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快的是什麽?逃命的人!

最糟糕的是什麽?逃命!

陸中天此時的奔跑速度,如果參加頂尖級的田徑賽,隻能拿冠軍;可他現在的心情,即使搜盡所有形容不良境況的詞匯也不好比喻!

逃命要快,快就會累!可以無視身後的追兵就好了,他真想停下來喘口氣。“媽的,什麽人緊追不舍?”他在心裏罵,可不敢回頭看喲,那會影響雙腿的交替擺動,何況追兵的腳力也不錯,他有好幾次能聽到跟自己一樣粗重的喘息聲。

陸中天累得要死、氣得要命!鍾可發這個老渾蛋,怎麽把狂歡城建在這種鬼地方?城外的草場一覽無餘,老子平時就該栽點樹,要是有片樹林……

樹林?!陸中天兩眼發直,前方綠蔭蔭的不是樹林是啥?他一頭紮進去,快得過任何一隻兔子!

小猛也很累,不過很興奮,“好家夥,跑得真快!”見陸中天紮猛子似的進了樹林,他差點叫好——身手不錯呀!一般情況下不可能施展,特殊情況也屬超常發揮!

小猛不慌不忙地跟進樹林,都累嘛,我就不信你不想趁機歇口氣!

陸中天確實累得半死不活,更要命的是不敢大口喘氣,急速奔跑下來,腦部供血不足、肺部大量缺氧,這痛苦足以讓人垂死掙紮!可是敢掙紮?哼一聲都不行!就算死也得藏好嘍,先把這狗日的追兵結果了再說!

陸中天心跳紊亂、兩耳轟鳴、頭暈腦漲,眼冒金星,可是追兵來了!他驟然停止呼吸,用發抖的左手穩住發抖的右手,將槍口對準那越來越近的身影……

可是見鬼!那人閃爍不定,從不在沒有遮掩物的地方停頓,再次現身時也不是剛才停頓的地方,神出鬼沒地真他媽窩火!

陸中天瞄不到目標打算放棄,追兵卻象看透他心思似的停在前方不遠處的空地上,這下陸中天能瞄準了,但他沒開槍,而是微微鬆了一口氣——被冤魂索命好過被軍戰隊抓住!其實哪有鬼?薛威也不是死而複生,他肯定穿著一件不錯的避彈衣!至於他怎麽會跟個鬼影子飛出了風波樓……嗯……沒錯,肯定是我看花眼了!

陸中天一麵自行安慰,一麵從藏身的地方跳了出去,槍口依舊對著小猛,神情卻十分苦惱,“我說薛兄弟,不管你是人是鬼,咱的帳以後再算,現在軍戰隊攻了我的城,那可是你們堡主的家業,你不去通知鍾情,跑來追我幹嗎?”

“嗬嗬!”小猛抱手靠在一棵樹邊,悠閑得不亦樂乎,“我們堡主說了,狂歡城她住不起,毀了正好。她讓我來問你些事,究竟老城主是怎麽死的?這十多年你怎麽把夫人關在地牢?老城主對你有養育之恩,夫人視你如同己出,你為啥恩將仇報?我們堡主還說,如果沒有這些事,領袖之位,她拱手相讓!”

“現在說這些頂屁用!”陸中天忿忿道:“軍戰隊打來了,應對黨一哄而散,狂歡城也毀於一旦,這可是老城主用血汗創下的基業!鍾情畢竟是女人,分不出輕重緩急,薛兄弟應該比她省事吧?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隻要從鍾家堡調出人馬助我殺回去,王位,咱一人一半!這可是你一步登天的好機會!是男人都不想放棄,你意下如何?”

小猛微笑,輕輕搖頭。

陸中天皺眉想了想,慍惱道:“我曉得你顧慮啥,其實大丈夫何患無妻?陸戰再優秀,可你一代梟雄,怎麽能被女人絆住手腳?就算做了鍾情的表妹夫,也不過是鍾家堡的一個戰將,想借陸戰稱王,根本不可能!凡成大事者必下狠心,薛兄弟呀,眼下就是你大展鴻圖的好時機,你可得把握好啊!”

小猛依舊微笑,依舊搖頭。

陸中天氣得跺腳,簡直恨鐵不成鋼,“我說你怕啥?鍾情再能,始終是個女人,隻要咱聯起手來,要對付她是小事一樁!可當務之急是把狂歡城奪回來,你放心,我還有一隻放遊在外的‘大富隊’,隻要你的人馬一到,咱兩軍會合,不愁打不下江山,你實在放不下陸戰,我給你搶回來,女人嘛,隻要你有錢有權,她沒有不依的……”

“哈哈哈……”小猛大笑,撿著寶似的高興。

陸中天愣了一下,也大笑,“你終於想通了,這就對了嘛,隻要你拋開顧慮,以咱倆的本事,別說做城主,就是在西部稱王也不是問題!你放心,我陸中天義字當頂,隻要咱齊心合力,稱王是早晚之事,誰要是違背了今天的盟約,天誅地滅!”

