏,她仰了頭,深呼吸,把眼裏那一潭子水都眨了個幹淨,複又平靜的看著他,“好!你說什麽便是什麽!我殺了你妹妹,你殺我,但你還是欠我一條命,你幫我把車上的女人送走,就不欠我了。”

“那個人按照程序隻能被帶回去審訊!我欠你一條命,可以還給你。”

聽寒根本不聽申楷的拒絕,繼續道,“在東鄰山上那幢別墅裏,二樓衛生間門上的密碼箱裏有張卡,那幢別墅所有的密碼都是090312,箱子裏麵的卡裏大概還有四個億,在瑞士銀行,你把錢拿來幫那個女人腳上的鐵環取下來,找最好的醫院,剩下的錢,都給你。”

申楷聽著女人像交代後事一般的安排,被他強行裹纏過後的心髒開始掙紮,奮力的掙紮,他冷冷的睨著她,“不行,那些錢會有專門的人去搜查,如果那個女人沒有罪,我會送她去醫治。”

聽寒淡秀的眉蹙起,輕聲道,“她的傷,拖不得。”

聽寒戴著耳機,裏麵人的聲音鑽進了她的耳朵裏,“梅聽寒,我說你們逃不掉吧?被警察圍住的感覺怎麽樣?看到沒有,就是你麵前的男人,就是你求著讓他帶你媽去醫治他卻拒絕的人,他出賣的你。”

“我說過,隻要你騎著那輛車能跑出國道,我就放你們母女自由,看來是天不遂人願啊,我隻能來救你們了,圍著你們的警察中,有好幾個都是我的人,我會把你們救出來,然後,然後讓你再看一次今天沒有演完的戲!”

聽寒的肩膀突然開始篩糠,驚惶的情緒開始漫開!她不傻,她知道這輛車騎出來會出事,但是她不得不這樣,當時的情況她沒得選擇,騎著這車出來,至少有一點點希望,她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被那麽多人羞辱,她知道,就算母親跳崖,也不會願意被人那樣淩辱,若不是為了她能活著,母親也不會被梁寅折磨這麽多年。

聽寒握著手槍的手,張合一下,伸手扯斷了耳機線,便什麽也聽不見了,她對著申楷突然目光殺氣重現,冷笑道,“申楷!我的任務就是要殺了你妹妹,今天我若走了,你妹妹還會死在我手上!”

申楷眸底死灰一般的失望,“你,死性不改!”

她像獲勝一般的揚了眉,“對,我死性不改,不能改,我從頭黑到尾!無法改變!今天你在白,我在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但我賭我會贏!你妹妹的人頭,值三千萬!反正你不會好好照顧車上的女人,我現在也不會相信你會好好醫治她,你的話,不可信!我隻相信我自己!”

申楷心底一顫,他居然還有臉說他不可信?

“你把槍放下,跟警察走,自然知道我會不會醫治她。”

“警察?我判了死刑後呢?我死了之後,你也會扔了她!”聽寒看了遠處的警察一眼,她想分辨哪些是梁寅的人,看了一圈也看不出來,涼薄一笑,“無論如何,今天我都要殺出一條血路。你做人質,帶我們走!”

聽寒拉著申楷,走到賽摩邊上,一隻手拉起車上的女人,慢慢的扛搭在肩上,申楷看著那個女人腳上是血淋淋的一塊布裹著,下車的時候,布條打開,被纏著的一條鐵鏈散開,血已經把整個鐵鏈都塗濕了,申楷突然瞠大了眼。

“申楷,我要一輛車!”

聽寒說完,把梅詠思拉得更近了些,梅詠思打開的眼睫,看著申楷,眼睛泛了紅,她聽梁寅說過這個名字,雲和泥,如果她的丈夫還在,又怎麽會是雲和泥,她的寒寒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她闔了眼,淚珠從眼縫中流出來了,滴在聽寒的肩上。

申楷若之前還有半點惻隱之心,也在聽寒說出申萱的人頭值三千萬的時候而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