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攻擊,李燾本能的揮起長槍一擋,緊接著,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推得李燾接連退了好幾步才卸去了這股力量。

他抬頭一看,卻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南宋戰將正提著一柄大刀,呲牙裂嘴地朝自己怪叫著。

“已經有敵軍將領級的人物攻上來了嗎?”李燾的心頭閃過了念頭,左右看了看,攻上城頭的敵人也是越來越多。李燾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轉頭望向那正朝著自己衝殺過來的南宋戰將。雖然這戰將的身手和力量無疑要比其他南宋將士高上許多,但在李燾眼中,他還差得很遠很遠緊接著,就看到李燾迎著那南宋戰將衝了上去,手中長槍猛地一擊,一道寒光閃過,帶起了一絲殷紅,那南宋戰將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而李燾身上卻是毫發無傷

在擊殺了那名南宋戰將之後,李燾也不再耽擱,揮起長槍便高聲呼喝道:“兄弟們!按照計劃撤!”

李燾的命令一下,剩下不到五十人的守軍將士立刻便且戰且退,開始從城頭的通道往城內退去這通道建的十分狹窄,靠著這些通道的優勢,雖然隻有幾十人,可守軍還是將那無數的敵人給堵住當然,要想單純依靠這條通道擋住敵人,絕對不可能的,守軍在李燾的指揮下,慢慢退下了城頭眼看著後麵大部分的將士都已經退出了通道,一直負責斷後的李燾對著身後的將士們就大聲喊道:“就現在動手啊!”

隨著李燾這一聲呼喝,已經退出通道的那些守軍將士立刻便跑到城牆邊,拿起早就擺放在那裏的一個個大鐵錘,直接便朝著城牆敲打起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將士們所敲打的地方並不是隨意選擇的,在他們所敲打的牆麵上,明顯被人用黑炭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子做記號

而就這一會兒工夫,李燾這邊也是受到了大的壓力,那些南宋將士顯然見到已經快要衝出通道了,一個個加興奮,怪叫著朝著李燾這邊衝了過來。而李燾身邊的幾名將士都已經陣亡了,隻剩下李燾一人橫著長槍,獨守在通道上。

眼看著那麵目猙獰的敵人,李燾也是雙眼赤紅,咬緊了牙關,手中的長槍頓時在麵前一掃,在李燾的麵前,竟然被掃出了一大片的空當。

經過了一番苦戰,此時李燾也是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剛剛那一招乃是李燾祖傳槍法中的最強一式,使出這一招,對於他的身體,可是損耗極大,現在李燾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難受

那些南宋將士卻是已經殺紅了眼,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畏懼。在他們看來,李燾雖然狼狽,但身上穿著那隻有將領才穿的鎧甲,肯定是趙軍中的高官。殺了他,那得到的獎賞肯定不少。所以他們也隻是停了片刻,便再度殺了上來。眼看著那些刀刃朝著自己砍了過來,可此刻的李燾卻是根本無力躲閃,不要說是抵擋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刀刃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一陣巨大的疼痛感從傷口處傳了過來,讓李燾忍不住慘叫了起來

就這樣了嗎?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不知為何,在一陣劇痛過後,李燾的精神反而一震。身上的劇痛讓李燾加清醒了。李燾一咬牙,抬起頭,瞪著近在眼前的那些敵人的猙獰麵孔,怒吼了一聲,手中長槍再度橫掃了起來。那些剛剛砍中李燾,正在得意的南宋將士頓時全都是被李燾這一槍給掃飛了出去,骨斷筋折。

而就在這時,從李燾的身後終於傳來了守軍將士的呼喊聲:“李將軍,已經準備好了!”