“城主……”小猛按捺半天才能忍住不笑,“你太瞧得起我了,我要是有你一半的雄心,隻怕已經成就了一番事業,俗話說,人窮誌短,我長年Lang跡、一無所有,早被世事磨光了誌氣,隻怕現在也幫不了你呀!”

“別喪氣嘛!英雄多磨,沒有哪個成大事的人是一帆風順。隻要你把握住今天這個機會,我陸中天敢用性命擔保,你將來的成就會讓世人吃驚!”陸中天勸著勸著放下了槍。

“那就拿來吧!”小猛突然掏出槍來,“我今天就用你的命來成就一番事業,一樣能讓世人吃驚!”

陸中天當即大吃一驚,神情忽而凶冷忽而憤慨,最終軟下臉來卻帶點不屑,“我真是高估你了,沒想到你願意做鍾情腳邊的狗,也不想做個頂天立地的人!”

小猛冷笑,“你沒想到的事多著呢!我卻知道,你寧願做個作亂身死的鬼,也不想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小猛疾言至此,曆聲喝道:“陸中天,你狼子野心殺害養父!卑鄙無恥囚禁養母!凶殘冷血算計義妹!禍國殃民企圖稱霸!你說我不是頂天立地的人,今天處決你的是什麽人?”

“你……”陸中天滿臉驚疑,“你真是陳思報說的那個人?”

“你說呢?”小猛詭秘一笑,“世事煩得很,你還是到下麵去猜吧!”

槍聲一響,一個身影也憑空閃現,鬼魂般擋在陸中天跟前,陸中天趁機逃竄,小猛根本沒想過追趕,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替陸中天擋子彈的人,心裏湧上來的無數疑問化作無限悲酸,“為什麽?為什麽呀!”

吳顏神衰色淡,搖頭喃喃,“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什麽怎麽會?你究竟想說什麽?”小猛抱住中彈的吳顏,聽她隻顧喃喃,不由悲憤難平,“你到底要說什麽?我問你,你為什麽不答?你對我有恩,我隻恨不能回報!陸中天是你什麽人?值得你以命相救?我要殺他與你何幹?你要救他何至於此?說呀!你說呀……”

小猛失聲痛哭,身後卻傳來人聲,“威哥……”陸戰神色驚慌、步伐遲疑,她沒見過男人掉淚,何況是自己的心上人?她不敢靠得太近,男人掉淚不正常!

小猛沒回頭,眼皮也不眨地盯著垂死的吳顏,釘子似的目光刺進吳顏的眼裏,似要破出一切秘解。

吳顏抓著小猛的手,似在拚湊餘力,又似在發泄餘憤,“怎麽是你?我算到自己會死在孟氏手中,可怎麽是你?我一生預算無數,為別人從沒算錯,怎麽就錯算了自己,報應啊……”

小猛聞言大悟,有心明示卻礙著陸戰就在身後,見吳顏氣息漸弱,目光仍半是淒涼半是不甘,不由他心中大慟,忙貼在吳顏耳邊道:“你沒算錯,薛威是我的假名,我的確是孟氏子孫。”

吳顏瞠目結舌,目光突然柔和,一絲微笑浮上臉頰,卻已欣然而逝……

就這樣麽?是這樣麽?小猛悲愕!

吳顏啊吳顏,你讓我如何自處?我無意殺你,你卻死於我手;我曾一心報恩,你卻讓我負愧終生!天地神誕的奇人怎麽會死在我手裏?你曾神機預算救了我弟弟,你曾一曲《殺破心》認我做知音,你曾稟前言不負故人苦心,你曾盡神算要救天下生靈……可是如今……如今!

誰來悲撫《殺破心》?誰能驚顏退眾敵?誰可神妙算天下?誰會天語解困疑?吳顏啊吳顏,你成了我一生也解不清的冤情!

想你天地造化傾國傾城!靈竅神悟一代高人!而我凡胎昏噩混沌,卻能得你不棄相認!心神之交紅塵無多,忘世之情人生幾許?誰知我竟錯手殺了你呀!吳顏哪吳顏,這才是真正的殺破心……

小猛放聲大哭,陸戰也哭起來,她是心裏發慌——未婚夫傷心成這樣,自己又說不成安慰的話,要是哭傷了他,落下個痛疾什麽的,以後可怎麽辦呀?

西風呼呼,掠過原野好似聲聲嗚咽;殘陽黯然,鋪在林中隻如點點血斑。

小猛含悲帶淚地葬了吳顏,淒淒惶惶地領著陸戰到了馬家村。

這裏位處鍾家堡和狂歡城之間,是事先說好了跟弟弟會合的地點。日落西線,暮色漸濃,卻遲遲不見刀子身影,小猛惶急不堪卻不敢離開,因為說好了要等到第二天中午十二點,過時不至才到柳林灣木屋見麵。

坐在村口的路邊,小猛淚眼朦朧,垂首暗自神傷。陸戰也不發一聲,這是她生平最沉得住氣的時候,愛情具備改變一切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