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夏成等人的背影消失在城門口,南宮熊和白喜都是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拿夏成無可奈何。而趙廣也是一臉無奈地對南宮熊說道:“南宮兄,派人上去把軒逸的屍首收斂回來,我們就先退回去。沒有想到童聞博竟然也趕到貴溪,這是我的失誤。”

雖然趙廣主動把過錯攬在自己的頭上,卻絲毫沒有減少南宮熊、白喜對夏成的恨意,南宮熊冷哼一聲,望著城頭上的“高”字軍旗,狠狠地喝道:“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殺了夏成為軒逸報仇。”說完,南宮熊和白喜也是掉轉馬頭便往回趕。

而趙廣看著兩人的背影,卻也是滿臉苦笑,沒想到童聞博竟然會出現在貴溪,這的確是趙廣事先沒有料到的。他轉頭看了一眼那貴溪城頭,心中頭一次對這次攻打福建路的戰鬥沒有了信心。看來,自己另外一個布置應該加快速度了。

一天後,信州上饒,夏誠的江南東路經略使府中,在議事廳內,作為高安的使臣,陳元龍正在極力向夏誠陳述與高安聯盟的好處。這些天來,陳元龍可是沒有少說這些理由,可無奈夏誠卻是始終不表態,讓陳元龍心急如焚。

而這次,夏誠依舊是老樣子,半眯著眼睛,似乎很有興趣地聽陳元龍的話。可陳元龍心裏卻是拔涼拔涼的,夏誠每次和自己會麵,都是這麽一副表情。這就意味著,這次陳元龍還是要空手而回。

果然,在陳元龍說完之後,夏誠笑著擺了擺手,對陳元龍說道:“陳先生所言極是。隻不過嘛,此事關係重大,我也不好擅自作出決定,一切還要等我與部下謀臣商議後,才能回複先生。不若請先生先回驛站,如果有什麽消息的話,我定會派人通知先生的。”說著,夏誠端起了手邊的茶杯。很快,便有一名士兵從外麵走了進來,對著陳元龍做了個請的手勢,明擺著是來送客了。

陳元龍滿臉失望,這個答複他已經聽了很多遍了,可每次都等不到夏誠的回應從福建路傳來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緊迫,彭友和劉通都開始對福建路用兵了,現在依靠夏成和王熊兩人還能勉強抵擋得住,要是再無法得到夏誠的支援,那福建路就危險了。

盡管如此,現在畢竟是有求於人,陳元龍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能是起身對著夏誠躬身一拜,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夏大人念在同盟之誼,及早做出決定,救援福建路。唇亡齒寒,相信大人也知道這個道理。在下••••••在下先行告辭。”說完,陳元龍便在那名士兵的帶領下,走出了議事廳。

等到陳元龍離開之後,夏誠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突然對麵前空蕩蕩一片說道:“如今我們已經拖了他們近半個月了,你們怎麽看?”

夏誠的話音剛落,從夏誠身後的屏風後魚貫走出了三人,卻都是夏誠手下的核心謀臣。走在最前麵的,正是張華軒,而另外則是張賽涼、張賽良二人。出來之後,三人也是紛紛入座。張賽良對夏誠說道:“大人屬下以為,我們應當繼續按兵不動就算是被彭友和劉通兩人奪了福建路也沒關係,倒是他們雙方為了福建路肯定又是一番爭奪,最終隻會讓大人受益。”

“不妥!”在張賽良對麵的張賽涼卻是緊皺著眉頭,搖頭說道:“大人,屬下不同意這麽做,高安雖然弱小,但從鹹寧開始就一直跟隨在大人左右。有他在,大人至少有一名盟友。而彭友和劉通自從鹹寧擅自退兵開始,便與大人之間有隙,而且彭友竟然趁我軍東進的時機,率軍攻打我撫州,逼迫的我們放棄了撫州地盤。”

“還有那劉通,一直以來都把大人當成是害死劉家家主劉廣的凶手,如果高安被消滅了,那接下來,首先劉通必定會把矛頭指向大人。到時候大人孤立無援,可就危險了。所以屬下以為,此刻無論是高安還是彭友、劉通,都已經被削弱了不少,正是大人出擊的最好時機。隻有給予彭友和劉通打擊,才能保證大人在諸路諸侯中處於領袖地位。”

張賽涼和張賽良雖然是同族,可這次卻是有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一個提議出兵,一個卻是不同意出兵。倆人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是正確的,竟然就這麽爭論了起來。