隻是這聲音傳到李燾耳邊的時候,卻是變得越來越微弱。李燾此刻的視線也是變得模糊起來,看著前方朝著自己衝殺過來的敵人,李燾的嘴角突然微微一翹,緊接著,便一陣天旋地轉。而在李燾意識消散的那最後一刻,一陣巨大的轟鳴聲正好傳到了李燾的耳朵裏。

自從信王軍的機關兵和特殊工程兵前來支援之後,信王趙榛便在趙家軍治下的各個重要城鎮的城牆上設置了一些機關,這些機關能夠保證讓城牆在平時依舊十分堅固,可當城鎮遭到危難之時,又能在短時間內,從城內將城牆給徹底摧毀。

一座城池最大的建築物不是城內的府院,而是這座城池的城牆當城牆徹底倒塌之後,無疑又將形成一座的防線,這樣就為城內的守軍撤退爭取了相當的時間。複州城雖然是處於趙燕軍北方邊境,但畢竟是一州的都府,所以在信王趙榛也是命人在複州城設置了一個這樣的機關。不過這種事情,隻有信王趙榛內部的核心人員,還有本城的城守才會知道。此事李燾也是前兩天從伍黑龍那裏得知的,不過李燾下達命令摧毀城牆,卻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

而一切也正如李燾先前的料想,原本以為攻下城頭,隻需將城門打開之後,騎兵就可**的楊沂中等人,卻是完全沒有想到守軍竟然還有這招玉石俱焚的底牌。這城牆一塌,可不隻是阻斷了通往城內的道路,是讓攀爬上城頭的三四千名南宋將士死傷過半。饒是楊沂中再過冷靜,此刻也是滿臉陰沉,臉上簡直黑得可以滴出墨汁了。

看著前方那壘得有數人高的城牆廢墟,要在短時間清理出一條通道顯然是不可能的,看來還是得靠南宋大軍爬進城去了。可笑他們手中空有齊國軍騎兵如此強大的軍隊,卻是由始至終都沒有發揮出作用,這種事,任誰碰上了都會感覺到憋屈。

所幸現在守軍也無法靠這些廢墟來進行防守了,楊沂中直接下令,讓全部的南宋大軍都朝著複州城衝了過去,這其中不僅包括先前劉光世所統領的大軍,還包括了這次楊沂中所帶來的兵馬。三萬多人朝著城牆一擁而上,盡管城牆的廢墟依然很高,但已經攔不住這些南宋戰士了。

而與此同時,在城內的官衙府邸門口,數十名將士正飛快地走進了官衙府邸。在他們中間,兩名將士左右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動作極為小心,生怕是碰到了那個男子身上的傷口。這些將士自然就剛剛從城東逃過來的守軍了,而那名血人,正是之前在千鈞一發之際,被將士們給救回來的李燾。

雖然沒有死在城牆那邊,但現在李燾的情況也絕對不容丁觀,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多處刀傷,李燾現在還能堅持下來,簡直是個奇跡所以一進門,那些將士們便大聲呼喊著:“醫官!醫官!快點把醫官叫來!快點去啊!”

現在城內已經是一片混亂,那些百姓在得知城破之後,全都開始往西城門跑,他們根本別想找到一個醫師,唯有在官衙府邸內,還有醫官,所以將士們才會急急忙忙把李燾給抬到這裏來所幸,醫官很快便趕來,在將士們的催促下,連忙給李燾醫傷。在檢查了一番後,醫官的神情也是極為緊張,忙說道:“快將他送到前麵的大廳,這裏不方便醫治,小心點,千萬別牽動了他的傷口。”

有了醫官的話,那些將士心裏也是稍稍安定了一些,雖然聽醫官的口吻,情況似乎有些不妙,但總比剛剛手足無措的要好。當即,他們連忙按照醫官的話去做,小心抬著李燾便往裏麵走而就在這時,之前住進官衙府邸的李燾地夫人也是聞訊趕來,當她看到被將士們架起的李燾時,一眼便認出了自己的丈夫,頓時就嚇得差點暈了過去。總算那些將士也是比較機靈,忙分出兩人去擋在了李夫人的麵前,免得她受驚過度

“來人!來人啊!”這時,又是一個呼喊聲從眾人身後響起,這個聲音眾人卻是再熟悉不過了,正是複州首領伍黑龍的聲音。除開幾名將士扶著李燾,與醫官繼續趕往前麵的大廳,其他人也都是轉身朝著大門走去,隻見伍黑龍也是一身血漬地站在官衙府邸門口,在他身後還有近三十多名將士,而之前趕去北城門的趙良充也赫然在其中。隻不過現在的趙良充卻是靠在一名將士身上,似乎是已經暈了過去。伍黑龍是滿臉急色地帶著將士往裏麵趕,同時還在大聲囔囔:“醫官呢?醫官?媽的快把醫官叫出來。”

“伍將軍!”那些護送李燾的將士連忙上前對伍黑龍行禮說道:“現在醫官正在給李將軍醫傷,就在前麵的大廳。”

伍黑龍經常帶著兵馬出去訓練,所以對守軍將士也是很熟悉,一眼就認出對方是之前留在李燾身邊的一名軍官。聽到對方的話之後,伍黑龍不由得驚呼:“什麽?李燾他怎麽了?怎麽了?”

