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嫉妒

林元誌道,“他向來這麽令人討厭,這下好了,白家以後走出去可比裴家矮了一大截。叫我這個和白烈旭行政級別差不多的官位,往哪裏擺?”

雲朗曲肘輕撞了一下林元誌,“他就是想陷你於不義,你看不出來嗎?現在小圈子裏都知道你跟他一條船上的,他給白家小鞋穿,擺明了讓白烈旭跟你作對。”

林元誌狀似追悔莫及的撫了一下額,“所以說他討厭啊,早知道把他弄死好了。哎,莫家也好不到哪裏去,白烈旭這是氣炸了,拿我們出氣,可如何得了?要出人命的。”

雲朗道,“我們受這麽大的委屈,要多拿點酒,才能得到補償,我今天沒載朋友來,一個人開的車,副駕駛室和後座都還能放。”

林元誌好似妥協的歎了一聲,吃了天大的虧一樣,“也隻能這樣了,真是沒辦法。”

慢慢的,賓客都開始明了,裴金城坐在申萱的左邊,龍鳳刺繡的錦緞,暗朱的紅,華貴又不張揚。可兩人坐得很近,淡金的盤龍,矜羞的彩鳳好似默契的一對,深深對望。

申萱能坐在裴金城的身邊,而裴遠的另外一邊坐著裴金城的父母,這種搭配,懂點門道的人,都看出了關係。

原來金城國際的副總,竟是裴金城的大太太!

台上幾人說話,都有人拿著話筒擴音,台下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老爺子站起身來,兩步一踱,走至白立偉的麵前,喜色自揚,“立偉啊,辛苦養大珊珊不容易,謝謝你肯把珊珊嫁進裴家來,以後我們就是親家了,想珊珊的時候,可以隨時叫她陪你們的。”

說完朝著白立偉伸手,去接新娘子的手。

白立偉哈哈大笑,看著也很高興,“老爺子這麽開明,立偉謝謝了。”

白莎清眸裏隱有委屈之色,將手搭在老爺子伸過來的手上,“爺爺。”

老爺子眸色慈祥,“欸,珊珊啊,你性子柔弱,若以後金城欺負了你,要跟爺爺說,爺爺給你作主。”

白莎得體噙出淡淡的笑容,“爺爺,金城對我很好,怎麽會舍得欺負我?”

雙腿斜置,柔荑搭在腿上,端莊的坐姿不用人教,申萱也坐得很好,可拳頭卻是不禁一握,才又鬆開。

怎麽會舍得欺負我?

這一段話,清晰的鑽進了申萱的耳朵。

她不想聽清,都沒有辦法,那麽羞赧滿足的一句。

怎麽會舍得?

心尖一疼,裴金城,你對我,可曾有過舍不得?

白立偉心中鬱結,也沒辦法在老爺子說得如此大義凜然的時候發作,心裏痛罵,笑麵虎!他往前一傾,避開主持拿著的麥克風,低聲在老爺子耳邊一說,“老爺子,今天這婚禮,您可沒跟我說過是中式的啊。”

再說,這布置如此西式,中式的會花形拱門?這不是專門整他們嗎?

老爺子始終麵色如常,擋了麥克風,同樣輕聲道,“年輕人都喜歡西式的,總要遂了他們的心思,對吧?這幾張椅子隻是為了進行裴家的儀式才從宗祠裏搬來的,跟婚禮是西式還是中式沒關係。”

白立偉被老爺子弄得沒話說,但又不能反駁。

宗祠?儀式?

裴家那座宅子他每進去一次,都會帶來一次震憾,有些什麽沒見過的儀式,也是正常,就光憑那幾張椅子,他就知道這儀式非同小可。

但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況下進行儀式讓他覺得白家不受重視,分外慪火!

五張椅子,連女方長輩的椅子都沒有!

老爺子好像看出了白立偉的心思,一手上還搭著白莎的手,另一手已經拍上了白立偉的肩,“立偉啊,裴家向來如此,這個婚禮為了遷就年輕人喜歡西式辦在外麵,但是該走的規矩,還是要按宅子裏的來,不能破的。”

白立偉坐回席位,看著台上的人舉行所謂的儀式。

而這個儀式,裴遠也一直按著裴金城的套路在走。

白莎穿著婚紗,站在坐著的五人前,她睨著申萱淡然如素的坐在裴金城的身側,而自己卻穿著婚紗如此難堪的站在這裏,這一切都是因為申萱!

總有一天,她要把她受的,十倍百倍的還給申萱!

裴金城讓人拿出一個正方形的小錦盒,放在他的手心裏,是他掌心的寬度,深褐的漆麵,描著古色的花片和枝葉,形態雖不及現代的工筆製圖一般逼真,但筆鋒飽滿深厚,色彩豔麗,錦盒和花樣的曆史感,捏在裴金城的手裏,總讓人覺得盒子裏的東西價值不菲。

裴金城站起來,將盒子打開,裏麵瑩潤光透的翡翠是夏日裏正被日光沐浴的綠樹,綠得直抓人心,卻又剔透如玻璃,白莎一見,吃驚的看一眼裴金城,裴金城將手鐲取出來,拉起白莎的手,慢慢將其套進去,“這隻鐲子,是珍惜罕見的翡翠玻璃種,現在國內,怕是沒有一隻翡翠鐲子可以與之媲美。是盛唐時候明皇宮裏的東西,太祖爺爺當年用重金在拍賣行拍下來,傳到現在,早已價值連城……”

