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海城,那一場屬於我的雪

秦戎方一看,那些盒子不用看,都是些古東西,他似乎聞到了極品寶硯的墨香味。

這些東西,倒怕真是會合非語的味口,心裏一陣寬慰,“怎麽會怨你,你來看我這老頭子,就好得很了。好好好,錦宣那孩子以前我就覺得他害羞,這樣也好,現在的男孩都太要玩,反而錦宣那樣的,我放心。”說著讓一直跟著的吳伯把東西收好,“我們去吃點早飯。”

裴金城把東西交了出去,調侃道,“想到要吃海城的早點兒,在飛機上,我愣是一點東西也沒吃兒,可勁的忍住了。”

“哈哈!”秦戎方突然大笑,拉著裴金城的手,拍著他的手背,“金城啊,我們海城人說話是喜歡帶個“兒”字,但是不一定每個詞後麵都帶,早點就早點,不說早點兒,沒吃就沒吃,不說沒吃兒。”

裴金城亦是爽聲一笑,“哈哈,鬧這樣的笑話,秦爺爺可得多教教金城。”

“那是那是,你有興趣,我當然願意教,現在非言他們都半句中文半句英文,聽得我別扭死了,以前他媳婦兒還管管,現在他媳婦兒說話也這個腔調,哎。我一聽你喜歡海城話,高興得很,跟我們家那些家夥,可一點也不一樣!”

裴金城同秦戎方一路笑談,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走進餐苑後,吳伯和下人開始備餐。

申萱起了個早,她算了一下時間,這個點是早飯,昨天因為提前打電話給秦家,居然被回絕了,今天她不想打電話,幹脆直接過去,就不信碰不到秦家的人。

若是碰不到,她就去秦王宮去找秦非言。

從樓上下來,換了身隨和點的衣服,看起來也溫順些,去見老人,不能打扮得太幹練強勢。

匆匆吃了些早點,便去車庫取車,路線定在秦家老宅。

裴金城陪著秦戎方吃完飯,又陪著秦戎方園子裏散步。

他今天穿著厚呢的大領大衣,帥得有些硬朗,再有半個月就農曆新年了,這時候的海城,還很冷,這麽早的天,說話的時候嘴裏吐出來的都是一團團的霧氣。

天氣預報上說明天海城有雪,所以這個天烏壓壓的,一點也不透光,有點灰灰的。

園子裏很多梅花,是臘梅,紅紅的那種臘梅,G城像這樣的梅花,似乎沒有。

也不知道明天大雪一下,被雪壓滿的枝頭,露出那些豔豔的紅,會是什麽樣子?

像極了申萱,白白的雪海裏,突然就鑽出一簇臘梅,一想到那種樣子,就覺得很美。

如果明天真能下雪,他就在海城,再呆一天吧。

以前說過,想等一場雪。

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見著海城的雪。

秦戎方穿得薄,但看著並不覺得冷,“金城,雖然以前我們兩家訂下婚事的時候就說過,非語嫁進裴家,錦宣不能娶妾,但是我現在有點不放心。”

裴金城知道是他娶妾的事,秦家知道了,但那件事,確實逼不得已,“秦爺爺,這次我帶了錦宣的私鑒承諾書,他不會娶妾,裏麵有些事項,請秦爺爺過目。”他從大衣裏拿出一封信,打開,遞給秦戎方。

秦戎方抖開信箋,過目,一一看在眼裏,看完後,已經知道了裴金城此來的目的,“金城,你和申家小五已經離婚,秦家……”

裴金城沒等秦戎方先拒絕,便接口出聲,“金城並不想秦爺爺幫申家什麽,更不想把秦家拖進來,但是秦家是海城大戶,威望甚高,金城隻是希望秦家能在言辭上微微靠向申家,哪怕是閃爍其詞也可以,秦家一旦轉向,其他家族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對申家落井下石,隻要現在下崩的速度能控製,其他的事,我來想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秦戎方微一皺眉,他一直都知道裴家的事,這幾年他也很糾結,當年覺得自己孫子是個同性戀,找哪家聯姻都不可能,哪個豪門千金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同性戀?所以隻能想幫非語尋個好人家,南方裴家真是一等一的沒得挑,不管是財力還是軍政力量。

哪知三年前裴家三爺一倒,真是讓人措手不及,正巧過後孫子又正常娶了妻,弄得他有些後悔聯姻,現在搞得是騎虎難下,申家這事情,裴家能有什麽辦?家裏一個軍政界的人都沒有。

裴金城緩緩出聲,不急不徐,“南方軍區莫須杉,莫司令,想必秦爺爺是知道的。”

