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西斯,這位次子團曆史上的第五任團長,成名數十年的著名傭兵,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性命。如果不是還在戰鬥中,如果不是麵對著對方的劍和手槍,西爾維婭?達勒斯特甚至都差點便想要閉上眼睛哀悼一下了。不僅僅是因為這位死掉的傭兵團長是自己的表舅,也不是因為她是自己的第一位武技老師;更重要的是,如果就這麽失去了阿爾西斯的彈壓和控製,失去了次子團全方位支持,達勒斯特家族對涅奧思菲亞傭兵界的掌控將大打折扣,其麾下能掌控的戰鬥力量也將大打折扣。

更不要說已經全滅了的十翼,以及死得苦不堪言的卡西諾?薩維和埃森?巴爾塔托了。西爾維婭甚至都不敢去想象,當薩維家和巴爾塔托家,收到調來增援的家族首席打手死亡的消息,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是的,他們是同意老維克多爵士全力抹殺陸希的計劃的,否則就不會將家族最強大的戰鬥法師調來支援。可他們也同樣不會接受敗亡的噩耗,隻會遷怒於策劃和指揮行動的達勒斯特本家,也就是自己的頭上。

要是聯邦的奧法豪門都敢作敢當,那個天空之國說不定早就稱霸全世界了。

總之,就憑著目前的傷亡,哪怕是幹掉了陸希,對於已經稱霸涅奧思菲亞地下世界近百年的達勒斯特家族來說,這也一定會是一次得不償失,傷筋動骨的行動。此次戰鬥之後,實力大損的達勒斯特必然會遭到了以前打壓下去的對手們的群起圍攻,七海之都的地下世界也將迎來有一段長時間的亂世。

“這,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西爾維婭?達勒斯特心頭頓時有了幾分酸澀。

她是個天才,從小就是,一直都被譽為達勒斯特這一輩中最有優秀的人。如果是男子,幾乎是板上釘釘地會坐上下一任家族的寶座。從小順風順水,修行做事都無往而不利,以為世界都會在自己掌握中的她,卻第一次感受到了,在麵對真正的天才時,自己這個“天才”的成色似乎是差得太多了。

“不,我還沒有完全輸!”十翼之首,同時也是十翼最後的成員咬緊了牙關。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不抹殺陸希?貝倫卡斯特,吞下他已經在涅奧思菲亞布置下來的產業,那麽損失慘重的達勒斯特家族就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醜角反派了。

是的,陸希?貝倫卡斯特必須死。他死了之後,達勒斯特家族才可以說服其餘的財閥並起,聯合瓜分他生下的財產。隻要各家財閥聯合起來,便有對抗他背後那些大人物和絕世強者們的可能。也許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達勒斯特家都必須要伏低做小地裝孫子,但至少是可以活下來的。

“是的,我們還咩有輸!”西爾維婭?達勒斯特對對自己說:“剛才他使用的全都是爆發性極強的劍技,還用上了光環戰技和靈氣,呃,雖然這深紅色的靈氣和光環倒是第一次見到,但性質應該和神術光環很接近吧?總而言之,這些都是會對身體造成極大負擔的超凡能力。到了這個地步,他的體力應該已經……”

“你是不是覺得,我剛才使用的全都是上層武學中最華麗,最頂級,最具破壞性的爆發型奧義,總算是勉勉強強地搶占了先機,打得你們這麽多高手毫無還手之力。然而,這終究隻是犧牲了持續力換來的搏命式輸出。實際上我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目前表現出來的淡定完全是裝出來的。”站在甲板上的陸希聳了聳肩,衝著對方露出了燦爛無比的笑容:“不過啊,必須得告訴您一個相當悲哀的事實。其實啊,現在的我隻要花上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就能讓體力回滿,您信不信呢?”

這一連串故弄玄虛的反問僅僅隻是讓西爾維婭小姐怔了不到一秒鍾。作為達勒斯特家族這一代最優秀的人物,她的決斷力和行動力自然都是超人一等的,根本不可能在這種關頭還猶豫躊躇。她馬上便當機立斷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斷,這家夥如此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一定是想要拖延時間來恢複體力。

你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豈能讓你如願!

西爾維婭持劍撲了過去。至於那兩位聆聽者,雖然比前者要慢了半拍,也在這一刻做出了完全同樣的選擇。他們並不能百分之百肯定陸希已經真的是強弩之末了,但卻可以肯定,這一仗,拖得越久,其實對己方就越加地不利。

西爾維婭本來就有一定的精靈血統,學習的劍術也都是走華麗精妙路線的精靈劍技。而這一劍,也是她畢生所學最完美的一次應用,卻隻見劍光揮灑,化作了點點繁花,刹那間籠向了陸希身上好幾個要害位置。普通人肉眼都會被晃得暈頭轉向,更不用說是把握那一大片虛虛實實的劍路方向了。

然而,這種花裏胡哨到有裝逼嫌疑的劍舞,可以讓普通人在眼花繚亂中糊裏糊塗地失掉性命,但在見慣了更華麗的招數的陸希眼中,這就是典型地裝逼不成變傻逼的行為了。

“有人曾經對我說過,精靈的劍術在真正的神劍奧義麵前,不過是胡亂變戲法的花活,華而不實的舞蹈而已。”陸希道:“然而,就算真的要比華麗,姑娘,在一位懂得古代凡塵帝國皇室秘傳的人麵前,也實在是早了一百年啊!”

