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裴申的協議

申楷睞一眼一直闔目穩氣的裴金城,馬上轉眸看向裴遠,“裴爺爺,當時加害金城的凶手還沒查出來,我和金城商量過,這股份就放在他名下,我們……”

裴遠擺了擺手,大度笑道,“阿凱,那件事謝謝你幫忙查,以後就交到我手上吧,這個股份還是落回申家,裴家查,不會影響到申家產業在你初初任職期間被曝光的影響。”

申楷覺得有些沉重,莫名的沉重,還很壓抑!

裴遠補充道,“如果你們不同意拿回去,這個婚,我就……”話停在這裏,眸裏是暗示的光,把文件袋放申老爺子的手裏,“簽字吧。”

生叔將已經準備好的筆遞給申老爺子,靜謐許久後,正堂裏有沙沙的鋼筆走滑在紙張上的聲音。

裴遠再看一眼生叔,生叔進側屋又拿出一個三指厚的手縫線老式帳本的東西,裴遠接過後,側身把本子放在桌麵上,一頁頁的翻著,“老申,今天我把阿萱的名字給你看一下,下午我會通知裴家所有的近遠親過來,把阿萱的名字從裴家的家譜上去除,你告訴阿萱,她不欠裴家什麽,以後自由了,再不是裴家的人……申裴兩家從此後互不相欠,從此後無恩無仇,但從此後也……不再往來……”

“轟!”天空似乎響了一個大驚雷!炸暈了所有人的神識!

申裴兩家從此後互不相欠,從此後無恩無仇,但從此後也……不再往來……

剛剛簽過股份轉讓協議的申老爺子額角一跳,才放下的鋼筆的手一顫晃,差點打翻旁邊的茶碗。

裴金城一直都消極抵抗的閉眼,這時候騰地站起來,“爺爺!”

裴遠輕輕抬頭,睨向裴金城的目光深邃如淵,讓人猜不透,他不鹹不淡的開口,但語鋒裏刀光劍影之意甚為明顯,咄咄逼人,“怎麽?想反抗?不能接受?你憑什麽反抗?你憑什麽不能接受?你在裴家除了算個未來家主的繼承人,還算什麽?這家裏到現在為止,誰說了算?這份家譜,你又有什麽資格反對裏麵剔除一個已經離開了裴家,不再是裴家人的名字的權利?”

裴金城輕退一步,差點一晃,爺爺對他說話的用詞和語氣,幾乎把他逼到了死角。

爺爺說得沒錯,裴家等級深嚴,家譜並非他這樣的晚輩有權利幹涉的,如果二爺爺及其他長輩聚到裴宅,一致同意將申萱的名字去除,便沒人可以反對!

“爺爺,阿萱的錯,不至於嚴重到除名的地步!”

“阿萱並沒有做錯。”裴遠再次重申,重新低下來,終於找到了申萱的名字,他把家譜一轉,方向朝向滿麵訝然的申老爺子,蒼老的手指,觸在申萱的名字上,來回撫了好幾次,沒有舍得放開,他說話時候,口氣裏帶些一絲輕輕的歎息,教不仔細的人,也聽不見,“老申你看,阿萱的名字在這裏,到時候將她的名字摘除之後,我還會給你看一看,這樣你們就可以放心的回海城了。”

申楷覺得這氣壓已經低到他無法承受,申老爺子饒是見過無數世麵,也無法淡然的與裴遠進行交流和對話。

“老裴,是申家對不住裴家,當年……”申老爺子無話可說,明明是正常的程序,人家要把你的孫女從人家的家譜上除名,有什麽好別扭的呢?可是這種別扭勁直往心眼裏鑽。

裴遠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寬厚一笑,“老申,你別想太多,對於阿萱來說,回到四年前比什麽都重要,四年前,我們兩家沒有交集,以後也不會再有交集,當年的錯,阿萱已經彌補了,金城是她照料著醒過來的,金城醒了,申家便不再欠裴家什麽。”

申老爺子看一眼申楷,似乎無法應對,申楷站起來,步子邁出,站在堂中。四年前,他也站在這個堂中,帶著申家的條件,求裴遠放過她的妹妹,讓她妹妹嫁入裴家,照顧植物人一輩子,贖罪……

後來甚至答應裴遠,若裴金城永遠醒不來,用醫學取精的方式也要讓申萱給裴金城生一個孩子,以免裴家大房斷了香火。

申家四年前卑微至塵埃,隻為換得妹妹不受牢獄之苦。

如今……

他給申老父子深鞠一躬,“裴爺爺,我替妹妹和申家的人給您磕個頭,敬個茶,謝謝您的寬容。”

哪知人未跪下,裴遠已經快速起身,一把拉住申楷的彎下的腰,“阿凱,四年前我沒讓你跪,四年後,我也不會讓你跪,要跪,阿萱入了裴家譜之後也跪過了。你並非裴家的人,這一跪,我這老頭子,受不起啊。你記住,我們是互不相欠的,萬萬用不著下跪。”

