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看誰能贏?

裴宗再次愣怔,裴遠哼了一聲,中氣十足道,“這祖法是曆代裴家的家主在定!現在我還沒死!裴家的家法就是我在定!我說它是三杖,就是三杖!我說它是一杖!就是一杖!還由得了旁的人來說閑話!”

旁的人?

裴宗吸了口氣,裴遠語氣立即緩和下來,“都怪大媳婦不懂事,這麽點家事還要勞煩二弟跑這一趟,等會一起吃個飯。”

裴宗咬碎一口老牙,也隻有往肚子裏吞,沒有想到裴遠這麽不近人情,當著這麽多的人的麵,拂了他的顏麵,臉色再難看,也沒敢在裴遠麵前表現出來。

待白家的人和裴宗都散了過後,裴遠的沁園書房裏,站著季強和裴顯甕兩夫妻。

裴遠就站在書桌前,沒有坐,手背在身後,但依舊可以聽到佛珠子撞擊的聲音,沉聲問,“知道不知道今天錯在哪裏?”

季強其實是不喜爭鬥的性子,完全是裴金城這幾年昏迷造成了她的偏激,她沒什麽主見,萬事都由丈夫作主,所以裴遠問錯,她自然不知道怎麽回答。

裴顯甕歎了一聲,“今天這事有點衝動。”

裴遠一手在背後握著佛珠,一手重重的拍在他的楠木書桌上,他的手掌厚實有力,發出“呯”的一聲響,“簡直混帳得要死!”

季強驚得一個瑟縮,往裴顯甕身後靠去。

裴遠抬手一指,指著季強咬牙切齒,手指點點發抖,“躲什麽躲!你敢做,還躲什麽躲!”

季強年紀雖是快五十歲的人,可仍然對裴遠很是敬畏,有敬有畏,但到了真委屈的時候,她也會爭一下理,“爸!申萱做了這樣的事,你還偏袒她!又不是我犯了錯!”

書房兩麵開窗,光線通透,每個人的眼神,麵色都清楚得很,裴遠氣炸,大聲訓斥的時候,臉都被氣憤的火焰燒得通紅,“你還沒錯!我那是袒護阿萱嗎?”

裴顯甕也轉身喝了一句,“什麽時候開始敢跟爸頂嘴了!”

季強委屈的眼睛一紅,不再敢說話。

裴遠一掌拍開裴顯甕,讓季強一個人站在他的麵前,怒聲大叱,“你居然把表親都叫了過來!你不知道裴宗跟我早在幾十年前就分了家?這事情你不怕明天一早就被傳得整個G城人盡皆知?你明知道你二叔那根脈就恨不得看大宅這邊的笑話,你還把他找來!你不顧大宅的利益和聲譽,為了私憤陷大宅於不義!你有沒有錯!”

“你把白家的人搞過來!你明知道白家有親戚在省公安廳一把手位置坐著,你明知道這事鬧起來我們裴家揀不到便宜,你明知道這事讓白家參和進來,不管阿萱定不定罪,我們裴家都一條軟肋捏在白家手裏!你不顧家族的利益,為了私憤陷家族於不義!你有沒有錯!”

季強聽著裴遠罵,罵得她直發抖,身體控製不住的篩起來,感覺自己闖了大禍!

裴遠依舊狠狠怒瞪著季強,聲音依舊高亢威嚴,“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親自動手杖打自己的兒媳,你沒有婦德!簡直是個潑婦!你不顧顯甕的顏麵,將自己裝潢成一個惡婆婆,丟盡顯甕的臉!你有沒有錯!”

“今天若不是我站出來結束這件事,整個裴家大宅就會給外人表演一出窩裏鬥!胳膊肘往外拐的戲碼!”

裴遠停了停,順了一下氣,看一眼裴顯甕,又看向季強,“我還就告訴你們,不管阿萱她有沒有綁架白莎,他是裴家的兒媳,你們作為她的公婆,關上門怎麽處罰都可以,但是當著外人的麵,你們打她的臉!就是打你們的臉!更是打我的臉!”

裴遠現在就差一巴掌打到季強的臉上!那目光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凶狠如獸,饒是這麽多年的佛珠在手,也未能將他一身戾氣洗得幹淨,季強看到裴遠上前一步,就嚇得退,怯怯說,“爸,我錯了,我錯了。”

裴遠頓步後,重重的哼了一聲,“別人巴不得把自己家裏人的罪名撇清,連金城被阿萱打傷了變了三年植物人,都知道不把證據拿出來,他有氣有火有怨,他都可以找阿萱私下解決,他都能忍住顧全大局!你倒好,你還要把證據抖出去!連金城跟阿萱怨恨那麽深都知道不能把阿萱送警察局,G城的警察局,誰不知道是白家人說了算!把阿萱送進去,嚴刑逼供比家法還要重,興許還要坐牢,家裏出一個坐牢的媳婦,就光榮了?你倒好,跟著白家一起鬥裴家的人,你到底是白家的人,還是裴家的人!”

季強聽聞這一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嚇得大哭,仰頭哀求道,“爸,我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爸,你原諒我吧!”