“哦!”秦戎方不可置信的驚呼了一聲,隨之把腳步也停了下來,裴金城亦停下來,對上秦戎方的眼睛,他身材雖是高頎,但並不盛氣淩人,言談之間皆是敬畏和謙虛,“過兩日莫爺爺會陪我上一趟北京,我同他兒子雲朗的關係也很不錯,還有他的門生,G城市委書記也同我相交甚好,不瞞秦爺爺,上次申家礦難,多虧了他們相助。不然憑金城一人之力,怕是沒辦法解決。”

裴金城故意把莫司令換成了“莫爺爺”。

秦戎方又豈會聽不出來?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裴家這麽短的時間已經搭了這麽多線,畢竟G城有些遠,有些事情,人家不透出來,光打聽也是莫須有,他很不喜歡道聽途說,如今聽著裴金城這樣的口氣,連莫須杉都要陪他一道上北京了,還真倒是讓人不敢小瞧了。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裴金城,突然伸手將他肩膀一拍,示意著又往前走,說起話來的態度,便是一個180度大轉彎,“說來秦家和申家也是世交,申家遇上這樣的事,秦家不該袖手旁觀,但申家和韓家關係在幾年前就鬧得很僵了,秦家和韓家關係也不錯,你說說,秦爺爺也是難做,隻能把門關起來,哪方都不好得罪。”

裴金城連連點頭,“秦爺爺說得是,家族之間的關係,誰都不敢行差踏錯,您的難處,金城明白的,裴家也是深有體會。”

秦戎方又道,“但這件事,我一直都在考慮,能不能幫申家一點什麽,哪能說不幫就不幫?感情上也不能這麽做,對不對?我看今天夜裏,我做東,請老申吃個飯,到時候我把女婿來慶也叫上,這消息一出去,就是我不說什麽,外麵也會說秦家和申家是一條線上,其他家族也會忌諱一些,晚上你也一起。”

裴金城搖頭,“這件事真的謝謝秦爺爺肯站在申家這邊,晚上我就不去了,我來海城的事,還是別讓他們知道的好,等大哥出來,讓他記您一個恩情好了。”

秦戎方看了一眼裴金城,“這樣說來,你是不打算和申家小五和好啦?”

“嗯,這個事,跟那件事,無關的。”

秦戎方心裏一歎,“若是錦宣有你這樣的胸襟,我把非語嫁過去,倒是放心。”

裴金城莞爾,“錦宣性子很好,非語嫁給他,會過得好。”

申萱的車子開進深巷,看到秦家老宅的燈籠,心裏一陣緊張,說不出來的緊張,她穩了穩氣,才把車子停穩,熄了火,推開車門,下車。

剛一關上車門,申萱幾乎腳下一滯,她長這麽大,雖然四年前闖了大禍,但過渡並不算困難.進入金城控股雖然吃力,但客戶資源有,不用恐慌,再加上裴金銳又一直幫她。

所以吃閉門羹的事很少,即便有,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大的壓力。

因為如果秦家不肯見她,申家沒有大家族的支持,現在的處境就會非常難。

昨天被拒,今天再被拒,當如何?

她捏了捏拳頭。

裴家爺爺說,人活一世,撇開金錢,地位,和頭腦,最強大的武器便是決心和毅力擰成麻繩的勇氣,如果在絕望的崖邊,把那股繩子拴在腰上,把另一頭牢牢的拴在崖邊的樹上,別怕,跳下去,可以看到別有洞天。

如果你怕,你就輸了。

深呼吸後,她朝著秦家大門走去,今天清晨,天暗霧深,那座深宅大門外掛著的紅色燈籠裏光還未滅,那點燈光,就是希望。

出奇的順利,今天居然沒有人擋她,也沒有人推托,她幾乎連等也沒等,就被管家領進了宅子,見到了秦戎方。

秦戎方更是熱情招待她,並主動提出約爺爺吃飯,她差點控製不住,當場哭出來!

好象烈日暴曬整整三個月的大地,突然聽見雷聲大作,抬頭便看見烏雲滾滾,隻要再等一瞬,便會有傾盆大雨落下。

激動之餘,她感覺到身後有一雙眼睛,那雙眼睛灼熱的注視著後背,可當她轉過身去,卻什麽也沒有,有的隻是屋台樓閣,朱門巧窗。

但背後的灼熱感,一直讓她全身都在緊崩……

那種熟悉的灼熱感,越來越燙,灼痛了她……

裴金城回到酒店,躺在**是揮之不去的身影,無所謂胖瘦,她一直都不胖,今天打扮得很溫順,頭發從耳側兜了兩小束綁在腦後,淑女得很。

白色的襖子,穿在她身上,今天像個鄰家的小妹妹。

也不知道是今天她才這樣,還是過去這幾天,她都是這樣?

說了不跟她碰麵,沒想到還是差點碰了麵,差點控製不住就要把她拉走,可那種自取其辱的事,這輩子做過不止一次,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