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裂痕無法修補

“中國人。”

“哈!我也是,我們這裏有三個都是中國人,跟我們一起去玩吧,帶你去港口。”

“媽咪說,淑女是不能隨便跟陌生人一起去玩的。”

“那我們也算認識了,怎麽能是隨便?”

“媽咪說,淑女是不可以跟男孩子說太多話的。”

幾個男孩都開始起哄,“白雪公主都跟王子跳舞了,我們帶你去跳舞。”

女孩認真的說,“媽咪說,王子之所以會娶白雪公主,是因為公主潔身自好,不隨便跟男孩子一起跳舞,隻跟王子一個人跳舞。”

一個夏天,一群男孩就圍著莊園外的鐵柵欄,天天和秋千上坐著的小公主一起聊天。

直到肥胖的法國女人管家從裏麵出來驅趕。

申萱翻不動身,才發現男人拱在她的懷裏,正摟著她的腰,哼哧哼哧的發著夢笑。

抬起自己纏著創可貼的手,看不清,也能感覺到彎曲時的難受。

翌日清晨,裴金城起床的時候,申萱已經收拾好了,正理著裴金城西裝。

申萱手裏拿著西裝,又從領帶櫃裏取出一條領帶比了比,看見裴金城穿拖鞋,“金城,睡好了嗎?”

“嗯,挺好。”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

申萱把西裝和領帶放在**,往衛生間走去。

等裴金城進了衛生間的時候,申萱把已經擠好牙膏的牙刷遞到裴金城的手上,“給你。”

裴金城忍不住在申萱的麵頰上親了一口,“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

申萱笑了笑,“快刷吧。”

白莎依舊會“碰巧”路過,和梧桐苑出來的主人坐同一班車。

申萱沒有像往常一樣,找出種種理由或早或晚的出門,避開和他們同乘一輛車,今天她坐上車後,挽著裴金城的臂。

隻是在白莎初上車的時候和她打了一個招呼,過後一直跟裴金城說話。絲能她隻。

“金城,那明天你想吃什麽?”

“明天?”裴金城想起申萱讓鍾媽等會送到停車場去的食盒,莞爾,“我隨便的,別炒什麽絲之類的,就行。”

“青菜不太適合放隔夜的,除非生菜才稍好一點,明天還是弄點綠色的菜,行麽?”

“行的,你決定。”

白莎一頭霧水的聽著二人說話,好幾次想插話,卻怎麽也插不進去。

直到快下車的時候,申萱才傾身向前,看著隔了裴金城的白莎,笑得很溫柔,“小莎,今天中午開始,你不要再往公司送飯了,中午的飯,我昨天晚上已經做了,公司有微波爐。”

白莎本來要站起來下車的身子一下子被釘住了一般,幾種力量促使她起不了身,申萱的笑容讓她覺得毛骨悚然,一個從來都僵硬的人,突然在她麵前展出溫柔的笑容,怎麽能叫她不心惶難安?

還有,申萱說她做了飯?

申萱怎麽可以連她這一點的權利都剝奪了?

“可是……”

裴金城轉過身來,他對她向來都是紳士的,昨天那杯“冰水!”那樣的語氣,是很少的,這時候亦是笑意款款,“小莎,以後中午你就別那麽辛苦了,阿萱會帶飯過去。”

“可是!”白莎直了聲音,“可是你們是昨天晚上做好的,我都是快中午做了拿過去的,怎麽能一樣?”

申萱並不說什麽,好象白莎不管提出什麽要求,都跟她無關一樣。

裴金城微顯不耐,“差不多,我覺得都一樣。”

主宅餐廳裏,氣氛詭異。

申萱像變了一個人,時不時問裴金城想吃什麽,然後放進他的碗裏。

在大家的意識裏,申萱並不是一個很會討好人的女人,包括在裴家受氣那三年,婆婆那樣冷眼厲色的相對,她也沒有天天貼著笑臉過去討好,隻是認真的照顧裴金城,也不跟人爭搶,有人說她壞話,沒有做過的事,她就否認,找不到證據,她也不反駁。

裴遠,裴金銳,裴金悅這三個人在裴家算對她好的了,她也不會刻意去迎逢誰。

一句謝謝,發自肺腑,然後依舊做自己該做的事。

裴遠曾經跟生叔說過,“阿萱這性子應該是屬牛的,屬老黃牛的,什麽都隻管悶著頭做自己的事,人際關係的處理上,太差了,要多磨練磨練才行。”

後來,申萱在應酬客戶的時候,的確跟在裴家不一樣了,圓滑了很多。

裴遠其實暗暗知道申萱為什麽在裴家會那麽屬牛。

不過是自卑又自尊心強罷了,自卑自己犯了錯,在這個宅子裏矮人一等。可她又從小生活優越,大小姐的自尊心依舊在,所以,她該做的事,她都做,但她的腰不會彎下來,其實這樣的人,會吃很多虧。

有些包袱就算沒人讓她背,她也一直背著。

更何況,這宅子裏的人,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應該背起的包袱。

申萱在裴宅裏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很冷的人。

包括關係交好的金悅。

所以,申萱這樣的對裴金城虛寒問暖,讓人萬分詫異。

白莎的心都在發抖,如果申萱變成這樣,她還有什麽可以爭?

