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軒皺眉說道:“我們現在連大人的麵都見不到,如何將此事告訴大人?更不要說是讓大人做出決斷了。唉!本來我還打算靠宣將軍的禁軍,把這個情報送進夏家諸侯軍總帥部,讓大人早日作出應對。可現在宣將軍身體不適,我們自然是不敢再勞煩將軍了。看來,隻有另尋他法了。”

“咳咳!”被張華軒這麽一說,夏宣這才想起剛剛自己還在裝病了,頓時老臉一紅,又是咳了幾聲,這才滿臉複雜地坐了下去。考慮了再三,他還是忍不住說道:“大人,此事不能拖延。東征失敗,要是西征軍再出了什麽事,對於我們夏家軍的打擊那可就太大了。”

“我也知道啊。”張華軒兩手往旁邊一攤,無奈地說道:“可現在大公子下令,不準任何人進入夏家諸侯軍總帥部,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去覲見大人。沒有大人的命令,我們如何能夠命令得了軍隊趕往救援?”

張華軒說得合情合理,夏宣也是為之語塞,過了好半晌,夏宣又是問道:“那••••••張大人可曾去找過二公子?說不定二公子知道了此事之後,會想辦法通知大人呢。”

夏宣這麽一說,張華軒的眼睛卻是閃過了一道精光。封禁夏家諸侯軍總帥部的命張榮麵上是夏子騰所發布的,可夏宣卻是提議去找夏挺。看來這夏宣一定是知道了什麽,所以才會如此。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此事定然和夏挺脫不了幹係。不過很快張華軒又是恢複了之前那無奈的表情,說道:“我也這麽想,可跑遍了所有公子的府邸,卻被告知,所有公子都被接入了夏家諸侯軍總帥部,到現在都沒有出來,二公子也不例外。”

“怎麽可能?”夏宣再次驚呼了一聲,這次的驚訝之色比起剛剛還要厲害,甚至還有些激動。當即夏宣便快步走到了張華軒的麵前,緊緊盯著張華軒喝問道:“張大人。你確定?所有公子都被招入夏家諸侯軍總帥部,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呃?”張華軒這次倒是真的不明白夏宣這話的意思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據實說道:“的確是如此,之前滿賽亮特意前往各位公子府邸拜訪,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幾日前,眾位公子接到大人的密令,前往夏家諸侯軍總帥部,至今未歸。將軍如若不信,可招滿賽亮前來對質,或者將軍親自前往各公子府邸詢問即可。”

夏宣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張華軒的表情,最後也是確定張華軒沒有說謊騙自己,當即夏宣的臉色就變得一片慘白,連著倒退了好幾步,卻是撞上了後麵的矮桌,差點摔一跤。

過了好一會兒,夏宣的臉色又是變得通紅,眼閃爍著怒意,提起一拳,重重地敲打在矮桌上,轟地一下就把矮桌給砸碎了。夏宣則是怒吼:“胡諸葛!你安敢欺我。”

“胡諸葛?”一聽得夏宣**出了胡諸葛的名字,張華軒的臉上也是一變,也顧不得和夏宣演傅了,忙站起身,對夏宣問道:“宣將軍。此事和胡諸葛大帥又有什麽關係?”

張華軒會如此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半年多以來,胡諸葛為夏誠所設的幾次謀劃雖然都以失敗告終,但並不是意味著胡諸葛的智謀不行。張華軒心裏十分清楚,胡諸葛絕對是個不下於自己的智者。

之前的幾次失敗,隻能說是天意難違,與胡諸葛的智謀無關。而胡諸葛和張華軒相比,卻是有一個極大的不同之處,那就野心。張華軒很清楚,胡諸葛的野心比自己要大得多,他絕對不會甘於長期在自己之下,始終會想著搶過張華軒這夏家軍第一謀士的位置。

可先前幾次的謀劃失敗,卻是讓胡諸葛距離這個位置越來越遠,顯然胡諸葛已經是放棄走正途,而是要利用別的陰暗手段來完成自己的目的了。而胡諸葛這樣級別的智者,所使出的手段,那就連張華軒也是要小心應付,以免掉入他的陷阱。

夏宣這下也不再隱瞞了,當即便對張華軒說道:“張大人。實不相瞞,五日前,那胡諸葛手持大人的令牌前來找我,說是奉大人之命,令我將禁軍的指揮權交出。我雖不相信他所說的,但無奈他手有大人的令牌,我必須聽從。等到第二日,我便親自前往夏家諸侯軍總帥部麵見大人,卻是被士兵給攔阻,進不了內院。”

