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幽冷的叢林裏,參天的樹木遮蔽了午後的陽光。這裏不聞鳥鳴、不見獸影,四周靜得仿佛空氣也凝滯了。

刀子在前麵開路,他一停下來,眾人就背對背靠在一起,他一破開邪陣,眾人就緊隨著挨步前行。

接近黃昏時,刀子選塊平地讓大夥休息,他自己則去找育精花。小猛目送弟弟離去,覺得心裏空蕩蕩地,又似乎被某種酸楚全盤占據。

“隊長,”海驕用肩頭碰碰他,“安琪一直喊頭疼,我也是,你呢?”

“我沒感覺。”小猛拐拐身邊的洪岩,“你怎麽樣?”

“我不是頭疼,”洪岩按著胸口,“我心跳得厲害,有點累。”

“你們都沒我慘!”風江龍軟聲軟氣道:“刀子再不讓歇氣,我非趴下不可!”

“這片林子怪得很,”小猛道:“我們一進來,刀子已經使了十幾次攻殺,他肯定累壞了,大家忍忍,不能再讓他費神。”

眾人未及應聲,安琪“咚”地歪在地上,小猛忙將她扶住,海驕想給她喂點水,背包還沒取下來,她自己就開始大口嘔吐,洪岩忙給她拍背,沒拍幾下就累得喘不了氣。風江龍則哼哼嘰嘰地躺在一邊,神情怪異得很,說不清是痛苦還是享受。小猛見了他濕透的褲根,知道那是他遺泄的**,也明白他是中了yin邪的侵擾。

怎麽辦?小猛失措之餘隻得一一點了他們的昏厥穴。不時察看隊員們的情況,又擔心久不見回來的弟弟,不由他歎怨聲聲。

“哥哥!”

小猛一聽,奔上去拉住刀子,“找到了?”

刀子點頭,“要不是有凶殺邪陣護著育精花,我早就回來了,他們都中了邪,是哥哥讓他們睡的嗎?”

“我是不得己而為之,這樣做行不?”

“咋不行?我說哥哥是天啟的神鬼士,哥哥還不信,正是讓他們睡著了才好!”

“不說這個,你說找到了,怎麽不見呢?”

“育精花是神鬼門人的護靈之花,不可摘取,隻是吸了它們的精靈就行,不敢傷其根本。”

“那你現在有沒有好點?”小猛揪著弟弟上下打量。

刀子不由好笑,“哥哥太操心我了,我有真氣護體,不容易被挫死的。”說著,把小猛衣袋裏的清鈴取出來,解開係著紅繩,一拉兩股,拴了掛在小猛的脖子上,再塞進衣服裏藏好,“哥哥暫且戴著,回去後我把它煉化成你的護身靈物,好嗎?”

小猛一笑作答,待見了地上的隊員們,又惆悵起來,“他們怎麽辦?”

刀子低身查看道:“安琪是中了惡邪裏的病毒,海驕是中了亂邪裏的咒毒,風江龍是中了yin邪裏的貪毒,洪岩還好。”說著,從一旁的土裏刨出幾條青色的小蟲子,摘片樹葉包了揉成肉漿,就著樹葉卷成小筒塞進洪岩的嘴裏,取出水來往裏倒了幾口,不一會兒,洪岩的呼吸果然平順多了。

刀子笑道:“哥哥的點穴法太獨門,我解不了,你給他解開,我再去找點藥給他調治,不出一刻他就好全了。”

小猛忙解開洪岩的穴,正給洪岩作按撫時,刀子回來了,遞給洪岩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洪岩不由皺眉,這東西又軟又粘,倒有幾分象穢物,但他還是狠著勁吃了,沒啥怪味,反而有點淡淡的甘苦,回出來的卻是清新的香氣,他不由驚奇地看向刀子。

刀子欣然一笑,“你的定力很好,所以邪陣的侵擾難以動搖你的本質,你隻是吸了邪氣的餘味,使你心跳失常,故而亂了氣息。我找來的順延菌能助你調理氣路。”說著又摸出個核桃大小的果子,“這是模棱果,你覺得心跳和呼吸都正常了就把它吃了,它能為你抵擋邪氣的餘味,你真是個不怪不敗、免受侵擾的天授強人!”

洪岩笑而不語,刀子也憨憨笑著。回想當初,兩人一見如故,論及師門談吐投機,靶場比試惺惺相惜。性情相益仿若璞玉渾金,誌趣相投恰似珠聯合璧。人生得一知己何其樂哉、何其足哉!

小猛默立一旁,歎而頷首。這對小家夥對視片刻,又都為眼下的處境焦愁起來。洪岩自是一籌莫展,刀子也異常奈何,“我現在使不出左手的**,救不了他們,風江龍倒是可以喚醒,就怕他不願意。”

“為什麽?”小猛和洪岩異口同聲。

刀子臉頰微紅,“我說不好,怕解錯意思惹你們煩惱。”

洪岩莫明,小猛卻笑了,“你說他中了yin邪的貪毒,如果我猜得不錯,他一定是迷戀邪陣裏的男女之事,即使我們喊他,他也不見得會拋下幻想中的那個美人,是這樣嗎?”

刀子麵色飛紅、微微點頭。洪岩也低下頭去。小猛心中好笑,手上已解了風江龍的穴。誰知三人喊了半天不見回應,反而又有穢物流了出來。刀子大駭,“哥哥還讓他睡吧,元陽泄盡就沒救了!”

小猛依言行事,洪岩在一旁搖頭冷歎,刀子卻盯著風江龍發呆,“有了!”摸出一顆銀針遞給小猛,“哥哥懂得穴位法,一定知道人身上的痛穴,請哥哥用銀針刺他痛穴,肯定能將他驚醒!”

小猛大喜,一針下去,風江龍果然驚跳起來,嗷嗷叫著東張西望,很快又軟兮兮地癱在了地上。

“好了好了,”刀子嗬嗬笑道:“這下沒事了,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洪岩不解,刀子卻不肯再說,小猛大笑,“隻是他泄精太多,虧空了身體,四肢乏力才會沒有精神氣,但也要不了他用命,讓他躺著吧!”

洪岩恍悟之際不覺紅了臉,蹲在地上摳泥巴,卻發現刀子也在這麽幹,兩人十分尷尬,唯相視苦笑。

“真是兩個娃娃,他都不臊,你們臊什麽?”小猛一麵笑侃,一麵在海驕鼻孔上探探,在安琪額頭上摸摸,終究奈何搖頭。

刀子忙起身道:“哥哥別愁,等風江龍歇夠了,咱們一人背一個,前麵就是破關口,出了關,沒了邪氣的侵擾,就可以想法子了。”

“不行!”洪岩道:“你身上有傷,何況太陽就快落山,等你病痛過了再說。”

小猛表示同意,刀子卻急了,“她們耽誤不起,再過一個時辰,就是我師父也救不了她們,何況出關後還要臨時打主意?”

洪岩啞然,小猛慮道:“可你的病怎麽辦?難道又用那法子?”

“哥哥放心,一出關我就會撤去金針。”刀子怕小猛猶豫,訕訕笑著補充道:“我知道你疼我,我會為了你保重自己的。行嗎?”

小猛躊躕片刻方轉向風江龍,“你歇好了嗎?我們要走了。”

風江龍苦著臉不說話,見小猛背了海驕,洪岩也跟刀子搶著把安琪背在了背上,他隻好拖著棉花一樣的腿跟著走。

當太陽落下山去,周遭降下暮色,他們終於走出叢林,但也看見了立在前方的一個影子,誰都知道那是侵邪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