而一向都泰然自若的裴金銳也在這個早晨,慌了神。

裴金城一手放在申萱的腿上,一手拿著筷子吃申萱夾在他私碟裏的早點,感覺一切都那麽不真實。

不是她給他夾點心或者小菜,而是她每次都詢問他,聲音又軟又柔,她的聲音並不在甜糯的範疇,有點低,如果放得軟柔一些,尾音就有一點點輕磁,像有薄薄的紗在心壁上搓磨一樣,癢得很。

她的笑容感覺也不那麽真實,因為他總是看不到她的眼神,似乎空空的,有時候想細看,她馬上就看到其他地方去,有一種抓不住的感覺。

中午午休時間。

申萱拿飯到了樓下食堂熱好,又拿上樓,再打電話給裴金城,讓他到她的辦公室一起吃飯。

申萱的菜,無論怎麽認真,還是差強人意。

裴金城似乎並不挑食,胃口也很好,也沒有像以前一樣說她燒的東西這裏不好,那裏不好。

兩個人一人坐了一方桌位,看著裴金城大快朵頤的樣子,申萱眼中一暗,心裏一歎。

有一種裂痕,真不是想補就補得了的。

比如韓岐揚的事,申萱知道,裴金城留了後手,而這道後手,會讓她一輩子都受製她。

她受製他,無所謂。

可是她不能讓韓岐揚也受到牽製。

“金城。”

“嗯?”

“如果不好吃,你要跟我說,比如你喜歡哪種味道,以後我做的時候,才會改進。”

蘿卜片放進嘴裏,“挺好的,我覺得味道很不錯。”

“金城,岐揚的事……”申萱知道,怎麽繞,還是會繞到這上麵來。

果然,裴金城在聽到申萱說到“岐揚”的時候,原本心滿意足的樣子,沉了眸色,“已經撤訴了,你讓他走就是了。”

“可是,能不能把原工程師找出來,還岐揚一個清白,他還年輕,以後總不好別人拿著這件事做文章,對不對?”

“你是擔心我以後還會再次起訴他?”

“……”申萱沉默半晌,即便麵對裴金城這樣質問的口氣和臉色,她也沒像以往一樣拍桌而起的爭執,而是溫言細語,,“如果你沒有這樣想法,為什麽不幹脆好人做到底,把這個清白還給他呢?”

裴金城道,“他一個海城的大少爺,又不需要再去找工程師的工作,誰還會拿這件事做文章。”

“金城,你我都清楚,他是海城的大少爺,可是他出事的地方是在G城,以後若有什麽事,很難講,明明那件事就跟他無關,既然你想要我欠你人情,為什麽不幹脆把這個人情從頭至尾的送給我?”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相互清楚,可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會讓人難堪。

裴金城想把這條線捏在手裏,是因為他不信任韓岐揚。

申萱說是哥哥的存在,可是哪個哥哥會這樣,即便退了婚,放著大少爺不做,被家裏架空還千裏迢迢的跑到G城來吃苦,申楷當時為什麽不那麽做?

這是一個哥哥會做的事?

他不信。

他必須留一手,如果韓岐揚以後還有覬覦申萱的舉動,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可是申萱何其聰明。

隻要把原工程師找出來定了罪,這件事就徹底的和韓岐揚脫離了關係,以後再想在G城牽製一個海城的人,那是沒什麽可能的事。

“申萱,你的條件開得越來越大了。”

“可是你要求我做的事,我會一一照做下去,我會讓他離開G城,我會做一個賢慧的妻子,不會再提出離婚,難道這樣都不可以嗎?”

調羹在盒子裏舀起一勺米飯,原本覺得可口的佳肴現在讓他變得難以下咽,他要一個賢慧溫柔的妻子,要拿另外一個男人的安危來換。

是他妻子的前未婚夫。

“好。”

申萱聽到裴金城口中一個“好”字說出來,一下子鬆了口氣,原本僵直的肩膀都放鬆了。

這一切的動作,裴金城都看在眼裏,心裏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翻來打去,不是滋味。

申萱從湯盒裏舀了一勺湯,吹了吹,遞到裴金城的嘴邊,笑盈盈的討好,“嚐嚐看,我覺得還是湯的味道最好,有點原汁原味的感覺。”

裴金城也吐了口氣,罷了,以後總會好的。

湯咽進胃裏,他嘴角揚起,鳳眸裏瀲灩的光,越來越盛,豎了一個大拇指,“很不錯!”

申萱早上就跟白莎說過,中午不必送飯,可是白莎到中午的時候,還是到了公司。

開始去敲裴金城的辦公室,裏麵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