夏宣一邊述說,張華軒則是接連點頭,夏宣的遭遇和之前張賽亮差不多,隻是前麵所說的,讓張華軒眉頭一皺,沒想到連禁軍都已經落入胡諸葛的手中了。城內禁軍的人數雖然不多,但卻是夏家軍軍裝備最為精良的軍隊,戰鬥力比起上饒的守軍要強上許多。

本來張華軒來找夏宣的打算,就要依靠夏宣手掌控的禁軍,來強行突破夏家諸侯軍總帥部的封禁,現在看來,胡諸葛卻是早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此事是越來越複雜了。

“當時我並沒有被那些狗奴才給唬住,直接便闖進了內院。”夏宣用力握了握拳頭,繼續說道:“可沒等我找到大人,卻是先一步碰上了二公子和胡諸葛。二公子手持大人的令牌,禁止我繼續前進。我其實也已經看出兄弟的打算,不過兄弟答應我,絕對不會傷害大人,更不會傷害大公子以及其他幾位公子的性命。為了避免兄弟來個魚死網破,我也隻有答應了二公子的條件。這幾日,我將禁軍的指揮權全部交給了胡諸葛,自己則是按照先前所答應的,留在府內閉門不出。”

聽完夏宣的敘述,張華軒的眉頭緊鎖,他現在已經能夠肯定,此事全都是由夏挺和胡諸葛搞出來的。而且事情的糟糕程度也是已經超過了張華軒的預料。沒想到連禁軍都已經完全落入胡諸葛之手,那豈不是整個上饒已經成為了夏挺和胡諸葛的囊中之物了?

不對!張華軒的腦中一道亮光閃過,要真是如此的話,夏挺和胡諸葛又何須如此偷偷摸摸?除非,這兩人還有什麽顧忌。想到這裏,張華軒突然有一線生機的感覺,開始仔細琢磨起來,從明麵上來看,上饒的禁軍是屬於夏宣管轄,而上饒城的四麵城守則是歸屬三公子夏武所管轄。至於上饒城內的守軍,名義上是直屬於夏誠本人,但按照張家的情報,分管各隊的將領現在全都換成了夏挺的親信了。

這麽一分析,張華軒的心中突然亮堂起來。現在守軍已經是在夏武的手下,禁軍的指揮權也是給了胡諸葛,那剩下的,就隻有夏武手中的城守軍了。之前在張華軒等人看來,夏挺和夏武都是一夥的,所以根本就沒有想過求夏武幫忙。可現在看來,也隻有夏武手中的城守軍,才會讓夏挺和胡諸葛如此忌憚。

莫非?夏武和夏挺之間出了什麽事情?想到連夏武也被招入了夏家諸侯軍總帥部未能出來,張華軒心中對這個可能性越來越覺得有傅。當即張華軒眼珠子一轉,便對夏宣說道:“將軍!雖然現在禁軍的指揮權交給了胡諸葛,但我相信,將軍應該還有辦法指揮禁軍吧?”

“呃。”聽得張華軒這麽一問,夏宣也是不由得一愣,隨即猶豫了起來,最後點頭說道:“我奉大人之命執掌禁軍,在禁軍內倒是有幾名貼心的部下。如果證實大人確有危險,我相信我那幾名部下都會聽從我的命令的。可最多也隻能調動三成的禁軍,光靠這點兵馬,根本就沒辦法強行攻入夏家諸侯軍總帥部啊!”

張華軒卻是一擊掌,笑道:“那就好了。隻要這三成禁軍就足矣。剩餘不足,我自有辦法。”說著,張華軒的雙目閃過精光,竟是胸有成竹。

次日,在夏家諸侯軍總帥部的門口,依舊和昨日一樣,士兵站滿府門口,把整個大門給堵得嚴嚴實實。整個夏家諸侯軍總帥部大門口的街道兩旁,一片冷冷清清,連行人都要特意繞開此處,免得惹禍。

而剛過卯時,原本一片空蕩的街道上,卻是突然多出了一人,穿著一身文官的服飾,長袖蕩漾,正大步流星地朝著夏家諸侯軍總帥部這邊走來,卻正是夏家軍第一智囊張華軒。

等到了夏家諸侯軍總帥部門口,那些士兵一如昨日一般揮起單刀就把張華軒給攔了下來,一名大胡子士兵大聲喝道:“奉大公子之命!大人病重期間,任何人不得進出夏家諸侯軍總帥部。”

張華軒微微一笑,對那些指著自己鼻子的鋒利刀刃卻是視而不見,笑著說道:“請進府請示,張華軒此次前來,乃是有要事要求見大公子。這位兄弟大可先進去請示一番,說不定大公子想要見張華軒一麵呢?”

