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草疆,千裏綠野茫茫。

疾風掠過,隻聞狂草怒咆!

戶戶皆是騎射人家,兒女個個豪放,縱馬飛奔,但見影跡匆忙。

這裏沒有過去沒有未來,隻有殘酷的現在。

生活在這裏的人們不愛追憶曾經的繁蕪,也不去幻想將來的成敗,他們喜歡的就是這個充滿挑戰刺激,隨時都有無故打鬥、到處可見血淚飛流的凶殘時代、可愛時代、稱王時代!

凶殘的時代、搏殺的地方。

男人個個愛槍,女人個個好戰。槍是男人的象征,女人榮耀與否的標準;戰是男人的全部,用來討取女人歡心的禮物。這是嗜血的世界,召引尚武的人們前來會聚。

可愛的時代、縱情的地方。

男人個個好酒,女人個個擅舞。酒是男人的本色,女人愛慕與否的尺度;舞是男人的獎品,激發女人歡情的侍奉。這是享樂的世界,吸引狂放的人們都來會集。

稱王的時代、亂序的地方。

男人個個驕傲,女人個個要強。驕傲是男人的天性,女人褒獎與否的水平;要強是男人的準許,慫恿女人自誇的性情。這是人魔的世界,喚引癡野的人們全來拜禮。

小猛二人跨進邊城鍾家堡地界時,已是黃昏時分。

這裏是應對黨第一代領袖鍾可發的祖居之地,他遭亂身死後,一直由他的女兒鍾情在此稱王。

鍾情驍勇善戰,愛民仁治,這裏的人都願奉她為主。

鍾家堡地闊人稠,外堡四麵有堡丁按次把守,各處要塞建著雕堡炮樓。堡牆固若金湯,堡內建築齊整。

一進城堡,但見大街寬敞、綠樹繞道;小巷清爽、香花爬牆。

街麵商鋪林立,隻見酒樓茶坊客棧布莊、糧店百貨肉攤菜場、歌廳影樓妓院澡堂……各式營生應有盡有,客商南來北往熱鬧異常!

此地真個極樂,不分人間天上!

且說鍾家堡的主堡建在一處高地,是堡主及其內親的居所。

高大方正的樓房象征此地最高權力,金碧輝煌的建築代表堡主無上的榮譽。十步一哨、五十步一崗的堡牆,將外堡的百姓和牆內的貴居作了區別。

在一家名叫“福門客樓”的食宿店,喬裝易容的小猛和刀子坐在靠門的桌邊,服務員送上飯菜後,兩人理起碗筷要吃,門外突然湧進一夥人。

領頭的是個二十七八的白麵男子,隻見他右手一揮,“給我打!”

話音未落,身後的十幾個人一齊撲向小猛他們鄰座的四個男子。

這四個已經喝得半醉的家夥仗著酒勁,一人提根木凳橫掃直劈,絲毫不顧這敵眾我寡的形勢,其中一個的木凳被對方三人幾把奪去,急得他抓了刀子坐著的條凳,也不管上麵有人無人,隻顧猛扯,身後卻迎來一頓拳腳。

刀子見他被四五個人圍攻,不知退避就算了,還想著扯自己坐的條凳當武器,心中替他急,身子便立了起來,那人收力不及,抱著條凳摔個四仰八叉,很快就被對方的人圍了上去,刀子能看見的隻是一片昏跺的腳影。

小猛他們的飯桌被打翻,隻好帶著弟弟閃到一邊。

此時飯廳已亂成一團,正當這四個男子無力反抗時,門外又湧進十來人。

領頭的黑須男子見了隻能在地上挨打的四個人,氣得他指著對方領頭的白麵男子大罵,“狗日的陸小三,你他媽敢打老子的人,兄弟們,給我上!”

其實不等他招呼,手下人早已參戰。名叫陸小三的白麵男子一邊指揮自己的人應戰,一邊拔開混戰的人群,抄個酒瓶向黑須男子衝上去,“鍾勇,老子跟你拚了!”