他一邊吐著槽,一邊微微俯身,右手持劍彈立,黎明騎士之劍化作了一道銀茫,準確地絞擊在了對方的細劍劍脊上。

以武器屬性來說,專注於突刺和破甲的細劍,本身就不如騎士闊劍足量;而以絕對力量來說,西爾維婭當然也不可能是正掛著深紅靈氣的陸希的對手。於是,隨著“噹!”的一聲響徹整個甲板的巨響,西爾維婭?達勒斯特臉色一青,已經是受了內傷。但是,別看這位擁有精靈血統的十翼之首是這樣一個嬌嬌弱弱的樣子,但莫名其妙地卻是一條漢子,居然死撐著不退,竟然硬是握著細劍開始和陸希玩起了角力。

她的選擇很簡單,卻也很實用,哪怕是憑著內傷加劇,也就是要和陸希硬肛下去,為從兩翼包抄過來的聆聽者們製造致命一擊的機會。而若對方想要閃避聆聽者的進攻,則必然會撤去和自己角力的力道,如此一來,卻會給自己可乘之機了。

也不知道陸希是不是真的看出了對方的想法,麵對著這進退兩難的境地,卻咧開了嘴,露出了滿口珍珠般剔透溫潤的糯米牙,露出仿佛百花盛開般的笑容,卻頓時將西爾維婭笑得尤為地驚魂未定。

在對方驚魂未定的表情中,陸希立即撤去了力道,他的身體也趁機一個巧妙的後退動作,正好讓兩位欺身而上的聆聽者的攻擊落了一個空。可與此同時,西爾維婭的劍也頓時失去了阻擋。她雖然被陸希的笑容晃得很有些心驚膽戰,心頭疑慮大起,但這樣的機會也是絕對不可能放過的,趕忙奮力刺了過去。這麽近在遲尺的距離,就算是陸希早有了準備和預判,也僅僅隻能稍微讓開了要害,卻不可能完全躲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十翼之首的精靈式細劍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肩胛骨。

西爾維婭先是閃過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這麽簡單地便擊中了對麵這滑不留手的生死大敵,絕對是超出她自己的預料的。若是沒記錯,這應該還是開戰以後,己方第一確實地擊中敵人。她隨即又欣喜若狂,差一點就要開始歡慶勝利了。要知道,她身為一個****雙花紅棍,自然不可能有什麽戰士榮譽感,行事作風不可能那麽光明正大,手中的這口精靈寶劍上自然是直接淬了毒的,而且還是從黑市上買來的猛毒。

隻要能夠擊中敵人,無論是不是生理意義上的要害,都絕對算得上是致命傷。哪怕是一些擁有超凡體質,佩戴著防毒寶具的絕頂高手,也都有可能被直接剝奪行動的能力。

“媽蛋!感覺肩胛骨都被洞穿了,這種玩法可真疼的!”陸希雖然依舊保持著笑容,但嘴角和眉頭卻都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小動作落到了對方的眼中,反而坐實了她的判斷。

“才這麽一瞬間,感覺半邊身子都麻痹了,海妖的猛毒果然名不虛傳。要不是哥的體質夠強,buff夠多,這一下恐怕就要被見血封喉了吧?不過呢……”

他忽然揚起了一隻手,一拳砸在了西爾維婭小姐的臉上。所謂打人不打臉的紳士風度,向來是和陸希絕緣的,哪怕對方擁有這麽一張可以打90分以上的漂亮臉蛋,作為一個沒有愛的野蠻人,陸希也沒準備手下留情。

不過,堂堂的女漢子,精神結構就是比普通的女人不一樣,雖然挨了這麽重重的一擊,而且挨的地方還是女人最重要的臉蛋上,西爾維婭小姐也沒有鬆開手中的武器,反而還接著這一下衝擊,反手將劍從陸希的傷口中拔了出來,帶出了一片飛灑的血花。

“贏了!”她壓根沒有在意被陸希一圈轟得快要毀容了的臉蛋,在心裏如此地篤定。她的細劍是經過特質的,帶來失血詛咒的效果,其刺入的傷口還會拉出五條溝槽。咋一看,那小小的瘡口看上去並不顯眼,絕對比不上被一般的刀劍刮中的傷痕那般觸目驚心,但實際上,詛咒的效果沿著五條溝槽深入人的肌體,失血的速度會是相當的驚人。哪怕是成年男子,如也最多會在十分鍾之內將血流幹。