“這個……”聽得張華軒的話,大胡子士兵卻是猶豫了起來,畢竟張華軒乃是夏家軍重臣,對他士兵們也不敢太過不客氣,況且請示一下也不是一定要放張華軒進府,對於他們來說,反倒是最為穩妥的方法。考慮了一下,大胡子士兵便對點頭對張華軒說道:“還請張大人再次等候片刻,小人這就進府向大公子請示。”

等到那士兵掉頭進了府內,張華軒也不著急,就這麽昂頭挺胸,麵帶微笑地站在那裏。過了良久,那名大胡子士兵又是從府內走了出來,對著自己的同伴們做了個手勢,所有的士兵立刻便收起了兵器,而大胡子士兵則是徑直走到了張華軒的麵前,對張華軒抱拳行禮,喝道:“張大人!大公子請張大人入府詳談。”

“好。”張華軒似乎早就認定了對方會同意自己的請求,臉上沒有半點驚訝之色,在那大胡子士兵的帶領下,走進了府內。

對於夏家諸侯軍總帥部,張華軒倒也是熟門熟路,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那大胡子士兵的後麵,快步來到了議事宮殿外。到了議事宮殿外,大胡子士兵卻沒有進去的意思,而是轉身對著張華軒做了個請的手勢。張華軒微微一笑,卻是沒有拒絕,而是抬起腳便進了議事宮殿,而在張華軒剛剛進入議事宮殿之後,那大胡子士兵立刻便將議事宮殿的大門咚的一聲城上了。

雖然房門被緊緊城上,但張華軒卻是沒有因此而驚慌失措,而是一臉淡然地看著房內的情況,此刻房內卻是已經坐著一人,正微笑著看著張華軒,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智謀不下於張華軒的智者胡諸葛。

看到胡諸葛出現在這裏,張華軒也是回以微笑,神情自若地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胡諸葛則是一直看著張華軒的動作,等到張華軒坐定之後,胡諸葛笑了幾聲,說道:“不愧是智謀出眾的張華軒,我就知道,如果說有人能夠看破此局,那就肯定是你張華軒大人了。”

張華軒也是笑道:“賽諸葛大帥過譽了,小子如何能夠比得上賽諸葛大帥?不知不覺中,竟然設下了這麽大的一個局。賽諸葛大帥的本事,小子實在是欽佩不已啊!隻是讓小子不解的是,如今宋軍大軍即將壓境,為何賽諸葛大帥會選擇這麽一個最不合時宜的時機動手?就算是讓賽諸葛大帥得手了,也隻會是讓夏家軍元氣大傷,如何抵擋得住宋軍雄獅的進攻?”

張華軒的話隻是讓胡諸葛淡淡一笑,卻沒有正麵回答的意思,而是慢慢悠悠地說道:“事已至此,卻不知道華軒兄弟現在要如何破小子的這個局呢?如今上饒城的城守軍和禁軍已經全都由二公子執掌,夏家諸侯軍總帥部也被二公子所完全控製。張華軒兄是聰明人,想來到現在這個地步,也應該是如何取舍吧?”

張華軒默默點了點頭,又緊跟著搖了搖頭,歎道:“賽諸葛大帥到現在難道還不肯說實話嗎?三軍如果全都被兄弟掌握,賽諸葛大帥又如何會到現在還不敢光明正大地扶植兄弟上位?”

胡諸葛的臉色一變,不過很快便點頭笑道:“張華軒兄果然了得。竟然能夠看穿城守軍這個破綻。想來,現在城守軍應該已經是將這夏家諸侯軍總帥部給包圍了吧?”

“其實要看穿這一點倒也不難。”張華軒搖了搖頭,說道:“隻是我們一開始全都上了賽諸葛大帥的當,進入了一個盲區。認為三公子既然與兄弟一母同胞,想來應該是堅決站在兄弟這一邊的。可三公子雖然有心支持兄弟,但卻也是有著自己的底線。兄弟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三公子耿直之人,又豈會盲目跟從?所以從一開始,賽諸葛大帥便向兄弟建議,將三公子給軟禁起來,沒有了三公子的指揮,城守軍將士自然是不敢擅自行動。不過,為了掩人耳目,賽諸葛大帥才會假借大人之名,將其他所有公高將軍都招入府內,一同軟禁。”

