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灣木屋前,刀子張望顧盼,沒等來哥哥,卻等來龍兒,不由他惶急而困惑。

龍兒不作其他解釋,傳達了隊長的命令後,叮囑道:“你一定要依計行事,不能有絲毫誤差,小猛哥的生死、這次任務的成敗,可全看你的了!”

刀子鄭重點頭,龍兒離去後,他來到院角撫了撫那架秋千,轉身朝那夜色中躍然而去。

軍部總務樓裏,雷鳴一大早就傳喚劉曉,他對昨天的事大抱懷疑,可他還沒問話,小猛來了。

劉曉退出門去,小猛知道她一定會在門外偷聽,所以故意把龍兒叫了進來,然後把手上的紙袋往桌上一放,“這是通天甲,我猜刀子肯定回落月穀去了,我得去找他,又擔心亂黨對你下手,所以把通天甲留給你,請給我十天假,不管怎樣,他是我弟弟,我不能讓他流落在外。”

雷鳴頷首,“你去吧,找著了,千萬告訴他,天大的事有我,叫他別怕。”

“嗯。”小猛辭謝要走,龍兒勸道:“昨天防汛部接到南興縣的災情,去烏山的公路被衝毀了,你等路修好了再去吧!”

“我等不了!”小猛故作煩躁地提高了音量,“找不到刀子我坐臥難安,路斷了算什麽,我可以步行繞開,翻過雲山到了連雲城,還愁去不了烏山?”

“可是……”龍兒還要勸,雷鳴卻揮手讓小猛快些動身。

小猛急步出門,瞟到牆角有個閃動的身影,是劉曉,這家夥很快就會把他要隻身行路的消息傳給王潤澤,王潤澤很快就會在路上安排好殺手,不趁著孟小猛一沒通天甲、二沒神鬼奴就動手,還等啥時?

可惜他們不知道,雷鳴桌上的通天甲是白草的傑作,這次行動連雷鳴也被蒙在鼓裏,而在外待命的刀子正靜候護主的信號呢!

去往南興縣的客車上,小猛剛剛幫鄰座的一個婦女放好行囊,車身就啟動了。看著婦女懷中的嬰兒,小猛不由感歎,好無邪的生命,眼裏是那麽幹淨,心地是那麽單一。人們來到這個世界時,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媽媽的懷抱、甘甜的ru汁、親人的嗬護、不盡的祝福……

但是如此單純的生命也有,餓了困了,他要哭鬧,這是生存的本能、最原始的渴望。可是人們控製不了的膨脹!誰願死守清貧?誰能知足富貴?誰可榮辱不驚?誰會單望超凡?

清貧中難免生出攀榮險心,富貴裏容易培養驕橫子弟,榮辱下曾有幾多人性扭曲?超凡者,紅塵中寥寥無幾……

“哇哇……”

嬰兒的哭聲打斷了小猛的思緒,婦女欠身道:“大兄弟,能不能幫我遞下包?尿布給忘在包裏了!”

小猛忙找出尿布幫著給孩子換上,婦女連聲謝著把孩子拍睡了,跟小猛閑聊幾句,很快也歪著頭睡得鼾聲響。

小猛怕她太困,會把孩子給摔著,因此目不斜視地盯著。

車突然停了,上來個半途搭乘的男子,帽沿低壓、戴付墨鏡,穿著半長的風衣,右手一直揣在兜裏。

售票員指個位置給他,他不理會,徑直朝車後的空位走去,擦過小猛身邊時,他突然停住,右手在兜裏摸索一陣。

這時車身一個急刹,前排的乘客唏噓不已,原來是個橫穿公路的瘋子製造了這場虛驚。

風衣男子已坐到後排,小猛心想,這意外讓他失了機會,他隻能在路斷的地方下手了,也好,車上人太多,在個空曠地方省得引起騷亂。

婦女被刹車聲驚醒,小猛跟她解釋一番,道:“如果你放心,讓我來抱孩子,你睡吧。”

“不睡了,”婦女揉著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下車後還要趕路,睡迷糊了沒精神。”

“前麵路斷了,客車隻到南興縣外區,大嫂要帶著孩子步行?”

“哪能呢?孩子的爺爺在雲山療養院,想孫子了,讓我帶去給他瞧瞧。”

“這樣啊,我還以為大嫂要步行到南興縣,正好,我也要去雲山,可以幫你提一下包。”

婦女高興得連聲稱謝,兩人又閑聊一陣,客車就駛進了南興縣外區的臨時停車場。

小猛背上自己的包,幫婦女提上行囊,兩人岔上山路時,風衣男子也遠遠地跟了上來。

小猛在一座吊橋邊停下步子,“大嫂,橋那邊就到療養院了,我還要趕路,就不送你了,我幫你把孩子捆了背上,你自己過去,好嗎?”