裴遠站申楷站直,語畢一笑,有一種一笑抿恩仇的大家風範的味道。

申楷怔然無話,家譜,又是家譜。

他似乎懂了,也許隻有裴家的人,才有資格向裴遠跪,他才會接受,而如今,感激或感恩,這個老人都是不需要的,而自己心底那份愧疚感更深了。這時候,似乎說什麽都感覺無所適從。

他需要想一下,申家還有什麽能給的,能補償的。

裴金城就站在申楷身側,蹙眉道,“爺爺,就算要除阿萱的名,也要等她回來說清楚,就這樣除名,太不公平,她還年輕,出去玩一陣,又會怎麽樣?”

裴遠不急不徐的鬆開申楷,轉身回到位上,把家譜合起來,笑意款款的對申老爺子說,“我讓阿生領你們先去流水苑住著,等家裏長輩都過來把事情弄好了再去通知你們。”

申老爺子看出了裴遠有送客之意,站起來,“老裴,對不住啊……”

“沒有沒有,沒有什麽對不住的,阿萱以後能夠快樂起來,我也很高興。”

看申家爺孫倆離開了之後,裴遠臉上的笑意緩緩收住,蒼老的手撫在家譜的封麵上,睨著眼前已經瘦得冒出顴骨的嫡長孫,咬了咬牙,“回來?你以後要在外麵找什麽女人我都不管,但是出了裴家這個門的,永遠都別想再名正言順的再進來,除非……”

他伸手一指,指著樓上,眸光犀利如斯,“樓上書房的抽屜裏有一把槍,是我幾十年一直帶在身邊防身的,這些年倒是不常帶著了,你可以把他拿出來,對著我的太陽穴崩一槍,等你順利坐上家主之位,即便是我不準你再弄進門的女人,你也可以弄進來!”

裴金城眼神一閃,被裴遠的話堵得一個踉蹌,裴遠蒼掌一把拍在家譜上,騰地站起來,怒其不爭的指著裴金城,“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拿得起放不下的鬼樣子!你有什麽資格做家主!你有什麽資格做我裴家的家主?!”

“我為什麽沒有資格?!”裴金城被激得額上青筋突冒,脖子上都梗出了分明的筋絡,“我憑什麽沒有資格!僅僅因為阿萱的事?我告訴您!阿萱我會找到,我管她有沒有從家譜上除名!”

裴遠看著嫡孫憤然而去,闔目後,凝沉的呼吸吐出來。他走到桌幾邊,站在那裏,腰背都比方才彎了些,顫巍巍的伸手再次把家譜翻開,一頁一頁的翻過去。

翻過去,翻到“申萱”兩個字,他的手指摸著那個名字,毛筆字。

字跡雖不比大家之風,但也是剛勁有力。蒼眸裏隱隱有了水光閃動。

這個名字,是四年前他親自寫上去的,當時裴家親戚那麽多人反對,他便拿出家主身份出來相壓,硬是把這個答應了要幫他照顧一輩子裴家的人的名字寫了上去!

如今,他又拿出家主身份,召開族會,要親自把她的名字從家譜中,去除!

裴金城走出沁園,覺得此時的自己恨不得剖成無數個人,一個人去巴黎,一個人在裴宅應付那幫老家夥。

申萱若真從裴家家譜上除了名,以後想再入,就不太可能了!

可是如爺爺所說,他如今連參與修訂家譜的資格都沒有!

裴金城阻止不了,因為要把申萱的名字從家譜上去除,得到了當初所有反對申萱加入裴家家譜的人的支持!

那些人或真心不喜歡申萱,或有了改觀後也依然想讓裴遠認識到四年前那個錯誤的恥辱。

這間種種意味不明,各懷心思。

終於,經過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裴宅的宗祠大門打開,裏麵的長輩紛紛走出,裴遠帶著一本不再有申萱名字的家譜,走出來。

裴金城知道,他除了一本結婚證,什麽也沒有了,而且還是申家一起訴就得離婚的結婚證。

裴遠把新的家譜給申老爺子和申楷過目後收起來,然後親自跟生叔一起送他們去機場。

臨走前申楷拿出申家的支票,上次申家礦難,是裴金城一個人在張羅,包括之後的撫恤金,也為了不讓有人查到申家頭上,都是由裴家基金這邊走帳,結果事情結束後,裴金城並不收申家的錢。

過來之前,申楷便把支票準備好了,若真是離了婚,申家不該欠裴家這麽大份情。

而裴遠把支票放回到申楷手中,笑意和緩,,“阿凱,這個錢是不用還給裴家的,我說過申家不欠裴的,就是不欠的。”

“裴爺爺,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