對於張華軒的推敲,胡諸葛是連連點頭,撫掌笑道:“華軒兄說的沒錯,正是如此。雖然三公子被軟禁,城守軍群龍無首,但若是有人察覺到這一點,假借三公子的名義召集城守軍,應該還是能夠得逞。所以我才會向二公子建議,來一招魚目混珠,讓所有人都不會去想到城守軍卻是一個極大的缺憾。”

兩人都是天下頂尖的智者,你一言我一語,卻是將彼此的謀劃說得一清二高。說完之後,兩人也是同時停了下來,相互看了一眼,卻是突然笑了起來。張華軒一邊笑一邊搖頭歎道:“賽諸葛大帥,你既有如此才華,早晚必能得到大人的重用,又何必行此險招啊?”

“哈哈哈哈!”胡諸葛的笑聲卻是越來越大,最後說道:“華軒兄!雖然大人近日對我頗有不滿,但以我之才,必能再次得到大人的重用。可那又如何?不管我如何努力,將來也注定是在你之下。我自問才能不遜於你,為何要居於你之左?而現在,我助二公子奪得江南東路經略使之位,此從龍之功,將來二公子之下,必定以我為首。豈不好過現在千百倍?華軒兄!你我雖然平日相交不深,但你的為人,我也清楚。若是開口要你投降,隻會是對你的侮辱。請張華軒兄放心。事成之日,我必保華軒兄的家人平安。”

“多謝賽諸葛大帥的美意。”張華軒卻是始終保持著淡然的笑意,隻是望向胡諸葛的眼神中閃過一道寒光,隨即笑道:“此事完結之後,雖然小子無法保得賽諸葛大帥的性命,但賽諸葛大帥的家人,隻要未曾參與叛亂的,小子都會想辦法為其求情。”

張華軒的話說完之後,胡諸葛眉頭微微一皺,眼中閃過了一絲怒意。不過很快又是笑道:“華軒兄還真是愛開玩笑,難道張華軒兄現在還在指望府外的那些城守軍來攻破夏家諸侯軍總帥部嗎?別忘了,這小小的夏家諸侯軍總帥部內,可是有禁軍和駐軍兩支兵馬把守。就算是退一萬步來說,城守軍能夠攻破夏家諸侯軍總帥部,但隻要大人以及一幹公子都在我的手中,他們就絕對不敢放肆。”

“不錯。”胡諸葛的話,讓張華軒不停地點著頭,等到胡諸葛說完了之後,張華軒這才接著說道:“如果一切都如賽諸葛大帥所言,那小子的確是無力回天。但賽諸葛大帥卻是算錯了一點。”

“哦?”張華軒這麽一說,胡諸葛立刻便止住了笑意,他很清楚張華軒的為人,知道他絕對不會無的放矢。他眉頭一皺,問道:“那就還請張華軒兄賜教。”

張華軒笑著慢慢說道:“賽諸葛大帥利用大人和諸位公子的安全,逼迫夏宣將軍交出了禁軍的指揮權,就確定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了禁軍?嗬嗬。!賽諸葛大帥,你最大的一個缺點,就習慣於將旁人當做你的棋子來操控。須知,人畢竟是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誌。並不是單單一塊令牌就能控製得了的。”

張華軒這麽一說,讓胡諸葛似乎明白了什麽,臉色頓時大變。他之前的從容再也看不見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張華軒,簡直是要噴出火來。而張華軒卻是笑得更加燦爛了,說道:“賽諸葛大帥既然綽號號稱是賽過三國時期的諸葛亮,那說明你也是個非常聰明的人,應該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了。沒錯!我昨日已經勸動了夏宣將軍,依靠夏宣將軍的關係,已經有一部分禁軍將士肯做我們的內應,你這表麵上固若金湯的夏家諸侯軍總帥部,恐怕是經不起多少衝擊吧!”

張華軒說完這話還坐在那裏未動,而胡諸葛卻是“噌!”地一下站起身來。仿佛為了印證張華軒的話,從外麵驟然響起了一陣陣喊殺聲。雖然房門緊鎖,但胡諸葛仿佛能夠看到遠處夏家諸侯軍總帥部大門被城守軍攻破的場景。

這讓胡諸葛不由得握緊了雙拳,咬緊牙齒,怒視張華軒。隨即,胡諸葛突然抓起擺在麵前的一個茶杯,用力往地上一摔。隨著那茶杯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這議事宮殿的房門立刻就被撞開了,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將士殺氣騰騰地衝了進來,手中的兵刃直指張華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