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可貴的是情,最易傷人的也是情。倘若沒有時間的流逝,誰來撫平人心的傷痛?

從西部回來已有一個月,這裏當然堆積了許多有待處理的公務,雖然繁亂,卻能淡釋某些往事的悲愁,所以小猛瘋狂地投入了工作,這讓他身邊的人不由擔心,隊長在自虐啊?

隻有刀子理解小猛的心情,他不加勸說,默默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這天晚飯後,他剛洗好碗,花夢就來了。

小猛聞聲出了書房,兄弟倆從邊城回來後,這對戀人還是第一次見麵,大家都忙嘛,平日的電話聯係也不過寥寥數語,簡單的問候隻是想知道對方平安與否,用心相愛的人何需日夜相守?無所謂分合的身體本就是一個生命!

兩人四目相對,沒有驚喜,隻有一如既往的深情!

刀子立於此景有些尷尬,不如進臥室,他挪著碎步打算悄然隱退,花夢卻將他拉回沙發上,“跑啥?有事問你呢!聽白草說,你一回來就不動不吃地睡了三天,咋回事?”

“對啊!”小猛也盯著刀子,“不是你花姐問起,我還差點忘了,烏雨的腳力能勝過你的縱躍術嗎?在馬家村看你當時的樣子,好像趕了十萬八千裏,到底咋回事?”

“這個嘛……”刀子很緊張,被兩道質疑的眼光左右夾攻,不發慌才怪!他吞吞吐吐地把追烏雨的經過講了一遍。小猛聽得笑出了淚,花夢一個勁去捶刀子的背,這哪是奉命追凶?根本笑話一個!

“後來呢?”小猛抹淚笑問。

刀子看了花夢一眼又低下頭去,“後來嘛……我打算去馬家村找你,突然感應到滿珠的告急,所以隻好趕到這裏,擊退惡人後我才去的馬家村。”

“這哪跟哪呀?”小猛如墜五裏雲。

花夢卻一派恍悟,“救我的是你呀!其實我早就想到了,隻是不能確定。內部機密說了你們是去遠處執行任務,所以我發出求助信號純屬僥幸心理,沒想到你真的能來!”

刀子臉頰緋紅,暗裏埋怨花姐拉著他的手不放。小猛連聲催問緣由,花夢這才放開刀子的手,“這事說來話長,那天下了班,我一個人無聊就到街上走走,在一家店裏給你和刀子一人選了一件襯衣,哪知一出門就讓一夥人抓進一張車裏,他們都蒙著臉,我一個也看不清,可是打劫一個女子的財物用得了這麽多人嗎?所以覺得情況不對,也就發了求助信號,幸虧我提前這麽做了,因為後來我被打暈了,醒來時卻是在救治所的休息室裏,我簡直懷疑是夢,去按挨打的地方又是真的疼,所以我知道讓人救了,隻是沒確定是刀子。”

小猛聽到這裏,目光投向刀子,花夢也是一般質疑的眼神。

刀子緊張得要命,咬著下唇、眼光不定,似在思量,又好像缺少勇氣。

“快說!”小猛二人異口同聲,這本是關切,卻被刀子當成了審問,他不敢歇氣地供了出來。

“我循著滿珠的靈氣趕到東區的一座豪宅,擊敗看守的群凶後,碰上了欲行奸惡的白金,我惱他一再想奪我主母的清白,也來不及請求主人的同意,就按神鬼門懲治yin邪的處規,封了他的yin欲之門,此時哥哥的清鈴響起,我料想主人遇上了戰事,因此來不及為花姐撫治,將花姐送回救治所後我才往馬家村趕,幸虧哥哥安然無恙,我雖無顏麵主,又幸虧花姐也沒事,總之你們都好,我就……我是……我覺得……”

“不可思議!”小猛歎道:“你一夜就趕了六百多裏,難怪累成那樣!可你怎麽不早說?回來我也沒照管你,不是你花姐問起,你打算瞞到啥時?你一心護主也周全了職分,有啥好怕的?知道我們愛你,怎麽就不能象家人一樣相處?總是讓人心疼,啥時是個盡頭……”

“小猛!”花夢不悅道:“你這也是關心?我聽著怎麽象審訊?你接著問了這麽多,讓他怎麽回答?他不敢說自然有他的道理,白金確實罪有應得,可是傷了他,刀子又怕給我們惹麻煩,所以才會猶豫著不敢說的,對吧刀子?”

刀子輕輕點頭,花夢確實道出了他的顧慮,不過有件事,他打算永遠不說,再有一個月,陸戰帶給他的內傷就能痊愈了,如果沒有內創,他自信月前的苦奔不至於累得差點斷氣,為了不讓哥哥心疼,他決定把這事瞞一輩子。

欺騙是惡行,善意的欺騙也有罪,可是愛我所愛不會錯,這是刀子出穀後首次為自己製定的信條,內心那個舊世界的某些東西正在變得模糊,他必須適應此世的某些變數。

可是不管哪世都是變數多多,世上每天都有人在遭遇措手不及的事,這種事落到沉穩之人的身上,會盡快得到處理,所以聽到狂歡城被摧毀的消息時,王潤澤雖然怔了一下,但他很快調整心態,一套完備的應對方案立刻以驚人的速度在他腦中思慮成熟,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素質,靠簡單的經驗積累也練不成這種本事,在當今謀略家的排行榜上,王潤澤敢把自己排在第一。

但是有句老話總是無數次地被無數事實驗證——長江後Lang推前Lang,一代新人換舊人。所以當他看到死而複生的小猛,然後從無比的驚懼裏慢慢恢複過來時,這句話很自然地浮上他的心頭。這是悲哀,但絕不是自甘隱退的前奏,何況早沒了退路。

很多事都是這樣的,起步去做的時候還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做到中途就會被事情牽著鼻子走,到了最後,終於發現自己也不過是顆棋子,哪怕棋盤是自己畫的,可已經有太多人參加了這個遊戲,作為主角,誰會輕易讓你出局?

大夥玩得興致勃勃卻隻有一個目的,要你包輸不贏!贏也可能,押上性命!這是什麽遊戲?蠶兒作繭、蛾兒撲火!慢慢玩著吧,路長著呢!別問這是什麽路,長夜不歸途……

盯著小猛的背影,王潤澤咬牙咽下四個字,“後生可畏“。這不是讚譽,是提醒,還有仇恨——提醒自己有個同等水平的勁敵,仇恨對手甚至恨天恨地!

如果不是上天作祟,怎麽會蹦出個孟小猛,一舉一動都想要自己的命?

好吧,信念不同追求不同!就看這條路誰能走得最久?這遊戲誰能玩到最後?你要做我的絆腳石,想踩著我的身體一步登天,隻怕你太過自高反而自賤,太過自信反而自毀!薑是老的辣,想跟我玩,你還嫩得淌水!有那個本事也沒那個資格!上了我的船,你就得隨我搖;入了我的道,你就得聽我的!

王潤澤的眼裏燃起烈焰,臉上卻浮起冷笑。

小猛不用回頭也知道“部長”的表情,猜得透一個人的心思,何必去看他的臉?我的死而複生隻是嚇壞你一個,揭開你的麵具會讓整個南部震驚!相比起來,我隻是顆子彈,你卻是顆核彈。不過子彈發射後會保持完整的彈頭,你能嗎?

小猛輕聲發笑,刀子愣了愣就湊到哥哥耳邊,“笑啥嘛?部長此時恨得鋸牙,一心要圖你性命,你還笑?難道有了對敵的妙計?”

小猛不語,破天荒地做了個鬼臉,刀子不由好笑,原來哥哥也很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