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知道,要重建精衛隊必須找到那些失散的孩子。根據孟傑的臨終遺言,**一起,作為隊長的他毫不遲疑地啟動了精衛隊的續任計劃,所有精衛隊員的孩子被送往四麵八方。

在幻滅各部隱居著身懷各種絕技的奇人異士,這些人與精衛隊有著十分微妙的關係。一旦精衛隊遭受滅隊之災,這些人將傳授技能給精衛隊員的後代,讓他們繼續精衛隊的職責,這就是精衛隊續任計劃的意義。

雷鳴按著孟傑臨終時的指示,找到了孟傑當年修在南泥河邊的那所木屋。木屋已破損不堪,但木屋前的那棵桂樹還在。

“挖!”他高聲命令警衛員小忠。

小忠微微一怔,不知從何下手。雷鳴指了桂樹一下,小忠這才開挖。

看著越來越深的土坑,雷鳴的心中悲喜難定,“孟傑啊,”他默默祈禱,“但願你當年的苦心策劃得以實施。十八年了,我不知那些孩子現在怎樣?都在什麽地方?有沒有跟他們的師父在學藝?或是學成了正在歸隊的路上?如果真這樣就好了!”

“將軍!”小忠扔了挖鋤,聲音很興奮。

雷鳴縱身上去,扒開四邊的泥土,取出一個石盒子,小心翼翼地抹開盒蓋上的潮土,把盒子捧回車上,坐定了,然後深吸一口氣才輕輕揭開盒蓋。

四周靜得河風也不聞,雷鳴卻聽到“轟”地一聲,那是他的心被人挖走的聲音,大腦則昏濁一片,思維蕩然無存。

“沒有?什麽也沒有!怎麽會?難道孟傑在重傷之下說錯了地方?可桂樹下怎麽會有他說的石盒子?除非……”雷鳴一拳捶在車窗上,玻璃的缺口劃破他的手背,鮮血滴在車座上……

小忠聞聲而來,忙著找東西給將軍包紮。“開車!”雷鳴怒吼。

小忠怔了一下,瞟到空空如也的石盒,他似乎明白了將軍發怒的原因。雖然他不能完全了解空盒子給了將軍什麽樣的打擊,但他知道將軍遭受了不同尋常的傷害。

雷鳴一進家門就吼著妻子的名字,纖素在女兒的房間,母女倆正說話,聽見雷鳴的吼叫聲,兩人忙奔下樓來。“怎麽啦,老雷?”纖素驚慌失色。

雷鳴不理妻子,轉朝女兒吼了一聲:“你出去!”

雷雨了解爸爸的脾性,可她沒見過爸爸象今天這樣粗暴。麵對爸爸的怒氣,她遲疑了幾秒,但她很快步出門去,卻悄悄躲在門邊,她想知道爸爸生氣的原因。

雷鳴推開妻子遞來的茶水,“我問你,當年孟傑臨終交待的那件事,你到底跟誰說過?”

纖素怔怔地看了丈夫一眼,“哪件事呀?我不記得了。”

雷鳴衝上去抓住她的手,“白纖素,你明知故問!這會兒我還顧念夫妻情份,再不老實,我就報到軍法處!知道你泄露的是什麽嗎?重大軍事機密!你犯了通敵罪!告訴你,不等軍法庭的人來,老子就能把你斃了!”

“你……你放開我,”纖素驚恐萬狀,掙紮道:“你把我弄疼了,還說什麽夫妻情份?”

雷鳴見她避重就輕,當下搧去一個耳光,“你叛夫賣國!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處決你!”

纖素尖聲哭喊:“別在家裏擺將軍威風,我好歹跟了你幾十年,福沒享多大,罪倒受了不少。今天又背上個叛夫賣國的罪名,我怎麽叛夫怎麽賣國啦?將軍就可以亂扣罪名、草菅人命嗎?”