這樣的傷口完全不可能依靠包紮或一般的藥品來止血,如果沒有神術治療的絕頂高手在場,也就隻能閉目等死了。

快速失血,外加蝕心斷腸的猛毒,即便是陸希?貝倫卡斯特這樣威名赫赫的人,也將完全失去了戰鬥力吧?他再厲害,畢竟也隻是個凡人。

從常識來說的話,應該是這樣吧,大概……

聆聽者們和西爾維婭小姐互相交換了一個視線。雖然明知道對方已經受到了重創,但對方在這段時間給他們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一時之間竟然誰都不敢太過於激進。

很快的,他們便會慶幸自己的謹慎了,當然,更多的卻是必須要感慨和痛斥這個世界的不公和混亂吧。

西爾維婭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本來還躬著身子的陸希就這麽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他的手輕輕地在傷口上拂過,正一直在血流如注的瘡口便立刻停止了鮮血的流淌。他搖了搖手臂,活動了一下肩膀,拍了拍理應已經斷掉了的肩胛骨,雙目明朗,氣息平穩,哪裏有半點受了重傷中了猛毒的樣子。

“不是早就給您說過了,本人可是有不死之身的。”陸希衝著對方晃了晃手指,壓根就不準備掩飾自己對對方肆無忌憚地嘲諷。

話說,你根本就沒這麽說過!

“如果想要幹掉我,必須做到一擊必殺!要在一瞬間的時間內解除我的思維能力。否則,無論給我套上什麽樣的debuff,磨掉我多少血,本人也都可以滿血滿魔滿體力滿狀態地複活哦。”陸希聳了聳肩:“你為我無節製地使用奧義級的劍技是在犧牲續航能力?錯了,要是插著一根電線,就算是連續24小時開著最大的聲音刷5-5又有什麽問題呢?呃,好像這個比喻不太對……總之,領悟精神就可以了!”

領悟個屁啊!這種比喻誰特麽聽得懂啊!

西爾維婭小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總算是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她做了一個手勢,甲板上被陸希一個人掩殺得七零八落的“水兵們”又重新聚了起來。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能看到不同程度的恐懼和畏縮,但依舊還是戰戰兢兢地圍了上來,緊緊握著各自的兵器,莫名地竟然有了一種死戰不退的悲壯感。

陸希揚了揚眉毛,多少有些意外。在他看來,一群區區的黑社會打手團,就算是再彪悍再能打,其士氣也應該不會高昂到哪裏去。現在竟然勉強能做到聚散為常的地步,多少也能反應出西爾維婭?達勒斯特作為團隊領袖的能力了。

“你們到底吃的是誰的飯,領的是誰的餉?”西爾維婭大聲地對部下們喝道。

“吃的是達勒斯特家的飯!領的是達勒斯特家的餉!”他們如此大聲地回應道。在一瞬間,恐懼竟然從這群人身上不翼而飛了。

陸希又一次揚了揚眉毛。說白了,這群人隻不過是通過惡性質的傳銷式洗腦激起了某種非健康狀態下的血氣而已,然後將真正的恐懼暫時勉勉強強地壓在心底,離真正視死如歸的鐵軍和死士還有一段相當長的距離。

可就算是這樣,也是完全值得誇獎的了,以黑社會的標準來說……

西爾維婭又看了兩邊的聆聽者一眼:“抱歉了,二位大師!想不到,我們這麽多人圍剿一個單獨的目標,卻還會陷入今日這般的苦戰。可是,我必須要在這裏結束掉他的生命,還請您們將力量借給我吧!”

“這本來便是契約的內容。”那個路人臉大叔的聆聽者淡淡地道:“我們和所有的目標都沒有仇怨,但我們卻會盡一切力量完全契約的要求。”

“……真的感謝您們!”西爾維婭小姐微微躬身低頭,表示了由衷的感謝。她隨即又抬起了頭,直視著陸希的目光,戰意昂然,激昂熱血。

好吧,這位長得很嬌滴滴的禦姐女漢子,雖然做事不怎麽講究,卻真正擁有戰士的不屈靈魂。生長在一個注定將要為世界和曆史的車輪碾壓過的黑(喵)道家族中,真的是太可惜了。

是的,太可惜了。然而,我就代表變革,我就是曆史車輪本身的具象,而我的使命,就是碾壓所有螳臂當車的存在。既然您擁有如此不屈的靈魂,那麽,就由我本人瓦解掉您最後的幻想吧。

陸希從懷中拿出了一枚懷表,正好看到時針和分針正好形成了一條直線。

“到時間了哦。”他笑著道。

他的話音未落,兩名聆聽者的劍已經深深地刺入了西爾維婭?達勒斯特小姐的身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