這個時候,之前被將士們給攔住的李夫人此刻也是跑了過來,急切地問道:“我夫君怎麽了?你們快告訴我啊”

如果隻是李夫人的話,那幾名將士為了不嚇著她,或許還要考慮是不是要說出來。可現在在他們麵前還有一個伍黑龍,將士們自然是不敢違抗伍黑龍的命令,隻能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李將軍之前在守城的時候受了不少傷,最後啟動機關的時候,也是被一塊巨石砸中了後背,到現在還是不省人事。此時醫官正在裏麵救治李將軍呢!”

盡管那將士已經是很簡要地說了一下李燾的情況,但聽完李燾的話,李夫人立刻就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伍黑龍見了,又是連忙指示周圍的人把李夫人給送了下去。深吸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還在昏迷中的趙良充。

他和趙良充是在前麵不遠處的巷子口相遇的,那個時候趙良充就已經是暈了,不過聽他身邊的將士們解釋,情況和李燾這邊差不多,隻不過趙良充的傷勢相比之下就要比李燾好一些。伍黑龍連忙讓身後的部下把趙良充抬到前麵的大廳去,讓醫官同時給他醫治一下

做完這些之後,伍黑龍也是緊皺起眉頭望向了官衙府邸外,他也同樣是啟動了城牆的機關後,才趕來的。現在看來,三麵城牆都已經失守了,就算是有那些城牆廢墟阻礙,也絕對擋不了多長時間。看來複州城淪陷,已經成為定局了。

伍黑龍咬緊了牙關,聽著從三麵城門方向傳來的一陣陣喊殺聲,一轉身,對著一幹將士便喝道:“聽著,我是決定要留在這裏和複州城共存亡。你們願意留下的就留下,願意逃命的,我絕對不攔著。隻求你們一件事,安安穩穩地把李將軍的妻兒送走。”

伍黑龍的話一說完,卻是沒有一人出來說要逃命的,所有的將士全都是挺起胸膛,手中緊握著大刀,一名將士對伍黑龍大聲喝道:“伍將軍,我們不走。我們也要與複州城共存亡!”而其他將士們也都是大聲附和,竟沒有一人想要退縮。

聽得將士們的話,伍黑龍也是感覺自己的眼圈一陣陣地發熱,他用力點了點頭,對將士們喊道:“好兄弟!咱爺們死在這裏沒什麽,咱們是戰士,這是咱們的責任!可李將軍的妻兒不能死,我們一定要把他們送出城去。”

伍黑龍這麽一說,眾將士也不再叫喊著了,而是麵麵相覷,都不說話了,李燾平時對將士們也是極好,現在李燾在裏麵生死不知,他們也不願看著李燾的妻兒也死在這裏。

沉默了片刻,伍黑龍點名兩名有老人的戰士。但是那兩名戰士卻扯著嗓子就喊道:“憑什麽就要我們兄弟倆當縮頭烏龜?我們不幹!我們戰死了,大人會給我們娘發撫恤,會有人照顧我們娘。我們兄弟要留下來殺敵。”

另一名戰士也是喊道:“對!我們不走,我趙家軍對我們的家人和我們都非常好,我們是為了我們的家園和親人戰鬥的。我們既然在這裏,那就要死守著這裏的鄉親。伍將軍,你以前不是說過嗎?這是我們趙家軍戰士的職責。要走你們選其他人走,反正我們兄弟倆是不會走的。就這麽逃回去,我們兄弟倆就算是活著,那也一輩子抬不起頭見人。要不,還是讓一棵獨苗的小王去吧,要是你死在這裏了,你家可就絕後了。”那名戰士眼睛一亮,卻是看準了另一名將士。

可那叫小王的將士卻也是搖頭晃腦地回絕了他的提議。一時間,一眾將士你勸他,他勸你,卻是始終沒有個結果出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陣喊殺聲從官衙府邸外麵傳了過來。聽到這喊殺聲,剛剛還在爭吵著的將士們全都靜了下來,就連伍黑龍也不例外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充滿了驚愕和不敢置信的神情,因為這次的喊殺聲,卻是從城西方向傳了過來的

眼下三麵城牆已經被攻破了,城外的敵軍根本沒有那個必要再去繞到西城門去攻城。而且西城門就是趙家軍的大後方,所以這從城西傳來的喊殺聲,肯定不是敵人的軍隊了。既然不是敵人的軍隊,那就很可能援軍了!