而夏誠見到張賽涼和張賽良之間的爭論,也是不由得苦笑起來,轉頭望向了一直不說話的張華軒。卻是有些猶豫這次事關高安,而高安手下的謀士童聞博,和張華軒乃是多年的好友。

倒不是說夏誠不信任張華軒,隻是這樣的情況,難保張華軒不會因為童聞博的原因而影響自己的判斷。夏誠也不願讓自己的這個部下陷入左右為難之際,所以就此事,夏誠一直都沒有向張華軒問策。可是現在看來,光是張賽涼和張賽良兩人,卻是無法做出決策,夏誠最後也隻能是習慣性地望向了張華軒。

張華軒見到夏誠看了過來,雖然表麵上沒有什麽變化,可心裏卻是長長地舒了口氣。其實關於這次福建路求援的事情,張華軒心中也已經有了自己的腹案,可一直以來夏誠都沒有詢問自己,讓張華軒心中也是有了一些不安。

為人臣子,最怕的就是不被信任,特別是在夏誠這樣的一代梟雄帳下,要是被夏誠給懷疑了,那對張華軒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所以張華軒幹脆便不說,他在等待著,等待著夏誠給他一個重信任自己的機會。

而當張華軒看到夏誠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之後,張華軒就知道,這個機會來了。當即張華軒輕咳了一聲,站起身,對夏誠拱手說道:“大人,屬下有話要說。”

見到張華軒竟然發言了,張賽涼和張賽良兩人都是大吃了一驚,以他們兩人的智慧,自然是看得透夏誠和張華軒之間的微妙,所以剛剛他們兩人爭論不休,卻是始終沒有把張華軒給牽扯進去。可沒想到張華軒竟然自己出頭了,這讓兩人有些不明所以,相互看了一眼,也是停下了爭論,各自坐了回去。

夏誠深深吸了口氣,隨即便對張華軒說道:“張華軒,你有何意見,盡管說。”顯然夏誠這是在向張華軒表明自己對他很信任,讓張華軒盡管暢所欲言。不過夏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誰也不知道。

而張華軒似乎並沒有看穿這一點,而是朗聲對夏誠說道:“大人,屬下以為,如果按兵不動,那高安被滅之後,大人就將成為彭友和劉通的眼中釘。到時,大人既要麵對彭友和劉通的逼迫,還要防範趙燕軍隨時來犯,再也無力發展。大人將來所要麵對的,就隻有敗亡一條路了。所以,這條路,屬下以為不可取。”

張華軒此言一出,在張華軒身邊的張賽涼和張賽良兩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他們沒想到張華軒竟然提出了最不應該提出的意見,難道他就不怕夏誠認為他有私心嗎?

果然,夏誠在聽完張華軒的話之後,淡淡說道:“噢?看來張華軒是讚同出兵援助福建路了。”雖然表麵上看,夏誠的話並沒有什麽不妥,可隻要是了解夏誠的人,就能從夏誠的語氣中聽出一絲失望。一時間,張賽涼和張賽良兩人都是心中一驚,連忙便要起身為張華軒開脫。現在夏家軍麵臨的情況,可少不了張華軒這樣的智者,他們怎麽也不能坐視夏誠自毀長城。

而就在這個時候,張華軒卻又是朗聲說道:“大人錯了,屬下的意思雖然是希望大人出兵,但卻不是為了幫助高安,而是希望大人能夠出兵福建路,聯手彭友和劉通,在福建路分一杯羹。”

張華軒此言一出,卻是讓在場的三人全都給驚住了,誰都沒有想到張華軒竟然會想出這麽一個主意。眾人瞪大了眼睛看著張華軒,難道他就一點也不顧念與童聞博的交情嗎?不過很快,夏誠便被張華軒所獻之計給吸引了過去,兩眼放光地說道:“張華軒,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出兵與彭友、劉通一起合圍福建路?”

張華軒嘴角一翹,說道:“是的,大人以高安的實力,就算是勉強擋住了彭友和劉通的攻擊,也不能長久,我們若是出兵援救高安的話,必然需要耗費多的兵力。況且,高安乃世之梟雄,之前隻是沒有發展的機遇,所以才一直默默無聞,現在其掌控了福建路,若是任其發展下去,將來必然會成為大人的心腹大患”

張華軒的話句句說在了夏誠的心裏,在夏誠的心裏,也的確把高安看做一個潛在的對手。而在一旁的張賽涼卻是緊皺起了眉頭,說道:“張華軒,這高安畢竟和大人是盟友關係,大人按兵不動倒還說得過去,可要是掉過頭去攻打高安,隻怕對大人的名聲大有影響。”