台下賓館聽著話筒裏裴金城的解說,不禁讚歎裴金城大手筆。

白立偉原本鬱鬱之色也因為這一段話而揚起了自得的笑意。

申萱看著白莎放光訝異的眼神,聽著台下賓客唏噓,說毫無嫉妒之心,是假的……

白莎感受著腕處沁涼的溫度,觸玉生溫,肌膚的熱量好象一點點傳進了翡色的玉石,慢慢的合貼起來。

她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無名指,等待著神聖的時刻。

裴金城卻握著她的手,拍了拍,溫聲道,“小莎,做裴家的媳婦,很辛苦,委屈你了。”

白莎熱淚盈框,她搖搖頭,“金城,我不辛苦,嫁給你,是我的夢想。”

申萱把目光移到遠處,去看人潮以外的東西,看到一切都成了焦外,想把耳外那些情話都屏蔽掉,但是白莎那肉麻的,嬌滴滴的聲音,還是殘忍的鑽進了她的耳朵。

裴金城看著白莎的眸光複雜了些,沉怔一陣,他又看了一眼台下望過來的白烈旭和白立偉,眸色又回複到初始的溫柔,“……”

賓客覺得這婚禮著實無趣,哪像別人那些婚禮,鬧騰可真有意思,但凡是婚禮,都會有很多節目,新郎新娘必然有很多感人肺腑的畫麵,或者鬼馬搞笑。

就算新郎新娘是木訥的人,主持人也必然會拉動氣氛。

這婚禮怎麽看,怎麽死氣沉沉,沒點新意,沒有激情不說還倒退回幾十年前的模式了。

生叔端著托盤走過來,托盤裏六隻玲瓏的紫砂茶杯,走到白莎麵前的時候,她才會了意。

這是要敬茶。

可白莎期盼的戴戒指的環節始終沒有出現。

難道是在敬茶之後?

六杯?

六杯!

這裏五張椅子,申萱坐在其中!

她和裴金城一人一杯,她這是要給申萱敬茶?!

怎麽會給申萱敬茶?不甘心的,她怎麽能甘心!

鍾媽拿來了兩塊蒲墊,首先墊在裴遠的麵前。

她知道,這是要跪!

進裴家這樣的宅子,進跪茶,是該的,她有準備,但她以為是大婚翌日清晨,新媳梳好妝容,帶上自己煮好的茶,去長輩居所敬跪茶,這些她都懂。

可今天,這裏是是她的婚禮。

卻要她敬跪茶!

白烈旭已經大變了臉色!這頓飯還叫他如何吃得下去?侄女大婚,當著賓客的麵給婆家長輩敬跪茶!這叫他如何吃得下去?他堂堂省公安廳長,他的侄女卻要當著眾名流的麵,在大婚當日給婆家長輩敬跪茶!

家規!又是裴家的家規!

可是人家不會這樣看,人家隻會裴家不給白家麵子,居然不能為了各界名流在此,免了這俗套的禮法!

白烈旭環了周遭一眼,莫家那祖宗雲朗正跟市委書記林元誌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兩人的表情很嚴肅,凝眉沉斂,應該是在說著什麽關係重大的事情。

難道是在議論白家?!

白烈旭就坐在白立偉的邊上,傾斜了一下身,“怎麽會被裴家那老狐狸算計成這樣?”

白立偉沉歎一聲,“裴家規矩太多!煩死人!”

“這不是規矩不規矩的事!裴金城分明是想給白家下馬威!他什麽意思,要跟我們白家站成對立?!”

白立偉始終不願意相信,“他都娶了珊珊,怎麽會跟白家對立?”

白莎的婚紗是大頭紗,長尾擺,華貴奢侈,也不管這婚紗是不是真的符合她小家碧玉的氣質,隻想做個最美的新娘。

而自己的丈夫卻穿著唐裝,跟她站一起,那唐裝還跟她麵前坐著的女人是一個係列的婚服,天大的諷刺嗎?

此時提著裙擺跪在蒲墊上,一一給長輩敬茶。

最先是裴遠,然後是裴顯甕和季強,輪到申萱的時候,她的腿僵直了。

好在生叔拿開了薄墊,她鬆了口氣。

今天的主持人像是吃了啞藥一樣,原本對好的台詞,都用不上,又根本不敢多話,這哪是他們主持過的婚典?

這分明就是G城第一例。

除了遞個話筒,根本就沒有任何職責。

白莎已經受不了刺激,她想跑,想逃,她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她忍了這麽多年,這麽多年都忍下來了,現在居然忍不下去了。

她憑什麽要給申萱敬茶,憑什麽!

她討厭看到申萱那種淡然得什麽也不計較,也不在乎的樣子!

憑什麽申萱可以這般超脫!憑什麽?!當初闖進禁園的時候,裴金銳為什麽要將消息透給裴金城?

為什麽裴金城要回來替申萱挨那麽多板子?

為什麽那天光是流了產?為什麽沒將申萱活活打死?!

如果沒有申萱,她就不會有今天!裴金城隻會是她一個人的丈夫!他最多在外麵招惹幾個女明星,至多而已。

她一直記得初上台時,裴金城和申萱的雙手都在腿上,隻是一個分別置在雙膝之上,一個則交疊輕放在斜置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