兩個領頭的人很快扭打起來,真個殺得嗷嗷大叫、血眼通紅,很快地,三十幾個人的混戰把這原本清爽的飯廳攪得一團糟。

刀子看得奇怪,原本吃飯的客人都在混亂中各自抽了條凳,有的坐在自認是安全的地方觀戰,有的把座位安在門外,但也是自認能通觀全局的地方,食宿店的老板是個四十左右的胖女人,叼根香煙坐在通往後院的中門邊,一麵觀戰,一麵給過道裏的服務員分析這戰事將如何發展。

小猛和刀子也擠在過道裏觀看,隻聽女老板說:“陸小三不成器,提個酒瓶抵球用!鍾勇空手就能擺平他,媽的打不了多久了,可惜喲!”

小猛長在西部,對於鬥毆成癖的人是司空見慣,刀子卻不理解,“老板呀,他們攪了你的生意,打壞了你的東西,你不急?”

女老板匆匆白了刀子一眼,回頭繼續觀戰,嘴上不屑道:“東西算個球?輸贏才重要!虧你是個男人,說話不當個屁!”

刀子無語,小猛笑道:“老板,依你看,他們誰會贏?”

“鍾勇!”

“我說是陸小三!”

“你懂個屁!群架我看得多了,不信打賭,陸小三贏了,我免費招待你,鍾勇贏了,你對我雙倍錢!”

“一言為定!”

“定就定!”女老板得意到冷笑。

刀子見哥哥跟人賭了輸贏,當下也關心起這場戰事來,見陸小三被鍾勇按在地上昏揍,他恨不能上去幫忙。

小猛拍拍弟弟的手背,示意他放鬆。

且說鍾勇正打得起勁,突然發現自己的人都讓陸小三的手下製伏了,驚得他爬起來就跑。

陸小三捂著被打破的頭朗聲高呼,“老板,今天沒帶錢,改天我讓人送過來!”

女老板一麵吩咐人打掃大堂,一麵將這群得勝的英雄送出門去,回來後,朝小猛豎起大拇指,“你贏了,不管你們吃住多久,我都免費!”

說著就讓人整治出一桌飯菜,並親自陪席,倒一碗酒給小猛,“一看知道你們是外地人,第一次來這兒吧?”

“是啊。”小猛淺抿一口,“聽說明天要舉行鍾家堡一年一度的騎射英雄會,我和弟弟來湊熱鬧。”

“你們來晚了,選拔賽的最後一場今天早上就結束了,明天在北獵草場決賽的十個英雄已經有了名,你們是排不上號嘍!”

小猛故作遺憾,女老板眼珠一轉,“你要真有膽,就去參加明天的挑戰賽,等明天決賽的英雄出來了,你直接跟他叫陣,贏了從此揚名立萬,輸了嘛,嘿嘿,跪著給他擦皮靴,再把你的槍獻出去。”

女老板說著就往小猛的腰上一瞟,小猛輕拍腰部一派傲然,女老板頓時大喜,“你決定了?”

小猛鄭重點頭,女老板拍案大笑,“好呀好呀,三年沒人挑戰騎射英雄了,你們是沒見過擦靴獻槍的場景,那叫一個爽呀!明天有得瞧嘍!快把你的名字告訴我,我幫你報名!”

“不急!”刀子道:“等明天看了比賽再說!”

“胡扯!”女老板嗔道:“騎射英雄會是鬧著玩的嗎?挑戰賽就講個刺激,不管對方是誰,真英雄還怕見鬼?”

刀子再次無語,隻好又望向哥哥,小猛道:“聽說挑戰成功,堡主會擺豪宴相請,不知是真是假?”

“那還有假?千真萬確!要是堡主看得上你,你從此就是貴堡裏的人了,那叫一步登天哪!小夥子,機不可失喲!”

“好,就這麽定了,你幫我報個名,就說薛威要挑戰騎射英雄!”

“你叫薛威啊?好名字好名字!”女老板拍著手笑出門去。

刀子低聲道:“她笑得好怪喲,你不覺得嗎?”

小猛一笑置之,催弟弟快些吃飯。女老板回來後顯得越發殷勤,給小猛二人安排了一間舒適的上房,還額外送來一盤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