名聲?夏誠撇了撇嘴,張賽涼固然才智了得,但卻有些迂腐,這諸侯之間的爭奪,就要不擇手段,必要的時候,什麽都要丟棄,何況是名聲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張賽良當即便對夏誠說道:“大人屬下也讚成張華軒的建議,出兵福建路。隻不過,那高安的智囊……”說著說著,張賽良的目光便轉向了張華軒,卻是沒有再說下去,而其中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乃是暗指張華軒和童聞博的關係。

而對此,張華軒倒是並沒有介懷,而是點頭對夏誠說道:“大人如果是要出兵福建路的話,那劉家軍損失不小,倒用不著擔心,不過那彭友卻是不能不防。屬下請求大人準許,讓屬下帶領五千人馬防禦牽製彭友的兵馬。”

張華軒請求屯兵於此,一來是為了主動避嫌,二來,屯兵於此也的確能夠起到防範彭友的作用。福建路兵馬本就不多,又要麵對彭友和劉通兩麵夾擊,夏誠這個時候出兵,幾乎可以說是穩操勝券,所以身為夏誠手下第一謀士的張華軒,就算是不參與其中,也沒有多大的關係。

張華軒能夠這麽做,讓夏誠也是感到十分的欣慰,當即便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些日子一直盤旋在心中的陰霾也是消散無蹤。他笑著對張華軒說道:“好!就依張華軒所言,我撥給你五千兵馬,再派遣林濤、於川二位將軍助你一臂之力,這彭友就全拜托張華軒兄弟了。”

“是!屬下領命。”張華軒站起身,對著夏誠拱手一拜,而在旁邊的張賽涼和張賽良兩人看著張華軒,也是不由得感慨。經過這次,張華軒在夏誠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是再也無法動搖了,剛剛接任了張家家主之位的張賽涼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看樣子今後是要多多加深和張華軒之間的關係了

夏誠低頭思索了片刻,隨即又是說道:“至於福建路的對策,一切就如張華軒所言,我們點齊兵馬,發兵福建路。嗯!高安的那兩個好友可不是尋常人物,這次必定要將楊林、王家小子、霍龍、狄虎、張頂天都給帶上才行啊!”夏誠口中五將,乃是夏誠帳下最為勇猛的五員大將,當然這幾人當中,也隻有楊林一人最得夏誠信任

而這個時候,見到夏誠主意已定的張賽涼也不再勸說夏誠了,而是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他說道:“大人若是就這麽直接去攻打福建路,屬下以為還是不妥。彭友那邊既然張華軒已經有了安排,那還可以暫時不用去管。隻是那劉通雖然實力比不得大人,但倘若他要跟大人過不去的話,那也是有些麻煩。大人不妨先派人去劉通打個招呼,商定平分福建路,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與劉通聯手對付彭友這豈不是一舉兩得?”

“哦?”雖然先前對於張賽涼的迂腐有些失望,但張賽涼的這個建議又讓夏誠對他重拾信心,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處的胡須,點頭說道:“嗯!所言有理那就派人去南昌走一趟,試著與劉通聯盟。嗬嗬,不知道他的這個兒子是不是有些腦子和我們聯合啊!”

這時,議事廳外突然走來了一名士兵,站在房門外對夏誠抱拳喝道:“大人!有急報”

“急報?”夏誠臉色就不由得一沉,對那士兵喝道:“快呈上來。”

那士兵哪裏敢怠慢,連忙走進議事廳,直接從懷中掏出情報遞給了夏誠,隨即便倒退著離開了議事廳。夏誠翻開情報仔細一看,臉上的神色卻是變得有些古怪,這份情報並不是夏誠之前所猜想的那樣發生了戰爭。情報上隻是說明來了一支使者隊伍,直接要求麵見夏誠。而這支使者隊伍的頭領,夏誠也曾經聽過他的名字,當年武功山世家的唯一幸存者,白何行。

“白何行?”夏誠把情報遞給了張華軒等人看了一遍,張賽涼側著腦袋想了想,說道:“我以前倒是聽說過此人,此人乃是白家的兄弟,聽聞他與其兄白何山是武功山大才,不過當年趙燕奪取武功山,將白家、土家等一幹武功山世家盡數除去,白家也沒有幸免於難,原以為白何行也被趙燕給殺了,沒想到他不但還活著,而且還投奔到劉家軍那邊去了。”

“不錯!白何行此人的才華的確了得。家師對其也很有好評。”張華軒也是點了點頭,他雖然以前沒有見過白何行,但當年張華軒也聽說過白何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