“還敢狡辯!”雷鳴扳住妻子的肩頭將她抵到牆上,“當年孟傑為了救小雨,身中數槍,他臨終交待了精衛隊續任計劃的追蹤查訪書,藏書的地點隻有你我知道。按照軍機法,我當時就該殺了你,因為你是我妻子,我才沒依**處。你敢說查訪書不是你泄露的?我剛去找過了,沒有!我知道被人搶先了一步,不是你,是誰!”

纖素渾身打顫,她知道這事抵賴不過去,可是認了,丈夫又會放過她嗎?

雷鳴從妻子的表情就確信了自己的判斷,他憤恨妻子的行為,也無法容忍自己的人出賣了自己,更無法忍受妻子現在依然不據實相告。他抽出手來朝妻子臉上左右開弓,他已經瘋了,妻子的嚎叫他已充耳不聞。

“爸爸!”小雨衝進來拉住雷鳴,雷鳴依舊吼令女兒出去,小雨沒被嚇住,轉向嘴角已被打破的媽媽,“快跟爸爸說呀,你究竟把孟叔叔的東西給誰了?”

雷鳴見女兒已窺聽了一切,隻得鬆開手來指著妻子,“再不說,你準備坐牢吧!”

纖素看看丈夫再看看女兒,把目光移向牆角但保持著高度警惕,“我說了就沒事嗎?”

雷鳴大怒,不待他發作,小雨跺腳大喊:“媽!你怎麽還說這種話?孟叔叔為了我,連性命都不顧,你怎麽能拿他的東西?再不交出來,我……我不認你了!”

“好女兒!”雷鳴點頭讚道:“不枉我疼你一場!既然這樣,爸告訴你,你這媽媽實在可惡!爸隻有靠你孟叔叔當年留下的文件才能找回那些孩子,也才能真正的重建精衛隊!”

“孩子?”小雨莫名其妙,“什麽孩子?”

雷鳴沉歎不語,小雨頓時恍悟,“是機密吧?那我不問了。”轉向媽媽道:“快拿出來呀?”

纖素貼在牆上象個落網的案犯,既畏縮又遲疑,抗拒固然會受嚴刑,坦白又會從寬嗎?丈夫是主審官,女兒是陪審員,這事應該能從輕量刑吧?她帶著萬分僥幸終於招供,“那究竟是什麽文件,我也沒見過。不就那天陳將軍來家裏,我偶而提了一下嘛……”

“什麽?”雷鳴跳起來,象被人捅了一刀,“你說什麽?你跟陳思報那個渾蛋說了?”

纖素身子一縮,躲到女兒身後,雷鳴掄過去一拳,見是女兒才撤回手來,氣得青筋暴鼓、大喘粗氣,“難怪找不到,果然是你出賣我!”

小雨聽爸爸說過陳將軍反對重建精衛隊,所以也是又氣又急,“怎麽想個法子把文件弄回來才是關鍵!”她將爸爸扶到沙發上,雷鳴半天才憋出兩個字,“難辦!”

“爸爸,”小雨遞上去一杯茶,“依我看,文件被陳將軍拿了,好過落在亂黨手裏。他隻是想阻止你重建精衛隊,還不至於生出禍事。你琢磨一下,怎麽跟他開口?或者跟他談談,也許能達成共識。”

雷鳴啜茶不語,他緊皺的眉頭已經否決了女兒的建議。纖素早就躲到樓上去了,她怕丈夫想不出辦法,又拿她開刀。小雨見爸爸忽而沉歎忽而急喘,可見此事果真難辦。隻好挨著爸爸坐下來,希望能幫上忙。

雷鳴躊躕道:“小雨啊,你是個知道輕重的孩子,爸爸才跟你說這些曆害關係。陳思報雖然是個卑鄙小人,但他也是個將軍,咱且不論他拿了查訪書的真實目的,光講到一點就已經不得了了!”

“什麽?”

“他想延緩我重建精衛隊,卻可能會給亂黨贏得死灰複燃的時機!”

小雨吃驚不小,她的確沒想到這一點,“怎麽辦?又不好開口要,可是不拿回文件也不行,他又是個將軍,又不能硬來,除非……”

“除非什麽?”雷鳴興奮得按住女兒的肩,小雨詭異笑道:“除非去偷!”