裴顯甕深知茲事體大,也不敢替季強求情,這個家裏,老爺子的威嚴,至今沒人敢去破。

裴遠恨鐵不成鋼的睨著地上跪著的大兒媳婦,怒其不爭道,“知道我今天為什麽那麽生氣了也沒有阻止你打阿萱嗎?因為有外人在!我喝斥了你,你沒麵子!你沒了麵子,沒了臉,走出去就有人說道你,人家敢說道你,就敢說道裴家,所以我沒有打你的臉!但是你做的事,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你不但打了自己的臉!你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打我的臉!打裴家的臉!我裴家這麽大一座府宅,你作為長房的媳婦,季強!”

“以前覺得你守婦道,不喜歡說東問西,性子挺好,裴家的媳婦不僅僅要能幹的,也需要端莊賢慧的,現在你回想一下你今天的作為,還有沒有一點點端莊賢慧的影子!你怎麽變成這樣不可理喻!”

季強向裴顯甕求救,“顯甕,顯甕,你幫我跟爸爸求求情,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裴顯甕剛要開口,裴遠便“哼!”一聲道,“夫為妻綱!管不好自己的太太,還怎麽做人丈夫?!”裴遠淩厲之聲斥責了裴顯甕,大步走出書房。

裴家的醫所有三個醫生,小護士有六個。外科,內科,五官科,基本隻要不是大病,在裴家的宅子裏,就有經驗豐富的醫生看。

醫所外麵也是飛簷翹角的古色樓閣,內裏是裝修現代,五星級醫院的標準。窗明幾淨,地板鋥亮如鏡,雖然偶有花香從外麵飛入所內,但依舊還是能清晰的聞到消毒水的味道,這是有醫生的地方的標致性味道。

二樓的外科。

三杖拍下,夏天的麵料薄少,傷勢便不清。

裴金城看著一屋子人,不耐的擺擺手,“男的出去!女的留下!”

診室裏便隻留下了一個醫生,三個護士。

申萱趴在診療**,睡著了。

在那種高度壓迫的環境下,她很緊張,很害怕,也很累,她不想承認,可是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她想要爭辯,可是聲不在高,有理才行,她連個理字都說不出來,還能說什麽?

她不想被冤枉,卻隻能被冤枉,她怨恨白莎,真的,怨恨。

為什麽偏偏是白莎?

商場上每個人都是老殲巨滑,嫩殲巨滑的家夥,和誰吃飯喝茶都得防著人家的言談之間是否有不利的意圖。

她不相信白莎,白莎越是為她求情,她越覺得討厭,她不要,她情願挨打,情願被冤枉,也不要白莎替她求情。

雖然她們之間連正式的話都沒有說過,她不知道那雙清純如水的眸子裏,對她有沒有敵意,但是,她對白莎,有敵意!

她就恨不得想要證明,這件事是白莎做的,不然為什麽她會被這樣陷害?

她出了事,裴家把她趕走,得利的不是白莎嗎?白莎可以光明正大的投入裴金城的懷抱。

“噝!”,她在夢裏的邏輯被人突然鑽進皮膚的疼痛弄醒,慟聲大叫,“啊!好疼!”

裴金城看著小護士輕手輕腳的扯著申萱的裙子,俊眉蹙著,這時她大叫一聲,他也跟著顫了一下,方才那麽重三杖打下去,她也沒叫,現在突然驚醒,卻叫得這樣撕心撓肺。

“手腳就不會輕點嗎?”裴金城朝著醫生和小護士,低沉的斥責道。

醫生倒還算平靜,小護士怯怯,望著高大俊美的男人麵露冷戾之色,不敢再拉扯申萱的裙子,可又怕不處理還是被罵,“大少爺,少奶奶這麵料沾到肉上了。得慢慢清理,不弄出來,這麵料以後長在肉上可怎麽辦啊?”

裴金城剛欲說點什麽,申萱偏著頭已然睜開了她那雙明麗的眸子,此時淡淡夾愁,卻帶著另外一種風情,看著小護士,忍痛說道,“你們扯吧,我不叫了,沒那麽疼,剛才不過是做夢,被嚇到了而已。”

“你逞什麽能?”裴金城沒了好氣,他讓護士輕點,還有錯了?這女人永遠都是如此的不知好歹!還說是被嚇到了呢?

嚇到了遇到鬼也不該是那樣的叫聲!

分明是疼的!

方才在祖祠忍著沒嚎,這時候叫的這聲才是真實感受吧。

還逞能!

“不用你管。”申萱瞟了金城一眼,“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男人鳳眸凝色後微一閃爍,口吃一下,“申萱,你要傲到什麽時候!”

“我現在不是沒傲了嗎?你們打也打了,還想怎麽樣?”申萱趴在**,雙手合疊在麵頰下,這時候頭微一抬起,讓自己的臉換了個方向,便臉背對了裴金城。

她不想看到他,至少這一刻,她不想。

這個家裏,連跟她同床共枕的人,都可以冷絕的看著她被罰,她還有什麽可以安慰?

是了,金悅。

那個調皮得很的小女娃,是她的小姑子,以前金悅總是跟在她的後麵,一路叫著,“美人嫂子,美人嫂子。”後來她不準她那樣叫,才慢慢改口叫:“嫂子。”

金悅那句話她聽得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