婦女謝個不停,兩人剛背好孩子,風衣男子急匆匆追上來,小猛把包遞給婦女,快步跳上橋邊的石坎,隻聽風衣男子大聲呼喊,“別跑呀,你別跑!”

小猛心中好笑,你要殺我,我能不跑嗎?

風衣男子急得不行,從兜裏摸出一樣東西,“這是我的名片,我是流行風影棚的攝影師,想請你做模特,你別跑呀,等等我!”

小猛大驚,背上已冒出冷汗,是的,他第一次判斷出錯,真正的殺手是……

婦女手一揮,亮出一把槍。小猛忙推開攝影師,“快走!”

攝影師順著小猛的目光回頭一看,那黑沉沉的家夥絕非玩具,嚇得他抱頭就跑!

此時,槍聲響起,小猛捂著胸口栽下坎邊的深淵。

婦女冷笑,拎起提包折身離去。

雲淵裏、崖壁上。待命的刀子久候多時,槍聲一過,他抓住了墜下來的哥哥,將哥哥送到崖頂的一塊大石上坐穩後,才問道:“你神色不對,怕我不能周全嗎?”

小猛搖頭,半天才歎出聲來,“我定下計謀就得意忘形,倘若殺手在半道行凶,你我隻怕永不期麵了……”

刀子不解,聽小猛道出原委,不由拍胸稱歎,“好險!但是哥哥何必自責?那女子確是騙術高手,你未加防備也不足為怪,天幸惡人聽你安排在此下手,否則我必終老此地也不可知你凶信啊!”

“不是吧?雖說報信的清鈴還在化煉中,但你怎會終老此地?”

“怎麽不會?主命不可違嘛!沒有你的吩咐,我敢移動半步?”

“你……”小猛啼笑皆非,“你個呆子!”

“我本來就呆!”刀子取出清鈴給小猛戴上,“護身清鈴已二度化煉,此後可終生聽用。”

說到此處,突然抱住小猛,“我好想你哦!昨日依計離去,我在木屋等得心慌,又怕你有意外,又怕你信了饞言就勢驅逐我。我說這話你別氣,我是真的怕你不要我了,你不知道,從昨天黃昏一直到剛才,我都在想你,聽到槍聲,我好高興喲!”

小猛又好笑又心疼,“哥也想你,為了我的事要你挨打,又害你擔驚受怕,哥真的過意不去……”

“這是怎麽說?”刀子嘟了嘴蠻不高興,“我是你的人,為你死都可以,你過意不去,我咋辦?”

“好好好,我說錯了還不行嗎?”小猛撫撫刀子的頭,正色道:“接下來咱倆並肩作戰,隻要斬斷王潤澤的後援,剩下的事就好辦了……”

“後援?”刀子撓著頭皮,“什麽後援?在哪呢?說給我,我去就行了,你何必勞累?”

“你?”小猛不覺失笑,“不是我小瞧你,這次行動深入虎穴,其間少不了應變周旋,你太憨厚,敵人狡猾得很,要咱倆配合才行!”

“哥也真是的,隱諱啥嘛?你的意思我懂!小師叔曾說我有勇無謀,還罵我隻會奮力死戰,不會應局而對,說我是個蠢貨,你也直說我是蠢貨就行了,隻要你不覺得我蠢得一無是處,上刀山下火海,你吱個聲,我絕不丟師門的臉!”

“走吧!”小猛苦笑,“信誓旦旦地好像綠林起義,真有刀山火海,咱也不蠢得要去跳!”

“如果非跳不可呢?”

“咱也要跳得毫發無損!”

“哥哥好篤定!”

“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誰?我是孟小刀的哥哥!孟小刀是誰?孟小猛的弟弟!”

“那又怎樣?”

“怎樣?”小猛翻個白眼,“這都不怎樣,還要怎樣才怎樣?”

刀子越發莫名,小猛大笑,伸手去嗬弟弟的癢。

這是刀子最怕的,偏生小猛狠著勁不放鬆,刀子笑得沒了力氣招架,隻能一個勁求饒。小猛一鬆手,他彈起來就往山上跑。

“臭小子!”小猛大喊著追趕,揚言拿到弟弟絕不手軟。

刀子邊跑邊笑,見哥哥喘得厲害,隻好停下來,卻不敢讓哥哥靠近。

小猛好不容易哄得弟弟近了身,二人方說說笑笑地並肩趕路,翻過雲山,轉乘歇馬城的客車,然後設法越過邊境,直取西部邊城,要到那龍潭虎穴搗翻鬼巢、蕩平賊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