“偷?”雷鳴愣了一下,思量一番後終於表示同意,卻又惆悵起來,“到哪兒找這麽個人呢?既能保證成功又能守住機密。難呐……”

小雨不看爸爸,低頭道:“有個人一定行。”

“誰?”雷鳴一心隻在查訪書,沒注意到女兒有些慌張。小雨tian了tian並不幹燥的嘴唇,頭埋得更低了,“他叫龍兒……”

“龍兒?”雷鳴心中一動,這名字讓他想起一個人——原精衛隊裏的天手人物,龍武。隊員們都叫他龍兒,他是在追捕白一正時犧牲的。他的妻子白一媚是原部長白一義的妹妹。白一正殺了自己的弟弟後,龍武就跟妻子失散了。,他們有個兒子,當時才三個月,可惜在逃亡中死於車禍。那張載著難民的客車被亂黨的流彈擊中,失控衝向一家油站,連累周邊幾千人喪生。那場爆炸在當時引起了總部不小的震驚。雷鳴當然不會認為女兒說的龍兒是龍武,因為龍武是死在雷鳴眼前的,這個龍兒也不可能是龍武的兒子,因為護送白一媚母子的士兵親眼目睹了那場爆炸。士兵雖幸免於難,但被震破了耳膜,倒塌的房屋壓斷了他的雙腿。正是他跟雷鳴匯報了龍武妻兒遇難的消息。

“爸爸!爸爸你怎麽了?”

女兒的呼喚將雷鳴從追憶中拉回來,他撫撫女兒的頭,“說說看,你是怎麽認識這個龍兒的?又憑什麽斷定他行?”

小雨又低下頭去,“我說了,你可別罵我。”

“別怕,你在幫我,我怎麽會罵你?”

“他是個小偷……”

“傻話!”雷鳴笑嗔,“不是小偷能行嗎?快說!”

小雨見爸爸果真不生氣,膽子也大了一些,“前天,我從學校回來的路上買了個小花瓶,我記得放包裏了。快進軍政大門時,有人從我身邊擦過,當時又沒人,他怎麽偏擠著我過呀?所以我有些生氣,他卻拿著花瓶在遠處笑我,我追上去要,他不給,我就罵了他幾句,他也不生氣,好象故意逗著我鬧。其實一個花瓶也不值多少,就給了他也沒什麽,可我不服氣,就跟他說,‘你這種小伎倆也成不了氣候,你敢到我家裏來把花瓶偷走才叫真本事。’誰知他就把花瓶還我了,還說晚上一定來偷回去。我猜他不一定敢來,為防萬一,我還是把花瓶弄碎了藏在枕芯裏,他敢來呀,我就抓住他,問他有什麽企圖,因為他咋不偷我包裏的錢呢?所以臨睡前我到你的書房裏也做了一回小偷。”

“你偷了我的槍!”

“借用而已,下不為例。”

“這個不重要,接著說!”

“嗯!開始我不敢睡,後來還是打了個盹。剛覺得不對勁,他已經把花瓶的碎片抖出來了。而且我一直握著的槍也被他偷了。我一慌就喊起來,他更慌,把槍一扔就求我別叫。我還沒來得及問個明白,媽就報了警。”

“這麽說,他現在在牢裏?”

“還押在軍警所呢,偷到將軍家來了,輕犯也成了重犯。”

“小壞蛋!背著我玩出這麽大的事來!”雷鳴戳了女兒的額頭一下。

小雨知道爸爸並不生氣,戲謔道:“不這樣,我怎麽幫你找一個偷陳將軍的人?”

雷鳴輕噓一聲,“這也是機密,不可喧嘩!”

小雨吐一下舌頭,朝四麵看了看,輕聲道:“爸,我昨天去看過他,他挨打了,頭都破了,我不敢跟你說,也不敢去求陸叔叔。你再不去救他,他就死定了。”

雷鳴沉吟片刻,在女兒耳邊囑咐一番,然後背著手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