“將軍!隻抓到了幾個賤民,趙家軍的士兵們都跑了”南宋士兵押著幾名全身打顫的百姓,跑到劉光世的麵前,對著劉光世行禮說道。

劉光世冷冷看了一眼那幾名百姓百姓,都是一些老頭,顯然是跑不動了,才會被他手下的士兵給抓住的。劉光世的眼中閃過一道冷漠,說道:“不用說了,全部殺了!”

隨著劉光世這個命令出口,那些南宋士兵早就迫不及待地揮起了單刀,將那幾個皓首斬落,看到那軟在地上的屍首,那幾名南宋士兵甚至還興奮地怪叫了起來。

劉光世朝著城內一指,說道:“讓所有的兄弟們進城搶!搶錢!搶糧!搶女人!”說這話的時候,劉光世的臉上也是露出了猙獰之色。

複州城這一仗對於劉光世來說實在是太不順了,劉光世非但沒有立下大功,甚至還讓自己的死對頭楊沂中又威風了一次。一想到這點,劉光世心裏那叫一個難受,恨不得把整個複州城內的百姓全部殺了以泄憤。反正現在複州城已經攻破了,劉光世也讓手下的兵馬都爬進城了,幹脆就在複州城大開殺戒,也算是好好犒賞一下這段時間辛苦了的部下們。

就在這個時候,從複州城西麵突然傳來了一陣喊殺聲,讓劉光世也是不由得一愣,轉身望了過去。可是現在仍然是在黑夜中,根本看不清遠處的情況,隻能是感覺那喊殺聲越來越近。劉光世不由得一皺眉,沒聽楊沂中那在下說過從城西派兵啊?難道這在下又是在自己背後搞了什麽名堂?

想到這裏,劉光世倒是覺得很有可能,當即便提著大刀便往前走。突然,其中一名士兵滿臉驚愕地指著劉光世側翼驚呼起來:“將••••••將軍你••••••你身後••••••”

“身後?”劉光世一臉不明不白,下意識地便轉過身一看,眼睛頓時瞪得老大。隻見剛才還是空無一人的街道,突然竄出了一匹戰馬,戰馬上一員銀甲戰將手持銀槍,正飛快地朝著自己趕了過來。

無論是南宋軍還是齊國軍軍中,劉光世都從來沒有見過此人。不用說,對方肯定就敵人了。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劉光世慌忙便提起大刀就要迎戰,而這個時候,那銀甲戰將就已經是衝到了他的麵前,二話不說,提起銀槍便朝著劉光世刺了過來。

劉光世能夠得到趙構重用,並任命為一方元帥,自然是有幾分本領的。眼看著長槍刺來,劉光世連忙提起大刀便擋在了銀槍的前方。

就聽得“鐺!”的一聲,似乎那銀甲戰將的銀槍,已經被劉光世的大刀給擋了下來,劉光世甚至已經準備好反手一刀,讓對方好好知道自己的厲害。

可就在這個時候,劉光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下巴一涼,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從自己的咽喉處傳了過來。劉光世低頭一看,隻見一杆銀槍正筆直地插在了自己的咽喉,一道殷紅正沿著那銀槍慢慢流了出來,那殷紅在銀白的長槍上,顯得是那麽的刺眼。

“喔……”劉光世隻來得及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喊,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他雙目瞪得老大,卻是慢慢失去了神采,最終隻能是無力地向後倒了下去。而那銀槍也是跟著從他的咽喉處抽了出來,帶起一道血絲。他的咽喉處,一個渾圓的洞口十分醒目!

一代南宋大將,曾經在王鴻的幫助下,擊敗大聖王楊幺的趙構愛將,竟然如此損落了。